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兄弟
送走了伊芙琳,丹尼爾回頭望向身後強納森府邸,他們剛從這裡出來。 伊芙琳跟著茱莉亞,如今茱莉亞和強納森住,伊芙琳當(dāng)然也住在這裡。
丹尼爾盯著某間窗戶,伊芙琳的聲音響在耳邊:「那間是主臥,你母親這個時間應(yīng)該在睡午覺。」
丹尼爾躡手躡腳的來到主臥房門口。不是怕布魯家侍衛(wèi),二世下令不用管丹尼爾,且他來找自己母親合乎常理,侍衛(wèi)們都沒有阻攔。丹尼爾催眠著自己之所以輕手輕腳的原因,是因為母親在午睡,但主要理由他騙不了自己─他不知道見了母親要說什麼。質(zhì)問母親對自己不聞不問?他怕見到母親,母親應(yīng)該也是怕見到他的。畢竟她現(xiàn)在有一個確實是與自己愛人誕下的孩子,誰還會在意那個被流放在外、生死未卜、政治聯(lián)姻下的產(chǎn)物?丹尼爾不敢想,也不奢望和母親面對面說話,他只想偷偷的、遠遠的看一眼母親就好。
丹尼爾站在房門前,門虛掩著,他能從門縫一窺內(nèi)室。
母親如伊芙琳所言在午睡,確認房間沒其他人,丹尼爾悄聲入內(nèi)。
丹尼爾走近床邊,母親呼吸平穩(wěn),睡的正沉,她的樣子仍和丹尼爾上一次見到她時一樣,或者說,和丹尼爾小時候的樣子沒什麼兩樣,茱莉亞長年養(yǎng)尊處優(yōu),容貌與年輕時沒多大分別。
丹尼爾看著母親的睡顏,心化成一池水,什麼質(zhì)問、怨懟都化在水裡了,他記得母親還是疼他的─在他年紀(jì)還很小的時候,就算她愛強納森?布魯勝過愛自己,她總歸還是愛過自己的,自己是母親身上落下的一塊肉,他不會不知道。唯有母親安睡時,他才敢讓自己的孺慕之情肆無忌憚的流洩出來,平時他怕母親見了會對自己愧疚,他受不了這樣,母親愛誰多一點是她的自由,他無權(quán)干涉,也無力影響。母親是政治聯(lián)姻下的犧牲品,他不會忘。
母親在睡夢中動了動身子,露出了藏在懷抱中、棉被下,幾個月大的嬰孩。這孩子醒了,卻沒吵沒哭,睜著一雙又藍又大的眼睛盯著丹尼爾。藍色的眼睛、頭髮,又一個布魯誕生了。
丹尼爾看著孩子,心裡不知什麼滋味,他知道這個孩子是自己的替代品,有了他,母親就不要自己了。這孩子與自己不一樣,雖然同為布魯家王子,但他是父母愛的結(jié)晶,他能在充滿父母愛的懷抱下被孕育長大,他才剛出生,就得到了丹尼爾從未有過的一切,他對這世界一無所知,沒見過世上的醜陋與悲慘,他和其他嬰兒一樣,無辜的降生在世上。他多美麗啊,這無憂無慮的小王子。
孩子看了丹尼爾半天,忽然想哭,丹尼爾豎起食指在唇邊,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噓???」隨即溫柔一笑,「平安長大,兄弟。」
孩子似乎明白丹尼爾的意思,張了口沒哭,愣愣的盯著丹尼爾,直到他離開房間。
丹尼爾見過母親與弟弟後,像來時一樣,躡手躡腳的走了。隱在房門後的身影出現(xiàn),是強納森?布魯。
他剛才去給茱莉亞熱湯,離開時房門才會虛掩,剛好給了丹尼爾一窺的機會。他回來時見丹尼爾在房內(nèi),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那一頭湛藍的頭髮與雙眼不會認錯。強納森屏氣凝神,怕丹尼爾會因為怨恨對兒子或是茱莉亞不利,以前的丹尼爾當(dāng)然不會,但據(jù)說丹尼爾被二世當(dāng)作罪犯關(guān)在地牢折騰,又被切斷了小指,他不敢想像此刻丹尼爾的心境如何,他神智還正常嗎?強納森從門縫緊盯著,見丹尼爾沒動靜才稍稍放心,忽然又見丹尼爾將手伸向床,以為他要對兒子不利,正要闖進房裡,卻又見丹尼爾往門外走來,只好隱身門後。
等丹尼爾走後,強納森忙入內(nèi)看剛才丹尼爾落手處,他幹什麼了?
