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樹林被金色火光照耀,在火光的包圍下蜜珈蘿坐在一棵大樹下翻閱著古書籍,瑪特蕾雅與蘿娜兩人坐在她的面前聽授課程。與瑪特蕾雅不同的是,蘿娜還一邊在嘗試讀寫文字。
「妖精編寫給人類的魔法最早名為《太陽典籍》。是由唯一太陽所編寫的魔法典籍,但是妖精天生就能使用魔法,因此這是專門給侏儒理解與使用的典籍。這份《太陽典籍》是所有魔法的基礎之一,包含基本的魔力運用原則、乃至魔法的構成與使用都在其中。」
「在太陽典籍的描述內,所謂的魔法即為將魔力透過心智轉換為特定現象而生的交易行為。魔力最為燃料驅動魔法、心智能夠約束魔法的結構與使用、最終我們會透過原始的力量,即為肉體去發動魔法。因此最基本的使用魔法便是從肢體當中施放魔法。除此之外,我們也能夠透過其他具有魔力的物品當作媒介將魔法發動。這是因為那些物品與肢體同樣擁有魔力,因此能夠傳導它、運用它。」
「起初要使用魔法並不是依靠想像,而是去理解火、水、土等基本元素的本質,從而試著去操控已經存在的自然元素。在熟練了操控魔力引導元素之後,才能夠透過完整的交易召喚元素與現象。而我們必須知曉,所謂魔法僅是交易產生的結果,它無法復活死去的生命、也無法改變命運,能做到那些事情的只有奇蹟,而非魔法?!?/font>
「在理解了這些事情之上,我們才能真正開始學習魔法。從簡單的元素魔法、深入到根源的德魯伊魔法、最後是星辰……妳們準備好了嗎?」
蜜珈蘿像是話癆般講個不停,在她眼底這都是基礎,賽莉亞聽聞這些話語更是會認為蜜珈蘿在用廢話浪費她的時間。然而瑪特蕾雅與蘿娜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就像是兩隻傻鯰魚一樣令蜜珈蘿感到鄙夷。
在兩人聽來,蜜珈蘿描述的事情像是個高深的話題,簡直像是聽見了無法理解的宇宙真理。不經意之間蜜珈蘿的眉頭深鎖,差點想辱罵兩人愚笨。但是蜜珈蘿很快忍了下來,她輕咳兩聲。隨後追問道:
「我先確認一下,何處令妳們感到困擾?」
「『全部。』」瑪特蕾雅與蘿娜同時說道,兩人的神色都顯得十分呆滯。
蜜珈蘿以手輕扶額頭,她雖然佩戴眼罩,模樣依舊顯得十分嚴肅。在蜜珈蘿聽來,這可是一個不小的問題,因為她教導過的人從來不包刮這種完全不懂的傢伙。包括夏爾在內,她也是很快就聽懂了。
但是蜜珈蘿思來想去,她決定來點體力活。
「不如妳們兩人先用魔力點個光芒吧。」蜜珈蘿挪過手臂,她將手放在大腿上撐著下巴,語氣高傲地說道。
「魔力?點光?」蘿娜困惑地歪過頭。
瑪特蕾雅則是不發一語地回頭凝望自己的尾巴,她不曉得這算不算一種點光。
眼看兩人絲毫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蜜珈蘿抬起右手,她在食指前點亮了一道光線柔美的紫色亮光。那道光芒並不刺眼,還令人感到幾分舒適,更重要的是光芒本身不帶有溫度,因此那絕非高溫造就的光。
「就像這樣。這不是魔法,只是把魔力引出體外罷了。至於感受魔力這事情,就跟控制自己的肌肉一樣,但是要把魔力引出體外可要花不少力氣,尤其是對於不習慣的人而言。正因為如此,我們才不會在街上看見魔力。」蜜珈蘿輕輕彈弄指尖,轉瞬將魔力光輝打散,同時間她朝向兩人解釋道。
「——」聽聞說明,兩人互看了一眼,下定決心後才開始了嘗試。
然而那天夜裡,森林僅有火光存在,沒有半點魔力的光輝。不得已之下,密珈蘿只能選擇暫緩課程,等待瑪特蕾雅與蘿娜熟悉魔力的使用。
