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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之爭 28 Three denominations (三宗篇)

狼喃 | 2023-11-04 00:00:05 | 巴幣 2 | 人氣 145


「…對悠晴還真是紳士啊。」
見兩人又若無其事進入情侶小小世界,芙蕊不由得感到嫉妒。
這兩人每次談話都搞得像是童話中王子和公主的一場林間幽會,羨慕畫面唯美之餘芙蕊也有些不滿:憑甚麼對待悠晴就是個高雅貴族,但對自己卻總是風流成性?
 
「大病初癒,芙蕊也過來暖暖身子。」
韓宇爵抬頭對芙蕊狡黠一笑──女孩明白自己的虛張聲勢又一次被識破。
「哼,這時候才知道討好,太遲了傻瓜…!」
她咕噥著走到對方懷前,小心翼翼地縮到熟悉臂彎中。
 
左側悠晴遞來橄欖枝──也就是方才還抱著女孩的那隻大手。
「…給。」
「我、我才沒說我想要抱抱。」
她臉頰頓時通紅,雙手卻老實地把男人手臂攬到胸前。
 
「…?」
芙蕊正感安心想將臉蛋貼到臂膀,卻見蒂芬已從書房走出,且目光正好看向她。
──對方表情尷尬無比,扭開頭反而更加凸顯了芙蕊行為不檢點。
 
女孩倉皇甩開韓宇爵手臂起身喝叱。
「你、你個渾蛋別對我毛手毛腳!」
「「「…。」」」
其他幾名女孩頓時滿臉無語,只有韓宇爵呵笑陪戲。
「抱歉抱歉,芙蕊太可愛忍不住就過頭了。」
「──下次別再這樣了知道嗎。」
芙蕊若無其事地改坐到對方身旁,彷彿從一開始她就沒鑽進少年懷中。
 
「…。」
蒂芬自然不會被這拙劣演技給欺騙,但她決定順著表演轉移話題。
「斯芬克先生,這些書確實能解答我心中疑問,但畢竟一時難以消化,想問可否多借幾天?」
「沒問題哦。」
韓宇爵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不過希望蒂芬小姐僅用於自身、切莫外傳。」
「先生不希望讓人靈文化發揚光大嗎?」
蒂芬有些不解。
 
在這個魔石修煉陷入瓶頸、難以誕生更多人族強者的時代,將人靈修煉重新推上舞臺,就算不說「幫助帝國提升整體實力」能換多少虛名,掌握情報能獲得的龐大利益也該讓人垂涎三尺,怎麼這個商人卻反倒想放棄?
 
「人靈修煉的確很有價值,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韓宇爵苦笑搖頭。
「考量國際間對人靈的不信任,以及帝國現今動盪,我不認為此時該再多增變數。」
 
「?原來如此。」
總歸是考量了更多事情…,蒂芬理解點頭。
「那我也保證不會多嘴,請斯芬克先生不必掛心。」
「多謝。」
「──不過,要是能在北上前就看到這些古籍,也許我就不用前往聯邦…,這可真是天意弄人啊。」
蒂芬面帶冷笑悠悠說道。
明明知道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但看對方如此愜意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韓宇爵態度卻異常冷靜,彷彿對這逼問早有準備。
「是啊,若我在行商之前便能聽聞蒂芬小姐有相關疑難雜癥,必定早就將此書奉上,實在是天意弄人啊。」
 
「…把拔。」
小小衣角突然被拉起,是黑芊怯生生地靠在一旁,神情莫名驚惶。
「黑芊剛剛突然感覺腦袋暈呼呼的…,是不是化形出了甚麼問題?」
 
「啊,不用擔心,這是正常現象。」
韓宇爵聞言鎮定地對女孩張開雙手,兩人很快相擁在一起。
「化形某種程度上是在逼黑芊理解和複製人類生理機制,所以耗費了大量精力學習後當然會感到疲憊。」
 
「那、那這樣子黑芊好吃虧。」
白髮女孩話語開始出現鼻音。
「好不容易能待在把拔身邊,身體卻在這個時候要昏倒…。」
「薰央,可以麻煩妳嗎?」
「唔唔,真拿黑芊沒辦法~」
被韓點名後,薰央鼓著嘴也走到女孩身旁彎下身。
 
她輕輕將手放在黑芊頭上,除了韓宇爵以外,所有人都能明顯感受到薰央正在輸送大量魔力到黑芊體內。
「…啊,欸?」
黑芊自然也清楚兩人行動目的,眼神也很快開始恢復光彩。
儘管感激,但女孩不禁又多了幾分愧疚。
「謝、謝謝媽媽…,還有對不起。」
「真覺得抱歉的話,黑芊從明天開始就要好好努力知道嗎~?」
薰央像個媽媽一樣柔聲叮囑。
 
 
『所以,你打算怎麼陪黑芊過這一天?』
芙蕊輕靠在韓手臂上心念詢問。
『嗯?,我有點不確定黑芊喜歡做什麼呢。』
一向果斷的少年難得猶豫不決。
『頂多猜她和薰央一樣,不會喜歡戶外活動?。』
『畢竟是薰央靈魂分屬,那興趣應該也和薰央臭味相投。』
芙蕊同意附和。
 
『妳這小三說誰臭啊?』
薰央不滿地瞪了芙蕊一眼,但這指責反讓芙蕊羞紅了臉。
『那只是一句成語…,妳、妳才說誰是小三啊喂!?』
『噗噗~被路人看到就急著撇清,不是小三不然是什麼~?』
『還、還不是因為這傢伙想裝弱,我這不是在配合斐迪勒欺負他嗎?!』
芙蕊露出虎牙不滿威嚇著。
『不然誰會被斐迪勒強迫任官的同時還跟他們家女兒交好?,肯定會被發現是在演戲懂不懂啊!』
 
『這不衝突吧?』
韓宇爵壞笑著探手摸向女孩纖纖玉腿。
『在外人眼中,說不定妳本來是站妳老爸那邊想坑我,卻不小心被我拐來做押寨夫人呢。』
芙蕊羞得耳根都紅了起來,但還是咬著下唇狠瞪韓宇爵。
『如、如果你覺得公開沒關係,那我當然也沒問題啊笨蛋!』
 
『好,這可是妳說的。』
韓宇爵咧嘴一笑。
『到時候公開了可別怪我愛現。』
 
「嗶嗶!」
蒂芬胸前藍光一閃,她神情微愣立刻摘下魔石檢視。
這一看卻讓少女頓時驚疑不定,訊息內容太過驚悚,蒂芬忍不住重看好幾次。
 
「?」
芙蕊看對方霧色連變好奇詢問。
「怎麼了?」
 
「這…。」
蒂芬又看了藍石一眼,確認自己沒看錯後錯愕回應。
「方才團長發訊,說是師宗的不殺公…被人襲擊,身受重傷?」
 
「帶上黑芊快去吧。」
韓宇爵瞇起的眼睛似乎多了一層無奈。
「這事太過嚴重。黑芊休假日我會改天再補上,處理後續要緊。」
 
「…這代表有人想搶師宗寶物嗎?」
不殺公之名響亮到就連使宗的芙蕊都有所耳聞。
傳聞此人雖不擅戰鬥、但也因其無欲無求得以擔任師宗護寶人多年。
並且因其精通詛咒與秘術,向來燒殺擄掠無所不作的師宗各派仍舊不敢對他所管魔具有半分覬覦。
 
沒想到現在居然傳出如此事件,選在這時機更叫人難以忽略…。
 
「不好說,總之先等軍閥確認情況吧。」
「欸?黑芊的休假就這樣被取消了嗎?」
白髮女孩頓時滿臉委屈,轉頭瞪向蒂芬更是幽怨無比。
「就因為這個女…就因為蒂芬要工作?」
 
