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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車老闆娘一面撖麵皮,一面注意讓攤子的爐火保持旺盛。
今天的客人早得不太尋常,但認出他們後,她就懂了這些人為何天沒亮,就全副武裝在早餐車前發呆。
肯定是薩普特聖長又開溜了吧?
沒錯,只是難得選在這麼早的時間?
護衛隊六人在吧檯前一字排開,隊形筆直,人手一個總匯吐司。裡面塞了煎蛋、乳酪片、瘋瘋豬火腿、迷迭香草醬,燻恐龍肉,還有一小片珍貴到讓人想哭的新鮮蕃茄,麵包上印著笑臉烤痕。
從大怪物萎縮回聖騎士的阿貝爾要求一個人待著,護衛隊當然不可能瀆職,於是也要求對方「做出保證」。
結果阿貝爾取下聖徽,從裡面倒出來一個只披著男性襯衫的女夜人,交給了護衛隊,轉身融入陰影,接著房間盡頭的臥房中傳來上鎖聲。
護衛隊與女夜人大眼瞪小眼,最後看她冷得受不了,貝里默默解下自己的遮雪斗篷給對方,而副隊長帕瓦向女僕借了一套衣服。
太陽落進地平線的時間越來越晚,今天彷彿完全失去重量,整晚懸掛在天空中。
佈滿著葉陰影與光斑的街道沒有其他行人,早餐車香氣飄搖。
「起碼我們現在徹底確定為什麼聖長總是能開溜了。」
護衛們一起咬下吐司。
「而且我們可能還是阻止不了他。」
又是個多麼痛的領悟。
聖飲者瑟瑟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冷),站在護衛隊的一段距離外,手上也捧著總匯吐司(來自護衛隊沉默的禮遇),卻沒有吃半口。
她抖著接話道:「拿光照他就好了,他不能鑽自己的陰影。」
沒人理會夕雅。
他們不怕終魘(反正沒聽過),可是怕吸血鬼(但分不出聖飲者)。
「有一件事情我想說很久了。」艾力克斯突然開口,「我真的憋了很久,再不說,我真的……」
「說吧。」帕諾拍拍艾力克斯的肩,示意他暢所欲言。
艾力克斯大喝一口黑咖啡,吐完氣馬上說。
「聖長的助曬霜是我家生產的!」
「唉,確實長得很可怕……」帕諾轉頭,「什麼?」
亨利說:「聖長不是擦防曬霜?」
赫瑞修也說:「我以為那是防凍乳液?」
貝里最後說:「咦?所以不是面膜嗎?」
眾人轉頭看他,並沉默。
毫無常識的菜鳥一臉不明所以。
「就是助曬霜!」艾力克斯幾年來的怨氣一瀉千里,「雖然聖長把包裝紙撕掉了,可是那個罐子是我家生產的啊!你們記得我家是做什麼的吧?——『來墨菲,讓你黑到自然美!』」
「對……你家是開健美商品店的。」
「聖長一直以來擦的都是那款沒人敢用的極限助曬霜。所有人拿那個罐子去查都找不到產品,是因為它本來就不是任何一款防曬霜啊!我早就說過這商品知名度太差,可是又不敢勸我父親打廣告……」
護衛隊思考了一下阿貝爾的白皙度。
「你確定那助曬霜有效果?聖長……」
「我怎麼會知道?我掉包我妹妹的保濕霜,結果隔天她就哭著不出門了,我家的助曬霜絕對沒問題啊!」
「原來莎拉不是天生那種膚色啊……」貝里若有所思。
「所以艾力克斯你……不介意聖長……『那樣』?」亨利問。
「哪樣?毀掉我家商品的名聲嗎?」艾力克斯痛苦地又喝了一口黑咖啡,他好想睡覺,自己今天的輪休偏偏被全隊出動給吃了。
老闆娘朝氣的聲音揚聲說:「您還是一樣精神呢!薩普特聖長。」
溫柔的聲音傳來:「早安,葛列絲。你總是這麼有精神。」
護衛隊轉頭,黑髮聖騎士看起來仍舊是他們熟悉的人,微微含笑、姿態筆挺,只是沒吐出半點熱氣(對啊,為什麼他們今天才注意到這個?)。
阿貝爾走過來,加入早餐車的行列,並照往常的習慣點了他的最愛。
「請給我一杯巧克力。」
「好的,老樣子嗎?」
「對,謝謝。」
於是吧檯前方的聖騎士變成七個。
聖飲者正想往旁邊兩步,被阿貝爾扣住手肘。
先是抿嘴,嘗試組織往常的口吻,最後卻因為沒辦法對食物如此禮貌而放棄保持形象——
我直接問道:「你為什麼拿著那個東西?」
我的食物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食物,抬頭一臉茫然。
「我也不知道啊?他們給我的。」
原來是護衛隊請夕雅的早餐?
