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樹木傾倒的聲響尤其響亮,諸多樵夫都不禁因為森林的異樣來到了現場。
在那裡,樵夫們看見瑪特蕾雅徒手劈裂樹幹,身材嬌小的她揮舞手臂重砸在樹幹上,一擊將樹劈倒在地。不僅如此,她還單手扛起了數尺高的大樹,強悍的模樣頓時令周遭的樵夫們以為自己看見幻覺了。
瑪特蕾雅將樹幹挪到小山丘上,過程中她絲毫沒有休息,並且連喘息都沒有,還一派輕鬆地將樹幹整齊地堆好在地面上。
轉瞬間許多七邱城的鎮民來到了現場,因為他們聽說有個不得了的事情正在發生,不禁好奇地觀看究竟是什麼事情。於是瑪特蕾雅的周遭聚集了許多人,地面上還有諸多樹木。
瑪特蕾雅無視於圍觀的人們,她用手刀將樹幹劈裂、用龍爪剝開樹皮、多餘的枝葉就用尾巴上的火燒掉。眾多人才能完成的工作她獨自就完成了,短短幾分鐘她就能處理好一根樹幹,其效率高的非常可怕。
在瑪特蕾雅眼底,樹木軟的像是一片普通的葉子。
「是誰!在這裡不聽從領主的指示亂砍樹木?」忽然間,一名身穿華麗服飾的男人從人群中擠出了身子,他大聲地怒斥眾人。
七邱城的鎮民們看見男人之際,臉上都有一絲畏懼之色,因為男人是負責管轄當地的男爵。雖然是貴族當中的最下級,但是比起周遭的人地位依舊高的許多。
在男人的呼喊下,鎮民們紛紛轉頭面向瑪特蕾雅。男人也跟著回頭注視起瑪特蕾雅……
「看什麼看!小心老娘宰了你們!」這時瑪特蕾雅回頭朝向眾人大吼。
瑪特蕾雅的吼聲巨大,幾乎能響徹整座原野,還揭起了一陣強風將草葉吹飛。當下她的面色兇惡,眼睛變得與龍族無二致,尾巴上的火炎還熊熊燃燒著。任誰來看都知道,她是不會輕易住手的。
男爵愣了一會,當他反應過來之際鎮民們已經逃跑了,就如同生物的本能一般無法抗拒比自己更加高階且強大的生物。
「這裡是我國王封給我等家族管理的土地……妳不能……」出於職責,男爵出聲斥責,那怕身旁的民兵已經跑光了。
「這片大地是瑪爾托斯的家園,你們才該滾出我家!侏儒!」瑪特蕾雅向著男爵邁步,她伸出手指著男爵的鼻頭大罵道。
瑪特蕾雅每向前一步,男爵就會退後一步,當瑪特蕾雅的腳步加快男爵便轉身逃跑了,他還不顧形象地在原野上求救與哀號。
任誰都知道,眼前的怪物能夠輕鬆撕裂自己,和她根本沒得談條件。
「哈……」趕走了眾人後瑪特蕾雅才鬆了一口氣。
「瑪特蕾雅,沒想到妳也會說那種話啊!」最後,獨有一人站在瑪特蕾雅的旁側感嘆地說道。
瑪特蕾雅回過頭,她看見打扮樸素的吉娜站在自己的身旁,她正用著絢爛地笑容朝向自己說道。吉娜的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顏,絲毫沒有她人對瑪特蕾雅的恐懼與擔憂。不僅如此,她更是熟練地搭上了瑪特蕾雅的肩膀。
「我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如果不學著改變,我無法繼續活下去,這是紅教會我的事情之一。」瑪特蕾雅拍開了吉娜的手臂,她語氣冰冷地答覆,連多看吉娜一眼都沒有她便轉身走回樹幹前。
「……妳還是很在意她的事情嗎?」吉娜看著瑪特蕾雅冰冷的背影問道,她的臉上也隨之浮現出幾分憂傷。
瑪特蕾雅蹲下身子輕撫劈好的木板,她的眉頭深鎖,隨後語氣嚴肅地說道:
「吉娜,說實話我並不喜歡妳的家鄉,我不會承認這裡是我的家。這裡只是看著很美,卻與里蘭或任何地方一樣,骯髒污穢且令人嫌惡。我和妳壓根就不一樣。」
