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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小說】 臺灣男孩&中國女孩

小伽羅 | 2016-09-02 09:59:27 | 巴幣 227 | 人氣 2595


我那位旅居中國的朋友,捎來了封長信,信的內容多半是抱怨當地環境,還有恐怖的交通,最麻煩的是他似乎很難融入當地生活,不過在這長串的抱怨中,似乎也有值得喜悅的事。

他是位來自臺東的孩子王,凡事總能一肩扛,然而到了臺北後,臺北的步調讓他很不適應,臺北式的交友,也讓他很難人際圈中,佔有一席之地,曾經他詢問我該如何交朋友,老實說我覺得我給他的訊息似乎幫助不大。

最後他選擇離開臺灣,因為家鄉回不去了,他不想背著「少小離家老大回」的質疑,他要成功的完成志業才願意回家,臺北也待不下了,那裏的朋友和他毫無交集,最後他又與公司鬧翻了,在輟學後漫無目的的過了半年,最後決定到中國闖一闖。

送他上機的時候,他一派自信的大步邁進,但我明白那種自信是裝的,他心中根本沒個底,中國是甚麼樣子,誰知道呢?別以為看了幾本書就是中國通,書上的字句是停滯的,而中國是變動的,今天的中國和明日的中國又不盡相同了。

他的學歷不高,只有私校畢業,以至於四處碰壁,即使滿腹才學,但隨著時間流逝,他似乎逐漸黯淡無光了,不再充滿自信,凡事不再積極,到了中國後,這個問題更嚴重了,因為他是臺灣來的孩子,一個很清楚臺灣是甚麼的孩子,更別提用一堆文字遊戲想誆人的傢伙,他是研究臺灣關係出身的,那些中國的朋友,似乎沒有查閱他人履歷的習慣。

在中國公司上班半年,他就受到了一種無形的排擠,最後乾脆自己辭了,後來到了南京的一家館子打工,沒多久又被掃了出門,原因是某次別人問他某某共識,他裝聾作啞直說不知道,結果這個「不知道」的答案惹毛了某些人,又一次成了無業遊民。

他說那些人很奇怪,明明知道會聽到不想聽的答案,但就偏要人說出來惹毛自己....。

過去但凡家鄉吃不消,人們總會往外頭跑,萬一外頭混不下去,就回家鄉吃老本,甚麼都沒有了,那就上北京吧,北京甚麼都有,甚麼都不缺,好歹能讓人混口飯吃,友人便循著這百年來的丐幫模式出發。

到了北京終於找到了一家做電線模組的公司,這家公司只有五個人,工廠都外包了,大老闆是位成天混日子的中年男子,最大的興趣就是挺著啤酒肚,想著中午該吃甚麼,二老闆是實際的負責人,是老闆的太太,這位來自山東的太太,承襲了山東好鬥的天性,無論對付無賴客戶還是上門找碴的傢伙都很在行,剩下兩位職員都是老部屬,基本上他們最大的樂趣,就是看報紙,然後聊著咱們何時能統一南海。

最後第五位,是老闆的女兒,這位女兒不常來公司,正在上海念大學,同是人文出身兩人,反而多了些交集,老闆的女兒,年方二十,兩人的話題,時常圍繞著中國打轉,這位女孩對中國有很深的見解,特別在國際外交問題上,提出的論點往往能讓人佩服,他的父親,就是那位啤酒肚老闆,似乎很希望她能繼承事業,不過女孩毫無興趣,她最大的興趣,反而是飼養金魚。

她養了許多金魚,一缸一缸的,說不清有多少種,不缺錢的她,櫃上琳瑯滿目的美妝品還有名牌包包,可以說是十足的大小姐派頭,這位揮金如土的大小姐,脾氣卻相當溫和,原因是她常年在上海念書,上海的有太多有錢人了,二十歲的她已經見證了太多暴起暴落的人,對金錢反而不怎麼在乎。

友人則完全相反,臺東來的孩子,十幾歲便開始了打工生涯,對金錢有著強烈的計算和謹慎心理,和這位從不在乎標價的小姐是天壤之別,兩人說到錢就容易有摩擦,特別是某次小姐脫口說出了「你們臺灣人就是又窮又小氣」。

這句話讓友人暴怒,在這小小的海峽兩岸,兩個國家的名字都格外敏感,在這氛圍下,即使用任何文字美化它,都是不切實際的,因為事實就是如此,無論你從何處來,你的自我認同和國族情節是很難被改變的,中國如此,臺灣何嘗不是呢?這是大時代的哀傷,無論你如何去想,總有人會觸動你的神經,即使不是故意的。

兩人因這話題陷入冷戰,友情開始出現了裂痕,最後在黃金週長假前夕,友人決定邀請她到臺灣玩,大小姐即使死不認錯,倒是很勇於改過,行李一塞便準備出門,這小姐的派頭不是白給的,只帶了錢甚麼都沒帶,反正她已決定要裝滿臺灣的特產回家,行李空著剛剛好。

兩人下了飛機,便直奔臺北,友人雖不愛臺北,卻很清楚臺北小吃的美味,第一天便在小吃鑑賞中度過,晚上他們搭了夜車到宜蘭,到了著名的礁溪,在伽羅推薦之下,順利找到了礁溪老街最好吃的滷味,最後下榻在一家民宿。