我連禮物都沒拿過,只吃過他們的檢舉……對一個聖飲者這麼好幹嘛?
「別辜負他們的好意,吃掉。」
聖飲者不敢置信地看著我,聲音發起抖來。
「你要我吃埃德蒙頓人的早餐?」
「你覺得你應該吃聖飲者的早餐?」
「當……」
「黑死夢吃黑死夢的早餐,也很合理對吧?」
聖飲者的「當然」拐了個彎,變成:「當我沒說。」,馬上低頭,開始與那個變成她晚餐的早餐開始互相折磨。
護衛隊用一種「聖長竟然這樣說話」的目光洗我。
我看著他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很高興並沒有發生任何人舉起武器高喊「懲罰邪惡妖怪去死你有什麼目的」朝我殺過來的情況,只是我想不透是什麼原因讓護衛隊們在看過我以後還能沒事一樣地吃早餐……
他們是聖騎士,熟悉經典、鑽研過神學、知道遇上怪物要砍(或跑),完整經歷一個神職人員該有的教育學習……
也許沒有到鎮邪手或狂信徒那麼過火,但觀念應該不至於偏離太遠。
「你們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艾力克斯深吸一口氣,亨利送他一肘子。
「報告聖長……沒有。」
「為什麼繼續喊我聖長?」
護衛隊們的臉上開始出現一種解不開數學題的表情,眼珠亂飄。
菜鳥貝里不太確定地回答道:「因為醜聞解除了?您不會被廢黜?」
等等,重點難道不是因為我現場變成終魘?
赫瑞修順暢地接話道:「啊對,我聽法院那邊說,案前調查已經證明醜聞是個誤會……時間對不上。法院取消開庭,澄清醜聞的公告近日會發布。」
「他們調查了什麼?」以至於沒人懷疑娜塔莉離開後曾偷偷回來找過我?
「母親懷孕期間一直待在斯卡博洛工作,正好是《983年血色大蔓延》爆發期間,您的位置離斯卡博洛過遠,成為不在場證明。」
983年血色大蔓延是我少數幾次離開曉光城的原因,還剛好是聖飲者(間接)做的。曉徽教廷派我以捍衛當地神權的名義與軍隊去支援鎮邪手,因為我那陣子在城中的風波不少……
在騎士團與軍隊一起維持隔離帶(外加傳教)的期間,我私底下到處找吸血鬼,忙到只要逮到時間就開溜,畢竟鎮邪手不可能完全掌控每一處。
最後由於頻繁失蹤,吃上一堆怠忽職守的檢舉。
所以,教廷派了一個叫做帕諾的聖騎士給我當護衛,並慢慢增加人數……
赫瑞修繼續說:「在第七騎團撤軍後,城裡的記者都瘋了。所有今天關於聖長的報導都會由負轉正,因為您願意為了一個與您無關的孤兒放棄一切。」
「是嗎?」風評即將好轉,我卻開心不起來。
我寧願自己還是那個會被鮮花和雞蛋同時丟擲的不稱職聖騎士。
拿起飄熱氣的巧克力,怕燙地輕吹著,一會兒才想起已經沒這個必要了,心虛地放下杯子。「我認下米莎並不是因為慈悲……」
手摸上臉頰,想起那悲憤的一耳光。
「我曾想過,假如在娜塔莉離開的那天,我能得知我們之間的癥結在於我隱瞞真身,而她其實可能會接受我……我會去把她找回來。」
「那麼您會去找米莎貝兒嗎?即使如今情況是如此。」
「我以為米莎貝兒將我認作生父,我想成全她的願望,所以才沒有澄清……但她其實一直知道真相。」
我看向手中一直沒放下過的信紙,女孩的體溫已經不上在上面。
「她的願望並不是待在我身邊。」
米莎貝兒想要的是彌補自己內心空洞的復仇,卻在我這裡填滿了其它東西。我已經沒有她想要的東西了。如果我毀掉她的復仇,她會真正恨上我。
取消她的通緝、把她帶回來,這些都很容易。我甚至能在一小時之內出現在她的面前,告訴她我願意她將看作親生女兒……
但那是自私,我將自己的願望覆蓋在她的之上。
「聖長……」亨利小心地發言道:「其實……很多事情講開了才知道結果。」
他緊張地瞪著咖啡,偷看我與兩位隊長。
「我知道我多言了,但您能來到這裡一定很不容易。」
我搖晃剩下的巧克力,聳肩微笑,「謝謝。不過米莎決定要找到她的生父。如果她改變主意,我會讓她有地方回。」
「您很想要孩子嗎?所以醜聞當下才想讓情況弄假成真?」
「我只是不想要一張空餐桌。」
護衛隊沉默,我也對於把氣氛搞沉重有點後悔。
「空餐桌?」夕雅忽然大聲抗議道:「你把我當什麼?沒盛盤的豬血糕?」
氣氛變了。我卻一點也不想感激夕雅。
你哪有沒盛盤?「你明明每天穿著我的襯衫。」
「呸!明明走到哪裡都帶著,睡覺也抱著,高興的時候還要聞幾下,三餐都一起吃,連巧克力也喝你的——還是說我跟餐桌一樣是家具之一?餐具?」
你是食物!而且是又煩又吵而且還不能吃的食物!
