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盛唐最後一天
鋼先帶回地賊星，楊家的貴族們正昏倒不醒。地好星，地狂星，地僻星，地空星四星，都被雷先等人親手收服了。
鋼先收服了地賊星，真正的楊國忠已經逃走了。
大家都很後悔，魯乘說:
「趕快去找吧。雖然宮城很大，但我對這裡的地形很熟。」
說著，他沿著宮城的地面前進。因為只能步行，天很快就黑了。
「從軍隊毫無動靜來看，長安的防衛好像已經放棄了。難道真的要棄守京城嗎？」
魯乘感嘆道。
雷先也說:「即便如此，楊家還是靠魔星的力量把國家搞得一團糟。這麼一來，元兇楊貴妃身上肯定也有魔星。」
這時，李秀停下腳步，用清晰的聲音說:
「大家聽我說一件事。」
眾人停了下來。李秀深吸一口氣，接著說:
「對不起，我一直沒告訴你們。其實，我是楊貴妃的女兒。」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大家都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雷先問道:
「咦，但是，昨天不是還見到你父母了嗎？」
「嗯，他們是撫養我長大的人。我非常喜歡他們，也很感激他們，但他們並非我的親生父母。」
鋼先點點頭說:
「這樣啊。那麼，楊貴妃身上果然也有魔星？」
李秀用力點頭:
「是的。我想把它收服，阻止國家衰敗，因為我知道這是母親的心願。」
「母親的心願？嗯，是哪個母親？」
雷先一臉困惑地問。李秀看著他微微一笑:
「抱歉，說得有點繞。——告訴我魔星存在的，是我的親生母親，楊貴妃本人。」
魯乘插話:
「這就奇怪了。楊貴妃為何特意找你？」
李秀神色愁苦地回答:
「——母親平時都被魔星控制。但似乎偶爾會清醒過來。在那段時間裡，她慢慢打聽到我的消息，獨自來找我。」
「具體說了什麼？」鋼先問。
李秀靜靜搖頭:「沒說太多。主要是我的出生，魔星的存在，安祿山的野心，以及因此導致國家陷入危機。——就說了這些，然後她就回去了。她說如果失去理智，可能會殺了我。」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萍鶴問道。
「前年九月。——當時街頭巷尾也開始傳出安祿山的威脅，因政治腐敗而生活困難的流民也越來越多。但大家都知道，造成這一切的，正是沉迷於楊貴妃美色的皇帝啊。所以我坐立難安！」
李秀的聲音變得急切。大家用支持的目光注視著李秀，默默點頭。李秀淚如雨下，也向大家點頭致意。
過了一會兒，李秀擦乾眼淚，指著一座宮殿說:
「大家稍等我一下。我真正的父親就在那裡。」
「喂，你要一個人去嗎？」
雷先想阻止，但被鋼先按住了。李秀沒等大家回答，就消失在暮色中。
「你是何人？此乃壽王殿下之所在！」
李秀迅速打倒攔路的侍衛，一腳踹開大門。她一口氣跑進內室，看到疲憊不堪的壽王正在喝茶。
「是傳信的嗎？我聽說出發是在黎明，行裝都已準備妥當。」
李秀搖頭，舉起雙戟:
「不是的，我是你的女兒。小名莠兒，還記得嗎？」
壽王驚得把茶杯摔在地上，仔細打量著李秀。
「莠兒……？那麼，你仍健在的傳聞是真的？」
「幸虧沒事。……父親，我只想問一件事。問完就走。」
壽王止住李秀，用手抹了把臉。
「沒想到還能見到你。你平安無事就好，能來見我真是太好了。……雖然你可能有急事，但請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臉。」
壽王擁抱李秀，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李秀也緊緊回抱父親，熱淚盈眶。
