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一直是中國園林造景中,不可缺少的要素之一,沒有湖,中國的文人便尋不著去處,無人在此聊表離騷,無人在此風花雪月,湖水靜謐的,始終是最佳的傾訴對象,於是千百年來,王公將相、窮人黔首,無論是誰,到了湖畔,總會低首呢喃,講著說不完的心事。
那一年,甘泉宮的禁苑,踱步於湖畔的至尊,面對著澄淨的湖水,在思考著甚麼?思考著他最得力的將領在漠北的大勝、思考著他龐大帝國的後繼人,還是想著他一生虧欠的衛(wèi)子夫?
若干年後,長安城南,衣冠士子遊於曲江邊上,他們吟詩作畫,抨議時政,從容典雅,凜凜不容侵犯,那時長安的聖上,最愛閒步於大明宮裡的太液池,有人說女主將興,因為大明宮的一攤池水,帶來陰盛陽衰,久病的聖上不以為意,他眼裡的愛是如此簡單。
幾十年後,那盛世天子,在廣運潭邊,意猶未盡的聽著江南來的故事,他打從心底愛上了那陌生的國境,看著一艘艘五彩樓船,那一晚,燈火倒映著湖,湖面閃爍粼粼波光。
盛世來的匆忙,不等人醉入夢鄉(xiāng),帝國浮華,過眼雲(yún)煙,王朝頹靡,人們離開了家鄉(xiāng),太湖邊上,垂釣老翁看著逃難的人們,他不明白,平凡度日的不也是人生?有人不想,他想回到北方,將那未完成的夢填滿,於是泗水邊上凜凜鋒芒,將軍訣別故鄉(xiāng)。
時光匆匆,汴洲城外,雲(yún)帆掛楫,商賈乘船而來,亦隨風而去,他們朝向南方,經(jīng)過了荊湖,提筆了一段赤壁,最後回到了故鄉(xiāng)。
許多年後,人們還未遺忘,北方塵土飛楊,但那畢竟曾是家鄉(xiāng),將軍們揮劍北指,士人以歌當哭,一曲輓歌,唱在西湖堤岸。
最後,乞丐與漁夫,讓鄱陽湖失了美感,紅染湖畔,那兒成了萬塚荒墳。
一回神,一個下午的時光,老人捧著幾本舊書,漫步於湖岸,舊書不曾翻閱,無人明白它的重量,文化、文化,冷眼看著時光,書裏頭筆墨飛毫,寫了滿頁癡狂,它無人聞問,老人與湖畔,無語的交談。
老人說「伽羅阿,妳看湖還是湖看著妳呢?」
那女孩懵懵懂懂,抬頭一臉天真,直說著「水裡的魚好大。」
老人笑了,他又說「魚兒自由,還是自由如魚呢?」
女孩歪著頭,說道「魚湯最好了,不要有刺更好。」
老人摸著頭,呵呵笑了,不再多言。
老人與女孩,漫步於湖岸,夕陽灑在湖面,倒映著人影,人影看著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