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127.幡陽之圓
猶如回到事件演變至今的最一開始，並非指案件與後續(xù)接連死亡事件本身，而是未發(fā)現(xiàn)這一切其實與女魔作祟有關之前，最初開啟張晨高警官朝此方向調查的契機。
破除裝有女魔真身──「三女」屍身封印，伴隨豪雨土石滑落邊坡，如今所知為林庚呈特定委託訂製的那口「棺木」。
棺木帶領張晨高等人接手高宇文(小高)刑警回溯受害者離奇死亡的《折骨》案件，發(fā)現(xiàn)超越俗世認知範疇的鬼怪力量後，找上了同為刑警卻兼具修行者後代，有部分超自然感知能力的周孟欣。
接著周孟欣又請求繼承周家廟壇正統(tǒng)修行者的姊姊周念欣出力，最後就像繞了一個迴圈連結上其雙親的失蹤疑雲，以及《軍方竊密案》與後續(xù)衍生，也是驅使周父前往福建而失蹤的《股東滅門案》。
然後現(xiàn)在終於導出了背後可能未真正涉入案件，卻始終影響或接觸事件中政府人士、事件人物，甚至是祕法《屍替魂解》的「幡天道」。
現(xiàn)在這個已經深入事件核心人物──來到以林庚呈與王美鈴作為圓心的「事件之圓」，再次要以同一口棺木翻到另外一面，繼續(xù)窺探事件的另一面人際、事件與宗族的牽扯，將圓回歸最初的三維之姿，迎來最終真相來臨之前的解惑，亦是人魔「最終決戰(zhàn)」前的追憶。
「關於周家……也就是周孟欣警官一家人的調查。由於過去周家很早就有為周警官雙親接連失蹤建檔立案，加上此次周家廟壇、住家，剩餘的相關人士是以『開放意願』協(xié)助調查，所以沒有花費太多時間追溯。我們小隊人馬也有入內找尋是否有相關的家庭背景資料或案件有關的線索。」
會議上，負責這方面搜查的小隊長簡明開場，怎料馬上被某位前輩揶揄。
「欸，老施啊，這真的沒問題嗎？雖然周警官是自己人說沒關係，但還是沒照程序走啊。還有這種非科學事件到底算不算符合搜索的必要範疇啊？我可不想後面被追究──」
「吵死了！本人都授意了，而且還是這種臨時又沒有前例的情況下。況且周家──算了，繼續(xù)報告！還有把你手上的菸收好。」
揶揄者明顯是唐警官，而原本施茗學是要接著說「現(xiàn)階段周家也沒有剩下的其他親族關係人」，想到當事者處境與作為警察同仁不禁作罷。
「如各位手中的資料，由於當初周家雙親失蹤有立案，因此周家成員如資料所示是父周隋汎、母周雪琳，長女周念欣、次女周孟欣四人。」
「周家是否有其他親族？」施警官檢視著紙本同時發(fā)問。
「周家確實還有其他親族，不過當初調查失蹤案時，在盤查過一遍是否知曉失蹤者行蹤後就未納入重點關係者中了。另外，周隋汎的父母也早就離世。」
「時間也不夠查啊！依我看，估計也和這次事件無關吧？周家家族經營廟壇並繼承的也只有周警官一家，其他親族就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不過這種道學世家要繼續(xù)追查上去我看應該也是蠻有意思的，或許之後我會再著手看看。」
「你這該死的老菸鬼！剛才不是還在跟我囉嗦合法合理性，結果現(xiàn)在倒是想追同仁的身世了？信不信我內部舉報你！」
「哎呀，單純也是對那本祕法有興趣嘛！不覺得那種東西跟無形的殺人兵器一樣可怕嗎？能夠回收過來為國家所用，豈不妙哉？啊……抱歉，沒有對各位不敬的意思。」
發(fā)現(xiàn)自己貌似又失言的唐警官稍微收起輕浮態(tài)度再次向與會的玄學顧問團賠不是。
「所以幡天道才跟政府人士私底下暗通秋款啊！」施茗學沒好氣斜睨了老同事一眼。「但現(xiàn)在確實沒有時間讓我們去追查祕法最初源頭來自哪裡或是周家之主的深入身世。我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個邪教有概括更外圍的人事物，只是我們目前主要負責也須先完整《折骨》事件的『根源』。當然，假如追下去發(fā)現(xiàn)真是幡天道在後面搞鬼就另當別論。
再說，如果真是因為周家背景吸引了幡天道要和他們接觸，那我們還是得先從周雪琳著手。」
怎料施茗學此言一出，桌面突然被用力捶打，捶打者正是與他對話的輕浮刑警。
「沒錯！就是周雪琳。」