「……」吉娜沉下目光陷入沉思。
比起發怒,吉娜更加感到憂傷。她記得家鄉曾經拋棄了瑪特蕾雅、更記得瑪特蕾雅遭受的謾罵、也清楚地知道潔西卡在躲避瑪特蕾雅。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不會消失,她沒有資格要求瑪特蕾雅愛上這裡。
但是吉娜總感覺十分憂傷,似乎她與瑪特蕾雅的距離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更加遙遠。
「妳回去找妳的家人,我的事情早與妳無關了。」
瑪特蕾雅輕聲說道,隨後她拿起木板尋思起建築的搭建方式。想當然,對於這部分知識從缺的瑪特蕾雅根本沒有好法子,於是她等了幾分鐘都沒有動作。
同樣地,聽見瑪特蕾雅的驅趕後吉娜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地站在瑪特蕾雅背後。她感到有些憂傷,曾經瑪特蕾雅的因為天真而感受不到他人的排擠,如今她明白了一切之後選擇了相同的對抗。
吉娜知道她沒有錯,卻感覺有些寂寞。
「妳還不走嗎?」瑪特蕾雅低聲問道,她的語氣當中絲毫沒有善意。
吉娜沒有回話,她邁出腳步前行。她沒有離去,而是拿出一把小槌子來到瑪特蕾雅的身旁蹲下。吉娜盯著一地的木板說道:
「妳不知道如何搭建房子吧?我教妳。」
「……」這時瑪特蕾雅有些意外地轉頭看著吉娜,但是她尋思一想吉娜的確是這樣的人,幾句冷言冷語不可能打退她。
吉娜回頭看見了瑪特蕾雅震驚的神色,她一如既往地露出燦笑說道:
「我們都一起旅行了十多年,我怎麼可能丟下妳不管!」
「——」吉娜的一席話令瑪特蕾雅呆住了,嘴唇還因此開始微微顫抖。
吉娜伸手輕輕撫摸瑪特蕾雅的腦袋,她用笑顏朝向眼前的春季美景說道:
「我知道她的死亡給了妳很大的影響,但是我希望妳能夠多依靠我一些,就算不是夥伴我仍然是妳的朋友。作為騎士,幫助友人是我的職責。作為吉娜,我更是希望成為妳的助力,那怕妳終將離開這裡,我也願意在這裡等待妳回來尋求我的幫助,我會一直在這裡的。」
瑪特蕾雅用力地深呼吸,她趕忙撇開目光遮掩自己的羞澀。她知道自己的說詞很過分,更明白一聲不吭地離開十分沒禮貌,因此吉娜依舊友善的模樣不禁使瑪特蕾雅有些羞愧。
她知道,自己做了些不應該的事情。
「別想那麼多,也不用特別對我道歉,因為我們是朋友。更重要的是,妳也幫了我許多。」吉娜說完後笑了幾聲,隨即她起身瞻望著周遭的地形,尋思起能夠蓋一棟什麼樣的房屋。
「謝謝妳,吉娜。」
瑪特蕾雅聽聞,她輕聲地道謝,臉上也隨之浮現出了一陣微笑。
「我才要感謝妳們,否則今日的我不會走到這一步。更重要的是月光一如我的恩師,仍在引領我的前路。」
吉娜在藍天上依舊能看見月亮,只不過月光被陽光所遮蓋,但是月亮一直都在天上不曾消失過。在月亮當中,吉娜還能夠想起妮菈的面孔與指導。
獵人,古老而崇高的職業,然而新誕生於七邱城的孩子們幾乎都不知道這個職業了。他們正在被遺忘,被時光從歷史的痕跡當中沖刷而去。
但是,這些被遺忘以及遠去的一切構成了現在的自己,吉娜非常清楚此事。因此她說出了那番話,在她眼底過往的一切都充滿了意義,不曾有毫無意義的一件事情。
「總之,讓我們開始建造家園吧!」
很快的,吉娜放棄了思考太過深入的問題,她朝向瑪特蕾雅大聲說道,開始了他們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