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他們聊了不少事。
像是響因為法式料理聽起來很厲害,所以決定主修的科目,還擅自把一些料理取了中二的名字,例如:紅酒燉牛肉也叫「血色嘶吼」,法式清湯成為「聖靈樹的精華」,油封鴨腿稱為「黎明的火炬」,起司鍋則是「膠著於黃昏的封盡地」等等。
弦子因為小時候被人誤會是男生,所以努力把頭髮留長。而且因為手指太過有力,所以在玩彈額頭時,就連班上的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也被弄哭。
他們還聊到弦子的奶奶,她的名字是弓子。響跟弦子提到頭貼的事,弦子才恍然大悟地說「原來奶奶喜歡看動畫片」。
他們一邊聊天,一邊品嘗新鮮雞肉和魚肉的主菜料理。
「對了,阿響以前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這個嘛……大概是小時候常見那種很活潑的女生吧,但是她也很受歡迎,我們有時候會分到同一組,不過也沒發(fā)生什麼事。」
「這樣啊……啊,這樣啊……。」
弦子露出調(diào)侃意味的笑容。
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反問弦子說:
「那妳又是如何?總有一兩個覺得不錯的傢伙吧。」
「是呢……我覺得拉不拉多挺不錯的,但是米克斯也很難割捨……該怎麼辦才好呢?」
「哎,什麼時候成為狗和貓的話題?妳未免太奸詐了。」
「阿響,是你自己選擇回答的。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心機!腹黑!弦子我終於知道妳的真面目了!」
「不對喔,阿響。」
弦子將肩上的頭髮撥到後方,挺起胸膛說:
「沒有心機的女孩子是不存在的。所以,有些事需要靠自己察覺。沒錯,就跟人生一樣,沒有正確解答,無窮無盡的選擇題和申論題。」
說著,她呵呵笑了起來。響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因此露出苦笑。
品嘗完甜點和咖啡後,開心的時光也到尾聲。離開前,弦子先去了洗手間,響則是先行前往櫃臺結帳。
就在服務生遞回響的信用卡時,一道聲音響起:
「響,今天的料理怎麼樣?」
一位身穿廚師衣的大叔拿下帽子,戴上可說是標配的墨鏡對響說道。
這位就是促使響踏上廚師之路的墨鏡大叔。如今的他交付便利商店的業(yè)務,轉而在這間法式餐廳工作。據(jù)說是受以前獲得比賽第一名的大廚勸說,兩人共同攜手打造這間店鋪。
對此,響露出桀傲不馴的笑容。
「我還差得遠呢。不過大叔,你可得一直走在我前面。」
「哼,一時半會你還敢不上,但我可沒有等你的意思。我會讓這間店的名氣響徹國際。」
墨鏡大叔盤起手,有力的話語在響的內(nèi)心迴響。
「這麼說起來,你似乎原本打算跟母親一起來?」
「家母臨時有事,所以我約了朋友。」
「朋友嗎……」
墨鏡大叔似乎正用異樣的眼光看向自己,響感到有些不自在。
「確實……是朋友沒錯。」
說起響跟弦子的關係,這個確實是最直接的解釋。
墨鏡大叔轉換話題:
「說起來,你難得來一趟,要不要參觀一下我們的廚房?雖然我們的廚房不大,也不知道會花上多少時間。但肯定會是一次不錯的啟發(fā)。」
「這聽起來是個很棒的提議。」
沒錯,一般的餐廳是不會讓人參觀廚房的,這是因為墨鏡大叔和自己認識才會特別通融。比起過去,相信現(xiàn)在的響能從中學到更多東西,肯定會有很大的幫助。要是拒絕的話,恐怕就沒下次機會了。他感到十分心動。
「但是,我答應要送我朋友回家,所以我必須婉拒大叔你的提議。」
墨鏡大叔提到廚房不大,當然意味著只能讓響一個人進去,如此一來跟響同行的弦子就得一個人回去,響做不到,他也覺得不可以這樣。
「你的朋友,我想她會諒解的,畢竟這對你很重要。」
墨鏡大叔用平穩(wěn)的口氣說。
確實,要是跟弦子說的話,依照她的個性肯定不會拒絕,反倒會對響說「這是一次好機會」,並且笑著鼓勵他。
只是,響不打算這麼做。對此,他握緊拳頭說:
「不行,她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他彷彿將埋藏在心底的東西挖開,攤在陽光下似的用力宣告道。只是,隨後他感到一陣羞怯,而相信墨鏡大叔也被自己嚇到了吧。
「……啊……抱歉,明明大叔你是好意才會邀請我的,不好意思。」
聽到響的回答,墨鏡大叔摸起下巴,咧嘴一笑:
「不,我才是。一段時間不見,我忍不住對你惡作劇一番。」
「大叔……」
「沒想到在這段時間裡,你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男人了,響。」
墨鏡大叔發(fā)出感嘆,他的表情帶有愉悅與自豪。
「你說得很好。會輕視一起吃飯的人,把人隨便趕回去,這樣的傢伙不可能成為一位真正優(yōu)秀的廚師。這樣吧,過幾天你再來參觀吧,我會幫你安排好位置。」
「真的嗎?謝謝大叔!非常謝謝你!」
對著不斷向自己道謝的響,墨鏡大叔拍了拍他的肩。
「要好好珍惜你的朋友。」
響瞬間感到一絲苦澀。但他還是對著大叔笑道:
「我會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時光。」
墨鏡大叔像是明白什麼,揉了揉響的頭髮後,就向他道別回到廚房。
「那個人是誰?」
從洗手間回來的弦子疑惑地問道。響打起精神似的說:
「只是一位心思細膩,又很擅長製作料理的帥氣大叔罷了。」
***
出了餐廳的兩人,走在夜幕之下。
他們沿著人行道一路前行,由於尚處於人流較多的時段,兩人也靠得比較近。
如同響所答應的,他打算將弦子送回家。
「料理的味道,聽起來是什麼樣?」
「嗯,大概是像交響樂那樣,不同的樂器發(fā)揮自己的音色,讓人覺得十分熱鬧。」
由於弦子具有聯(lián)覺的能力,所以能聽見料理的聲音。她一邊走著,一邊回想那段聲音,臉上露出愉快的表情。
不過,她像是想起什麼,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道:
「果然不能只讓阿響一個人出錢,畢竟那是不小的花費,那樣太不公平了。」
弦子伸手拿錢包,卻被響制止。
「等等,我記得樂正弦子的身體很值錢對吧。」
「咦?」
弦子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我今天已經(jīng)充分享受女孩子的體溫,所以妳不需要再給我錢。就是這回事……」
響搔著臉頰,說完之後還將臉別到一頭。
樂正弦子聽不懂響所說的話,臉上充滿疑惑。
不過,再往前走兩步後,她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臉頰在瞬間脹紅。
今天的弦子,一直處於消沉狀態(tài),出於衝動才會在音樂室用力抱住響,就連剛才來的時候也很自然牽著手。
正當弦子處在混亂之中的時候,響輕咳一聲後說:
「男生有時候也想在女生面前耍帥。總之那種事就別在意,不、不對!倒不如說,我這是為了在紓解壓力才會報復性消費,妳想出錢的話反倒會讓我困擾,沒錯,就是這麼回事!我的壓力就是大到超乎妳的想像!」
聽到響把自己當成女生看待,弦子的心跳就好像要跳出來,她控制住自己好像要失控的表情,做出回應:
「那就按照你說……這次先這樣。」
男孩子似乎也有所謂的面子,這讓弦子不禁覺得十分可愛。不過要是兩人還有機會出去,她告訴自己不能總是讓響付錢。
「那這個、算是一點差額補上。」
「咦……?」
弦子伸出手碰觸響的手,像是雪花般輕輕落在上頭,響雖然有點嚇到,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牽起她的手。
「話說回來,妳對自己的身價還真有自信啊。」
「那還用說。因為有人相信我有這個價值,我還太過謙虛的話,他不是很可憐嗎?」
「我還以為妳會說,『因為我是樂正弦子』。」
「阿響,演藝圈是很難混下去的。你恐怕得多學著點。」
「妳跟我什麼時候加入演藝圈了?」
「哎呀,這可難說了。因為我可是樂正弦子!」
「結果搞半天,那段子還是要用嗎?」
接著,兩人同時笑了出來,彷彿在用笑聲遮掩胸前那愈發(fā)高漲的聲音。
隨著夏季的來臨,都市的夜晚氣溫也在逐漸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