晚上兩人漫步在溫泉公園,中國和臺灣的距離似乎並不遙遠,一下子彷彿到了另一個國度,這裡的時間很緩慢,人們總是掛著微笑,聽到你是中國來的,會略帶防衛的皺了下眉頭,你的腔調和這裡格格不入,但他們還是很樂意接受你,在街頭的85度C,品嘗著咖啡,看著熙熙攘攘的遊客,有大聲嚷嚷的孩童,急忙制止他的母親,翻著手機的兒子,還有叼著菸的父親,一家人閒情逸致的走在老街上,父親正與兒子閒聊,我有點羨慕了,我的父母似乎比較在乎公司的盈虧,錢已經賺得夠多了,不是嗎?

唉....我在上海第三年了,其實我也不愛那裏,我想念起北京的老巷子,那兒的麵最好吃了。

女孩和友人的聊天熱絡了起來,各自聊著家鄉的故事,原來我們很像麻....一位遠離臺北的男孩和一位懷念家鄉的女孩。

他們開始計畫著明日的行程,已經忙翻的伽羅基於友情,隔著電話下起了指導棋。

「這裡不能去,傳說有鬧鬼」

「那兒的海景最棒,不過要防曬」

「對了,山頂的咖啡風味絕佳,不過服務生要男的,那女的都亂泡」

「靠北,旅館還要我介紹嗎? 選最貴的!」

隔日,他們照著軍師伽羅的指示,奔向了頭城外海,參觀了蘭陽博物館,還吃到了在地的乾麵,頭城並不大,但它的海洋卻很寬廣,海洋總是如此,寬容的懷抱著這座小島,女孩很少看到海洋,即使她常年在上海。

兩人坐在堤防上,往來的人們提著釣具,匆忙的路過他們身旁,這裡的風浪很大,所以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釣客們很在乎時間和潮汐,他們的身分在這倒也突兀,不過無妨,大海很寬容的,它不會介意兩個異鄉過客一起共賞夕陽。

宜蘭外海的日落很美,因為它不會受到太多的遮蔽,這裡沒有高樓,只有樸實的矮房,坐在那看著夕陽,一天又這樣匆忙的度過了,此時此刻,似乎都只一瞬,於是我們對天地的眷戀又更深了。

晚上,下起了細雨,兩人躲到了騎樓下,閒聊著騎樓的由來,同時有三五遊客,也躲進了騎樓,一群陌生人就這樣為了同個目的而來,我們無須對白,只需用生命中的氣息,便能感受這場雨的焦急無奈。

在這時間悄悄走過的傍晚,兩人將地圖拿出來,開始籌劃隔日的行程,友人根據伽羅秘笈,圈出了幾家隱藏在市區的小吃,正對著地圖發呆,這張地圖劃了整個宜蘭市區,沒有太多的色彩,只有幾條主要道路,和觀光園區,然而真正值得細細品味的都不在地圖上,因此地圖其實作用不大,更多的是一種政令宣導,彷彿地方政府很努力的在做觀光宣傳。

「其實我們很像麻」女孩笑著說

「我是指這張地圖給我的感覺,我們好像都不曾細細品味自己的國家。」

在詩人集體焦慮的時代,彷彿所有的記憶都能被塑造,在正確與否的抉擇當下,越來越少人敢用生命嘗試,去體會一次又一次的生命旅途。於是夜雨中,兩人閒談著,陰陰涼涼的,又多了一份惆悵。

這一份惆悵,不知是來自家鄉,還是來自異鄉了。

創作回應

劍魔寒香
那為臺灣男孩跟我有點像。
1. 我也是臺東人,也是在臺東混不太下去。
現在在高雄讀研究所,仍在努力認識中國中。

2. 我也是暗戀著某個中國女孩,她大我4歲。
2016-10-17 21:09:27
小伽羅
你好像是第一次來我的小屋,歡迎囉^^

我想很多時候,我們會將故事的情節,投射到自我現實的世界,祝福你,我相信你的感情之路一定能順遂的^^
2016-10-18 08:13:51
小童
真的有可能了…西西她寒假要來臺灣玩,而我和她兩人要一起出去環島(導遊www),過了一年後,我說的話竟然真的成真了…

到時候希望小伽羅妳能告訴我哪些地方是一定要帶外地人去遊玩和巡禮的xD
2017-09-28 21:51:06
小伽羅
阿哈哈,讓你的朋友多看看臺灣美好的一面吧。^^
2017-09-29 20:13:43
單手11連擊
伽羅覺得沒有家人的地方還算是家鄉嗎?
2017-09-28 22:42:55
小伽羅
心中有家鄉,何處不是家鄉呢^^
2017-09-29 20:06:41
小童
子瞻之詞有載:「此心安處是吾鄉。」(((回樓上單手的
2017-09-29 20:16:11
小伽羅
阿哈哈,小童真博學^^
2017-09-29 20:19:13
單手11連擊
所以重點是那份對家鄉的認同感嗎?
2017-09-29 20:21:56
小伽羅
可以這麼說,又或者讓自己充滿熱情的接納新環境,阿哈哈。^^
2017-09-29 20:2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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