白天瑪特蕾雅仍然待在森林當中,她凝視著自己的手掌,感覺不到蜜珈蘿口中所謂的魔力。在她身旁的蘿娜早已筋疲力盡地倒在草地上陷入沉睡,過了一整夜都沒有人前來找尋他們。
反倒是蜜珈蘿在兩人面前遞上一籃子的樹果,她用手摀著眼罩,不忍去面對眼前的兩人。在蜜珈蘿看來兩人對魔法很是笨拙,壓根不是一名適合學習魔法的人。
「我第一次看見如此不適應魔法的瑪爾托斯?!姑坨焯}的眉頭深鎖,她語氣凝重地說道。
「難道其他瑪爾托斯都很熟練嗎?」瑪特蕾雅的眉頭深鎖,她質疑地問道。聽聞瑪特蕾雅的反問,蜜珈蘿譏笑了幾聲。她大聲地說道:「那當然!瑪爾托斯們都是妖精與龍的後代!怎麼可能不擅長!」
聽聞,瑪特蕾雅皺了下眉頭。她的眼中浮現些許不快,她認為這句話像是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我的親生母親也一樣嗎?」瑪特蕾雅質疑地問道。
「沒錯?,斎鏊_利同樣很擅長魔法,而且她特別擅長德魯伊的魔法。所以現在的妳依舊無知,妳連四大魔女的真實身分與起源都不曉得。連同我的存在,妳都還不明白呢。傻孩子?!姑坨焯}伸手用指尖戳弄瑪特蕾雅的額頭,她的語氣有幾分高傲,總讓人感覺她有些瞧不起其他人。
瑪特蕾雅從手腕拍開了蜜珈蘿的手,她嘖舌頭宣洩不快。如今她顯得有些像是叛逆期的孩子,不再如同以往單純可愛。
「很多年前,我向妳述說過傳說中的四大魔女。也告訴妳妖精是世界樹的果實、更告訴了妳最古老的魔女都是妖精。對此,妳毫無研究與進展,我又該如何與妳闡述下去呢?」蜜珈蘿拿起蘋果,她將鮮紅的蘋果放在陽光下欣賞,那怕雙目不見物她仍滿足地笑了。
瑪特蕾雅聽得出來蜜珈蘿在斥責她的怠慢,但是她並不認為這些事情比發生在眼前的事情重要,於是她伸出手抓住了蜜珈蘿的手,輾轉間將對方壓倒在地。不過一瞬間的事情,瑪特蕾雅坐上了蜜珈蘿的身子,用雙手壓制對方的手腕,神色兇惡地瞪著對方。
「哎呀呀,要被上了!」蜜珈蘿用著有些欣喜的聲音挑逗著對方,彷彿這對她而言毫無威脅可言。
「……」瑪特蕾雅沉默了一會,她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看見對方輕浮的態度反而起不了半點興致。
蜜珈蘿隔著眼罩都能感覺到瑪特蕾雅的目光有多麼冰冷,她知道瑪特蕾雅比起那些過去的事情與傳說,更在意接下來自己該做些什麼?走向何方?同伴們紛紛找到將來的道路,而她沒有便令她感到十分急躁。再加上紅的死亡,她更是不曉得自己將來該如何是好。
總總一切促成了如今的瑪特蕾雅脾氣暴躁、總是出言諷刺他人,或許她都不明白如今的自己為何如此帶刺。
然而在蜜珈蘿看來,她很能明白瑪特蕾雅的狀態。
「瑪特蕾雅,前進不是唯一的方向。能夠活得久的人,都知道逃跑與放棄的重要性。這也是我能夠活過千年的原因,因為我知道遠離危險的方式,知曉逃避苦難的手段。妳可以不選擇前進,這才是真理?!姑坨焯}面朝瑪特蕾雅說道,她的臉上維持著一副清雅的微笑。
她看得太多,同族的凋零與死亡。她見證得太多,子孫的夭折與犧牲。她經歷的太多,徒弟的奉獻與早逝。他們無一例外都選擇前進,明知死亡在前仍然選擇前行,而非躲避。
蜜珈蘿在一片黑暗的視野前,她知道逃避並不可恥。
她放棄了生育、放棄了與姊妹同行、放棄了守護瑪爾托斯們、逃離了殘存姊妹的犧牲,最後也放棄了當年的約定。直到北方魔女變成了一名同樣放棄的瑪爾托斯、直至西方魔女換成了一名停滯不前的瑪爾托斯,蜜珈蘿都不曾改變。
她選擇背對未來,逃離前路。
對蜜珈蘿而言,若是能夠活下去,逃離一切又何妨?
