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傾國一代
由於殺死宰相，軍兵們完全失控了。
他們高呼正是因為禍亂國政的楊一族，唐朝才會淪落至此，接連殺害楊家貴族。連試圖阻止的大臣也遭殺害，皇族們哭喊著求救。
不久，軍兵聚集在玄宗歇息的寢宮前，揮舞兵器喊道:
「殺了楊貴妃！殺了楊一族的禍根楊貴妃！」
鋼先等人也趕到現場，聽到了軍兵的吶喊。
李秀面露愁容看著這一切。萍鶴輕輕將手搭在李秀肩上。
「很痛苦吧……沒關係，儘管說出來。」
李秀點點頭，小聲說:
「楊家人要承擔責任我理解，但在這裡被突然殺害……！」
這時，寢宮的門開了，一位侍女陪同一名貴婦走了出來。
「……糟糕，快逃啊。」
李秀低聲呢喃。楊貴妃冷冷地望著軍兵們。
「說要殺我？就憑你們嗎？」
這時，軍兵中一名魁梧的男子大聲吼道:
「沒錯！現在再怎麼跪地求饒……」
話音未落，楊貴妃箭步飛身而出，手指上的長指甲在瞬間斬下那名軍兵的頭顱。
腦袋骨碌碌滾落，軀體也應聲倒地，切口處鮮血噴湧而出。
楊貴妃輕輕撇了下頭，諷刺道:
「哼，該跪地求饒的是你們吧？」
說著，楊貴妃略一踏步，斬殺了隊列中的另外兩人。
「哇啊！」
軍兵們嚇得連連後退。
此時，楊貴妃身後的兩名侍女衝出，揮動比自己身高還長的長戟，砍向軍兵。
士兵們驚恐大叫，當場癱軟在地。
「……母親，看來我非出手不可了。」
李秀目睹眼前這幕，僵在原地。
楊貴妃一邊甩去指甲上的血跡，一邊說:
「你們這些人，不過是對付賊寇的肉盾罷了。就連這點本分都做不到，那現在就死在這裡吧！」
說完，楊貴妃雙手交叉於胸前，擺出備戰姿態。侍女們也將長戟架在身側。
「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在宮中舞蹈的『霓裳羽衣舞』另一種用法。」
話音剛落，楊貴妃便揮動衣袖，指尖如劍般劃出，將士兵們砍得七零八落。
眼看軍兵四散奔逃，李秀衝進人群中喊道:
「住手吧……由我來收服妳，天衰星！」
聞言，楊貴妃驚訝中帶著妖異的笑容。
「哼，真是個狂妄的丫頭，妳到底是誰？」
李秀咬緊牙關，緊握雙戟。
「這樣啊，現在的妳認不出我……倒也好，如此一來就能毫無顧忌地戰鬥了。」
「戰鬥？妳當真要與我為敵？」
楊貴妃邊問邊縮短兩人距離。李秀怒目而視，高聲吼道:
「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天衰星！」
「什麼！」
伴隨一聲呼喊，李秀高高躍起，對著被稱作天衰星而錯愕不已的楊貴妃，雙戟當頭劈下。
「且慢！」
然而，左右兩側的侍女同時出聲，舞動長戟擋下攻擊，將李秀震退。
「容不得妳傷我家主子！」
兩人運用戟的長度優勢，大幅度揮舞，接連不斷襲向李秀。擅長近身戰的李秀一時難以靠近。
「一個人不利啊，我也來助陣！」
雷先見狀，手持兵刃奮不顧身撲向前，卻被另一個身影攔住去路。
「慢著，你們是燕軍嗎？前方是陛下寢宮，休想得逞。我陳玄禮與你一戰！」
陳玄禮氣力驚人，完全不像老者，揮槍便向雷先襲來。雷先勉強接下攻勢。
陳玄禮轉身向士兵們喝斥:
「你們忘記任務了嗎？燕軍就要打到跟前了，快整隊防守！」
然而士兵們面面相覷，不住發抖。
「既然燕軍來了，我們就完了！快逃啊！」
他們如潰散的蜘蛛般四下逃竄。
「站住，別逃！保護陛下！」
陳玄禮追著士兵跑遠。福爾圖娜看著朔月鏡說:
「剛才那人體內，有天佑星的魔氣。」
雷先立刻追了上去。
「知道了，交給我吧！」
「拜託你了，大哥。」鋼先回頭對其他人說:
「百威負責援護李秀，我們去收服其他魔星。」
三人點頭稱是。
百威從魯乘懷中飛出，振翅高鳴升空。