過了一會兒，壽王放開李秀說:
「你想問什麼，我心裡有數。你是想問，為什麼我沒能阻止你母親離開，對吧。」
李秀默默點頭。壽王也點頭，沉默片刻後開口:
「魔星的存在，你可能難以置信……」
李秀打斷他的話:
「我知道，我在太史監查到了。」
聽到這話，壽王略顯驚訝，接著說:
「你母親被魔星控制，已經失去理智。但魔星不僅侵蝕了她，也在這宮中蔓延。」
「這我也知道。不過放心，宰相的魔星已經除掉了。」
於是壽王悲傷地搖搖頭:
「實際上，被魔星控制的還有別人。我的母親，也就是你的祖母。」
李秀驚得後退一步:
「等等，祖母不是已經過世了嗎？」
「如果是假的，那我就在這裡。」
突然，一名年邁的女性出現在壽王身後。
雖然步履蹣跚，但神情堅定。服飾也與宮中眾人一般華貴。
女子含淚微笑著:
「初次見面，莠兒。我是武惠妃，你的祖母。雖然會面方式有些突然，但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
面對目瞪口呆的李秀，武惠妃走上前牽起她的手，回答道:
「我的遭遇和你一樣。也被宣告死亡了。但考慮到我可能還有利用價值，就被幽禁在這宮殿裡。我被植入魔星，行動受到監視。」
「竟然這樣……到底是誰，為了什麼？」
這時鋼先等人趕到。
「李秀，你沒事吧？有點擔心你，就過來看看。沒想到聽到這麼驚人的事。」
「鋼先……」
鋼先悄悄把追魔劍和朔月鏡遞給快哭出來的李秀。
「打擾你們了嗎？我們先出去，你們聊完再來找我們。」
說完，他帶著眾人離開了。
目睹這一幕的壽王臉上浮現慈愛的微笑。李秀也報以微笑。
「嗯……剛才那些人是我的同伴。」
聽李秀這麼說，壽王點頭道:
「這樣啊，看來你有一群好夥伴。一路上雖然辛苦，但一定也很快樂吧。」
聽了父親的話，李秀用力點頭:
「嗯，真的！」
武惠妃將李秀摟入懷中，淚流滿面。
「你受了那麼多苦，卻依然努力堅強著。但是，就連我們也不知道是誰在操縱魔星。看來你們還得繼續查下去了。
至少讓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最重要的事。——你注意到宮中異常安靜了吧？聽說燕軍逼近，皇上已經決定放棄長安了。天一亮，就只帶著親信逃往蜀地。蜀地是楊國忠的領地，還算安全。」
「什麼？」
◇
「李秀回來了。」
雷先指著說。
李秀把追魔劍還給鋼先，把朔月鏡還給福爾圖娜。
「祖母體內有天罪星。——還有件事。聽說皇上真的要逃出長安了。」
「但是，那樣的話周圍應該沒有軍隊才對。」
魯乘說。李秀嘆了口氣:
「因為龍武大將軍陳玄禮正帶著六軍護衛皇室。而且悄悄計畫只帶著皇族和近臣，在黎明時出發。」
「喂喂，號稱盛世的大唐帝國要玩夜逃啊。讓安祿山知道了肯定高興死。」
鋼先說完，看到李秀愁眉苦臉的樣子，連忙改口:
「原來如此，難怪到處都沒人影。」
「聽說他們要從延秋門出發，往西邊去。但天亮前警備會很嚴，要追的話最好等他們出發後。祖母還給了我這個。」
李秀說著掏出一串鑰匙。
「這是官員寢宮的鑰匙。因為是閒置的，今晚我們可以在那裡休息。」
鋼先接過鑰匙點點頭:
「知道了。好，哥哥和百威，咱們去打些獵物吧。不愧是皇宮，剛剛就看到很多鹿和兔子。為了明天，得先填飽肚子。」
在寢宮後院，鋼先等人捉到了鴨子和小鹿。把它們宰了烤著吃。途中，從壽王宮來了僕人，送了葡萄酒。福爾圖娜對此很是高興:
「好懷念的味道。而且在重大任務中還能吃到這麼愉快的晚餐，總覺得信心倍增呢。雖然我只能略盡綿力，但會好好利用這面鏡子的。」