「我自己過去就好。」
黑髮少女苦笑撫摸黑芊頭部。
「其他軍十也會到場,所以應該不需要我出手──黑芊就好好在這休息吧。」
「欸?」
沒有想到蒂芬居然會幫自己著想,黑芊深感意外。
 
韓宇爵也是難掩驚訝。
「蒂芬小姐──不殺公遭暗算的背後定然危機重重,我想還是讓黑芊陪同…。」
「沒什麼。都折磨黑芊半年了,要是連她休憩都如此輕忽,我良心也過意不去。」
她一口打斷韓宇爵勸告。
「這半日我當然會小心以對,先生不必憂慮。」
「好、好吧。」
韓宇爵看對方心意已決,想了想也不再反對。
 
白髮小女孩霧氣中先是冒出懷疑,後又變得迷惘與安心。
 
沉默許久,黑芊最終老實低下頭向蒂芬道謝。
「…謝謝。」
 
不過嘴上雖說不再干涉,但韓宇爵心念很快便傳入女孩們心中。
『薰央。』
『把影屑放到蒂芬身上對吧~』
『嗯,保護好她。』
 
「…黑芊這樣做很過分嗎?」
在蒂芬走後,白髮女孩一臉擔憂仰望韓宇爵。
「黑芊不在乎其他人族,只想陪著把拔…把拔會討厭這樣的黑芊嗎?」
「嗯──沒有對錯吧。」
韓宇爵讚賞地輕拍著女孩肩膀。
「而且黑芊實際上也只是個孩子,沒必要想這麼多。」
 
「接下來要做甚麼?」
芙蕊若無其事插嘴,轉移話題功力之高讓韓宇爵感激地對她連連眨眼。
「不然今天就來拉壞吧。」
「甚、甚麼胚?」
芙蕊卻不能理解少年所言為何。
 
「直接看看比較快,我想芙蕊應該也會很喜歡。」
少年拎起黑芊放到一旁,接著朝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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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小屋內,一個身穿古典和服,後腦吊著個小包子的女人端著酒盤進房。
「呆驢,高瑟來了。」
「?。」
倚在窗邊,一頭亂髮隨便扎在腦後的魁梧男人,霸業淡淡取過其中一盞酒杯。
女人將另一酒杯和豬耳朵小盤放到木桌上,臉上表情明顯不悅。
 
兩人之間沒有一點交談,只有在女人離房前,霸業偷偷瞄了對方一眼,而女人像是有所感應般立刻停下腳步。
 
「…。」
不過霸業很快別開視線,這讓女人最終沒有轉身,逕直踏出這破舊房間。
 
幾分鐘後,一個聽得出年紀,卻也能讓人感受到其威嚴的男聲出現在門口。
「失禮了。」
接著是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從遠而近,隨後高瑟那張不怒自威的面容出現在房門前。
 
「?。」
霸業沒有回應,他靜靜地看著窗外,幾隻遊隼從樹梢上啪嗒飛起。
 
「好久沒有這樣單獨會面了呢。」
高瑟脫下軍靴,緩緩挪到木桌另一邊席地而坐。
「?。」
霸業依舊不為所動。
中年男人輕嘆了一口氣。
「都已經是揮軍前三天了,你仍不願通知軍方一聲嗎?」
 
霸業蹙眉,一道渾厚而壓迫的氣場從男人周遭頓時散開。
那不是魔力或能量,某種更為直觀可以感受到的靈壓,正兇猛而暴戾地躁動著。
 
「!」
高瑟自能感受到這股威壓,但他也只是眉頭微動,強壓心中驚懼故作鎮定。
 
逼迫許久也沒見團長有退縮之意,棕髮男人這才收回威壓冷冷回道。
「?宗內之事,不勞費心。」
 
「按照當年定下律法,要是沒有事前報備,擅自集結成軍可是要以動亂罪論處。」
高瑟語氣平淡,但他相信對方明白這事有多嚴重。
 
霸業冷然一笑。
「如今軍方連低階術師都要忌憚?」
「因為現在要保護的對象已經不限於軍閥本身。」
「當然,要是再讓純人走上當年亞人後塵,歐格魯可就沒有住民了呢。」
「?。」
見對方態度如此嘲諷,高瑟眉頭愈發深鎖。
 
反倒是霸業看高瑟一臉不快神色稍有舒緩。
「所以,你明知我意欲如何,來這兒又是何意?」
「想請你取消出征。」
「不可能。」
霸業回答地斬釘截鐵。
 
高瑟皺眉瞪視對方。
「?贏了聯邦,輸給聖都又有何用?」
「我懶得和你廢話。」
霸業表情沉穩,目光再度看向窗外。
高瑟卻沒有如他所想再嘆一口氣。中年軍人似乎早就料到霸業會拒絕自己。
「下次見面,可就不是這麼和平的勸說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
一股如雷威壓再度從霸業身上竄起,但這已經不是精神上的壓迫,本就殘破不堪的牆壁裂出道道碎痕,高瑟甚至感覺房子隨時要塌。
 
「宗主。」
高瑟還想說些什麼,但他被身後輕喚打斷。
方才那個和服女人已經出現在門口。
她表情冰冷、看向高瑟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帶有敵意。
「牛牢那兒出事了。」
 
霸業沉下臉瞪向高瑟。
「老傢伙你治理得可真不賴啊。才短短幾天牛牢就在你們眼下出了兩次事?」
「我們這邊還未收到消息…。」
高瑟半信半疑地摘下胸前魔石,這顆通訊魔器像是挑準了時機般隨即發出嗶聲。
接著中年男子看到了訊息內容後詫異地瞪大眼睛。
 
「甚麼事?」
霸業哼了一聲看向女人,後者則面無表情垂下眼回應。
「不殺公被人暗算了。」
「…結果?」
「未能得手,但似乎受傷頗重。」
女人淡然回應,但目光自始至終都沒從高瑟身上離開過半秒。
「另外,不殺公反殺的刺客當中,其中一人身分確認為軍閥士兵。」
 
高瑟嚴肅起身。
「我這就動身前往了解現況…。」
「不用。」
霸業起立同時,一股強大而無形的霸氣朝中年男子輾去。
 
「!」
軍團長反應迅速拔劍抵銷威壓,身後牆壁多了一個窟窿,木屋也發出一陣嘰呀怪響。
「…你這是在做甚麼!」
「我才想問你想做甚麼。」
棕髮男人沉聲質問。
「現場死了你們的人,別說軍閥與此事無關。」
「現在斷定還為時過早──」
高瑟還想繼續澄清,卻在一眨眼的時間內,方才還與自己怒目相視的男人已經消失無蹤。
 
他立刻轉頭,卻見女人也已不在身後,或者說整棟房屋之內除他以外再無半人。
 
「…啪!」
一聲巨響從天花板爆起,所見之處皆傾然崩裂。
無數木片泥塊朝下方砸去,一棟木屋就這麼頹塌毀壞。
 
「還是一樣魯莽啊。」
渾身閃著電花,高瑟轉眼已經躲開了坍塌範圍。
他看著堆起殘垣的小山嘆了口氣。
確認四周無人受困,軍團長旋即甩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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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外頭,韓宇爵連續擺放數個水桶,而四個小女孩各別都對應其一。
 
「嗚哇,居然要我們玩泥巴…。」
芙蕊一臉嫌棄看著水桶內沉甸甸的泥土。
雖然並不像常見土壤那般暗沉骯髒,但就算呈現米白色也不能改變桶內就是裝著一灘泥土的事實。
 
不過除了她以外,其他三名女孩倒是一點也不排斥。
黑芊已經好奇地學著薰央將手伸進桶中按壓,而悠晴則是面無表情地抓起其中一塊嗅聞。
 
「這些可不是普通泥巴。」
韓宇爵呵呵笑著走到眾女孩面前,彎下腰檢查每一桶的分量是否足夠。
「以前沒錢的時候,我可是靠著這些東西賺了不少錢呢。」
「你、你說這能賣錢?」
「你家也有不少瓷器吧?那就是用比這好點的泥巴做出來的呀。」
「怎麼可能…。」
 