鋼先，萍鶴，魯乘和福爾圖娜瞥了眼李秀，為尋找玄宗，從那裡跑了出去。
◇
「鈴布，鈴貴，這對侍女是雙胞胎喔，默契十足，很厲害的。」
楊貴妃用指尖打了個手勢。
「遵命！」
黃姊妹一齊舞動長戟，撲向李秀。兩人雖外表纖細無表情，卻散發著驚人的殺氣。
一人攻上一人攻下，一左一右，完美無缺的斬擊接連不斷地襲向李秀。好幾次，刀鋒都掠過李秀的髮絲和衣角。
「好快的攻勢。」
李秀一邊躲閃一邊低語。
此時斬擊突然慢了下來，雖仍銳不可當，但李秀總算能從容應對了。
「為，為什麼突然放水？」
面對李秀疑惑的詢問，黃姊妹依舊劍拔弩張。
「因為你個頭嬌小，大開大合難以命中。」
「必然會借助對方氣勢來戰鬥。」
「「所以我方才以緩慢攻勢，以免讓妳有機可乘。」」
說完，兩人再次發動攻擊。
「唔！」
李秀只能不斷躲閃，片刻功夫就漸感力不從心。
「故意讓我防守，就等我體力不支的時候啊。」
李秀咬牙低語。
但她並未退縮。
她微微抬頭看了看天空。
就在這時。
兩隻鳥從高空俯衝而下，逼近黃姊妹頭頂。
兩人下意識地閃避揮砍，發現那是一隻大烏鴉。抬頭一望，原來是一隻鷂子不斷襲擊天上的烏鴉，逼得牠們墜落。
「真是隻不祥的鳥兒。」
就在兩人心生不快的瞬間，李秀投出了右手的戰戟。
戰戟從兩人中間穿過，直逼楊貴妃面門。
「主子！」
黃姊妹回首喊道，李秀順勢衝上前，連環兩記重拳，分別擊中兩人後頸。
姊妹雙雙倒地不起。
「呵呵。」
楊貴妃輕笑。
她歪頭避過的長戟深深插入身後石柱。
「有兩下子嘛，小姑娘。上頭的猛禽也一起來吧。」
楊貴妃一邊說著，一邊將長戟丟了回去。
李秀接過兵器，抬頭朝空中喊道:
「百威，去幫雷先吧，我這裡沒問題。」
聞言，百威擔憂地鳴叫了一聲。
李秀只是搖搖頭:
「接下來的事，我也不想讓你看見。」
百威知道再勸也沒用，在天空盤旋了一圈後離去。
楊貴妃不悅地挑了挑眉:
「真是自信啊，妳到底想幹什麼？」
李秀緩緩走近。
「我要收服妳們這些一百零八星。」
李秀斬釘截鐵地說。
話音未落，
「嘿啊！」
楊貴妃突然發動突刺。
「切！」
李秀用長戟一擋，楊貴妃卻接著一記凌厲的前踢，將嬌小的女孩踢飛。
「唔！」
「看招！」
楊貴妃乘勝追擊，雙爪揮向李秀。
「我絕不讓你收服天衰星！好不容易逼得大唐走投無路，在毀滅之前誰都別想阻止我！」
楊貴妃眼冒兇光，瘋狂地揮舞利爪。與對付黃姊妹時不同，速度之快，力道之狠，令人髮指。
「啊！」
李秀每次格擋都會被劃傷手腳，動作逐漸遲緩。
「給我聽好！這場叛亂，是我不惜犧牲一切，對這個玩弄我的國家的復仇！像你這種小丫頭，根本不配插手！」
楊貴妃怒視蒼天，放聲大吼。
她雙臂交叉，朝李秀劈頭蓋臉地砍去。
「呃啊！」
李秀雖然舉戟硬擋，卻攔不住楊貴妃傾全身之力的猛烈攻勢。
指甲開始嵌進李秀臉頰，兩人臉貼得如此之近，近到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嗚……」
楊貴妃猩紅的雙眼，映在李秀瞳孔中。
在那雙眼中，整個唐朝大地彷彿都被血染紅了一般。
「不行，完全敵不過。」
李秀的右膝驟然一軟。
這個踉蹌卻使得上盤用力過猛，楊貴妃一時失去平衡。
「嘿！」
李秀順勢仰面躺倒在地。
楊貴妃被她這一腳踢中腹部，像個陀螺般飛了出去。不過她立刻在空中翻身，輕巧著地。
借著踢腿反作用力滑出老遠的李秀爬起身，喃喃自語:
「好險，差點連意志都被壓垮了。明明知道是魔星的影響……」
她神色凜然，下定決心道:
「對了，就用張巡和那個家伙的戰法。」
李秀停止奔跑，緩緩筆直地朝楊貴妃走去。
「哼！」
楊貴妃揮爪狠狠斬向李秀。
但李秀只是用最低限度的動作閃避。
她不疾不徐地拉近距離。
「喝！」
李秀突然躍起，一口氣貼近楊貴妃懷中。
