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估計會被揍個半死吧。」看著遠去的愛麗絲,約翰尷尬地笑著。
雖然約翰對愛麗絲說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話,但到頭來他的行為卻是在打臉自己。
不過約翰早已想好理由為自己開脫,從位置暴露的那刻起他就在與愛麗絲玩文字遊戲,他從沒說過要兩人一起逃跑,而是說自己絕對不會丟下愛麗絲,也不可能對她見死不救。
至於這種歪理本人會不會接受,就得看約翰之後的造化了。
但在乞求愛麗絲的原諒前,約翰還得先處理眼下的麻煩。
噔、噔、噔──
片刻之間,約翰的退路就被伊索商團給完全堵死,他們抵達定點後便舉起武器擺出備戰姿態,數十人同時拿著刀劍威嚇被困住的約翰,但被包圍的他卻仍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普通人很難傷到約翰分毫,對他具有威脅的人可能只有在高空觀望形勢的可蘿,伊索商團的成員並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實質上的阻礙,只要他本人願意,隨時都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約翰留下來與伊索商團對峙,純粹是為了替愛麗絲爭取逃跑時間,他知道自己的戰鬥方式會無暇顧及周遭,要在對付可蘿的同時保護她風險實在太大,所以約翰不得已才將自己作為誘餌來掩護她撤退。
做出抉擇的約翰自然有信心達成目的,他可沒傻到會去做完成不了的事,只可惜當下的時間緊迫,約翰沒能向愛麗絲闡述他的想法,不然那時的氣氛也不至於搞得如此悲壯。
「老鼠,放下武器,我們還能賞你個痛快!」領頭的商團隊長萊昂說。
「呵,怎麼不乾脆叫我自盡比較快。」說完,約翰提起長槍擺起架式。
見約翰不打算放棄抵抗,萊昂便即刻下令讓全員一同制伏他,而被圍剿的約翰憑藉長槍的優勢,與伊索商團一直保持段安全距離,無論商團成員怎麼進攻,他們始終都無法觸及到約翰本身。
明白人海戰術在狹窄空間裡沒法奏效,萊昂立即重新組織進攻,他派一些人在正面牽制的同時,還讓幾名成員從約翰的視線死角處偷襲,他想藉由多點進攻的方式來擊垮眼前的敵人。
這點改變起初確實讓約翰有些猝不及防,但僅憑一點小聰明仍無法彌補雙方實力上的巨大鴻溝,況且約翰在短時間內就掌握了萊昂的戰術,不過一會,約翰就再次奪回主動權,繼續把伊索商團玩弄於股掌之間。
在雙方僵持不下......不,應該說在伊索商團被約翰戲耍的期間,待在高處觀望許久的可蘿終於降回地面與萊昂會合。
「萊昂,你們怎麼來了?」可蘿不解地問:「實驗體二號呢?」
「報告,可蘿大人,大哥剛才親手壓制了實驗體二號,然後他要我根據您的所在位置率隊前來支援。」
「看來那傢伙的良心還沒完全被狗啃啊。」可蘿的語氣依舊充斥著不悅。
「呃、咳咳。」萊昂尷尬地咳了幾聲,隨後指著約翰的方向說:「可蘿大人,現在該怎麼辦?那隻老鼠的實力不是大夥能應對的。」
「不要緊,繼續牽制他就好,那傢伙大概是在幫另一隻老鼠拖延時間。」發現約翰目的的可蘿瞥了他一眼,接著說:「他似乎不想見血,利用這點去拖住他。」
「咦?是。」
儘管不清楚對方有這種實力為何不直接痛下殺手,但既然他是個心慈手軟的人,那可蘿也只要充分利用對方的善意就行,畢竟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麼有趣的遊戲,她可不想陪窺聽商團機密的敵人過多嬉鬧。
