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逃出來了。」吉娜在原野上緊張地喘氣,她將長槍插入地面支撐住身子,夜風(fēng)下面貌狼狽的她顯得更是淒催。
可比起吉娜,賽莉亞早就跑不動了,她累癱在草地上不斷喘氣,仰望夜色時她知道自己連連跑了半天以上,雙腿都因此在發(fā)疼。賽莉亞最痛恨地就是這種逃亡之旅,對於鮮少長途奔跑的她而言,這種逃亡簡直是要她的命。
不過,賽莉亞就算想發(fā)牢騷,也沒那個力氣了。
當(dāng)橘色的夕陽光彩在夜晚的草地上亮起,賽莉亞與吉娜同時回頭盯著光芒的根源。瑪特蕾雅的背影有幾分憂愁,她不喘不累地盯著早已看不見的特蘭登,尾巴上的火光照亮了吉娜等人周邊的風(fēng)景,這也是廣大原野上唯一的一盞光。
「紅會平安無事的……對吧?」瑪特蕾雅將手縮在胸前,她面色憂傷地望著原野盡頭的微風(fēng)。
面對瑪特蕾雅的詢問,吉娜保持著沉默,她不敢篤定地回答,因為吉娜知道蝮蛇的人有多強(qiáng)。但是賽莉亞不同,她吐出了勞累的氣,隨後撇著吉娜的側(cè)顏便問:「為什麼不一起上去對付那個臭女人?」
當(dāng)然,賽莉亞有感覺到吉娜的憂愁與迷茫,但是她的不滿仍讓她不去思考那些可能,因為她從沒與蝮蛇的人正面交手過。
「因為我們不是蝮蛇的對手,她要殺我們的話——只需要一瞬間。」吉娜的雙眼瞇起,她的語氣陰沉,口中更是吐出了一抹她鮮少表露的哀嘆。
「……有那麼……強(qiáng)嗎?」當(dāng)賽莉亞看見了吉娜的哀嘆,她瞬間冷靜了下來,因為吉娜太少露出毫無笑意的表情。
賽莉亞更感困惑的是,既然蝮蛇如此之強(qiáng),背後雇用她的人到底是什麼?
正當(dāng)眾人陷入一片沉寂,吉娜看見前方亮起了一盞光線,她瞪大雙眼一看——是一位手提油燈的村姑,村姑看見了他們時眼中略顯得訝異。
常理來說,吉娜會對於遇見了他者感到高興,可身份證明用的徽章還沒拿回來,吉娜想到自己無法證明身分後,眼中多了一絲緊張與戒備。
賽莉亞是逃家的人,不能被發(fā)現(xiàn)身分。瑪特蕾雅是幻靈族,也不是能輕易坦露身分的人,縱使尾巴上的火光早暴露無遺,但是吉娜仍認(rèn)為自己必須扛起所有責(zé)任。
因為她是帶瑪特蕾雅離家的人,更是一名騎士。
「不要過來!再過來的話我會視作妳有敵意!」吉娜身手拔起長槍,她瞇起雙眼高聲呼喊。大叫聲驚動了遠(yuǎn)處的鳥兒,無數(shù)飛禽飛騰上天,夜晚的寧靜轉(zhuǎn)瞬被打破。
吉娜的大叫嚇到了所有人,不只村姑的身體為之一顫,賽莉亞與瑪特蕾雅都因為吉娜忽然地舉動而回首望去。當(dāng)瑪特蕾雅第一次看見吉娜充滿敵意的背影時,她的雙眼瞪得又大又圓,雙耳瞬間炸毛了。
「妳……」賽莉亞感到十分震驚,但她說不出話來。
某種程度上,吉娜做的並沒有錯。雖然現(xiàn)在的他們很需要幫助,但是陌生人的靠近不一定是好的,也許會成為行蹤暴露的開端,加上他們長途跋涉早已勞累,如今並沒有多少反抗能力。
吉娜在理解了這一切後,才做出必須趕走陌生人的判斷。
這世界上,沒有多少陌生人是可以相信的,這是吉娜與賽莉亞都明白的事情。但是瑪特蕾雅還沒能完全理解,一知半解的她遠(yuǎn)望著村姑,眼底還有幾分悲傷。
在現(xiàn)在的瑪特蕾雅看來,村姑就像是在街道上的吉娜,無緣無辜被拒絕和厭惡。前些日子的瑪特蕾雅對這件事情沒有任何行動,但是現(xiàn)在的她輕抿了嘴唇,然後主動從吉娜身旁走過,朝著村姑邁進(jìn)。
「瑪特蕾雅!妳要……」吉娜見狀驚愕地出聲想制止她,但是她的話語很快被打斷。
後方的賽莉亞伸手拉住了吉娜的腳裸,賽莉亞搖搖頭,綻放出微笑告訴吉娜——讓瑪特蕾雅自己去選擇與嘗試吧。
