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碧海殺機篇（13）
「喀咚。」
「嗯？早安！考恩先生、黑蘑先生跟大頭先生！」
落葉聽到開門聲，連忙把蚊子的頭壓下去，應答的聲音不自覺大了一些，大頭被這麼一嚇，像是受驚的蝸牛躲到考恩身後，黑蘑才用一副不關己事的口氣向這邊搭話：
「他不習慣跟女生說話啦。」
「你也沒好到哪去好不好。咳哼，守備辛苦了，這些糖果給妳們。」
「是我準備的喔！潔媞妹妹一定會喜歡！」
「謝謝～話說、這麼早就要出發去做實驗了？約好的時間應該是九點才對。」
「啊啊，考慮到實驗有可能拖延，早一點過去比較好。」
「那我馬上叫學姐她們過來唷。」
「不用，雖然是請了護衛，但這艘郵輪上其實也沒什麼危險，妳跟我們去就好，剩下照表定時間來。」考恩看了眼時間，心不在焉的說著。
「……是怕大家爬不起床嗎？」
平常能懶則懶的伊玟居然多問一句，這不禁讓落葉挑起眉尾。
「我認為用一句話更改時程很不負責任，僅此而已。」
「好的～但保險起見，我還是會通知一聲。」
「隨便，如果要來，讓他們直接過去試驗場。」
「……明白，那落葉小姐，妳先回去吧。」
「咦？」
「咦什麼咦啊，妳不是我們請的保鑣，當然不能讓妳跟。」
「噗！考恩先生是小氣鬼！」
「唉，看來聰明通通集中在妹妹身上……總之不準跟過來。」
「晚點見唷，我的落葉。」
……
「呃～從這邊的話……嘿！」
荷拉像是在推球似的用力戳桿，理所當然沒撞到預想中的擊球點，白球「碰答！」一聲斜碰綠色六號，近十顆滑亮玉拋的球球彼此彈撞、如斷線的珠串飾品、在方檯草綠上散下滴露落花，卻沒有任何一顆圓石入洞口的小袋裡。
「太衰了吧！」
「換落葉換落葉！」
「姐姐，記得要先碰到六號球──」
「嘿！」
「姐姐妳犯規，櫻～秀一手全清場面好不好！」
「我們應該是對手吧。」
落櫻被荷拉的表情逗得輕聲歡喜，提高撞球桿尾端並拉開臂膀，彎腰將視線與檯面放平，然後她擺動小腿鉤搭右腳，穩住重心之後震臂推桿。
就像是為了滿足荷拉的期待，落櫻完全沒有躊躇，一下、兩下、三下，四散桌面的撞球一顆顆逐步入袋，那俐落的身手讓荷拉像是韓團的小迷妹一樣放聲（為了不打擾到落櫻，已經練成無聲）尖叫。
「原來需要的不是力氣？那就這樣，在那樣，應該就能進球。」
「姐姐已經學會了嗎？那要再來一局？」
「嗯、好是好……」
「很在意朋友那邊？」
落葉用一副「果然瞞不住妳」的害羞表情點點頭。
「說起來，昨天從澡堂回去的時候明明約好要一起吃午餐，現在都已經十二點半了……落葉姐姐沒收到消息喔。」
「（搖頭）」
「看來那邊非常忙碌呢。」
「畢竟是頂尖學校的任務嘛，工作多也無可奈何。姐姐妳想，本來遇到朋友是意外，這樣就不會在意了。」
「嗯～嗯！說的也對。」
落葉搖頭晃腦好幾秒，充滿朝氣的跳起來，蹦蹦跳跳的開始擺設撞球。
下午。
靜止在海中央的遊輪，從側面逐步放下一小艘一小艘的橡皮艇，開離遊輪沒有半哩便停下來，目的是──
「噗嚕嚕嚕嚕──」
湛藍一口氣淹沒視線，背下面上的落葉感受著冰冷以及被吞噬的不安感，雙腳打水控制身體擺正，轉動視線低頭一看，過了蔚藍的海色之後，再來就是一望無際的黑水深淵。
『落葉小姐，能聽得嗎？』
「咕嚕～」
『好，從這個高度應該就能看到下面的魚了，成群的在游泳對吧？』
「噗呼嚕呼嚕。」
『等一下等一下！請習慣溫度再下去，啊、妳轉頭看，是妳的朋友。』