在她看來,瑪特蕾雅不必選擇前進的方向,隨波逐流,遇見危險就逃跑這何嘗不可?不把其他短命的生物當成重要之物,只需為了自己而活,這並無不可。
因為瑪特蕾雅與其他生命不同,作為妖精的她也與萬物都不同。
無論是欺騙、謊言、背叛,那都只是一瞬的事情,蜜珈蘿並不認為那有不可。因此面對瑪特蕾雅憤怒的情緒,她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
「妳真懦弱?!宫斕乩傺诺吐暼枇R道。
想起紅的選擇與付出,她不禁唾棄起蜜珈蘿的思想。
「但我活著,她死了?!姑坨焯}咧嘴嘻笑,她露出嘴唇下的一口尖牙,嗤笑著紅的愚蠢和犧牲。
在她看來,紅大可選擇讓安德魯瓦茲家被歷史遺忘,令殘黨漸漸地老去消亡。最終布羅薩菲爾家也會創造一個新的歷史,組建新的文化,創造一個未來。紅的選擇很是愚昧,且毫無意義可言。
但是瑪特蕾雅不這麼認為,她深深相信那是有意義的。
「就算如此,她也不會死得毫無意義?!宫斕乩傺偶哟罅耸终频牧Φ溃菬o論她怎麼用力,蜜珈蘿就是毫髮無傷。
蜜珈蘿在她面前嘲笑著風琴港的一切,她的笑聲帶有些許鄙夷。
因為她看過,無論多麼繁華的民族與國度都會消亡。她的姊妹都化為了塵土、壯麗的城邦都成為了平地、美麗的山谷都化為了沙漠,在時光面前萬物皆為塵埃。
——因此她選擇譏笑這種犧牲。
眼看威脅無效,瑪特蕾雅緩緩站起身子,她鬆開了蜜珈蘿的雙手,目光陰沉地俯視倒在地上的對方。她講不出半句回應,因為她明白自己說服不了對方。
「喔,對了。妳的親生母親已經死了,被瑪納法蓮娜養的狗殺死了?!?/font>
忽然,倒在地上的蜜珈蘿在笑聲當中說出了一番瑪特蕾雅不曾聽聞的話語,她的臉上還保持著一陣譏笑。
這一聲傳入瑪特蕾雅的耳朵當中,瑪特蕾雅愣了一會,她沒能反應過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聞瑪納瑪蓮娜這個名字、也不是自己第一次知道魔女的存在與智慧、更不是第一次與過去的歷史傳說接觸。但是她一直不去在意,不去思考,下意識地迴避了那一切。
起初蜜珈蘿提起過、而後米塔安娜也述說過、後來瑪隆卡又向她闡述了一次,如今她再次聽聞了這些不曾出現在她面前的名字與故事。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瑪特蕾雅的嘴唇顫抖,她閉上眼睛沉痛地問道。
「在妳出生的兩年後就發生了。那頭小貓咪沒有告訴妳、而我也沒有告訴妳,但是妳也沒有問?。俊姑坨焯}開懷地笑著,任誰來看她都不向是一個有同情心的好人。
這一句話轉瞬令瑪特蕾雅答不出半句話來。米塔安娜或許有想解釋、曾想要告訴她許多答案,但是她選擇了拒絕與逃避。
想起這一切,瑪特蕾雅握緊拳頭,她朝向蜜珈蘿大喊道:
「現在,妳可以告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