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機場不遠處找到一座公園,公園裡有一片被樹蔭遮擋的草坪,他們在上面鋪了野餐墊。
飯糰、沙拉和總匯三明治,以及其他各式料理擺在野餐墊上,顯得十分可口,也有不少是弦子喜歡的料理。
「這些都是阿響做的?」
「嗯。我本來想讓妳在機上吃,所以盡量選擇比較方便食用的料理。」
如果要搭乘飛機,那最好要避免會散發強烈氣味的食物,至於過多湯汁的料理也得避免,不過單純的湯料理能裝在大型保溫瓶裡所以不成問題。
「總之,先開動吧。」
響原本為了讓弦子跟家人一起享用料理,於是多弄了一點分量,所以也足夠讓兩人食用。
兩人靜靜吃著食物。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兩人身上形成一塊塊的光點。
沁涼的微風掠過皮膚,同時讓路邊的樹木和矮草叢發出沙沙的樹葉摩擦聲。遠處還能依稀聽見汽車行駛而過的聲音。
他們身上穿著以白色為基調的高職制服,弦子胸前那顯眼的紅色蝴蝶結綁帶,以及她烏黑美麗的長髮隨風搖曳。至於響,則是鬆開最上面兩個釦子,讓微風吹進來。
即便是邁入夏天,也會有幾天像現在那樣氣溫宜人,天氣良好。
「這麼說的話,一位小吃攤的老闆娘要我跟阿響轉達一件事。」
弦子深吸一口氣,接著模仿老闆娘的語氣說
「她說:『臭小子,你被開除了!因為我不想見到你,所以薪水會直接匯到戶頭!』」
聞言,連響愣了一下。他確實有在小吃店打工,至於那位老闆娘也真的會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只是他沒想到弦子會認識對方。
弦子解釋一下她跟老闆娘的相遇,響才恍然大悟般說:
「原來是這樣啊。好,那我會抽空時間去見她。謝謝妳啊。」
「咦?」
弦子露出疑惑的表情,響則是解釋道:
「老闆娘有時候特別拐彎抹角,因為我根本沒給她郵局的帳號影本,所以薪水都是拿現金。她的意思大概是:『要拿薪水的話就給我滾過來,順便再談一下出國前的事。』」
得到留學的機會後,相應而來的便是這類國內的事情,得依序安排好才能放心。
說起來,有件事讓他感到十分在意,於是響忍不住開口問道:
「今天的料理……是什麼聲音?」
樂正弦子擁有聯覺的能力,每當品嘗料理時,就會聽見食物的聲音。
對此,弦子露出微笑,搖搖頭:
「因為心臟一直怦怦跳,所以我只能聽見那樣的聲音,抱歉。」
沒錯,明明以為見不到面了,現在卻能在響身邊,跟他一起吃飯,弦子的心跳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音,吵得就好像要跳出來一樣。
「謝謝你,為了我做這頓飯。我很開心,真的非常開心。」
要是一不小心,她或許會從眼角滲出淚水,但那並不是悲傷的淚水。
喜歡的男孩子,為自己所做的料理,光是品嘗一口就覺得心中竄起一股暖意,那道溫暖從中心緩緩向全身擴散。
響也有類似的感覺,他用盡全力製作的料理,能被喜歡的女孩子享用,還受到對方的感謝,他努力克制臉上快要崩潰的笑容。
「弦子。」
「什麼事?」
響看著弦子的眼睛,面露認真的表情說:
「我會在法國好好學習,變成一流的廚師。」
「嗯,我知道。我也會以一流的音樂家,持續努力。」
響努力的身姿,弦子始終看在眼裡,受到鼓舞的她也要在自己的道路上勇敢向前邁進。
「妳一定能做到,因為妳是樂正弦子,妳一直是這麼告訴我的。」
「我也相信,阿響……連響的料理,有著能撼動人心的力量,所以你也一定能做到的。」
弦子挺起胸膛,掛出保證。就在這時,響抱住了她。
「咦……?」
弦子有些愣住,臉頰也慢一步開始發熱,溫度逐漸升到好像要燒起來一樣。