只見兒子頭頂正上方處,放著一朵小小的矢車菊。丹尼爾怕孩子誤食,還刻意放了他手臂伸直也搆不到的位置。
強納森拾起矢車菊,他不會知道,矢車菊遇見幸福的花語,但他不會不知道,這是丹尼爾對茱莉亞母子的祝福。
***
「你看見他了?他說什麼了?」二世問強納森,兩人正一起往布魯祭壇走,要登基,必須帶著繼承信物至祭壇,在布魯歷代先祖見證下完成。
「他沒說話,他沒看見我,」強納森手裡捏著矢車菊,「他只是來看他母親一眼。」
二世:「也就是說他在你府那一帶,我這就派人去抓人???」
「抓人?」強納森不敢置信,「他不是罪犯,愛德華。我知道你將他當(dāng)成罪犯扔在地牢裡,也知道你想要的東西已到手,你還要他幹嘛?」
「東西是到手了,但,」二世壓低聲音:「我不知道如何召喚出神兵團。」
強納森一愣,「我以為擁有繼承信物自然就能???」
二世:「我本來也和你以為的一樣。但顯然,那東西認主。」鬆了口氣似的,「好在我沒在東西到手後殺了丹尼爾。」
強納森:「繼承信物需要丹尼爾持有?」
「不盡然,」二世沉聲,「但需要他的血液。」
「這是真的?」強納森狐疑,「還是你自己想出來,另一個折磨丹尼爾的主意?」
「我還比較希望你說的是真的。」二世冷笑,「不幸的,是真的。」
見強納森半信半疑,二世繼續(xù)說:「我和奧斯汀確認過了,除了王,歷代大學(xué)士也都熟知繼承信物的事,確保傳承不會中斷,歷史得以保存。繼承信物由歷代王自行挑選身上的物件傳承給下一位繼承者,唯有王與繼承者會知道繼承信物是什麼。繼承信物認主,一旦戴上,就拿不下來。就算被人強取豪奪,真的要啟動繼承信物會需要主人的血液,」冷笑一聲,「邦妮?派克就是知道這一點,才遲遲不肯鬆口,怕我讓丹尼爾血濺祭壇?」
強納森笑不出來,他知道二世沒有在開玩笑,不只他知道,邦妮?派克也知道。她不僅知道,甚至為此赴死。
強納森:「需要多少血液才能啟動繼承信物?」
二世無所謂的說:「直到啟動成功為止。」
強納森:「需要多少血液沒記載?奧斯汀不知道?」
「記載?記載什麼?」二世聽見笑話般,「史上就沒有非繼承者操控繼承信物的例子,整個南方聯(lián)盟都沒有。我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強納森:「也許你不該當(dāng)?shù)谝粋€,愛德華,也許你該遵循先人,而非另闢蹊徑。」
「也許我不該聽你的,」二世滿不在意的說:「也許我該將丹尼爾找出來,繼承信物需要多少血,就讓他流多少血。說到血液,你知道我在奧斯汀的史冊裡,從繼承信物的圖示上看見什麼了嗎?」推門入內(nèi),說話之間,兩人已來至祭壇前。
強納森:「總不會是弒君者為了強佔繼承信物,讓正統(tǒng)繼承人血濺祭壇。」
二世:「當(dāng)然不,但自此之後,就不一定了,畢竟史冊是用來保存歷史的。我看見關(guān)於繼承信物的圖示,君王的血是藍色的。」
「藍色的?」強納森不相信,「身為布魯,這傳聞早就不陌生了,人們甚至相信,布魯連血液都是藍色的。但那是不熟知布魯?shù)娜苏f的,身為布魯,我比任何人再清楚不過。你在深宮養(yǎng)尊處優(yōu),或許不清楚,但我征戰(zhàn)四方,哪天不流血?我的血液可不是藍色,除非你告訴我,我不是布魯。」
「傻弟弟,」二世笑出聲,「史冊又不是記載所有布魯都流著藍色的血液,而是唯有王在祭壇前啟動繼承信物這一幕。」
強納森:「你???」
二世:「我早試過了,繼承信物對我的血液沒反應(yīng),我的血液也與尋常一樣是紅色;我想那是因為繼承信物認主的緣故,要是換成丹尼爾來,情況或許不一樣。為此,我必須找到他。」