「什麼？」
不只施茗學對唐警官帶有亢奮神情的捶打反應感到困惑，其餘沒有接觸周家調查的與會人員同樣面面相覷。
「老施，雖然之前我們都沒有碰周家失蹤案，周警官的母親『周雪琳』這個名字我們今天在會議上應該也不只提過一次了，難道你都沒有感覺哪裡怪怪的？」
面對老唐再度不按牌理出牌的反問，施茗學只有又一邊眉毛與嘴角挑個老高，可惜這次他學乖了，直接表情示意報告繼續(xù)，目光回到資料上。
然後雙眼圓睜，表情更加難看。
「真是無聊的啞謎啊……老唐。」
根據這次更進一步了解周家背景，發(fā)現(xiàn)周隋汎之妻周雪琳的姓名並非原名，其原姓為陽，名煜琳，是在進入周家後才改成現(xiàn)在的名字。
「竟然是被周家前兩代收養(yǎng)？因為陽煜琳雙親於戰(zhàn)後政治事件動亂中下落不明……另外也是為了是延續(xù)周家道壇香火？這前面看起來似乎還算合理，怎麼後面更像是另有目的？再說，有必要為了這樣就連名帶姓都改掉？嘖……」
施茗學閱讀「周雪琳」的個人資料只感覺腦袋紊亂，然而，同席的楊燕蕓和林孟承兩位玄學顧問則從中察覺到什麼，期間交換了眼神。
這個舉措正巧被唐警官給捕捉到。
「老唐，你是想跟我說周雪琳……陽煜琳也姓周，這在避免遇上同姓氏族系結婚後造成後代問題的潛在傳統(tǒng)認知是很奇怪的事嗎？」
「沒錯。當然以我們凡人大概也只能從這裡察覺到這個現(xiàn)今也不再被眾人太過在意的觀念了。有趣的是，我們的顧問團好像有看出更深層的東西。」
老唐主動把話語權轉移到楊林兩人，而施茗學也馬上發(fā)現(xiàn)端倪給出揣測。
「這就是周家真正被幡天道盯上的原因吧？」
楊燕蕓對此沒有回應，在前一分鐘與林孟承交換完眼神後便眼簾低垂陷入沉思狀態(tài)，只能由後者給予解答。
「……施警官和唐警官，由於我並非道巫族系的直系血脈後人，哎呀……這講起來有點複雜──總之，『陽』這個姓雖然現(xiàn)代還是能夠見到，但終究還是屬於稀有。可是若說陽姓又兼具道茅背景的宗族家系，我認為範圍就縮小了許多。」
有別於方才流暢的談吐，此次林孟承謹慎的遴選字詞。主要是不想脫離焦點牽扯到自己林家和楊燕蕓楊家的過去。再說那解釋起來又得扯上尹靜蕙身上持有的「狐妖」背景，這方面也不知道脾氣火爆的尹大師是否願意分享。
也正是這樣，才讓他們一聽到「陽」姓即被挑起敏感神經。
只是當林孟承先給出一個能賦予自己思考緩衝的前言後，不待他繼續(xù)說明，楊燕蕓已經抽離沉思狀態(tài)率先開口。
「我想，正如字面上所寫的那樣，周家當初收養(yǎng)陽玉琳的確是為了延續(xù)周家道壇香火，這種事其實在道巫圈內並不罕見。就像一種內弟子、關門弟子又似同家人的形式。只不過在我看來周家延續(xù)這件事正確來講是要分成『道壇』和『香火』。
簡單來講，陽煜琳具備能夠使周家道壇和子嗣延續(xù)的用意。換言之，陽煜琳不管是本身條件或是特質能力都是和周隋汎相互契合的。
而這份契機也許就是資料上所寫的動盪巧合，又或許是一部份的刻意為之。當然，這些都必須花費大量時間追溯，大概率也不會是這次案件的重點。」
語畢，楊林兩人再次相視，能看出是多年下來養(yǎng)成的親密默契。
「楊師傅講得的確有道理，只不過那不可能會是和案件有關的線索嗎？」
楊燕蕓正身轉向唐警官，如同一尊身著全黑衣裳雕琢精細的美麗人偶。
人偶嘴角微微揚起、語氣平穩(wěn)說道：「其實從陽煜琳的『改名目的』就能看出來箇中玄機，至少是以我們修行者角度來看的話。的確沒錯，陽煜琳沒有必要為了延續(xù)道壇香火大費周章的改姓換名，只是這在一般人眼中看起來奇怪的事，實際上，如此因為『某些原因』而改名的案例並不少見。」
「像欠債跑路或是不想被認識的人認出來，在另外一個地方開始新生活的人嗎？」施茗學思考道。
「是的。」楊燕蕓笑回。「如果是周家或陽煜琳自身為了這樣的目的去改名，基本上就能解釋過去了。可是如今似乎又牽扯上幡天道和祕法，那麼自然也有可能是為了躲避幡天道──倒不如說是為了躲避幡天道當時的『前身』又或者跟幡天道有關的『某人』，才決定改名為『周雪琳』。」
「只是現(xiàn)在推斷周家祕法並非周家繼承下來的家傳祕法，而是幡天道特地看上這對夫妻給予的《屍替魂解》，那不就說明……」