我抓住她的斗篷領把她扯過來,氣得獠牙和黑霧蠢蠢欲動。
聖飲者在我手中瑟瑟發抖,卻還是努力很勇敢地瞪回來。
護衛隊趕緊圍上來制止我,順便擋住老闆娘的視線。
「聖長,冷靜啊……」
「說起來你到底要在北方待多久?什麼時候滾回南斯?」
「我又不是非得吃你的住你的,是你不讓我走呀!」
「聖長、聖長……」
「讓你走?讓你再去揍人、搶劫,就像當時對帕諾做的一樣?」
「那你給我一間接受聖飲者住宿的旅店啊?我看你找不找得到!」
帕諾隊長默默地插話道:「呃,我和她沒有見過面……」
「見過啊!我搶了你們的燒烤串。」
我只好向帕諾隊長承認:「我用別的手段讓你忘了。」
「呃、噢……」帕諾隊長終於知道自己那天「摔倒」的原因。
「幹嘛啦!」夕雅開始掰開我的手。
我壓著聖飲者的頭,讓她朝帕諾隊長鞠躬,說道:「道歉!」
夕雅對手足無措的帕諾隊長大喊:「對不起我不該打你!下次阿貝爾再請你們吃燒烤串!」
我再次把她揪起來,發出憤怒的疑問聲:「啊?——」
「聖長、聖長快住手——早餐車要凍裂了!」
在葛列絲決定下車來查看我們發生什麼事之前,我總算從被食物忤逆的怒火中冷靜下來,讓黑霧放過旁邊的早餐車。
我把夕雅轉向早餐車,充當面壁思過。
大家繼續吃早餐。
我想加點很多食物,因為葛列絲很難得出來開店,可是黑帝斯最近才朝我發過火,再惹祂一次,祂也許會在大庭廣眾的時機下扯我下冥河,替我殺青一切。
看著面壁的聖飲者,我不由舔了舔獠牙。
護衛隊又盯著我看了……
「聖長您也是吸血鬼嗎?」帕瓦問。
「不是。我負責管它們。」還有負責吃。我替夕雅解釋道:「她也不是吸血鬼,是聖飲者。是兩種不同的東西。」
好學的菜鳥貝里舉手說:「一個問題!」
「說吧。」
「吸血鬼跟聖飲者差在哪?」
夕雅首先抓狂道:「差得可多了你們都瞎了嗎?明明就完全不一樣為什麼老是能把我們搞混!」擼袖子、邁出腿,作勢就要開揍。
貝里被她兇得一個哆嗦。
我問道:「我讓你結束面壁了嗎?」
母獅子萎成小綿羊,轉回去。
「好、對不起、沒有。」
我整理說辭,解釋道:「聖飲者的意義來自他們的傳統文化以及特殊營養來源:錫酒杯與血。而吸血鬼是最初時,人們對聖飲者的通俗形容,後來被用在感染者上。」
「所以聖飲者跟吸血鬼都是吸血鬼?」亨利跟著問。
夕雅深吸一口氣就要開始狂。我回頭瞪了她一眼,她瞬間嚇軟。
閉「眼」,我轉回來,繼續講解。
「聖飲者不只將血視為必須營養,同時作為傳統食物。現代已經有很多替代品,所以喝血接近象徵意義。即使意思與吸血鬼一樣,那對他們來說是貶義詞,就算稱為吸血鬼始祖也一樣。而吸血鬼並不只喝血,它們什麼都吃。」
講到這裡,我不禁覺得是該找個機會給它們改稱呼了。但吸血鬼盛行已久,聖飲者又離群索居,要完全更正大眾觀念大概很難。
「坊間的相關書籍雖然多有錯誤,但仍然有參考價值,足以使你有所警戒就好,別全當真。」
安詳的早餐時光繼續著。
護衛們甚至續杯了咖啡,還閒話兩句家常,然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穿得跟平常沒兩樣,正和剛看過終魘的護衛隊一起吃早餐,還幫他們科普聖飲者跟吸血鬼……
帕諾隊長隊長忽然想起什麼,說道:「對了,聖長。我還是聯繫不上雷洛斯。」
喔,那個謀殺未遂的巨精靈……算未遂嗎?