「何必這麼大費周章?我人不就在這裡?手無寸鐵,束手就擒,與我一直以來一樣。」
二世與強納森一驚,沒想到祭壇裡還有人。丹尼爾坐在階梯角落,他個子小,與地上黑影融為一體。
「好小子,親自送上門了?」二世笑,「省的我找。」
「你在乎?你整個天下不嫌煩的找我,一個布魯莊園卻嫌麻煩了?二世?」
「二世?」二世失笑,「叫誰呢?沒大沒小。」
「愛德華是我祖父的名字,」丹尼爾正色,「你沒資格叫這名字。」
聞言,二世收起笑容,面沉如水。
他這模樣是真的生氣了,強納森知道,且聽丹尼爾的語氣,這兩人怕是要動真格了。
為了緩和氣氛,強納森率先說:「不如這樣吧?丹尼爾替愛德華啟動繼承信物,作為條件,事成後,愛德華不能再干涉丹尼爾任何事,無論是他要繼續(xù)待在布魯莊園,還是滿天下跑。如何?」
「繼承信物若是啟動失敗,可是會遭上面的詛咒反噬,這一點,」丹尼爾看向強納森,「你知道嗎?強納森?」
看強納森的臉就知道他不知道,丹尼爾繼續(xù)說:「啟動成功,我會殺了二世,啟動失敗,我會遭反噬。無論結(jié)果如何,今天我與二世總有一人會死在這裡,你要在一旁觀賞嗎?強納森?」
「哼,未必如此???」二世話還沒說完,劍已出鞘,他雖然不常舞刀弄劍,但要拿下這廢物王子,易如反掌─前提是對手是那廢物王子。
「鏗」二世的劍擊在對方劍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二世沉聲,「強納森?」
強納森不知是劍術(shù)高明還是早就嗅到二世話裡的殺機,先一步舉劍擋在丹尼爾身前。
「你沒聽見他要殺我?」二世手上使勁,兩劍僵持不下,「如果你真的要和他說的一樣在一旁觀賞,就不該出手。」
強納森:「早幾年就該出手了,遲至今,我都後悔了,你真的以為我會袖手旁觀?」
二世盯著強納森的劍,知道它不可能後退,會死守劍後人,「「先見之明」???是已經(jīng)看見誰的死亡,才出鞘制止嗎?」盯著兩劍相交,輕聲說:「你的劍叫先見之明,我的叫後見之明。兄長是我,為什麼你卻成了普羅米修斯,而我是艾比米修斯?」
強納森聞言一愣,手上便撤了力氣,所幸二世也沒乘勝追擊,他收劍,細細打量,像從來沒有好好看過般欣賞他的劍。
丹尼爾這是第一次聽見,原來二世的劍有名字。世人都傳愛德華?二世的佩劍沒有名字,眾所皆知,他這個人沒有愛。而知道真相的,只有他的兄弟強納森?布魯。
小時候,布魯三兄弟並肩聽大學(xué)士講課。除了治國之道,大學(xué)士還會說些神話故事,強納森記得,二世不喜歡聽這些,這些遙遠虛幻的東西,他一概不喜歡,他喜歡現(xiàn)世的,真實的東西。二王子丹尼爾不知道能聽懂多少,但他不吵不鬧,會乖乖坐著直到大學(xué)士講完話。二王子丹尼爾待不住,喜歡四處跑,但懂得尊重人,每當(dāng)有人在講話,無論是不是對自己講,他都會站在原地直到人說完話,才敢跑開。大學(xué)士的神話故事,真的聽進去的只有三王子強納森。強納森似乎天生就比兩個哥哥浪漫,他喜歡聽故事,任何故事,古老神話、騎士功績,他比兩個哥哥更嚮往騎士精神,更熱衷於英勇拯救美人的英雄,理所當(dāng)然,他也是三兄弟唯一成為騎士且擁抱愛情的人。
強納森記得,當(dāng)大學(xué)士講到普羅米修斯與艾比米修斯兄弟的故事時,向來對神話故事神態(tài)懶散的二世,卻一反常態(tài),異常專注,不僅專注,還顯得有些悲傷,當(dāng)時強納森還小,不能理解為什麼唯獨這個故事二世感興趣,不能理解,既然有興趣,為什麼臉上神色卻是如此悲傷?
