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變暗,正常時間的我,應該是要匆匆忙忙的搭上公車才對。但現在,我卻在護送這位女同學回家。
這位女同學——風紀股長她好像叫做王雅蕙沒錯吧?雖然最近都在簡稱她為風紀,但並不代表我沒記得她的名字。
我走在風紀股長的左後方,因為走在她後頭就會時不時會聞到頭髮的香味,我不是很喜歡這種聞人家頭髮的感覺。
「你是搭公車回家嗎?」風紀同學問我。
「是。」
「送我回家的話,這樣會影響到你回家吧?當初你應該拒絕我的要求的。」
「沒關係,我搭下一班公車就好,我搭的這班公車還算頻繁,差不多…十到十五分鐘一班。」
看見風紀同學為我操心,我撒了點謊。事實上,能載我到我家附近的公車站的車子,大概一個小時才會出現一班。
「那就好。你家會管你管很嚴嗎?沒有準時回家的話會不會被你家人罵?」
「不會。」
「…」
「…」
因為不久前在學校對她做的採訪,才得知這個世界的風紀股長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想為她打氣但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
「…」
「…」
一直保持靜默,這樣會比較好嗎?
直到注意到風紀股長的腳步停了下來。「好,我家到了。」
「咦?」
這麼快?
這麼快就到家了?只走了兩次轉角就到了?花不到10分鐘就走到家了?
「你家離學校真的好近…還真的有點羨慕。」
「對啊。好啦,時間不早了,你也趕快回去吧!謝謝你送我回家。」
「嗯…」
看來我能做到的,也只有為她感到難過與同情罷了。
我站在原地揮手道別,原本以為能說些什麼話鼓勵她的,看著她使用鑰匙,接著推開了門——
「嗶——」
突然地,一陣熟悉的機械鳴音響起,刺耳使我頭痛欲裂抱著頭——
嗚…
為何會發出此鳴聲?鳴聲從何而來?稍微回過神來,我才意識到,這不是假設世界系統被觸發的聲音嗎?
讓我想起,在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這陣噪音也是如此刺耳。同樣的那個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試圖侵蝕我的大腦。
「陳世超,你對鈴鐺的聲音反感嗎?」
正當我聽見風紀問我問題時,那股鳴音卻不知為何,沒有預警的消失了——
「鈴…鈴鐺?」
鈴鐺的聲音?剛剛的聲音是鈴鐺的聲音嗎?眼看風紀股長手拿著黑色的鈴鐺,但剛剛的聲音卻完全不像是鈴鐺的聲響才對。
剛剛機械鳴音過於刺耳,即使如此也應該會聽見鈴鐺的聲音才對,但我確實沒有聽到——還有,機械鳴音跟鈴鐺的聲音完全沾不上邊,你說這會是鈴鐺會發出的聲音嗎?
「對呀,是鈴噹的聲音啊。剛剛門上的鈴鐺掉到地上了,撿起來就看到你抱著頭不舒服的樣子。」
「沒什麼啦,我只是有點貧血。」情急的我隨便找個理由敷衍。
「好吧,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我知道…唔……」
殊不知,對方在我面前搖著鈴鐺像是試探,接著那股鳴音再次響起,難受的我下意識摀住雙耳,但奈何聲音是對我腦袋傳達的,摀住雙耳並沒有用。
「唔…嘔!」
好難受,這陣噪音讓我反胃想吐。
……話又說回來,這股噪音確實是假設世界觸發的吧?為什麼鈴鐺發出的聲音會讓系統觸發這陣噪音?
看著風紀手用力握緊鈴鐺避免發出聲音,耳根子才終於清淨。我才完全理解,剛才的噪音絕對是這個鈴鐺所引起的。
「看來,你好像不喜歡這個聲音,不是在開玩笑。你看起來很難受,還冒冷汗…」風紀的表情像是闖了什麼大禍似的。
「…真的是貧血,沒關係我回家休息就好。」
「我看你現在的狀態,連走到公車站都有問題,別開玩笑了。來我家休息一下再走吧!」
「…不好意思了」
沒有人能忍受這陣噪音,在這陣噪音下倖存的我來說,確實有很多反應不過來的事情。
而且,也沒有預料到,我會被風紀股長攙扶進屋。
雖然風紀股長一個人住,但家裡卻很整齊。如果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住的話,可能混亂到屋內要整理幾個小時才能招待客人吧。
風紀家的客廳十分寬敞,對我這種從出生到現在都住在狹小的租屋來說,還真的有點羨慕。
她讓我坐在有座墊的木椅上稍作休息,「你要喝飲料嗎?」
「不,我喝水就好。」
頭還有點疼,我緩緩的用拇指揉著太陽穴,試著以此方式恢復精神。
「跟你道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歡鈴鐺的聲音。」
「沒事的,這應該是因為貧血造成的。」
「我沒有聽過有這樣的貧血。」
「…」
雖然不想騙她,但總比告訴她是因為假設世界觸發的噪音來說來得好吧?而且解釋起來還比較簡單。
「那個,如果不嫌棄的話,」
「…」
「…」
見她欲言又止,而我卻不想繼續追問剛剛她要說甚麼。
「…」
「…可以…陪我吃晚餐嗎?」
「不用招待了,這樣就好,謝謝你讓我在你家休息。」
「好…」
「…」
寬敞的客廳,卻能體會到風紀的孤獨感。
…
…搞什麼……
…為什麼,我會感覺到罪惡感?
是因為這個世界是我創造出來的嗎?所以害得風紀她現在變得隻身一人。
明明告訴自己,這只是個假設世界,即使跟原本的世界天差地遠,但只要我結束假設的話,假設世界就會消失並變回原本的世界。
我這樣告訴自己,不要因此而產生內疚,不要對假設世界的人有過多的憐憫。
所以,這樣就好。
……
「我晚上八點前回去,都還來得及。」
「……你的意思是,可以陪我嗎?其實我對自己的料理還蠻有自信的,要不要試試我煮的料理?」
我輕易的點了頭——
「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準備食材,這是我第一次為同學做菜,謝謝你願意陪我!今天吃歐姆蛋咖哩飯可以嗎?」
——我也開始懊惱自己為什麼要因為憐憫而答應風紀。
果然就如同採訪時她所講的那樣,她真的是孤獨的長大到現在。
風紀流露出鮮少才有的雀躍,我這算是做了好事吧。
見風紀股長剛才坐的位置的桌上,有一個打開過的易開罐,雖然聞到水果香料的味道但我也沒有特別去注意,以為是果汁但仔細一看
——那可是水果風味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