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碧海殺機篇（12）
…………
「唉。」
「怎麼了姐姐？」
「咦？沒什麼、只是沒想到烤肉會製造這麼多垃圾。」
落葉抹下差點滑進眼裡的汗珠，盯著木片天花板看，並沒有把真正的所思所想說出來，不過除了落櫻，其他人都沉浸在蒸氣裡，沒聽到她說話。
「『別人製造的更多，所以不用在意』這種話我不會說，可惜環境保育這種事，只靠一般人減少浪費也只是枝微末節，工廠……企業，為了帳戶裡的數字可以把一片大海，甚至整個世界都汙染成黑色。對此視而不見，還欣賞著海景烤肉的我們，在未來肯定都是罪人吧。」
「如果落櫻是十惡不赦的罪人，那落葉也是，一定是。」
「呼，明明是在說製造垃圾的問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櫻邊碎念著，邊倒過側腦袋，輕枕落葉的雪白香肩，扶著木片座椅的兩隻手十指交扣，即使在炙熱的蒸氣之中仍然不嫌黏膩。
「呀啊，快乾死我了，咕嚕咕嚕──」
「美莎！不是說過洗完澡灌汽水不健康嗎。」
「好的老婆婆。」
「就說了不準用這個暱稱叫我！」
「有什麼關係，叫起來比學姐什麼的親近多了呀，對吧對吧～」
「就是說啊，國小就被當成老一輩看待，可不是誰都能達成的成就喔！」
「『老婆婆、老婆婆！』」
「……（擰太陽穴）」
「啊痛痛痛為什麼只懲罰落葉啊！？」
「高中生還長不大，真是讓人困擾的一群人耶。」
「可是荷拉的眼神好像很羨慕？」
「才、才沒這回事……」
荷拉飛快躲避來自櫻的好奇目光，低下頭小口小口喝牛奶。
把換下來的浴巾丟進口洞，落葉轉過頭，大家都差不多換好便服，只有伊玟還穿著半套內衣、竄動的貓指騷擾更衣中的荷拉。
「落葉，可以過來一下嗎？」
「好的婆婆！」
「咳嗯，妳今天也打算過來嗎，半夜的時候。」
「嗯！不行嗎……？」
「我又不能改變妳的決定，不用緊張，我只是想為上午的事道歉。」
「上午？」
「自從妳搶走鑰匙之後，就有點生悶氣這點。」
「是沒有很明顯……」
「當然還有前天的事，我也必須說對不起。」
「嗯！落葉接受！所以別在擺出那種表情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領主的稱號在做怪！」
「哈哈，說的真好。」
「那回去之後就順手辭掉，回道場練習吧！」
「咦？」
「嗯？」
「沒、沒有，我想說妳可能喜歡高檔的練習場。」
「雖然不錯……但就是太遠了！道場還可以脫鞋子，很舒服喔！」
「這樣啊。」海倫娜胡亂轉動眼珠子，似乎是沒料到落葉會如此回答。
「不過推舉戰沒打確實挺虧的，學姐，明天結束之後來練習鬥技吧！」
海倫娜漂亮的鉤起嘴角，神情輕鬆的點點頭。
「喂～妳們要很久嗎？這邊已經好了喔。」
「『來了！』」
「哼哼哼～」
「姐姐妳好像心情特別好？」
「嗯！荷拉居然看得出來？」
「該怎麼說，姐姐雖然平時也笑咪咪的，但現在又有種滿足的氛圍，大概。」
「滿足？嗯、滿足！」
「小聲一點啦，大家都盯著我們看了……」
落櫻掩住小嘴優雅竊笑，絲毫沒注意到有個小女孩在飲料櫃倒完熱麥茶，好似焦急的跑過她身前，女孩目光一轉，手莫名鬆開，滾燙的茶水直接潑灑在她……的姐姐背上。
「咦、姐姐。」對落櫻來說，狀況是眨眼一過，身體突然被落葉壓倒於地。
「有燙傷嗎？」
「燙傷……？」
「！？美莎、荷拉！快去拿冷礦泉水！」
「不需要，這溫度很快就會降下來。」
落葉冷冷地說著，轉過身對跌坐在地的女孩伸出掌心。