但楊貴妃也沒閒著，一躍而起，率先落地。
「我看穿你了！」
楊貴妃冷笑著，雙掌握住李秀手腕，封住了她的戟。
「呀！」
李秀當場後空翻，雙腿瞄準楊貴妃下顎踢出。
「這招也一樣。」
但楊貴妃笑了笑，自己也來個後空翻。兩人同時踢了個空，誰也沒踢中。
「喝！」
先落地的李秀趁楊貴妃尚未著地，揮戟斬去。
卻只聽「嗤」的一聲輕響。
「慘了！」
李秀驚呼。
原來她砍中的只是楊貴妃的裙襬而已。
楊貴妃在騰空的瞬間就鬆開了裙帶，故意任它滑落。
「哼！」
楊貴妃從斷裂的裙襬間躍出，一記迴旋踢狠狠踹向李秀。
李秀硬挨了這一腳，向後跌飛出去。
楊貴妃得意地笑了:
「為了騎馬，我裡面穿的是胡服。這下動作更靈活了。」
「糟糕。」
李秀咬牙切齒。袖口裙擺窄短的楊貴妃不僅能自如運用指爪，連腳法也能盡情施展。
「看招，讓妳見識霓裳羽衣舞的絕技！」
「咦？」
楊貴妃開始翩翩起舞，彷彿在天空中飛舞般輕盈跳躍，優雅旋轉。
接著舞步驟然加快，瞬間欺近李秀，一腳將她踢飛。
「哇！」
李秀才剛跌倒，楊貴妃又撲了上來，單腳直立，對準她的頭部猛踢猛踹。
「唔！」
李秀勉強舉戟抵擋，但衝擊之大令她搖搖欲墜。就在這時，楊貴妃又輕盈一躍。
「這邊喔。」
她落在李秀身後。
「啊！」
李秀正要回身，雙肩卻被楊貴妃死死按住。
「怎麼辦？現在妳可跳不起來了吧。那我就收下妳的人頭囉。」
楊貴妃舔了舔嘴唇。
「咦？」
見李秀臉色大變，楊貴妃交叉雙爪，朝她頸子砍去。
「永別了！」
「呃啊！」
千鈞一髮之際，李秀奮力向後仰，以右腳尖為支點迴旋。
同時將雙戟插進楊貴妃腰際。
「嗚！」
雖然沒刺進去，但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啊！」
李秀持續迴旋，反覆將同樣的重擊落在同一處，將楊貴妃右側肋骨由下而上一根根折斷。
「嗚，嗚啊啊啊！」
楊貴妃因劇痛淒厲哀嚎。
最後，李秀橫掃楊貴妃腳下，用力一推。
「這，這是……黑旋舞！」
楊貴妃呻吟著倒地。
她的頭重重撞在地上，隨即陷入昏迷。
◇
李秀一刻也不敢鬆懈，慢慢靠近。
楊貴妃很快就醒了過來。
但她神色平靜，彷彿瘋狂已然遠去。
「啊，莠兒……果然，妳來了。」
蒼白的臉上，浮現楊貴妃的微笑。
「母親……」
李秀扔下雙戟，徐徐走近。楊貴妃虛弱地將女兒擁入懷中，潸然淚下。
「莠兒，為什麼不殺了我？我可是害這個國家千瘡百孔，害死那麼多人的罪魁禍首啊。」
李秀卻邊哭邊搖頭:
「出發時，我是打算與母親同歸於盡的。……但果然下不了手。因為母親妳還有一絲理智啊。拜託了母親，我會收服天衰星，妳快逃吧。求求妳了！」
楊貴妃輕撫女兒的頭。
「……辦不到的。我必須贖罪。況且，失去天衰星，我不管怎樣都難逃一死。」
「一死？誰要殺妳？」
李秀驚愕抬頭，楊貴妃答道:
「莠兒，妳要小心。其實在背後操縱魔星的是──」
「嗚，啊啊！」
李秀背後傳來劇痛。
只見黃鈴布的長戟插在她背上，黃鈴布揉著被打到瘀青的脖子說:
「這件事是機密，不能讓她知道。既然貴妃您下不了手，就由我代勞。」
「住手，鈴布！」
楊貴妃哀求，但另一側的黃鈴貴也衝了過來，舉戟欲刺。
「貴妃請讓開！」
「我不允許！」
楊貴妃起身張開雙臂。長戟就這麼貫穿了她的胸膛。
「啊啊啊！」
儘管瞪大雙眼慘叫，楊貴妃卻沒有倒下，反而握住長戟用力一拔。
「不準！」
一聲怒喝，楊貴妃揮戟斬倒了兩名侍女。
待兩人倒地，楊貴妃扔下長戟。
「莠，莠兒！振作點……」
她顧不得自己的傷，將女兒摟進懷裡。
但李秀只感到一股熱血從背後汩汩湧出，便失去了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