柔軟又嬌小的身軀,還帶著一股女孩子的芳香,響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
「有個女孩,我非常喜歡。想跟她一起吃飯,一起聊天,還想跟她一起洗澡,親吻她的嘴唇,用力擁抱她,一起做各種事。要是能養幾隻貓跟狗,在庭院盪鞦韆,一起看星星,一起去海邊遊玩,還能牽著手看美麗的煙火,甚至一起度過教人發狂的熱情夜晚,我都會覺得無比幸福。」
「我知道……我知道的。」
懷中的樂正弦子,將自己的手臂從後面抱緊響。
「我能感受到,你的這份心意。所以……我才會……」
因為離別,感到焦躁、感到心痛。
但是這個擁抱卻填滿心中的不安。
兩人彼此吸引,緩緩接近對方,最後,嘴唇互相重疊。
那像是小鳥在輕啄一般,事後回想起來,大概只會覺得充滿料理的味道吧。
碰觸到地方彷彿在發熱,身體彷彿在瞬間觸電一般,教人頭皮發麻。
他們在快要窒息前,分開了彼此的唇。
「我奪走樂正弦子的吻……還抱緊了她,所以欠下龐大的債務。」
「是呢。總有一天,你要用什麼東西償還嗎?」
樂正弦子面色羞紅,帶著微笑望向響。
響笑出聲來,然後看著她的雙眼說:
「未來有一天,我會去找妳。但是,妳不用等我,追尋自己的幸福吧。那時我會為妳用心烹煮料理。」
「這樣啊,那我會不抱期待的等你。就算你喜歡上別人也無所謂,到時我會為你彈奏一曲。」
「哎呀,真不巧,我這個人還挺難喜歡上別人的,妳的運氣真好。」
「我就看看你的話是不是禁得起時間的考驗。我們某天再見。」
兩人的小指勾在一起,締結這小小的約定。
一陣爽風捲起葉片,不知飛往何處。
他們看著彼此,再度笑了出來。
***
「我感受到一股氣息,那道黃昏色的光芒……,肯定是天使掉下來了!」
回家途中,一個小女孩用小小的手,指著天空的雲彩,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
橘黃色的落日斜陽照在她的身上。
她有著一頭遺傳自母親的黑色長直髮,身穿白色的連衣裙,臉頰像是棉花糖般柔軟,還帶著孩童特有的紅潤。
「媽媽、媽媽,今天吃什麼?咖哩、咖哩?是咖哩對嗎?」
走在街上的她拉著母親的手,看著塑膠袋中剛從超市買來的紅蘿蔔、馬鈴薯以及雞肉問道。
看來聰明的她已經窺探到答案,水靈靈的大眼睛顯露出光采,十分惹人憐愛。
「怎麼辦才好呢?到底是不是咖哩呢?」
母親以溫柔的眼眸看向小女孩,用惡作劇般的口氣說道。
「哎……不是嗎?」
小女孩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睜著大眼睛看向母親。
「假如真的是咖哩好了,音音喜歡誰煮的咖哩?」
聽到這番話,音音立刻做出回應。
「媽媽!」
母親心裡浮現一道暖流,就在這時,音音握緊她的手說:
「拜託你讓爸爸來煮,上次的紅蘿蔔沒有削皮,我覺得媽媽還是不要進廚房比較好。」
母親露出些許慌張的表情,對著小女孩說:
「媽、媽媽只是上次不小心忘記了!現在已經知道了啦!」
「媽媽不做料理沒有關係,我喜歡妳彈琴的樣子。爸爸也說過他很喜歡!」
「謝謝妳呀,音音。媽媽也很喜歡爸爸的料理。」
被女兒安慰的母親一邊苦笑,一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就在這個時候,音音的視野中出現一個人的身影。
她高聲喊著:
「是爸爸,爸爸來了!爸爸,我們在這裡!」
她揮動著小手,向明亮的前方街道跑去。
母親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然後也追了上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