「……」她猶豫的半縮著手，卻立刻被落葉拖著站起來，女孩畏懼的甩手想掙脫，可是落葉抓得緊緊的。
「等、妳別對小孩子動粗──」
「為什麼要刻意對落櫻潑茶？」
「（害怕的搖頭）。」
落葉並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蹲身與她同高，沒有起伏的口吻說著：
「妳是跟在我們後面出來的，那之後就一直待在飲料櫃附近，換好衣服走出來之後才倒茶，又故意在落櫻面前停下，把杯子轉向過來，有說錯嗎？」
女孩呆愣了好一會，才雙唇發白的搖搖頭。
「那落葉去問問妳的姐姐吧。」
深吸一口氣，落葉右手五指輕觸木地板，踢趾側跳閃身，腳尖落地的瞬間暴跳猛衝，『她』察覺要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還維持起步的姿勢、就直接被落葉踢背放倒，她前滾半圈，蹲伏著轉身架臂防範。
「咕！妳做什麼！」
「雖然妳始終和我們還有女孩保持著距離，卻繞在左右，三不五時放注意在我們這邊，對了，妳是偷偷上臺繞到落櫻身後的那個人吧。」
「那又怎樣？」
「為什麼要利用小孩子傷害落櫻？」
「哈哈、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女人刻意擠出嘲諷似的賊笑，對落葉比了一個中指。
「唰碰！」「咳啊！？」或許是囂張跋扈到忘記警戒，落葉隨便一腳就送她撞開幕簾、直接頂上走廊的壁面。
「再問一次，為什麼利用小孩子做壞事。」
「落葉妳冷靜點！」「別輕易動粗。」
伊美莎跟海倫娜兩人一左一右企圖抓住落葉，她卻輕盈的扭肩微步，看也不看的躲開抓取，趁著兩人整備的空窗期踩步貼近。
「！？」女性驚嚇之餘用後背頂抗牆壁，提拳直架起拳擊架式，可是下盤根本沒整備好，所以落葉將出到一半的拳手放輕，轉換重心踩住右腿，鉤踢出一記宛如榔頭捶打的膝擊。
「什──」
她失去平衡的瞬間，落葉迅速穿刺指掌、直穿兩臂之間直接抓住她的喉頭。
「啊、噁。」
「妳明明也是個鬥技生，為什麼不光明正大一點？」
「那樣、沒辦法、讓妳們出糗啊。」她自豪的哼吐鼻息，這時，側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警衛先生，就是這邊，有人在仗勢欺人～」
「紅頭髮的女性，請鬆手。」
「蠢～貨。」
她嘲諷的吐舌頭，或許是認為落葉只能退開，但是她卻感到喉嚨一緊，鼻樑隨著拳力震顫、立刻鼻子竄紅。
「這拳是為了落櫻。」
「喂、快點鬆手那位女性！」
「啪咚。」「這拳是因為妳利用什麼都不懂的小孩。」
「落葉！這裡可不是學校啊！」
海倫娜用全身力量抱住施暴的手臂，可是她好像沒有停止的意思，海倫娜只好在她耳邊小小聲呢喃。
「妳這樣妹妹要承受多少壓力啊！」
「錯的是她。」
「可是別人不知道啊。」
「謝謝妳出手幫忙，黑髮的小姐，妳們兩位、請跟我過來。」
落葉想開口說話，立刻被海倫娜摀住嘴巴，只能看著小鬍子男得意的模樣乾瞪著眼，雖然可以掙脫，但落葉最不希望的就是傷到落櫻，無論是皮肉、心靈或是名聲都一樣。
「恕我失禮，警衛先生，您勸說可以，帶人走就是越矩了吧。」
出乎意料的，有位穿素襯衫的女性跳了出來，帶著傷疤的面容相當引人注目。
是尤絲可。
「什麼？」
「執行警衛工作之前，先確認對方的身分是常識中的常識吧，這兩位同屬於白百合學園，紅頭髮的這位是賓客，棕髮的這位是保鑣。」
「……請兩位借名牌讓我一看。」
落葉立刻就拿了出來，反倒是女性吞吞吐吐了好一會才願意別上名牌。