「萊昂,這裡交給你指揮,我去搜索另一隻老鼠的位置。」
「是──」
轟──
剎那間,一道陰森妖異的紫黑火焰將四周吞噬殆盡,包括萊昂在內的所有商團成員都被鬼火燒得焦黑,他們甚至連一聲掙扎的慘叫都喊不出來,就在可蘿面前全數倒地。
事情發生得過於突然,可蘿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看著眼前被火焰燒成焦炭的部下,她震驚到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揉揉眼睛希望這一切全是自己的幻覺。
「抱歉抱歉,沒控制好力道。」約翰故意挑釁說。
「你──」
此時可蘿的理智尚未斷開,她知道約翰的實力比自己強上不只一個檔次,不管是能把商團當猴耍的精湛槍術,抑或是威力強到能將他們瞬間全滅的火焰魔法,都不是可蘿一人所能對付的。
倘若對方拿出真本事與她交手,想必不用幾回可蘿就會敗下陣來,雖然她手裡還藏有一招殺手鐧,但那麼做不僅十分冒險,成功機率更是低得可憐,她可不想在異鄉賭上自己的性命。
評估完現況,可蘿選擇先避其鋒芒,她打算按照原定計畫尋找另一隻老鼠的蹤跡,並在抓捕對方後以此來要脅眼前的怪物投降。
與可蘿對峙的約翰馬上就讀懂了對方的想法,為了防止她再度飛向天空,約翰抓準她猶豫的間隙,掄起長槍率先向她發難。
鏗──
「唔──!」可蘿吃力地用黑羽接住約翰的長槍。
「怎麼,想夾著尾巴逃跑嗎?」壓制可蘿的約翰戲謔地說:「妳又想一個人躲回安全的舒適圈,當隻卑劣的蝙蝠繼續觀察風向?」
「......」
「見形勢不對就選擇逃避,到最後除了妳這條爛命以外還能留下什麼?」
「閉嘴......」可蘿咬牙切齒地說。
見可蘿內心動搖,約翰立刻乘勝追擊,說:「唉,說了再多也沒用,反正妳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同伴有難卻先想著逃跑,也是啦,畢竟你們是商人,人力這種低廉的消耗品對你們來說隨時都能補充吧?」
「我叫你閉嘴!」可蘿齜牙裂嘴地大吼。
中了激將法的可蘿此刻已經完全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她在用蠻力推開約翰後展開了雙翅,並在拉開距離的空檔朝著約翰擲出數根如匕首般鋒利的黑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倘若是在初見的情況下,那就算是老練的約翰肯定也會被這招打得措手不及。
只可惜約翰在打心理戰的時候就提前做好了防備,他在被可蘿架開的瞬間並未失去身體的平衡,維持住重心的他在面對黑羽風暴時表現得相當從容,只見他用雙手迅速轉動漆黑長槍的槍桿,就輕鬆擋下了朝他襲來的所有黑羽。
「就這?」
「少囂張了!」
反擊被約翰輕鬆瓦解的可蘿並沒有因此退縮,她反而陸續增加了自己的進攻頻率,一次次失敗非但沒有打擊她的信心,反倒讓她的攻擊變得愈加犀利,無盡的怒火變成她動力的源頭,這場戰鬥除非有一方倒下,不然絕不會輕易結束。
黑羽的投擲、鳥爪的踢擊,甚至是近身的刺殺,可蘿的每一招都急切地想置約翰於死地,但無奈雙方在實力上有著不小的差距,她就算再怎麼努力也全是徒勞。
而達成目的的約翰也沒有積極的進攻,他只是一昧地接下烏鴉的憤怒,但他的動作有時卻看著非常詭異,似乎是在引導可蘿的攻擊避開什麼一樣,與他對決的鳥人也未能看穿他的意圖。
經過幾回合的交手,可蘿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這隻老鼠的對手,她就算不斷改變出招方式也還是會被對方一一化解,在約翰面前可蘿就像是個嬰兒般無助,這是她此生第一次體驗到絕望所帶來的無力感。