賽莉亞厭惡限制他人的選擇,為此她想讓瑪特蕾雅自主地選擇與行動。她朝前方望去,看著瑪特蕾雅的尾巴輕輕搖擺,火光逐漸亮起照亮了廣大的原野。
當(dāng)夕陽的餘光照亮了村姑的面孔,她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夢幻生物。擁有人的外表與極致的美貌,野獸的耳朵、龍的犄角與尾巴,村姑從沒聽過有這樣的種族,更不知道瑪爾托斯這個名字。
不過,村姑唯獨知道眼前的少女需要幫助,於是她的眼中流露了一絲擔(dān)憂。
「我叫瑪特蕾雅,因為某些原因正在與同伴們四處遊走,不料遇上了一些盜賊襲擊,慌忙逃脫時朋友們受了點傷,妳願意幫助我們嗎?」瑪特蕾雅將手放在胸前,深呼吸後她強(qiáng)忍著緊張開口,這也是她生來第一次對素不相識的人求援。
「……這——」村姑朝瑪特蕾雅身後望去,光芒照亮了原野她才第一次看清了吉娜與賽莉亞的面孔。
她看見了刻奧斯族的騎士與人類魔法師,當(dāng)吉娜與村姑四眼相對時,吉娜的視線一沉……她不認(rèn)為有人會接納刻奧斯。但是村姑的臉上卻浮現(xiàn)出安心的笑顏,她朝著兩人招手後大聲地喊著:
「請來我家休息吧!距離這裡不遠(yuǎn)的!」
「唉?」這一瞬間,吉娜愣住了,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預(yù)料。
相反的,賽莉亞愉快地笑了幾聲,她努力翻過身子輕拍吉娜的腳裸。單單想到瑪特蕾雅自己邁出一步做出決定,又幫助到了她們就讓賽莉亞感到十分欣喜,於是她揚(yáng)起嘴角朝吉娜調(diào)侃道:
「是我賭贏了,扛著我走吧。」
「哈……哈哈……是呢。」吉娜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她開始傻笑,然後俯身扛起賽莉亞一起前往村姑的家中。
眼看後方的兩人跟上,瑪特蕾雅低頭向村姑致謝,看見貌美的人向自己答謝,村姑顯得有些欣喜,她笑了幾聲後主動引領(lǐng)瑪特蕾雅等人朝原野的彼端走去。
走過了廣闊的原野,一行人抵達(dá)了村姑的家中,那是一間立於荒野上的獨棟木屋,周遭還飼養(yǎng)著一群牛羊。看在瑪特蕾雅與賽莉亞眼中,這份景色十分優(yōu)美,唯獨吉娜感到詭異。
皺起眉頭的吉娜緊握住槍柄,當(dāng)她看著眼前的村姑時,眼底有幾分不信任。
「吉娜?妳為什麼那麼緊張?」賽莉亞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她綻放出微笑後回頭朝吉娜問著。
「沒事……」吉娜瞇起雙眼,她撇開視線不曉得該不該用理智回答。
在荒野中屹立著少女獨居的房子,這怎麼看都十分詭異。一般來說,為了避免盜賊的侵襲,沒有平民會獨自住在野外。這位村姑若不是盜賊的同路人,就更可能是某種邪教成員,吉娜沒能說出口。
「不嫌棄的話,請在我家休息吧。」村姑回首朝三人綻放微笑,在提燈的照射下,一切顯得格外溫暖。
「謝謝妳!」瑪特蕾雅雀躍地晃著尾巴,她早已全然信任對方。
「趕緊走吧,我感覺體力要不支了。」賽莉亞咧嘴笑著,可她雖說趕緊走,實際走的也是扛著她行動的吉娜。
吉娜繃著一張嚴(yán)肅的神色前進(jìn),因為扛著賽莉亞而沒能舉起盾牌,否則吉娜恐怕雙手都緊握著武器。四人一起走上較高的小山坡,一起來到了木屋的前方,瑪特蕾雅撇頭便看見了許多植物種植在門邊。
「妳很喜歡種田?」瑪特蕾雅看著正在開鎖的村姑,她好奇地問著。
「倒也不是,我曾是穆夏村的魔女學(xué)徒,製藥是我如今維持生計的手段,種田只是給自己一點糧食與藥劑原料……並不能稱為農(nóng)夫呢。」村姑將門鎖打開,推開輕薄的木門時她回首朝三人靦腆地笑著。