韓宇爵沒再回應,只是笑嘻嘻地從一旁端來一個大桌──圓桌造型奇特,充滿機械感,明明材料皆為市場常見之物,芙蕊卻感覺圓桌內構造與這時代科技似乎有所不同。
她還注意到圓桌下方有個看起來很像裁縫機踏板的設計,卻不知這樣一個踏板有何功用。
 
韓宇爵調整圓桌高度直到女孩們都能看見頂端巨大圓盤後,才將椅子搬到桌旁。
「不過機器只有一臺…,所以你們必須要輪流使用哦。」
 
「把拔把拔,黑芊想當第一個。」
白髮女孩瞬間滿臉雀躍地高舉右手。
韓宇爵搖了搖頭。
「第一個還是讓薰央來比較好──畢竟拉壞相當考驗技術。」
「欸嘿嘿,那就讓薰央來示範吧~」
得到韓認可讓薰央臉上笑開了花,她嘿笑著捧起一塊泥土就坐到少年腿間,對方也立刻將女孩完全攬入懷中,伸腳踩到踏板上,彷彿這臺機器天生就該兩人合用。
 
「「「!」」」
眾女孩表情頓時充滿精神。
 
韓宇爵倒沒察覺女孩們期待眼神,他將「泥土」用力砸在圓盤上並認真介紹。
「讓泥土黏在盤上後,踩下踏板、並小心地用水把泥土重心挪到正中央。」

隨著韓宇爵踏板踩下踏板,鐵盤開始咕溜溜旋轉起來,而中心那塊泥土也因此顛簸甩動。
薰央則熟練地將桌上海綿湊向一旁水桶,隨著韓宇爵手指間縫隙滴到土上。
 
芙蕊也才開始理解韓宇爵想要做甚麼。他似乎是想透過圓盤轉動來塑形這團軟泥,並讓泥土以中心點開始旋盪,再以手指壓出各種輪廓好製作器皿。
 
泥土隨著水份開始變得軟爛,但這似乎就是薰央所想目標。
「接著就是透過動作去將陶土改變形狀──來,薰央照自己意願製作吧。」
「好~」
薰央彷彿變魔術般雙手上抬,而泥巴就宛若活物般跟著她一起拉高身形。
 
一道高聳圓柱開始在鐵盤中央高速旋轉起來,也因為技術嫻熟,芙蕊驚訝地發現泥土居然沒有因為離心力再往外飛濺。
 
「接著就是像薰央這樣,要靠經驗與摸索,慢慢找出規則…等等,薰央想做甚麼東西呢?」
解說到一半,韓宇爵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那成品是一個棒狀物,到了末端則成了蘑菇狀突起。
 
芙蕊本以為拉壞剛開始都要像她那樣做出如此形狀,但聽聞韓宇爵詢問卻讓她頓時理解:不是她思想齷齪,而是薰央當真在製作下流之物。
 
薰央笑咪咪地回答。
「當然是葛格的○○囉。」
表情天真爛漫,彷彿只是說出杯子或碗盤之類器皿。
「反正現在也不缺甚麼陶器,薰央最想要的當然…。」
「快給我住手。」
「欸~~」
隨著韓宇爵雙手強硬蓋扁泥壞,薰央語氣中滿是不甘。
 
半分鐘後薰央還是熟門熟路地托出一根長柱狀,這次倒沒有讓芙蕊想入非非。
 
只見她張手便捧出一個虎口按壓泥壞,泥壞自然而然地形成凹壑。
隨著姿勢變化洞口也逐漸開大,最後內部僅剩薄薄一層瓶壁。
「薰央這是最經典的作法,等等你們都可以試試別種動作。」
「畢竟薰央必須要『示範』給大家看呀~」
雖然全程看起來都不怎麼講求力道,但當薰央壓著陶土勾勒杯簷時,指尖竟莫名嫵媚。
 
而韓宇爵明顯假借捏陶名目,大手輕輕蓋到薰央指上緩緩摩娑。
白髮女孩咯咯笑了幾聲沒有挪開,花瓶瓶身也只晃了一瞬又恢復圓滑。
「你們以前很常做這件事吧?」
芙蕊哼聲問道。
 
「嗯,商會一開始便是陶器起家。」
韓宇爵神色中閃過一絲緬懷,這讓本在糾結兄妹親怩模樣的芙蕊瞬間恢復正經。
 
韓宇爵離開歐格魯時就只是個沒什麼身價的貧困小孩,加上妹妹屍靈纏身,要想生存定然會比常人吃力。
 
芙蕊本來對「獨自闖蕩」這件事沒什麼認知,不過自從出外這幾個月,她已明白光是在外生活,「活著」就遠比她所想還要花錢。
而獨立自主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來說本就困難,更別提他早已見識過不少非法手段。
知道如何能輕鬆賺錢,卻仍堅守道德提升自我價值──從這點來看,對方顯然比她預期的還要堅強許多。
 
他現在想起那段過往還會難受嗎?
芙蕊目光柔和看向對方──
「薰央還記得一開始握不太住,是葛格溫柔地引導,才讓薰央慢慢能夠適應?」
「畢竟薰央手小小的,這麼粗的東西不好抓穩呀。」
「那時還老是被葛格噴得滿臉都是,多虧葛格幫薰央擦掉喲?」
「你們兩個再這麼下流我就電你們。」
芙蕊感覺替對方擔心的自己就像個笨蛋一樣。
 
「咳咳我是說,塑形完成後,接著要像這樣把成品從壞盤上分開…。」
少年鬆開踏板,提起一條細線將陶土從圓盤上巧妙切下。
「最後烤一烤,就完成了。如何,還算簡單吧?」
 
「葛格等等~」
薰央卻突然出聲制止了對方。她笑咪咪地在掌中聚起一支影刺。
「反正不是商品,那薰央可以在花瓶上刻些文字吧~?」
「啊,是這樣沒錯呢,刻字也是拉壞有趣的一環。」
韓宇爵連連點頭,微笑看著自家妹妹欣喜地提筆疾書。
 
沒幾秒幾個大字出現在瓶身。
『給親愛的葛格?』
 
「哎呀,居然是要送給我嗎?謝謝薰央。」
「欸嘿嘿??」
韓宇爵把下巴靠到女孩頭頂輕輕磨蹭。
從薰央霧氣也看得出來女孩很舒服,不過芙蕊一點都不羨慕。撇開在公眾場合親熱有失這點不談,光這磨蹭方式絕對會傷到頭髮?。
 
一旁悠晴就沒有芙蕊這麼冷淡。女孩小小身子已經前傾半起,彷彿隨時都要撲入韓宇爵懷中頂替。
 
韓宇爵把花瓶放到一旁長板後,笑著掃視三名女孩。
「好,那下一個換誰呢?」
「!」
在察覺少年審視目光時,悠晴突又拘謹坐好,模樣乖巧就像學生期待老師點名。
 
韓宇爵目光有些遲疑地在芙蕊和悠晴身上來回巡視,接著霧氣中揚起淺淺紫色迷霧──芙蕊知道這種顏色代表的是擔憂或自責。
雖然表情上沒有絲毫變化,但韓宇爵顯然在內心做了一番調適才開口。
「那…悠晴?」
「?」
「欸欸?。」
黑芊率先噘起嘴表示抗議,不過悠晴沒有理會,甩動尾巴屁顛屁顛地走近。
 