落櫻穿著粉紅色的緊身潛水裝，舉手向這邊招手，突然，她夾臂抱住身體，護目鏡跟吸嘴擋住了漂亮的臉蛋，然而那種驚訝的情緒是肉眼可見。
有些不解的落葉模仿著高舉手臂打招呼，腋下立刻產生被冰塊碰到的寒冷，落葉也嚇得夾起手臂。
「呼呼呼呼。」
『別笑得太誇張，氧氣消耗太快會下不去喔？再來我會慢慢放下繩索，如果看到水母或大型魚類接近，千萬別碰，而且要馬上告訴我喔！』
「噢！」
下沉的速度真的很慢，而且深度也沒變動多少，倒是靠近了聚成呼啦圈狀、高速遊動的胖身魚，落葉伸出手攔截魚兒的路途，它們立刻繞分兩條岔路。
「呼呼呼呼。」
『身體發抖了嗎？千萬不可以勉強喔。』
「嚕呼。」
『真的假的？正常人應該流著鼻涕用發抖的聲音求我拉她上去……』
「呼！下哼！錫子豪長的淤！」
『啊，是大型魚類嗎，被撞到可是會瘀青喔～』
「來嘩！」
『哈哈哈，落葉小姐真是有趣的人耶，我稍微加快拉速，雙腳配合打水比較舒服喔。』
「櫻！太好了，嗚嘶，一想到橡皮艇的纜繩會斷掉氧氣瓶會爆炸……還是鯊魚從十幾公里外嗅到櫻的香味衝過來，我就！」
「噗呼，不要剛上岸就逗我笑啦。」
「落櫻！荷拉妹妹，妳看！鹹鹹攻擊！（甩頭髮）」
「姐姐妳也沒事啊（毫無起伏）。對了，妳不在的時候，手機一直震動。」
「咦？在落葉手上的時候明明從來沒叫過……啊，是學姐，可以過去會合了！」
「現在還不到四點，理論上到頒獎結束之前都不會出來才對。」
「對啊，昨天一屁股就是坐到五點，超累人的！」
「呼呼，尤其那個校長又──姐姐，怎麼了嗎？妳的表情很嚴肅。」
「……好像是出了意外。」
發表會場的大廳堂在靠船頭的邊間，和甲板不連通，單純路過的外人會直接拐彎走樓梯下去，因此廣闊的前廊，除了一些待在外頭呼吸新鮮空氣的大學、大專生之外，就只剩下考恩一群人和伊玟。
黑蘑先生蹲靠牆面，把玩粗胖手指的模樣看似心神不寧，長椅上的大頭雖然被瀏海蓋著看不見臉龐，撐著膝蓋的手卻在發抖，身旁的考恩表情大概是最難看的，他仰天癱坐，失身的半開嘴巴。
「……伊玟，發生什麼事了？」
「簡單來說，就是東西不見了。」
「那個銀色箱子？」
「更準確來說，是裡面的加密器。」
「……為啥？」
並不是打算挖苦，落葉是真的很困惑，即使是團隊裡看起來最不可靠的黑蘑先生，相處下來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更何況是搞丟馬上要展示的作品。
「什麼為啥，當然是因為某群人的怠忽職守，作品才會被掉包。」
考恩的話很明顯是衝著伊玟，不過她沒有表現出情緒，反倒用可愛的聲音躍然語道：
「考恩先生，您稍微冷靜一點了嗎？」
「啊啊，反正生氣也改變不了失去資格的命運。」
「那就由我幫大家回想，跟我的落葉分開之後，我們來到試驗區，也就是B1的空廳堂，那裡空間大小和發表會場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有布置，那裡放了很幾張大桌子供NTPA的參賽者修正作品。」
「使用的人數呢？」落櫻即刻提出疑問，比起自己，她更適合分析這種事，所以落葉決定靜靜聆聽，把發問機會都交給妹妹。
「不多，我記得只有三組，直到大家到來，我很確定沒有人靠近，實際上，我們所有人都待在作品附近，我說得沒錯吧？」
「沒錯，所以又怎樣了？」