之後,強納森將自己的劍命名為「先見之明」,為的是能審時度勢,能在危難來臨之前抽身,全身而退。先見之明便是普羅米修斯,有遠見的兄長。二世聽了,也只是笑著說:「那我的劍就叫「後見之明」吧。」強納森以為他在開玩笑,也開玩笑似的問:「為什麼?因為和先見之明是兄弟?」他以為這麼說會換來二世同樣的玩笑,沒想到,二世這一次沒有笑,而是意味深長的說:「沒錯,就是因為是兄弟。」後見之明是艾比米修斯,比起瞻望,更喜歡追憶的弟弟。
「你不需要成為艾比米修斯,愛德華,」強納森溫聲:「你只需要成為你自己。」
兄弟倆都知道,自從二王子丹尼爾誕生,愛德華?二世不斷懷念過去,懷念二王子丹尼爾出生之前的日子,懷念自己還是獨生子的時候。二王子丹尼爾奪走一切,他對二世來說形同詛咒,他好不容易擺脫了,小丹尼爾又隨之而來,二世從父親那裡除了名字,什麼也沒能承襲,他似乎深陷名為「丹尼爾」的詛咒。
二世冷笑:「你說的倒容易。」
強納森:「你以為我是因為沒經(jīng)歷過失去,才懂得釋懷?的確,與你相比,我沒經(jīng)歷過失去父愛,畢竟我生來就沒有,談何「失去」?我不能體會父親的改變,永遠不能,他從我一出生就是如此。你說的對,一無所有,勝過得到後卻又失去。但我現(xiàn)在就能告訴你,你以為我是如此,但之所以先見之明,是因為我從不爭搶不屬於我的。」語氣加重,「不屬於我的,無論生來就沒有,或是被奪走的。」
二世輕聲嘆:「我沒有回頭路了。」
丹尼爾一愣,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二世稍微流露出堪稱脆弱的模樣。他那能幹的伯父,自己無法提劍殺敵,卻能讓當(dāng)今最強的騎士團為他征戰(zhàn)四方,憑一己之力統(tǒng)領(lǐng)南方聯(lián)盟,星落城、狼據(jù)堡,都曾在他手上吃過虧。愛德華?二世是個鐵腕子,冷酷、狠戾,,他似乎沒有弱點─他沒有家人,或是說,他的家人都被他親手解決了。父親、弟弟,接下來是他姪子了。
那麼可怕的愛德華?二世竟也會露出這副模樣?丹尼爾不敢置信。
似乎唯有對上親兄弟,二世才會允許讓人窺見絲毫脆弱。
「有,」強納森堅定,「只要你現(xiàn)在停手。」
二世:「我放過他,」指著丹尼爾,「他會放過我嗎?」
強納森:「我就是為此而來,阻止布魯自相殘殺。那繼承信物既會反噬主人,便不要用了吧。丹尼爾不要王位,你仍是布魯王。就算沒有神兵團,南方聯(lián)盟如今不都聽命於你嗎?你說一聲要天下,看在父親的面上,他們都會為你赴湯蹈火,你還有什麼不滿的?愛德華?」
丹尼爾冷聲說:「把東西還給我。」
「丹尼爾?」強納森不敢置信,「繼承信物若啟動失敗會遭反噬,這可是你說的!我們沒有必要冒這種險,你或愛德華都一樣!」
丹尼爾:「那東西是祖父給我的,邦妮也是因為那東西喪命。無論我會不會使用,那東西都是我的,二世無權(quán)奪走。」盯著二世的目光冷酷,「把東西還給我。」