芙蕊也目光幽幽瞅了韓宇爵一眼,等對方看過來時又負氣轉頭,神態彷彿委屈小媳婦。
 
韓宇爵不禁苦笑。
「等等就輪到你們啦,別擺出那麼可憐的表情。」
「?誰、誰可憐了。」
即使心事被說中,金髮女孩還是本能反駁著。
 
「葛格葛格,薰央還沒拉完呀。」
卻是懷中女孩嘿嘿笑著打斷幾人僵硬氣氛。
韓宇爵疑惑看向成品。
「有陶土還沒用上嗎?下次再說吧。」
 
「沒事的。」
女孩笑咪咪將兩手猛向後拐,壓在韓宇爵雙腿上不讓對方動彈。
「剩下的土一下子就可以拉完喲」
 
「!」
韓宇爵意識到對方言下之意時,已經處於任人宰割的狀態。
「妳、妳要幹嘛?」
「當然是拉壞呀?」
在悠晴和芙蕊錯愕目光中,薰央媚眼邪笑著翹起屁股,緩緩在韓胯間上下磨蹭。
 
「等、薰央…。」
「嘿嘿~這些陶土就好像被烤過一樣硬梆梆的呢?」
芙蕊雖沒像悠晴那角度能親眼看見實物,不過從霧氣也能猜出「剩下的陶土」不到三秒就被拉得老高。
 
「大、大大大變態~!」
芙蕊張著嘴,面紅耳赤地斥責起薰央。
「妳、妳這個變態胸部怪!不要臉!發情種馬的淫蕩妹妹~~!」
「為甚麼我也被罵了?」
韓宇爵苦笑吐槽。
 
「…。」
而悠晴霧氣雖也如芙蕊那般羞怯,但還是鼓起勇氣上前將薰央拉開。
 
韓宇爵終於得以抽出雙手予以譴責。
「真是的,薰央太調皮了哦。」
「那、那才不只是調皮而已!」
「欸~兄妹不都是這樣子嗎?」
「妳這個笨蛋…!」
 
「好啦,輪到悠晴了。」
意外的是韓宇爵並未再糾結這點,他微笑朝悠晴張開雙手,而對方也立刻翹著尾巴坐到韓宇爵身前。
 
白髮少年若無其事地往後縮了縮才微笑開口。
「嘿嘿,悠晴身上有種荔枝的香味呢。」
「討厭?」
「很喜歡哦。」
「…?」
兩人還自然地互相調情起來。
 
芙蕊一臉不敢置信。
「你、你就這樣當沒事了?她、她剛剛直接那個了欸…?!」
「嗯?我們平常做的事情不也差不多嗎。」
韓宇爵反而有些不太理解笑了笑,他隨手將悠晴遞來黏土甩到托盤上。
 
「平、平常才沒有這樣呀笨蛋!?」
這反應讓芙蕊更加難以接受,雖說她們三女時常和他有點肌膚之親,但抵著那種部位磨蹭甚麼的,芙蕊還真沒見誰做過。
 
確認陶土牢固後,少年踩下托盤使其高速旋轉。
「…(擠)。」
悠晴則模仿著薰央方才步驟,將海綿謹慎握緊,滴出淨水落在海綿之上。
 
「對,就是這樣,很厲害呢悠晴。」
「…。」
悠晴淡定地將手扶到泥壞上,韓宇爵也隨即探手覆裹對方。
 
沒有言語,但兩人情愛霧氣在這層接觸後明顯產生加強。
 
「…抱我。」
沉默許久,悠晴突然小聲請求道。
換作平常這種要求只算普通撒嬌,但方才韓宇爵都已被薰央搞得進入狀態了,悠晴這時候提出擁抱分明懷有二心。
 
「這…。」
韓宇爵也是一臉猶豫,但龍族女孩見狀不僅沒有退縮,反而還十分大膽地把屁股後挪動。
少年驚訝之餘便已完整裹住女孩嬌小身子。
悠晴臉上染起一抹紅暈,不過那嬌柔身軀沒有半點退縮打算。
 
韓輕咳一聲。
「所以悠晴想做甚麼呢?」
「手鐲。」
「這樣啊、嗯,很不錯的點子。」
 
「…(扶)。」
悠晴學著薰央那樣將陶土給緩緩扶起。
雖然沒有薰央方才托得那麼高,但比起手鐲更像是一盞矮杯──芙蕊這才理解對方或許是想在完工後再用切線割開成品。
 
「…。」
做到一半時悠晴靦腆地鬆開泥壞,掐住韓宇爵右手測量寬度。
韓宇爵看女孩認真模樣,忍不住面露寵溺親吻女孩臉頰。
 
「!」
不只悠晴頭上呆毛輕輕一顫,就連旁觀薰央和芙蕊也都羞得連連眨眼,彷彿被親吻的是她們兩人。
 
「…。」
悠晴面無表情轉過頭,水眸中滿是羞赧和嗔怪,但卻沒有說出任何責怪話語。
「怎麼了,不喜歡嗎?」
韓宇爵壞笑問道。
 
「…?」
但似乎正是這個提問讓女孩更加心癢。她飛快在男人臉頰上回上一吻,接著往旁扭頭不再與之對視。
 
好不容易確認完手鐲寬度,悠晴又將上方多餘壞土拉起:芙蕊很快就猜到這是要幫自己也做一個對鐲,但她托起高度好像高得有些浮誇…。
 
「悠晴以前是不是也拉過壞呢?」
韓宇爵注意力則放在女孩嫻熟手法。
要知道他當初為了掌握拉壞力道就花了快一個月,加上雕刻與塑形手法變換也至少要半年適應,怎麼悠晴才剛摸五分鐘就知道嘗試一壞二品,還有如此巧手?
「…(搖頭)。」
紅髮女孩不知道韓為何會這麼問,只是聚精會神地鼓搗著手中壞土。
 
直到幾分鐘後,悠晴終於鬆手任由壞土在盤上甩轉。她從上到下認真端詳好幾遍,確認沒有多餘陶土或裂痕以後才用呆毛戳戳韓宇爵下巴。
「…好了。」
 
「那我要切了──悠晴想從哪邊切開呢?」
「這裡。」
「這裡?」
悠晴指了個遠比芙蕊預料還要更小的高度──那樣的高度比起手鐲更像是在製作套圈。
 
「好。」
韓宇爵則以為悠晴是要切上下留中間。於是決定從上至下磨去多餘部分。
但他在動手前便被女孩拉住手腕。
「不對。」
悠晴聲音有些慌張。
 
「不是這樣嗎?」
「這樣切。」
女孩按下韓宇爵雙手,將細繩接過。
 
一道銀光閃過,芙蕊知道那是悠晴使用了「超越常理之能」,以近乎音速的速度切開了泥壞──黏土甚至都沒意識到斷成兩截,上下皆是紋風不動。
 
又兩道銀光閃過,最終出現了四份泥環。
「!」
芙蕊突然看懂女孩行為。
自始至終悠晴都打算做出四人份的手鐲,壓根沒打算排擠她或薰央…,想到此處芙蕊愈發覺得自己不如對方。
 
韓宇爵捧著成品細細把玩。
「這…已經是可以拿去賣的程度了呢。」
「不公平~薰央當初可是練習了好幾個月才聽到葛格這麼說耶。」
薰央聞言滿臉委屈。
 
「何必在意這種事。」
韓宇爵呵呵笑著將薰央也拎到自己懷中。
「不論技術如何,你們三個永遠都是我的心肝寶貝知道嗎?」
 
「那、那葛格打勾勾?」
白髮女孩依舊半信半疑。
「如果哪天薰央技術不如悠晴或芙蕊,葛格也不能嫌棄薰央哦?」
「當然不會。」
隱約察覺薰央話中有話,不過韓宇爵還是表現得像是沒有察覺一樣。畢竟芙蕊和悠晴都還在一旁呢。
 
「那,輪到芙蕊了?」
「?。」
鬧騰這麼久,芙蕊終於看見韓宇爵將目光轉到自己身上。
芙蕊立刻負氣撇頭,與其說真的生氣不如說更像是想給對方一個臉色。
要是沒有好好補償,她發誓今天絕不再對這笨蛋好聲好氣。
 