不過可蘿無休止的進攻也並非是在無能狂怒,她一直在等待約翰鬆懈下來的時機,她打算趁對方放鬆警惕的瞬間使用自己最後的殺手鐧──「沃坦之眼」。
沃坦之眼是極其稀有的封魔水晶,是鴉人一族代代相傳的祕寶,與之接觸者會與大地中的瑪納完全隔絕,不管是魔力還是死氣都會被其強制阻斷,且與之接觸者會短暫喪失身體機能,無論是四肢還是五感都會停止運轉,使其在短時間內徹底變成無法抵抗的廢人。
不過沃坦之眼的弊端就是要與目標進行肢體接觸,其作用範圍只有水晶中間漆黑的部分,倘若無法直接觸及目標敵人,那沃坦之眼的效果可能還不如丟塊石頭來得有用。
「哈啊──妳還不放棄嗎?已經開始有點無聊了啊。」約翰打著哈欠嘲諷說。
「哼!我馬上讓你清醒過來!」可蘿抓準約翰接招的空檔,拿出沃坦之眼朝他的胸口處按去。
「什──!」
蹦──
緊要關頭,約翰在閃過身軀的瞬間踩到商團倒下的人員而失足,可蘿唯有的一次機會就這樣因為對方僥倖的失誤落空了......
「呼,危險危險,看來妳手上還拿著什麼恐怖的東西呢。」逃過一劫的約翰說。
「嗚......」
可蘿失去了翻盤的希望,她很清楚對方不會再給自己第二次機會,差點中招的約翰已經開始提防起她拿著沃坦之眼的左手,在所有進攻手段都不可能奏效的現在,深深的絕望朝向可蘿襲來,她輸了,而且輸得非常徹底。
「已經給妳很多機會了,現在輪到我的回合。」
「......」
約翰第一次擺出進攻姿態,那是與剛才對付她和商團成員時截然不同的架式,大量死氣匯聚於漆黑長槍的槍尖之上,濃厚的亡者寒氣與剛才的紫黑妖火有著近乎同等的威力,但可蘿並無法看出兩者之間的差別,畢竟不管是哪種對她來說都象徵著生命的終結。
「不會有任何痛苦的,接招吧。」
「『靜止』。」
「──!」
忽然間,一名男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約翰在聽到對方說出靜止以後,身體突然開始不聽從自己的使喚,那男人的話語似乎帶有某種強制力阻斷了他的行動,把已經放棄希望的可蘿看得一愣一愣的。
「發什麼呆呢?小可蘿,趕緊動手啊。」
「......哦,好。」
收到大衛指示的可蘿拿著沃坦之眼按住約翰的胸口,隨後她用黑羽製作的匕首朝著心臟處猛刺,雖然她沒有刺中肉體的實感,但失去部下的憤怒讓她不停對著毫無還手之力的敵人發洩,直到約翰完全停止出聲,冷靜下來的可蘿才緩緩收手。
「......哈、哈哈,我幫大家報仇了,嗚、嗚嗚,嗚哇──!」鬆了口氣的可蘿放聲哭著。
「......可蘿大人?」
「萊、萊昂?」聽見萊昂聲音的可蘿猛然回頭,說:「萊昂,你還活著?沒事吧,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可、可蘿大人,請您冷靜一點!」被可蘿上下其手的萊昂立即將她從身邊推開,說:「我沒事啦,只是頭有點暈而已。」
「暈?」
正當可蘿還在疑惑的同時,其他被鬼火燒黑的商團成員也陸續醒來,無法理解現況的她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她甚至還用力捏了自己的臉來確認這到底是不是幻覺。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明白發生什麼的可蘿望向被自己捅了數十刀的約翰,隨後她將對方的鳥嘴面具取下,在看見那副只剩白骨的臉龐後,她完全不曉得此時的自己究竟該做出何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