陽煜琳確實擁有可以驅動幡天道透過《屍替魂解》想要達到的某種目的的「關鍵條件」。
而這個目的的前置作業(yè)正是透過林庚呈來間接將周家夫妻一一帶走。
林孟承的推理獲得楊燕蕓的贊同，後者續(xù)道：「但是，還是得等接下來《屍替魂解》破譯後才能知道幡天道大費周章誘導周家夫妻前往對岸的目的。雖然就目前資訊能大概推斷出這個目的應該不只需要陽煜琳還需要周隋汎，若單從這對夫妻姓名學屬性來看的話。
表面看起來周隋汎和陽煜琳夫妻身分屬陽陰兩造，但實際上周隋汎屬『水陰』、陽煜琳屬『火陽』，我想這大概也是當初周家收養(yǎng)陽煜琳所指延續(xù)道壇香火之意，以及陽煜琳改名躲藏之理。」
「可惜最後還是被幡天道查出來了嗎？」施警官神情認真望向楊燕蕓。
只見黑衣人偶眼簾再度低垂，稍作思考後才說：「我想陽煜琳的身分的確是被查出來了，可是幡天道的人最初與周家夫妻接觸時，應該完全沒有提到陽家或者是陽煜琳的過去。不，是不可以提到，否則絕對百分之百遭到驅逐或抵抗。當然由於幡天道前身和現(xiàn)在的幡天道有所差異，當初想要得到陽煜琳的那位關鍵人物於這次接觸中也沒有出現(xiàn)，因此才讓夫妻倆沒有更多的戒心。
不過，如此一來便能解釋為何他們最終還是擁有了《屍替魂解》。這就像上門的推銷員透過話術或是揭示產品有某種『魅力』，使被推銷的客人接受一樣。差異在於，購買者可能會因受騙賠了錢、付出健康代價，周家夫妻則是人身直接被當成幡天道『目的』的祭品。
另外，女魔和林庚呈的事件雖然看似和這個『目的』有所關聯(lián)，事實上，可能也不過是把周家夫妻帶走前置作業(yè)的一環(huán)罷了。
幡天道透過林庚呈連結上周家，然後又透過周雪琳，也是陽煜琳，連結上陽家，如此將各個分散的圓集中組成更大的圓，構成內外表裏、核心與核外。」
也是圓內與圓外。
「……產品魅力嗎？這個邪教應該不會就單純的玄學研究找上這對夫妻倆，甚至需要到綁人的地步吧？」老唐嚼著口香糖，嗤之以鼻笑道。
「很大機率和幡天道的教義──止，有關。」林孟承接續(xù)。「只不過，根據圈內流傳，幡天道是不遵從也不相信羽化登仙、輪迴轉世、長生不老那一套的，更重視現(xiàn)實科學跟玄術的結合，以脫離自然生死輪迴法則為主要目的。」
此話使施茗學回想起方才與昨晚楊燕蕓對於幡天道這個神秘宗教團體的了解說明。
──鑽研煉丹、擺脫輪迴、研修改道、蒐神與成仙等各種方術道法，另外還涉略科學、物理、心理、哲學等學術領域，傳聞不少產官學政界人士也參與其中的宗教團體。
可是最終卻是想脫離這一切法則嗎？
「怎麼感覺和他們在做的事自相矛盾？然後周家夫妻成了這個莫名其妙『目的』的關鍵人物？教義『止』又是什麼鬼啊？」
面對深入玄學、宗教與教義的牽扯，施警官忍不住抓搔頭髮，有些自暴自棄的發(fā)出低吼。
「如果要說有什麼樣的玄學術法和能夠左右人性誘因有關的魅力事物，並且牽涉上幡天道『止』的教義，還有《屍替魂解》被書寫出來的終極目的，作為『商品』的它為何被周家夫婦給收下，其實答案也不難猜。」
語畢間隙，楊燕蕓的細緻眼臉、睫毛與臉龐低垂，接著睜開、抬起，對上主司會議的施警官。
她恢復面無表情的人偶神態(tài)，以接近平板的口吻一字一句道出可能解答。
證物回收臨時會議也在這句話後，進入最後尾聲。
而抽離現(xiàn)實，時間回到幾十年前的過去，一棟古老家族的宅邸深處，後庭院迴廊旁的一間房內，一名女孩緩緩睜開雙眼。
只是眼前本應是置身如棺木密閉箱體內的黑暗，她卻看見一絲透過縫隙射入其中的外界光芒，以及，一雙正窺視著自己的眼睛。
「找到妳了，煜子大人。」眼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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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楊林兩家、尹大師和陽家的外傳故事，有在《我因為她得到了陰陽眼，卻也闖入人生支線？》提到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