「來吧芙蕊,還有──抱歉讓妳久等了。」
「哼!你明明就不在乎我怎麼想。」
金髮女孩冷哼。
 
韓宇爵正經搖頭。
「才不是那樣,妳明知道我很在乎妳。」
「你是說像剛剛那樣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叫在乎?」
芙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她此刻是越想越不平。
「畢竟是在拉壞不能分心?。」
「哦,看我一眼是分心,難道和悠晴親來親去就不算?」
「?抱歉。」
韓宇爵尷尬地抓了抓頭,他也終於驚覺這時候說再多都只會讓女孩煩躁。
 
一旁黑芊突然滿臉期待地拉起韓衣角。
「把拔把拔,既然芙蕊不想玩,那把拔先和黑芊玩好不好?」
「等、等一下,我可沒說我不想吧?!」
芙蕊沒料到黑芊隨口就要插隊,她顧不上委屈驚慌跳起。
但這行為反讓魔靈不解歪頭。
「欸?生氣了還要玩嗎?」
 
「我,我就只是抱怨幾句?。」
芙蕊自然不肯說自己原本只是想教訓教訓那個花心瞇瞇眼,但眼看這理由定讓黑芊有機可趁她也不能使用…。
 
薰央看出了芙蕊的糾結笑咪咪揭穿。
「欸嘿嘿,芙蕊只是鬧彆扭吧~?畢竟葛格明明說要陪芙蕊一天,結果都在陪別人~」
「才、才不是這樣…!」
被拆穿心思讓芙蕊臉燙得能煮蛋,卻見眼前一黑,韓宇爵已經走到她身前將人緊緊抱住。
「讓芙蕊委屈了真的很抱歉。」
 
沒料到韓宇爵會做出這舉動,芙蕊竭力穩定心緒。
「哼、哼~!真覺得抱歉的話,就給我表示誠意啊!」
「那…我該怎麼做才能讓我可愛的公主消氣呢?」
韓宇爵口氣中滿是寵溺。
老實說聽到對方這種呵護至極的詢問就已讓芙蕊怒意盡除,但女孩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依照本心。
「剛剛對薰央和悠晴做的…都要對我做一遍。」
 
「欸?」
韓宇爵先是一愣,隨即露出壞笑。
「芙蕊真是個貪心鬼。」
「你、你敢不聽?!」
「不敢不敢,芙蕊這麼可愛,我怎麼可能敢不聽呢?」
「「…。」」
一旁薰央和悠晴霧氣中添了一抹不滿,不過霧氣歸霧氣,外表倒是沒什麼變化。
 
韓宇爵把芙蕊的小手輕輕放在土壞上。
「那…就開始吧?」
 
芙蕊並沒有像薰央那般熟能生巧,也沒有像悠晴那樣天賦異稟,兩隻小手捧法生硬,這導致泥壞歪歪斜斜晃了許久地始終無法正身。
 
不過她也並非毫無才能。女孩很快就察覺是自己右手過於用力才導致圓盤搖晃。
她稍稍放開後,陶土旋轉逐漸趨於平穩。
 
「是說芙蕊想做甚麼呢?」
「!」
韓宇爵耳語在耳邊吞吐,也是直到此刻芙蕊才驚覺這互動遠比方才觀摩還要讓人心癢。
 
「…鍋墊。」
「哦?很貼心的想法呢。」
少年口氣疑惑,不過倒也沒有追問,只是稍稍牽著那白嫩小手將壞土壓低一些。
 
芙蕊也知道自己這答案顯然與平常形象不同,但見到悠晴方才那般體貼,她可不想表現得太過自私。
所以這次就不為自己,而是為這個家做點甚麼吧。
女孩想想便認真按下了泥壞開始施力。

鐵盤轉動間芙蕊也催動心念,在泥壞上方以氣粒高速點戳。
連續點撞使得壞盤表面不再單調,規律凹凸讓陶盤看起來愈發美觀。
 
「也在最外側戳些圓洞吧。」
雖然沒有讚美,不過芙蕊悄悄感受到從背後傳來的霧氣多了些許讚賞。
等到她照做後倒回少年懷中,芙蕊驚訝地發現薰央和悠晴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都多了幾分欽佩。
 
是、是認可了自己的拉壞技術嗎?
無法言喻的自豪情緒從胸中發芽,這讓芙蕊難以掩飾那真切笑容。
 
突然,一股溫暖且熟悉的軟觸在她臉頰抹過。
 
是韓宇爵趁著氣氛使然,快速在芙蕊臉頰上啄了一口。
 
「…?」
女孩心頭更加甜蜜。明明做過無數次更火熱、更直接的親吻,但芙蕊依舊無法厭倦這種戀人間才有的曖昧感。
 
她學著悠晴那樣閃吻對方臉頰,卻沒有像龍族女孩那般羞澀撇開視線。
她親完後垂眼注視韓宇爵挺拔的鼻樑,模樣竟有幾分嫵媚。
 
「小公主,別這樣看我。」
「幹嘛?你會少一塊肉?」
韓宇爵的警告讓芙蕊不由得一愣。
「太色了,我怕我把持不住。」
 
「…賴皮鬼。」
芙蕊臉頰一紅別開視線。
她本來還想說對悠晴和薰央做的事情中,有件事韓宇爵尚未重現,但看韓宇爵這瀕臨爆發的霧氣,她猶豫許久還是不敢開口。
 
「芙蕊…好色。」
「妳、妳說誰色啊!?」
悠晴不知為何好像察覺了芙蕊內心所想,但那直白譴責只讓女孩頓時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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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巨大土坑旁,無數民眾正在低聲談論著。
「這是這個月第幾起了?」
「發生了甚麼…。」
「你沒聽到那聲巨響嗎?」
他們神態雖然有些不安,不過似乎已經已經見怪不怪。牛牢法治本就不明確,加上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牽涉著非法勾當,誰被仇家盯上,或者誰被報復傷害都是家常便飯…。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事發地點屬於師宗管轄重地,也就是掌管該宗經濟命脈、明面或暗面都流通著無數稀世魔具的市街地下──會敢對這裡下手的歹徒們,恐怕是那些真正視生死於無物的法外狂徒,遠比一般居民還要瘋狂,或者遠比他們還要強大…。
 
「這裡感覺隨時都要塌了啊。」
一名魁武大漢緩緩從土坑中走出,身後嬌小女人也小心翼翼地拉著壯漢手臂一同現身。
「你相信那傢伙說的嗎?」
藍頓繼續低聲詢問,臉上神情難掩慍怒。
 
被問話的魔法師抓了抓頭。
菈菈娜先看了看地下,確認沒有人跟上才緩緩開口。
「雖然不太可能…,但我還沒想通他騙人的理由。」
 
藍頓冷哼一聲。
「還有甚麼好猜的,肯定是被竊走的東西本就不能報帳,所以只好說是沒有東西被偷。但這裡可是師宗寶庫啊,歹徒再怎麼說都不可能把這裡炸了,卻一件寶物都不拿…。」
「藍頓。」
菈菈娜小聲提醒,大漢這才看到遠方走來的那名棕髮男人。
 
對方身材快與自己一樣壯碩,不過比起藍頓,棕髮男人身上更多了種灑脫自在。狂野氣息彷彿猛獅昂首從他周圍散發,就算滿身酒氣也照樣無法讓人放鬆警惕。
 
坑中一龍二人也因察覺霸業到來而躍出。
「宗主。」
羅姆路斯率先對霸業拱手,悠離則是滿臉不善地打量著圍觀群眾,另一人只是低調地跟在羅姆路斯身後,看起來頗為拘謹。
 
「這裡發生了甚麼事?」
霸業表情傲然,甚至連正眼都沒看藍頓一下便繞過兩名軍十。
「不殺公遭到幾名狂徒攻擊,寶庫門被炸開,不過好像沒有寶物被搶。」
羅姆路斯恭敬回答。
 