雷洛斯的情況特殊,我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告訴其它人他對我謀殺未遂的事。就算我想先談談,腦震盪加上失血,他應該不可能那麼快醒過來。
「打輸我了,昏迷中。」
「打輸?」
護衛們的表情瞬間很不妙。
貝里嘆氣:「所以就算追得上,好像也沒用啊……」
我總覺得他們誤會了。我哪有那麼兇殘!
「我不會因為你們執勤而對你們動手的。雷洛斯是特殊情況。」
夕雅回頭怒道:「你就應該打死那個巨精靈!」
「巨精靈?」
「沒事,別理她。」
「雷洛斯到底做了什麼?」
「我正想搞清楚。他還在昏迷,近期你們能先幫我隱瞞嗎?」
「作用或許不大,雷洛斯是直接向冕下負責的,但我可以拖延魔法師。」
「謝謝你,帕諾。」我加上一句:「一直以來,真的辛苦你們了。」
貝里憋嘴,赫瑞修拍拍他的肩,艾力克斯眼神灰暗,亨利搖搖頭。
帕瓦偷瞄他哥哥,帕諾隊長面無表情,說:「沒事。習慣了。」
早餐吃得差不多了。
離開前,帕諾隊長並沒有如往常一樣走到我身邊的近位上。
他對我說:「聖長,我曾經說過『也許應該看看第三方。如果無法改動迦斯蘭和人質們的處境,但只要異教徒選擇同時放過他們,那也是另一條出路。』」
帕瓦說:「我們不是人質,是您的第三方。」護衛們跟著附和。
「你們要放手?」
「只有這一次。」
不管是放我去找米莎貝兒,或是去別的地方,甚至不再回來……
護衛隊長仍然在進行普通的一天,轉身,朝隊員們說道:「隨機應變,一切照舊。」
護衛們立刻站好,用一個普通騎士禮撫胸。
帕諾轉回來,看著我,點額,抬步離開。
剩下的隊員們一一上前,輪流點額,跟上帕諾離開的方向。
爐中火焰輕響,珊卓娜.葛列絲探頭出來,發現護衛隊已經離去,不知為何留下了阿貝爾,還有那位戴著兜帽的陌生女子。
護衛隊主動離開代表只有一個狀況。
「您要出差嗎?」她問。
聖騎士沒有回頭,只是注視腳印延伸的方向,輕聲說:「我有個地方必須去。再見,葛列絲。」
「再見,薩普特聖長。」
老闆娘瞄了一眼爐火,想再說幾句送別的話,轉頭卻發現早餐車外已空無一人。她走出車外,空蕩的街道濛濛亮,沒有來人也沒有遠去的背影。
幽冷的曉光城灑滿光斑,在明亮的黑夜中迎來更明亮的早晨。
金色的朝陽光斜射在樹梢上,垂冰閃閃發亮。東南方有隻眼睛正逐漸睜大,被它看見的曉徽十字們傲然直立,在城市上方成為一片耀眼的恆星群。
荒野地面的金紅色已經消退,染上一層淡淡的樹冠陰影,遠方坡地的邊緣描繪代表入夜的邪陽日光,像條太陽神親手織就的棉線,在雪面上畫出夏天的起點線。
雷洛斯剛開始思考如何攜帶阿貝爾並隱藏他,正考慮取下那個似乎裝著女人的聖徽來參考時,重重封印中的黑髮聖騎士就消失了。
毫無徵兆,就好像那裡本就空無一物。
震撼替代雷洛斯的表情之前,冰冷刺骨的手扣住巨精靈的額頭,將他狠狠按砸在雪地上,揚起一波霜屑飄下。
憑空出現的聖騎士裂開嘴,一雙獠牙散發出冰冷的寒意。雷洛斯望著獠牙後的永暗,領會到被深淵凝視的感受。
他還握著懷錶,隨時能使用法術公式……
但為什麼要用呢?