「證明在『試驗場』的這段時間東西還在。我們大概十二點十分離開，直接帶著箱子去二樓的茶餐廳，你們用餐的小包廂除了三位外，還有我一個人，學姐他們則是在最靠近包廂的座位看著，進出只有服務生，所以這邊也不可能，沒錯吧？」
「啊啊，接下來才是重點部分了。」
「哼嗯，作品進場必須通過安檢，隨後，如果有需要可將作品寄放在後臺的倉庫，也可以自行攜帶，考恩先生選了前者，可以請問理由嗎？」
「沒什麼，因為這東西有點重量，我不打算放在腳邊時時刻刻擔心，也不好意思讓你們提著走，想說放倉庫之後看著出入口就好。」
「如果箱子有強力的鎖，那這個思考合乎邏輯，實際上呢？」
「轉盤加電子的複合式數字鎖，兩邊各六位數，只要其中一邊輸入錯誤，另一頭就會彈開亂數。」
「這樣的話，就算兩種開鎖器都備上，花上數十天也不一定能解開。」
「沒錯，這種狀況下，對方只有可能替換箱子，他們也確實這麼做。」
「……伊玟小姐，大家分配的位置是哪裡？」
「倉庫出入口，如果每個學校都派人看著，會變得很雜亂，規定一校只能有一個人，所以讓賽斯來，至於後臺門、廳堂的前後入口，則是將剩下的人平均分配。」
「這個犯人必須在重重視線中進出倉庫，所以不能穿可疑的斗篷，只能把提箱藏在更大的包包或推車離開。伊玟小姐，有類似行為的警衛或服務生嗎？」
「嗯嗯，在我們之後通過安檢、進倉庫寄放的組別起碼有十組，只有兩組用上小推車，但都是最簡易的L型推車，沒有蓋塊布根本不可能藏東西。」
「假如最混亂的時期沒被偷走，那之後應該更難辦到。」
「哼，反正你們六個人都能為彼此作證，我不管說什麼都沒用。」
「我沒有打算用人數說話唷，因此～我要在這邊提出新的證據！」
「……逆X裁判？」
伊玟高高挺起下巴，把手機的畫面轉過來，方格網狀的圖標有三顆閃爍的紅點，落櫻沒有多想就點頭同意。
「您在箱子上裝了發信器呀、不愧是伊玟小姐。」
「什麼？」「在哪裡！」
伊玟故意搖晃手指，等到大頭跟黑蘑的視線跟著打轉的時候，她揮甩定向，指著長椅邊疊放在一塊的銀箱。
「……什麼意思啊，潔媞妹妹？」
「箱子並沒有被替換過，因為發信器還在上面。」
「怎麼可能！剛才上臺的時候打開來看，裡面確實變成了裝著果膠的玻璃瓶！」
「也就是說，被替換的是內容物，小落櫻也說明過，箱子上的鎖不可能使用開鎖器解開，那有可能替換瓶子的就只有知道密碼的人。」
「……哼，難怪妳剛才這麼沉默，是在等第三方見證者。」
伊玟畢恭畢敬的彎下腰，抬起頭的時候調皮吐出舌尖。
「不是，我們偷自己的作品要幹嘛？」
「哥哥，我是說『知道密碼的人』唷，落葉，還記得薇蒂說過什麼嗎？」
「嗯？說……對了！有一個女性成員沒來。」
「那個大嘴巴。」
考恩先生大大嘆了一口氣，老氣滿滿的撐膝蓋站起來。
「伊玟小姐，抱歉錯怪你，也希望有機會向其他人致歉。」
「現在要緊的是找到你們的作品，可以告訴我那位小姐的事嗎。」
「呃、她已經──」
「與她無關，幾個月前……更正確來說是被選上NTPA候補的時候，我們辭退了一位組員，他本就是中途被塞過來的，也不怎麼積極參與研究，討論過後，一致認為不該與他共享這份殊榮。」
「聽下來，就算被懷恨也很合理。」
「嗯……？為什麼不改密碼呢？」
落葉提出的問題太過理所當然，伊玟跟落櫻現在才注意到似的敲了一下手心。
「就只是認為沒必要罷了，總之，要拜託你們搜尋這個人。」
…………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