「…。」
霸業一瞬間目光撇向兩名軍方,隨後若無其事地點頭。
「那不殺公傷勢如何?」
「──很嚴重,重度燒傷還有大量銳器切割…若不是他及時催動救命符,恐怕已經回天乏術。」
 
「那…這傢伙為甚麼會在這?」
霸業這才把目光瞥向從始至終都一直跟在羅姆路斯的黑髮中年男子。
 
身為從東北遷出的師宗宗主,他自然知道此人是聯邦那兒著名的暗殺世家、默堂堂主關家後人關散。他腰上聚氣劍曾因被前劍魔忌憚而號稱天下第一劍,卻因曇花一現的出現盡失鋒芒。
前夜默堂被軍閥剿滅的事情霸業自然也有聽聞,但眼下既然能如此正大光明現身,想必也是和羅姆路斯達成某種合作協定,所以男人並未道破其身分。
 
「宗主,他是我們的新夥伴,叫做丁三。」
「…相比斯芬克改名,你們改得還真隨便。」
「嗯?宗主說甚麼?」
「沒什麼。」
 
悠離好奇插嘴。
「喂,我更好奇你方才說不殺公催動的那個救命法寶是甚麼鬼,我怎麼都沒看誰用過?」
黑髮少年愣了愣旋即回應。
「司宗某些擁有絕頂天賦的人會拿自己的看診機會作為交易籌碼兌換其他東西…,簡單說就是能夠把這些醫者傳送到使用者身旁的傳送符。」
「只是這樣?那你剛剛幹嘛不直接說?」
「你是要我當著他們的面確認他們有沒有進行過甚麼交易嗎…?」
「搞不好人家只是一時興起送別人救命符也說不定,是你自己把人家想得太勢利…。」
 
「不過你們怎會這麼快趕來?」
霸業淡然打斷兩人拌嘴。事發到現在恐怕沒過三分鐘,若非就在附近羅等一行人可不能比他早到。
 
「喔,我們下午正好接了司宗一樁委託,前來追蹤一個強取別人器官的惡徒…。」
黑髮少年抓了抓頭看向四周。
「路過時聽見爆炸聲才先下去瞧瞧。」
 
「見過師宗宗主。」
幾人談話間,坑中再度走出一名白髮老者,他滿臉皺紋如枯木皺褶,唯一一點生氣是從那銳利的雙眼中散發。
「老頭子傷勢如何?」
棕髮男人瞬間移動到老者面前,表情不卑不亢。
 
「已經沒有大礙…,但至少需要靜養三月。」
老者摸著稀疏白鬍回答,神色中透露著一股淡淡的無奈。
「魔力本源受損,我不得已用其魂縫補破口。但這三月都不宜再與人接觸,一點情緒起伏都可能導致魂神紊亂…。」
 
「咚──」
老人說到一半,坑中突然出現一道薄幕籠罩半個坑洞。
 
「…隔世鐘鼓?」
霸業一眼就認出了這層光幕。
 
「!」
幾人身後,菈菈娜聞言露出錯愕目光。
她曾聽說這中階魔具,能夠保護使用者不受外在影響。缺點是光幕存在期間使用者必須持續封閉所有感知──但對神魂受損的不殺公來說,封閉感知顯然不是甚麼缺點,不如說反倒有靜養心神的奇效…。
 
「原來如此。」
白髮老者看到這光幕也露出瞭然表情。
「難怪方才求我給他幾枚回體丹。我還說魂魄不全時服藥效果太慢,沒想到竟是要反過來利用這點,持續補充光幕期間需要的能量…。」
 
「還、還有這種作法…!」
菈菈娜更加佩服對方計畫。
回體丹能夠給身體注入源源不絕的生命力,但若是身體機能受損導致吸收能力變差,服藥就必須搭配其他輔助方法才好讓藥效吸收加快。
可若是讓不殺公開起光幕封閉感知,那他正好能夠透過補充緩慢這缺點來彌補期間不能進食的困擾。
就算回體丹無法支撐到本源恢復那天,等不殺公完整吸收藥效後身體多半也已經康復,自然不需光幕保護…。
 
明明魔具和用藥都存在相當缺陷,但在這番巧妙操作下竟都轉化成了優點…,此等用物手段不愧是掌管寶庫多年的之人。
 
「不過,這也代表在他療傷期間,任何人都無法靠近寶庫吧?」
羅姆路斯想了想低聲問道。他雖然已經借走了需要的寶物所以不太在意,但他知道自家宗主可不樂意見到這狀況。
「這倒不必擔心。」
老人擺手笑道。
「回體丹再久多半也只能撐個十天半月,他肯定是不會在裡面待太久。」
 
「有甚麼需要幫忙的嗎!」
清新有力的女聲從側邊傳來,眾人循聲望去,是蒂芬輕盈幾跳落到了坑邊,而高瑟則沉著臉緩緩走來。
 
菈菈娜連忙迎上前,她先是瞥了一眼少女空蕩左臂才驚訝問道。
「蒂芬,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在休假嗎?」
「我沒關通訊器。」
蒂芬點頭示意後看向霸業,很快就察覺現場微妙氣氛。但她也很快明白,自然是地上那兩具軍方屍體,這恐攻背後應當與軍方有所關聯。
 
但她沒有多說甚麼,只走向藍頓小聲詢問。
「有甚麼是我可以幫上忙的嗎?」
 
魁武大漢困擾地抓了抓頭。
「現場探查取樣也做完了,以我們目前的能力來說就只能靜待採樣結果出來。」
 
也大致看出現場狀況後,軍團長走到霸業身旁冷哼一聲。
「…走得這麼快,應該也冷靜下來了吧?」
「…。」
霸業漠然瞥了他一眼便再度轉頭。
地上那兩具衣衫破爛的屍體。服裝多有破洞,身軀更遍布黑紅傷疤──只有肩上徽章或胸前布徽還耀眼無比。
「可是你們的人?」
 
「…。」
檢視過地上兩人身分後,高瑟面色愈加沉重。
他們確實都是軍閥部屬,甚至不用他指認,身邊手下或許都能認出屍首乃是災安一課的同袍。
他驚訝的並非這兩人確實是軍方人員,而是從這兩人屍首看來,他們壓根就沒想隱藏自己身分,這比起蓄意謀殺更像是受人脅迫──但城內又有誰有如此能耐教唆災安課同仁出來送死?
 
高瑟強壓心中不安對著藍頓開口問道。
「既然取樣完了,那現場可有甚麼可疑之處?」
「菈菈娜有用魔力殘存檢測過現場,確實只有這兩傢伙的痕跡。另外攻擊方式是火與雷屬性的魔具炸藥──雖然跟上次走私那批不同,但威力應該差不多。」
藍頓鉅細靡遺地報告。
 
「哦?為何說兩種火藥不同?」
高瑟倒沒想到藍頓能有此猜測。
藍頓拿著其中一點殘骸走近些。
「起爆方式不同。先前都是輸送魔力啟動,這次是手動。」
 
中年男人沉吟一陣。
「總之先協助現場復歸吧,另外再請幾個人把他們家屬帶到軍訓所來。」
「是!」
 
 
 
「說起來,瑜玲不是在附近巡查店家嗎?如果爆炸聲真大到居民都過來圍觀了,怎麼她到現在都還沒過來?」
收拾完現場易碎物品後,高瑟突然想起這事詢問。
 
「也、也許是提早巡完了?」
「說不定在哪邊暗中確認情況呢,反正她實戰能力也不適合正大光明現身…。」
蒂芬和菈菈娜表情都變得有些心虛。
 
「…。」
高瑟自然知道巡查不是甚麼能提前做完的工作,但他沒有戳破。
每天重複同樣的工作自然會引起倦怠感,而人往往會因為千篇一律而逐漸鬆懈──這就是現今歐格魯運作上的隱患。所有人都已經忘記日常的珍貴,不知道這淨土隨時都可能因為他們的怠忽職守而造成不可估算的損失。
 