在悲壯的氣氛中，她的微笑讓眾人備受鼓舞。
用完餐，李秀說:
「祖母告訴我，皇上等幾個人身上都有魔星。大家要小心啊。」
聽到這話，魯乘不解:
「奇怪，我在宮裡時可沒感覺到那種氣息啊。」
「說不定有人能像唐流嶬那樣把魔星放出來。……不簡單啊。」
鋼先說。大家也點頭表示贊同，重新下定了戰鬥的決心。
收星陣小睡了一會兒，在天亮前起床前往延秋門。
果不其然，皇族和大臣正在六軍的護衛下走出宮門。隊伍最後，有一名老者被嚴密保護著。
魯乘深深嘆了口氣:
「唉，皇上終於逃了。——如果就這樣無法返回長安，那麼大唐可謂就此滅亡了。還記得他年輕時英明的樣子，如今真是令人扼腕。」
鋼先不以為然地笑了:
「那就把他給追回來唄。把國家攪得這麼亂，自己卻想跑路，未免太自私了吧。」
玄宗皇帝一行出了城門，朝西邊的鳳翔進發。這對嬌生慣養的皇族來說是段艱苦的旅程。原本指望的縣城官員早已逃之夭夭，物資匱乏，只能向當地百姓乞討食物果腹。
「簡直比小學生春游還慘。靠別人施捨才能走下去。」
福爾圖娜一邊嚼著乾糧，一邊感慨。魯乘說:
「託陛下年輕時治國有方的福，如今民心尚存。為讓他擔起該擔的責任，咱們也得讓他活著回長安啊。」
「話是沒錯。但你別忘了，」鋼先緊盯著遠處的玄宗:
「陛下體內說不定也有魔星。跟著了年紀可不能掉以輕心。」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也繃緊了神經。
率領六軍的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嚴明軍紀，統領有方，不留一絲破綻。剛出發不久警戒森嚴，百威只能偷偷去看了看。
就這樣尾隨後轉到六月十四日。
玄宗一行抵達了馬嵬驛站。驛站職員已逃亡，仍然沒有糧食。
到了這裡，護衛的將士們因饑餓和疲勞開始發難。
「敵人來了要靠我們保護陛下，為何這裡連個糧食都沒有！」
不滿情緒迅速蔓延到整個六軍，終於爆發了兵變。陳玄禮拼命勸阻，卻無濟於事。
「這就亂成一團了。雖說有些危險，但現在正是侵入的好時機。」
在鋼先的示意下，收星陣潛入驛站。來到客房區，魯乘指著一個騎馬的男子說:
「那就是楊國忠，肯定錯不了。」
收星陣趕上前，連人帶馬圍了起來。鋼先說:
「總算找到你了，楊宰相。我是龍虎山的賀鋼先。出遊玩得開心嗎？」
楊國忠驚得跳了起來:
「什麼？賀鋼先！」
福爾圖娜用朔月鏡一照，並沒有魔星。鋼先不悅地問:
「盜取國庫的大盜，慌成這樣做什麼？難道你就盼著叛亂嗎？跟鐵車輪有約在先吧。」
「啊，那只是因為無限期的報酬更高，在安祿山反之前不想節外生枝罷了。……可惡，這種叛亂本該立刻鎮壓的！」
「小看敵人的報應來了。」
魯乘感嘆。鋼先等人也點頭同意。
這時，變成暴民的士兵們蜂擁而至。
「在那裡，宰相！」
一名兵丁指著福爾圖娜喊道:
「看，他在跟外國人密謀！」
「嗯，真的啊。」
士兵們推開收星陣，立刻包圍了楊國忠，用血紅的眼睛瞪著他。
「奸相膽敢在此時棄陛下於不顧，實在該死。」
「不，不是的！」
楊國忠策馬逃向西門。
兵丁們緊追在後，不一會兒就聽到慘絕人寰的叫聲。鋼先等人看到，士兵們砍下楊國忠的腦袋，插在槍尖上示眾遊行。
鋼先嘆了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徹底兵變了啊。雖說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但畢竟還是讓人於心不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