二世:「你聽見了?強納森。邦妮?派克既是為此而死,這小兔崽子就不可能放過我。當(dāng)然了,我不介意再少一個布魯,畢竟,不久前才多一個布魯。」對丹尼爾說:「但願你兄弟一點都不像你。」
丹尼爾:「我可一點都不想讓我兄弟領(lǐng)悟到伯父是多麼可怕的生物,為了我兄弟著想,我得先替他解決掉。」
「你們兩個???」強納森左看右看,著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這兩人卻如閒話家常般說著要置對方於死地的話。
「不如這樣,」強納森仍舊協(xié)商般擋在兩人中間,「既然愛德華執(zhí)意要啟動繼承信物,那就借丹尼爾一點血試試,成功了,你讓丹尼爾走,將繼承信物還給他,從此不能再找他;失敗了???」強納森講不下去。
「借我一點血試試?」丹尼爾冷笑,「我看你還搞不清楚狀況啊?強納森?現(xiàn)在是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憑什麼要我流血?」
「丹尼爾???」強納森只覺得丹尼爾彷彿換了個人,昔日好商量堪稱好欺負的乖巧男孩不復(fù)存在,眼前這人異常執(zhí)著,他的眼神與話語一樣清楚─他不會讓步。
「就借你一點血試試,」強納森不放棄,「以愛德華的名義召喚,就算失敗了,後果也是他自行承擔(dān),你不會有事。」言下之意,就算遭反噬也是愛德華?二世,「你認為可以嗎?」強納森語氣恭敬,就差沒跪下來求丹尼爾了。
「別費勁了,強納森,我看著都替你累。」二世冷笑,「我們今日就是得拚個你死我活,眼下你能做的,就是離開,別擋在我倆中間,礙事。」
二世手捻丹尼爾被切下的左小指,繼承信物認主,取不下來,他對丹尼爾說:「你的東西,我不可能還,你要,只得自己來搶。」說罷一把推開強納森,舉劍就朝丹尼爾刺去。
丹尼爾早料到二世會偷襲,舉劍擋下,和他戰(zhàn)了起來。強納森勸不動,只能在一旁緊盯兩人交戰(zhàn),打算誰要痛下殺手時,及時阻止。
受過正規(guī)訓(xùn)練的二世,劍法當(dāng)然比從小就遭「流放」的廢物王子高強,二世的攻勢又狠又猛,追著丹尼爾跑,丹尼爾且戰(zhàn)且逃,忽然後背一痛,他撞在什麼東西上面,側(cè)頭還沒看清撞上什麼東西,脖子上一涼,二世的後見之明已經(jīng)抵在頸上。
「看來從小沒讓你練劍是為了今天,你說對嗎?姪子?」二世說完,劍已刺入丹尼爾右肩。丹尼爾痛的慘叫,二世收劍,一手掐著他脖子,將他整個人往後提,一手拿出繼承信物,丹尼爾這才發(fā)現(xiàn)身後是一口井。
二世讓丹尼爾的血流經(jīng)繼承信物,「看看這流經(jīng)繼承信物的血是不是藍色的???」只見從丹尼爾右肩流至繼承信物的血仍舊是紅色。
二世讓丹尼爾的血流經(jīng)繼承信物,「看看這流經(jīng)繼承信物的血是不是藍色的???」只見從丹尼爾右肩流至繼承信物的血仍舊是紅色。
「不是???難道史冊記載的???別有他意???」二世喃喃,聽見井底下有聲音傳來,心想:來的這麼快?