可這也絕非他一頓痛罵或嚴懲可以解決。
說到底只要是人都會有行動偏差,就比如瑜玲確實有完成每日工作,那早一小時跟晚一小時巡邏都應該算合理,畢竟軍方可沒有更多人力進行那嚴謹每小時巡查…。
 
真懷念有歐格魯之眼的時候啊。
男人目光惆悵。但隨著人皇力量衰退,四大城邦都傳出都市之眼不再挑選繼承人的消息,並非只有歐格魯失去庇護。
或許人皇也是想藉此警醒人們重視起潛伏危害…。
 
 
「洛克。」
「啊,是,團長?」
走回軍訓所,上到二樓的高瑟走到貝洛和洛克的房間前敲門,不過裏頭男人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慌亂。
「?」
這讓本想回房休息的菈菈娜和藍頓都放緩腳步留意這邊動靜。
 
「二日內到東北門設立聽音石以及感魔釘,但務必不讓任何人發現。」
高瑟自然也聽出問題,但他看起來並不在意,只淡然地說下去。
「另外牛牢今日又傳恐攻,去北門路上也再加裝二十支感魔釘。」
「…收到。」
儘管房內男人並不清楚今日不殺公遭遇之事,但依照經驗洛克還是很快回應。
 
菈菈娜對高瑟的命令並不意外,雖說軍閥有責任監督市政安全,但在歐格魯之眼無主以後,軍閥對於都市的掌握理由名存實亡。
不論是哪個組織都反對用其他形式被軍閥監督,而這次事件正好可以拿來當作加裝監控的理由,團長自然不會放過。
 
「啊…。」
對了,還必須提醒瑜玲她摸魚時被團長察覺的事情。
想到此處橘髮少女偷偷摸摸地走到隔壁,打開房門卻沒見到半個人影。
「?」
菈菈娜心想瑜玲膽子還真不小。不在牛牢巡查多少可以回所整備來搪塞,但上班期間連軍訓所都不在可就毫無轉圜餘地了。
 
「吱呀──」
洛克房間的木門正巧被推開,菈菈娜下意識回頭,與從房中鬼祟走出的紅髮少女正好對上眼。
 
「!?」
如果只是看到瑜玲從洛克房間中走出還沒法讓少女呆愣當場,關鍵是瑜玲身上可是半件衣服沒穿,而手裡捧著像是被野獸扯裂的破布正好擋住了那微微隆起的胸脯。
 
「找我有事呀?」
對方露出一個陶氣笑容,腳步雖有些踉蹌但依舊輕巧越過少女進入房中。
菈菈娜這才意識到那團破布顏色和瑜玲睡前衣物同色,而從對方靠近那瞬間她便聞到一股怪味撲鼻而來。
「你、你…~!」
菈菈娜紅著臉想要大叫,但想到高瑟此時就在最深處房間,她只得連忙壓下心中那股羞怯,走進房間後砰地關上房門鎖上。
 
 
 
「…畢竟都到了這年紀啊。」
最深處房間,木門後中年男子靠著門,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地擦去額上汗水。
 
此時沒有部下在身邊,他連吐好幾口氣才釋懷。
「要是味道再重一點,我可就不能假裝沒發現了啊,臭小鬼們…!」
 
 
§§§§§§§§§§§§§§§§§§§§§§§§§§§§§§§§§§§§§§§§§§§§§§§§§§§§§§§§§§§§
 
 
「你覺得兇手是誰?」
離開牛牢後,悠離皺著眉詢問。
羅姆路斯沉吟幾聲回答。
「我還不知道,從現場來看肯定從軍閥著手會比較快。」
 
龍女聞言立刻翻了個白眼。
「你不會真相信軍方是兇手吧?你見過哪個刺客行兇會把軍服穿好的?」
「我的意思是,找出軍方在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從高瑟表情看來這兩人確實是軍人,那他們或多或少一定還是牽扯在裏頭,否則也不會被拿來當作棄子。」
 
「但對方都讓他們當棄子了,肯定不會留甚麼證據。依我看不如先去查查那不殺公──正常人類受了那傷怎能冷靜成那樣。」
這回輪到羅姆路斯翻了白眼。
「你覺得一個守護宗門命脈的人會不習慣身陷險境嗎?何況我們上次見他不也剛擺脫刺殺…。」
「我就覺得他怪怪的,你不相信我的直覺嗎?」
悠離也知道羅姆路斯說得在理,但仍有些放不下心。
 
「三,你覺得呢?」
看悠離一臉糾結,羅姆路斯轉頭望向新同伴。
「我也覺得有問題。」
丁三不假思索立刻回答。
 
「呃,你也同意悠離看法?」
羅姆路斯表示訝異。
對方明確點頭。
「只要是牽扯到歐格魯,那就沒一件事會像表面單純。不只那人、軍方、棄子還有你宗主背後肯定都有算計。」
「你這單純是在歧視歐格魯的每一個人吧。」

「大人手下留情!」
一道衰弱而痛苦的求饒聲忽從街道旁傳來,緊接著又是一陣物品碰撞,許多東西陸續摔在地上。
羅姆路斯一行人循聲走去,看見暗巷內一個八字鬍士兵正提著沉甸布袋往外走,右腳卻被倒地中年男子死命拽住。

「自己違法還胡扯甚麼!」
士兵一臉嫌惡,掙脫未果遂舉起劍鞘朝那人頭上砸去。
「咕!」
哀號響起,地上的男人表情猙獰,但手卻依舊不肯放開。

「發生了甚麼事了?」
羅姆路斯上前詢問。
士兵一愣轉頭,看到悠離那顯眼甩動的長尾後,頓時明察來者何人。
他只好一臉苦澀立正。
「特使,這人從事非法買賣被我抓了個現行,所以我依法得將這人非法所得全數查扣。」
「哦?他賣甚麼非法物品?」
「好像是魔石。」
悠離悄悄走到同伴身邊提示。

「原來如此。」
羅姆路斯這才理解地點了點頭。
魔石在帝國屬於一級管制品,尋常居民僅能在聚魔塔補充家用,若要額外持有則須至特定機構申請,更別提私自販賣…。
看來是確實這人有錯在先。羅姆路斯點頭同時讓出道路。

士兵也回以點頭,而地上男人早在見到悠離時便已縮回身子,彷彿對方下一秒就要將他就地正法。

羅姆路斯領著龍女來到他面前緩緩蹲下。
「魔石哪裡來的?」
「...不關你的事。」
男人急著站起,但身形還是踉蹌一下才勉強站穩。
悠離漠然瞥了一眼對方腳踝歪斜處。那不是舊傷,血氣可還相當新鮮。

丁三也低聲開口道。
「大概是去南境森林狩獵魔物吧。」
「哦?明明是個一階術使,只受了點傷就有這等收穫嗎?」
聽到同伴解釋更讓羅姆路斯興味盎然。
「又或者說,既然有這種手段又何必鋌而走險?乖乖加入軍方表現不是挺好?」
「說了不關你們的事。」
男人表情愈發陰沉,但即便被兩人揶揄他也沒有發怒的打算,只猙獰著臉緩緩走入巷內。

羅姆路斯本想追上前去,一旁卻有幾個中年男子攔下他們。
「幾位是特使大人吧?」
「是。」
「來者何人?」
在羅姆路斯愣神之間,丁三已經站到了他身前做出備戰姿勢。

看到這架勢幾名路人紛紛驚恐地舉起雙手。
「特使大人誤會了,只是前陣子聽聞特使大人除去了北門附近的伏牆魔蛛群,所以想要當面感謝而已。」
「沒錯沒錯,我們是城門旁的烘培商,不是甚麼壞人。」