一切早就來不及了,自己只是依靠自我說服才掙扎至今,遲早得接受現實:不知何時開始,早就來不及了。
九百四十年前他還能告訴自己再過一個月或兩個月,再來是一年或兩年,十年二十年……
「月光」並不是被自己遺落的,而是親手拋棄的。
只是許久未見,他才像個發現自己拋棄的玩具在別人手上的孩子一樣,突然間想不顧一切搶回來。
他不懼怕曉徽教廷或那位教皇,只在乎為什麼月光會在阿貝爾身上,並做出人生中的第一次謀殺,意外地發現沒有任何感受。
雖然事與願違沒殺死對方,但雷洛斯並沒有太過驚訝。在長久的歲月與傷痛沖刷中,他的情緒起伏幾乎消失殆盡。
雷洛斯將後腦靠回雪地,懷錶從手中滑落。
麻木的情緒淹沒他,知覺與感情麻痺到像不存在,後腦的疼痛與昏暈開始擴散,而他竟然在這當中感覺到解脫。
阿貝爾的黑髮在夜風中反重力飄揚,凝結出霜花。
在暖暖包失效後,這個生物幾乎與空氣交融在一起,同樣地冷、同樣地沒有生命,無血色的膚在逐漸黑暗下來的環境中清晰可見。
不同於白日中幾乎看不見,到了夜晚,阿貝爾身周的光芒就像第二顆月亮,耀眼、清冷。
雷洛斯看著月光,想著:這樣也好。
封印陣的事、龍的事,都忘了吧。
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了……
意識從混沌中重新清晰後,雷洛斯還以為自己會看見菲爾的根鬚。
模糊的視線中,有人坐在床邊。第一眼彷彿是過去的亡魂出現了,將顏色看入眼底才發現那是一團眼熟的漆黑如墨。
陽光被遮掩在窗紗外,他花了點時間感覺到身體陷在床鋪中。
聖騎士的聲音傳來,像個來探望的友善訪客。
「你一直在說夢話。」
腦袋好像被什麼捆著,摸到之後才感覺出來似乎是包紮。
雷洛斯撇了一眼自己的受害者兼加害者,問:「……怎麼沒殺了我?」
金色懷錶被對方拿出來,放在棉被上,看起來完好無缺。
阿貝爾真誠地說:「我們得談談,不動手的那種。」
並沒有什麼好談的。雷洛斯決定做下這種事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一切,包括妥協。
他在疼痛中冷笑道:「所以你要對我傳教?」
這個身分還有待商榷的生物居然說:「神職人員動口擅長過動手。」
不想理他。雷洛斯操控遲鈍的身體拿到懷錶後,想起裡頭的東西,莫名安心下來。
旁邊的生物說道:「裡面有一株月光花的乾莖。雷洛斯,你對我說的『月光』,指的是『月光花』嗎?」
月光花……
只不過是出產在巨精靈起點之地的小東西,樸素又脆弱,藍白色的花苞吐著絨球,像一蕊月光被含在其中。
沒有什麼用途,也沒有特別好看。
卻有許多巨精靈寧願遠渡重洋,回到這個起點,只為了在滿谷的花海中,取下一株被自己所注視的那株。
好像浪子回家,終於找到懷念之物。
終於有空爬上來貼了(躺)
《迦斯蘭》線終於收尾了,米莎線也告一段落
月光線隱約開跑,夕雅線呼之欲出
阿貝爾的人生又轉了個彎
雖然目前月光線看起來很穩
但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做到了擦邊球
大概比上次的觸身球好一點吧...
我真心覺得雷洛斯的月光線如果是在《歐拉亞》修完的情況下寫也許會比較好一點
因為《歐拉亞》基本上修了不到一半......orzzzzzz
繼續摸吧,《阿貝爾》其實帶給我很多大進步
洗完澡回來總覺得要再多寫一段
米莎貝兒的離去看起來挽回機率是很大的
大概也會讓人無法理解為什麼會這樣發展
而且也很像是作者在故意操弄劇情....
可是
我又不是在寫輕小說
我不會給一個爽快或好理解的結局給讀者
所有的故事都有難題,就像阿貝爾的經歷一樣,而很多經歷是沒有答案的
當然啦因為阿貝爾是在寫他的人生
所以我之前在心得中才會說這部故事的門檻很高...
(帶著先入為主的心態進來看會馬上棄坑的,看看1-1到1-2摔死多少人)
只是無意中包裝得很像一般奇幻(?
雖然是練習作,但很多話我其實不會寫進心得或後記
這又不是國文課本或閱讀測驗
讀者如果有感受到故事的意思那就太好了
如果感受不到...我除了持續永久地反省進步下去以外,我也只能,什麼都做不了
感覺嚴肅了些
可是我希望新讀者明白我是這種路線的人
如果白雪公主一定會讓皇后穿燒紅的鐵鞋跳舞到死,我就是會那麼做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