一把將丹尼爾拎起,壓著他的頭讓他面朝井口,對他附耳說:「仔細看著吧,姪子,由你的繼承信物召喚出的神兵團???」
丹尼爾恐懼:「不???」卻被二世壓著,動彈不得。
「這口井通到布魯墓園,」二世繼續(xù)說:「能直接喚醒墓園裡的陰兵,你說,是不是挺方便的?不只布魯先賢,其他南方聯(lián)盟的烈士也會受到感應(yīng)跟著被召來,簡言之,是個能毀滅一切的不死軍團。」
「轟」一聲巨響,從井裡竄出的不是能毀滅一切的不死軍團,而是能燒盡一切的熊熊烈焰,那火焰,是藍色的。藍色的烈焰從井裡不斷冒出直衝向天際。
二世乍見藍焰,心下了然,原來史冊上藍色的圖示不是指血液,而是指藍色的火焰?既然藍焰如史冊記載出現(xiàn),而丹尼爾也沒遭反噬,看來是召喚成功了。心下狂喜,二世縱聲大笑,丹尼爾趁勢逃離他掌心,遠離井口,與強納森站在一起,又驚又恐的盯著藍焰。
「聽見了嗎?」二世興奮的問強納森與丹尼爾。
「除了你震耳欲聾的笑聲,」強納森沉聲:「我什麼都沒聽見。」
「不,真的有聲音,」丹尼爾緊盯四下,「有東西過來了!」
「東西?」二世繼續(xù)笑:「是我的神兵團降臨???」話還沒說完,一道白光將二世撲倒在地。
「加魯?!」丹尼爾失聲喊,撲倒二世的白光正是娜歐蜜的坐騎加魯。加魯這一撲,順勢咬了二世一大口,他半張臉和咽喉都被咬爛了,吐著血說不出話。
強納森忙上前看二世傷勢。
「他召喚了?」娜歐蜜坐著輪車,他身後那人隱在陰影裡,想必是萊納斯,「由陰兵組成的不死軍團?」
丹尼爾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為什麼娜歐蜜會出現(xiàn)在這裡,只能點頭。
「嘖,」娜歐蜜咋舌,「還是晚了一步。」
加魯只咬了二世那一口,咬完後便逕自回到丹尼爾身旁,繞著他打轉(zhuǎn),乖巧的樣子和剛才的兇猛大相逕庭。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丹尼爾驚恐交加,「加魯牠???」
「萊納斯送我來的,他現(xiàn)在人不在,去處理巫師的事了。」娜歐蜜將加魯喚來,加魯很聽話,伏在娜歐蜜腳邊,「我早就想殺愛德華?二世了,他不僅拿神兵團逼我聯(lián)姻,還將我的狼據(jù)堡拱手送人,這次更是為了躲避布魯屠城,事先將我僅剩的人民安置在別處,卻因為這樣,全遭遇不測???」
「遭遇不測?」丹尼爾顫聲:「什麼意思?」
娜歐蜜:「意思是我藏起來的人民全被福爾摩沙人屠盡了。」不知是不是怒急攻心,娜歐蜜說完咳了好幾聲,甚至咳出血,濺得她下巴星星點點。
「福爾摩沙人?」丹尼爾瞳孔一縮,「怎麼會?」
「他們要抓布魯,」娜歐蜜咳著血,「福爾摩沙人害怕布魯?shù)纳癖鴪F,他們要趁神兵團被召喚之前,殺了布魯???當(dāng)時他們就是以為你在雪鋒塔上???才會群起進攻???那巫師的雷才會擊中雪鋒塔???我才會是如今這樣???我問你???你當(dāng)時怎麼沒有赴約???萊納斯說你我中計了???中的是誰的計???」
丹尼爾正要出聲,見娜歐蜜身後那人從陰影裡走出來。奇怪?娜歐蜜剛才說萊納斯去處理巫師的事,人不在,那她身後那人是誰?
「約???約書亞???」二世口齒不清的喊,他快溺斃於自己咽喉湧現(xiàn)的血,「殺了她???」指著娜歐蜜。
娜歐蜜身後那人從陰影中走出來,丹尼爾這才看清,那人是約書亞。約書亞不染纖塵的白袍,二世最熟悉不過,丹尼爾直到人都站在光下了才看清,二世卻是遠遠就知道來人是他。
這次是丹尼爾回家後第一次看見約書亞,他聽了約書亞不少事,包括他如何逼死邦妮與克萊德,二世又是如何害死他的達爾克女孩,但這是丹尼爾第一次見他。
約書亞果真如艾瑞克形容,像個「活死人」,他臉上一點生氣都沒有,周身的空氣都凍結(jié)了,要不是眾人知道約書亞這個人,還差點以為被繼承信物召喚出來的陰兵是他呢。
「快???快殺了她???」二世快被怒火與痛苦淹沒,「殺了她???救我???來人???赫密士???凱特???」
約書亞不疾不徐將手伸向娜歐蜜,看著就像死神即將揮下鐮刀。
「小心後面!娜歐蜜!」丹尼爾急喊,從他的位置過去已不及,畢竟眾人都知道約書亞揮劍的速度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