「哎呀哎呀，一個保鑣在這種場合和委託人吵架，真不知道是哪間學校教出來的。」
「……失禮！懇請貴賓別在公眾場合喧鬧，感謝配合。」或許是尤絲可的冷諷，警衛壓低帽沿，一副深怕管事模樣的轉身快走。
「呿，妳還在發什麼呆啊，回去了。」
女性推開落葉，邊護著瘀青的脖子，跟著小鬍子一起離開。
「……呼，落葉妳啊！！」
「好痛痛痛學姐不要啊！」
「嘛嘛～別這麼火爆，笑一個～咪。」
「伊玟學妹妳啊！為什麼不早點制止落葉？」
「我的落葉才不會沒來由的傷害人呢，吶。」
伊玟俏皮的跳步轉身，歪著頭面對女孩和她身後的爸爸。
「呃，抱歉，我的女兒好像一時貪心了。」
「剛才那個女人給了多少錢呢？」
「沒多少！小孩子不懂事，做事才不分輕重，妳們都高中了，就別計較了、好不好？」
「嗯！當然好！」
「姐姐妳啊……」相較於用怨嘆眼神盯著落葉的荷拉，落櫻則是單手抱著胸膛，語重心長的言道：
「我們當然可以當作沒發生，可假如她下次再傷害其他人，就是我們這次放過的責任。」
「妳說的是……我回去會好好訓斥她，這是她拿給我女兒的錢，加上我的一點補償，請收下。」
女孩爸爸幾乎是硬把錢塞到落櫻手中，像是逃跑一樣離開。
「真是自說自話，如果我沒留住他們，而小落櫻沒開口，他是不是真打算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伊玟難得悶聲抱怨，不過很快又變回那張笑嘻嘻的貓臉。
「落葉，妳真把我們嚇出一身冷汗。」
「嗯……」
「非常抱歉，此次騷動乃是我不注意所致。」
落櫻飛快地低下頭，反倒被伊美莎拍打背後。
「反正結果好就好呀！不說這個，落葉，那筆錢妳打算怎麼用啊？」
「妳們啊……太見錢眼開了吧！」
海倫娜大大嘆了一口氣，但看到落葉手上的鈔票，想想還是不說了，這時，落櫻也剛好點完數，把嘴靠近落葉耳邊細語。
「喔、嗯！想吃什麼落葉請客。」
「這才對嘛！」
雖然事情看似圓滿解決，但落葉始終沒放鬆對尤絲可的警戒，偷瞥一眼，她立刻友好的招招手，嘴角掛著嘲諷般的微笑，這反倒讓落葉不知道如何反應。
「呼……」
「姐姐，還在想那個小鬍子？」
想起他低劣的嘴臉，落葉捲曲起身子，把被子拉蓋住鼻子。
「那也有，但更重要的尤絲可，為什麼她要幫我們？」
「她待在無花家也有十幾個年頭，或許是顧及情面。」
「最好是有什麼情面……」
「對了，姐姐當時最怕她值班呢。」
「才沒這種事！哼。」
落櫻掀開被子，將落葉氣鼓著臉的表情盡收眼底，然後優雅地挪動雙腿上床，眼珠子在鏡片螢幕上打轉。
「還有事情要忙？」
「嗯，就像上次說的，我的助理有點越矩了，用我的名義擅自異動部員、把自己的親友丟進來之類的，除此之外沒什麼好挑惕的，雖然警告過她了，但還是沒有改善。」
「好討厭的狀況。」
「就是說啊，就算在公司裡抓一個來培養，也不保證不會發生同樣的事。」
「所以才選荷拉？」
「又聽話又仰慕著我，確實很難能可貴，雖然要學得還很多就是了。」
「嗯哈啊～」
「晚安姐姐。」
落櫻揉揉姐姐的手心，不再說話，房裡只聽得到優柔輕音樂，落葉很快便進入夢鄉。
在約好的時間是半夜四點半，落葉到沙發區的時候，只有半夢半醒的伊玟一個人。
「因為、小記者沒、能去烤肉，所以、不用夜哨。喔～」
好不容易解讀完伊玟昏昏沉沉比出的手語，落葉對自己的聰明感到驕傲，那之後大概又過了十分鐘她才完全醒過來，開始大口大口進（吸）食。
…………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