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達(dá)人專欄

亞瑟：雙重瘋狂與多重角度，誰是小丑？

坪圳氏共和國人 | 2024-10-09 15:10:46 | 巴幣 34 | 人氣 658

（電影場次）

想當(dāng)初，《小丑》（Joker）上映之際，從前面的種種鋪陳（家庭不和、自己身心癥狀難調(diào)適、人際互動不佳、職場表現(xiàn)不善被衝康、嫌麻煩所以無人在乎真正原因去分析究責(zé)??個人情緒被以「敏感」之名打壓、心聲無傾聽等等），觀眾如我一樣很容易代入其中，那股不斷層層推疊、從中醞釀的黑暗情緒感受非常強烈！到了最後一口氣釋放的張力更是驚人?。?jù)說，當(dāng)年美國的電影院附近不得不派駐警力戒備，因為觀眾代入感太容易產(chǎn)生，很可能就有「原來我們都很容易被迫變成小丑」的心態(tài)跟情緒爆發(fā)。

不過，正好相隔了五年，這部續(xù)集卻是出乎意料的劇情走向。畢竟，年老的小丑，怎麼可能等著蝙蝠俠慢慢長大？其實想想也合理，是根據(jù)DC原作去預(yù)設(shè)期待的我們，也許期望太高、太偏頗了。

畢竟，就算是現(xiàn)代相對和平的社會，你要找到「沒有碰過家庭暴力/校園霸凌/職場騷擾壓力/被人詐騙或傷害造成精神物質(zhì)損失」的人，意外的有點困難，無論有無手冊，身心癥狀的人數(shù)存在比例也高於想像當(dāng)中。被家庭、社會組成的「生活」打壓而受限的我們，真的有比史前狩獵社會、蓄牧社會時代的人更舒服自在、更自由嗎？個人思考想像力與精神意義上，真的有比四千年前，僅以多神信仰世界觀過生活的蘇美城邦或是古埃及社會的人們，來得更富足嗎？還是被難以避免的挫折感、孤獨感以及為了躲避這些而選擇的各種娛樂成癮（藥物、3C產(chǎn)品）包圍了？反而變得更加空虛、缺乏？（這段一直讓我想到田中芳樹《銀河英雄傳說》當(dāng)中楊提督的歷史比較討論。）

不過，這次第二集，由於場景只能侷限在矯正精神病監(jiān)理所（接受申請入住）跟紐約州立法庭來回走動，在一個邏輯上戒備森嚴(yán)、行動高度管制的場所，不僅演員發(fā)揮很有限，觀眾也很難再代入、投入其中了。更別說亞瑟所表現(xiàn)的癥狀，本來就不是人人都有經(jīng)歷過。而且，歌舞片段的穿插，其實一直在打斷電影敘事流暢的感覺，如果說上一部片是注重在流暢醞釀感受，這部似乎就是某種情感的破碎、諷刺大放送？

Lady Gaga飾演的哈莉奎茵（Harley Quinn）代表了追求小丑（Joker）這個符號崇拜的粉絲大眾，他們掙脫、反抗時局的變化，不再乖乖接受主流施加權(quán)威跟評價；反而追求自己創(chuàng)造的偶像、更迷人的象徵與符號。在電影前半場，片中的粉絲跟片外的觀眾我們，都被電影當(dāng)中彷彿逐漸升高的情緒所帶動。但是，後面卻來了一個反高潮：在被逐漸剝除小丑的紅色西裝打扮、看到一個狂熱支持者被獄警失控打死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影響力終究有限，也無法撼動宛如監(jiān)獄城堡般龐大無情的體制。小丑（Joker）選擇褪下面具西裝與妝容打扮，變回了亞瑟．弗萊克（Arthur Fleck）。

為什麼呢？其實從頭到尾，可能除了律師瑪麗安娜·史都華（Maryanne Stewart，Catherine Keener飾演）是唯一嘗試在乎亞瑟．弗萊克這個「人」的，粉絲把他當(dāng)成會走路的具體「符號、偶像」、獄警跟外面追求安定的大眾、法庭上死者家屬只把他當(dāng)成「瘋狂怪獸、怪胎」，到底誰在乎完整的「他」然後給予關(guān)愛跟幫助呢？

並沒有，就連哈莉奎茵（Harley Quinn）不僅編造謊言為了接近他，也要幫他塗上小丑妝後再做愛，因為這是一個粉絲享受跟「偶像、符號」縱情交歡、感受情緒融為一體並昇華到某種想像的心理高度的命定時刻，根本不是一個獨立完整的「人」試圖去理解另一個「人」！並沒有！是一群想要彌補自身軟弱、偽裝文明理性的野獸們，爭搶啃食甚至強暴了這頓帶有迷幻藥效果、也同時自我催眠自己吃下稀有大餐、珍貴的養(yǎng)生補品；其捕食過程完全是公平正義、符合自然法則必要之舉。

不要說同情，同理心在此也完全看不到！一切，都是崇拜跟偽裝。

原本的亞瑟，就算無力發(fā)動一場顛覆高譚市的虛無革命，也可以成為一個「象徵」然後戲劇性的死去，永遠(yuǎn)活在粉絲心中。不過他並沒有這樣做，製造了一個反高潮；彷彿同時嘲諷了片外的觀眾、片廠高層還有片中的粉絲：你們也是小丑，而且只是想看一場預(yù)定的好戲。就連對亞瑟比較好的警衛(wèi)，也只是想著他的簽名書去賣錢而已，所以被他劃掉簽名、回簽「I hope you get cancer.」。

因此，亞瑟．弗萊克在恢復(fù)原本的自己後，跟約翰藍(lán)儂、《藍(lán)色憂鬱》的女主或《我推》其他一系列世代偶像一樣，遭到幻想破滅的粉絲捅了一刀，也就當(dāng)下令人震驚、思考後不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