見到她的笑容時,吉娜與賽莉亞看見室內(nèi)的燈亮起,裡面是用魔法點亮的蠟燭與幾把正在掃地的掃把。這一瞬間,吉娜才明白為何她敢獨自在這居住,因為她是個學(xué)有魔法的人。
相反地,見到對方是會魔法的人,賽莉亞的臉色有些尷尬,她輕咬嘴唇止住自己逐漸變得難堪的表情。對於賽莉亞而言,逃家的她最不想的就是留下能被找到的紀(jì)錄,為此她很怕遇到會魔法的人,然後被認(rèn)出身分。
「請進(jìn)。」村姑率先走進(jìn)屋內(nèi),她很快站到一旁,開口邀請著三人朝屋內(nèi)走去。
還不等吉娜與賽莉亞產(chǎn)生反應(yīng),瑪特蕾雅一溜菸地跑入屋內(nèi),她踏著輕盈的步伐不斷往前走,絲毫不去注意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
瑪特蕾雅停下腳步時她為在一間大廳,可是瑪特蕾雅所見的是一個狹小的房間,因為裡面堆了太多書籍與草藥讓空間顯得十分狹窄。除此之外,擺在一旁的大鍋也尤其顯眼,它很快吸引了瑪特蕾雅的注意。
尾巴輕輕一掃,成堆的書本順著倒了下去,但是聲響沒有吸引到瑪特蕾雅的注意,她反而快步地去到大鍋前好奇地窺探裡側(cè)。
在瑪特蕾雅的印象中,瑪莉娜奶奶總會用大鍋燉煮濃湯,為此瑪特蕾雅以為裡面有湯。但是她一看見了裡頭的液體,眼底便出現(xiàn)了巨大的困惑,至少瑪特蕾雅從來沒有看過青草綠的湯。
「妳很在意那是什麼嗎?」忽然,村姑從後方朝瑪特蕾雅問道,她的臉上還浮現(xiàn)出一副平和地笑顏。
「嗯!我想知道它是什麼!」瑪特蕾雅興奮地瞪大眼眸,她轉(zhuǎn)身跑到了村姑的面前,興致匆匆地看著對方。
村姑微微一笑,她轉(zhuǎn)頭看著書櫃,不知為何她的雙眼透露出些許悲傷。
「它是一種藥劑,用來治療風(fēng)寒的藥,是我的老師教導(dǎo)給我的東西之一。我經(jīng)常製作它,然後拿去街上賣,這是我的金錢來源。」村姑望著書籍,實際上它看不太懂書上的文字。
村姑沒有明說,她不是看不懂文字,而是僅能看懂一部份,這就讓她注定無法讀懂艱深的書籍,也就無法知道瑪特蕾雅的真身。
聽聞是藥劑時,瑪特蕾雅在意地回首盯著大鍋,她還伸出手指沾起一抹熱騰騰的藥,放進(jìn)嘴中品嘗。一陣苦味在瑪特蕾雅的舌尖綻放,她的五官皺成一團(tuán),神色盡是痛苦。
「一點都不好喝,對吧?據(jù)說師傅的師傅製作的藥劑,可是又有效又美味的,可我辦不到呢。」村姑咧嘴一笑,她苦悶地自嘲。
「——」看見對方的自嘲與冷笑,瑪特蕾雅收起苦悶的表情,她立刻伸手再次沾起藥劑放入嘴中,那怕藥十分苦澀她仍努力地嚥下。
嚥下藥劑後,瑪特蕾雅回首朝村姑綻放笑顏,想將這並不難喝的想法傳達(dá)給她。只是在村姑看來,瑪特蕾雅顫抖的眉頭早已透露了真相,但她仍高興地笑了。
「謝謝妳,妳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去準(zhǔn)備一點真正用來品嘗的料理吧,就別勉強(qiáng)自己吃這難吃的藥了。」村姑聳了下肩膀,隨後她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她知道天快要亮了。
聽聞食物,瑪特蕾雅的雙眼一亮,她興奮地尾巴不斷摩擦裙擺。瑪特蕾雅的答案早已不需要言語回答,村姑稍稍一笑後轉(zhuǎn)身走往了廚房。
在這時走入大廳的是剛?cè)ネ晷『呄丛璧馁惱騺啠愕馁惱騺喤c瑪特蕾雅相互目視,可兩人所在意的並非身體上的全裸,而是位在賽莉亞下腹部的紋章。
——山羊頭骨的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