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好難受,這下我…我會死!
風紀掐住我脖子的手未曾鬆懈,但她的表情卻不是憎恨或是憤怒…而是…與行為不相符的憐愛表情,看來對她而言,這種勒死人的方式對她來說是一種…施予恩惠嗎?
還是說,因為這裡是不會死的世界,所以這樣的行為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是嗎?
「哈……呼…哈……呼…」
試著大口呼吸讓氧氣輸送到我的大腦,但即使還能呼吸,卻還是喘不過氣來,空氣也只是進入我的肺部,但窒息感卻絲毫未曾削減,頸部與脖子仍能感到難受的膨脹感。
妳說這是窒息快感體驗嗎?我倒不覺得被人家勒住脖子能帶來多少快感。視線一跳一跳的,不斷地膨脹、收縮。僅存的意識逐漸蒸發,本能就像是在告訴我,再過不久,我的生命就會步入凋零。
腦壓逐漸升高,頭好像快爆炸了,腦袋不斷的在充血。心臟的跳動越發激烈,每一次的跳動卻越來越虛弱。
「…這可是…犯罪,停下…」
無助、恐慌、焦灼、懼怕,任何掙扎都是徒勞,我得該,該做些什麼…再不做些什麼,我絕對會死。
我不想體驗死亡的感覺,我很怕死。我還有很多東西還沒體驗,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我還掛念著原本世界的親人,我還不可以死在這裡!
我不停的敲打著對方勒住我的手、用手指試圖掰開的虎口、用指甲用力對皮膚劃好幾下、毆打對方的臉,無所不用其極的,在意識到達消滅的臨界點前,盡所可能的施加痛覺給對方。
隔著眼淚的視線,卻未瞧見對方有心軟的跡象…
難受的感覺明明有好好傳達給對方了吧,但為什麼,對方還絲毫未停下?可惡…
該怎麼樣才能讓她停下?為何需要置我於死地?我不明白?你一定是喝醉了對吧!拜託快點醒來!
…
…
「幹嘛不看著人家?是不是瞧不起我?」
「…」
這裡,怎會是幼稚園?
幼稚的臉龐,憤怒地看著我,但我卻試著撇開視線。
從小我很害怕看著人家的眼睛,即使是跟同學說話也是如此。不是我瞧不起人,而是…我很懦弱,害怕自己跟他們對到眼神後,對方會不會找我麻煩。
「沉默是回答不了人家的喔!」
對喔,我記得幼稚園同班那個小孩也叫做王雅蕙,但她的名字實在是太普遍了…是啊,幼稚園同班同學一共三十幾位,到現在不可能每個人的名字都能記住吧?
我記得,她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女生,很喜歡管東管西,因為她常常跟老師打小報告,所以同學都很怕她。我很敬佩她的正義感,但行為卻像是找碴似的。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不擅長跟人家交流。」我回答道。
「我的眼睛是長在鞋子上嗎?至少你也該看著人家再說話!」
「對不起!」
被對方這樣責罵…明明對方不是老師也不是家長,卻感覺自己做錯事情一樣地向人鞠躬道歉。
原來我以前有這麼懦弱的一面嗎?
於是我試著每次看著對方眼睛說話,人際關係漸漸變好,我成為了陽光開朗的男孩…才怪。
我的人生,可能多半都是因為她而毀掉了,當初如果不要多管閒事的話,我還會成為班上的眾矢之地嗎?
「同學都說你欺負〇〇〇同學,你今天一定要向她道歉!」王雅惠同學憤怒地對我說道。
「我沒有做,不是我做的!」
那一次,〇〇〇同學莫名其妙的哭了,莫須有的罪名,被強加在我身上。年幼時期的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拿出據理力爭的證據。即使矢口否認也沒有人願意相信,我只能不斷的重複著「不是我做的」的字句。
「一定是你,不然〇〇〇同學為什麼在哭?」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所謂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八成是她聽信班上同學沒有根據的造謠而針對我吧?
「今天你一定要向她道歉!」
她把我強壓在地上,一拳一拳地逼我招供。
「…」
明明沒有做錯事情,但大家不善的表情卻盯著我,就連王雅惠她也…把我當成壞人了。
或許,在人著急甚至是感到絕望的時候,會做出連自己都感到後悔的事情…
…我
…
我用身旁的玩具,把她的…頭…
雖然這些事情都是在我幼稚園發生的記憶,但歷歷在目的事情卻讓我不斷叫喊。
快停下!快停下!快停下!
快停下!快停下!
快停下快停下!
快停下!
快停下快停下!快停下!
…
執起水壺的我,卻在這時停了下來。我差不多忘了身旁有裝滿水的水壺這件事情,而且水壺還倒在我還能搆得到的位置。
不知是什麼契機讓我發現並執起手邊的水壺,還有,我剛剛是要殺掉她嗎?我當時差點用積木殺了王雅惠同學,然而我現在還要「再」殺她一次嗎?
明明這些經歷我不願再回想,卻在這一刻完全想起——我才知曉,這就是所謂的「死前的走馬燈」——在將死之前不斷回憶這輩子歷經與經驗,然後在死前一刻無所不用其極地發揮極致。
我很懊悔幼稚園的事情,所以才能踩住煞車。
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我慶幸自己沒有殺人。
「你知道的,我下不了手了。」我用著僅存的力氣說著臨終,「你想要幫助他人…卻沒有想過,對方是真的…需要你幫助嗎?我…曾經…很崇拜妳…但你已經不再是我…崇拜的對象,再也…永遠都不是。」
說了這樣的重話,對方該會是什麼表情…但最後的表情,我應該已經沒辦法再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