「抱歉抱歉,是這傢伙太大驚小怪了。」
羅姆路斯也無奈把丁三拍開。
「不過諸位好意我這就心領了,若沒什麼事,我們還要先過去關切方才那人…。」
「特使大人還是別管他吧。那傢伙小孩生了怪病,用完畢生積蓄都沒法醫治。」
「也曾找我們借錢,但那數字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幾人面面相覷,最終紛紛嘆了口氣。
看他們這副模樣,羅姆路斯也知道那人孩子恐怕不是甚麼尋常小病,
「聽你們說起來,恐怕不是甚麼簡單的病?」
「的確給鳳雛醫女看過,說是甚麼石魂癥,唯一解方是精靈之境的萬魂花──但那花有價無市,而且上一次出世可是差點讓南獸王國鬧起革命…。」

「石魂癥?那確實是麻煩。」
身旁悠離聽到這名字咋了咋舌。
「?」
羅姆路斯頓時用眼神詢問,對方很快就繼續解釋道。
「據說會先封印人的技能和天賦,若這樣不能滿足病株,那它便會再把那人靈魂給封起──基本上人類得了這病八成要被封靈啦,畢竟最低種族又沒什麼天賦。」
「這種奇怪的病我第一次聽說,病原怎麼產生的?」
「這你就不必知曉了,區區人類沒必要明白『存在上限』。」
悠離咧嘴一笑,雖有幾分嘲笑之意但看起來並不是甚麼好解釋的東西。

「總之還是跟過去看看吧。」
羅姆路斯若有所思,領著一龍一男走入暗巷。

暗巷中,是看起來久未打掃的陰暗街道。雖然不算乾淨,但也能大致看出住在這裡的居民們已有一定生活水準。
而男人雖已離開好段時間,但那股帶有魔石的血氣並未散去,悠離很快就找上一處住宅後門。

羅姆路斯往街外瞥了一眼,果然是鄰近北門邊的半商業地區。
這裡北靠商區南靠住宅,做為談商與備貨緩衝地非常合適,想來住在此地的人們都有一定從商眼光。

幾人敲了敲門,裏頭很快傳來了腳步聲。

沉默半晌,隨後是一道不滿冷哼從門後傳出。
「你們到底想要做甚麼?」
「想看看有沒有甚麼能幫上忙的。」
「…我女兒是死是活跟你有何關係?」
男人聲音滿是戒備,他可不相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老實說,是為了我自己。」
羅姆路斯坦然地看著門上貓眼。
「眼下我在歐格魯名望上明顯不及另一名特使響亮,如果能解決幾件困擾民眾的事情,定能提升不少知名度。」

「…。」
在羅姆路斯回答後,屋內又是沉默許久。
久到若非悠離沒有任何情緒變化,羅姆路斯都快懷疑男人是不是離開了。

不過最終房門還是緩緩開啟。
「…連鳳雛醫女都沒轍的疾病,你又能怎麼樣。」
屋內男人滿臉質疑地瞪視面前幾人,彷彿他們上門是為討債或鬧事。

當幾人走入,他們驚訝發現屋內竟然整潔異常。彷彿還雇傭好幾名僕人每天整理。

「爸,不是說了窗簾讓我拿去曬就好...。」
一個聽起來悅耳溫和的女性嗓音從內房傳來,說話者是個約莫十八的妙齡女性。

「!」
這瞬間幾人都為姑娘脫俗唯美的長相感到驚嘆,隨即他們也很快察覺此人身分──如果沒有甚麼難以解決的問題,這般外表與年紀怕早成了城內最知名的美女,又或者成某戶人家的許親對象。如今默默無聞,想來是沒有人能夠應付她身上存在的問題,自然也就沒有覬覦女貌的才郎。

「這、這幾位是?」
女人瞬間戒備後退兩步,但在看見悠離那顯眼紅尾後目光又有些驚疑不定。
「這幾位是甚麼歐格魯特命大使。」
男人冷著臉簡單介紹,彷彿正在介紹幾個閒雜人等。
不過他們也確實是路人沒錯,光是願意把人帶出來給羅姆路斯了解情況他就已經非常感激了。

「初次見面,你好,我是特使羅姆路斯,而這兩位是悠離,丁三。」
在羅介紹下,悠離和丁三都點了點頭。
「你們沒法解決的。」
知曉幾人來意後,女人表情變得有些黯淡。
「只是有點權力一點用都沒有,我需要的東西就算是帝國相助也未必能夠獲得。」

「妳先試試這個。」
羅姆路斯好奇地解下劍上繫繩遞給女人。
對方表情疑惑,但還是順從接下。
「綁在自己手上。」

「這樣?」
女人平靜地將繩子繫在手腕處,過了幾秒突然睜大了眼睛。
「這...怎麼會?」

「看來可行?」
羅姆路斯一臉雲淡風輕。

本來表情還不抱任何期望的男人,看對方神色也是滿臉震驚。
「甚麼意思?盡柳,情況有變好?」
他急忙上前握住女人雙手。

「也、也不是說變好…。」
不過就連當事人也一臉茫然,羅姆路斯只好開口。
「這條繩乃是高階魔具『遷罪繩』,而繫於末端則是魔王殘魂,兩者相輔便是師宗用來延緩高階魔具壽命的鎮宗之寶。也就是說,妳的石魂癥目前被轉移到這魔王魂上,在取下繩前都不會再被侵蝕靈魂。」

「不過這只是暫時移除吧?」
悠離一臉狐疑。
「總不能借給這傢伙用一輩子?」
「閒暇之餘借她倒也無妨,戰鬥時歸還於我即可。」
悠離雙手環胸。
「所以你打算以後打架前都先回來找她要?」
「正好相反。」
羅姆路斯饒有興致地看向女人。

女人瞬間會意。
「你希望我跟著你走?」
「不是我希望。」
黑髮少年立刻搖頭。
「而是你若想跟著我們就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否則帶個拖油瓶也只會造成困擾。」

「多謝好意,不過特使大人請回吧。」
女人想了想最終嘆了口氣。
「先不提我沒什麼用處,就算真能帶著這寶物多活幾年,病根沒除我一樣還是失去自由之身,那還不如趁自己能活動時多多照顧父親…。」
「盡柳,我要妳跟著他…不,跟著特使大人走。」
一旁男人突然大聲插嘴,惹得眾人一楞。

「父、父親?」
「我可不需要妳照顧。相反的,若你能照顧好自己,就算我們一輩子都不能相見我也情願。」
男人一臉嚴肅,但女人卻是聽得愈發感傷。
「但、但您也知道這病可是一輩子解決不了,女兒不過是換種形式被折磨罷了!」

「我有說我不打算根治嗎?」
羅姆路斯一臉無語,但這話讓父女二人立刻轉頭瞪向他,彷彿他在說甚麼天方夜譚。

父親更是一臉厭惡。若非情況逼人,他又怎捨得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寶貝女兒跟個半天不見就老說大話的男人離開?結果現在這傢伙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副不願被當成壞人的模樣!
「難道你能給盡柳萬魂花?」
「腦筋別這麼死。」
羅姆路斯搖了搖頭,對於男人如此態度非常無奈。
「雖說解方唯有萬魂花,但那是出自全歐格魯最聖潔的醫女口中,她自然只會說些合乎身分的藥物,不會要你拚上性命犯險或害人來茍活。而萬魂花原理不過是給予石魂病足夠多的靈魂來減緩侵蝕,那要達到這效果怎會只有一條路?」

「那、那你想怎麼做?」
盡柳還是滿臉警戒。要是對方說出甚麼要殺一萬人來救自己的蠢話,那她就必須遠離這殺人魔…。

「老實說,我不知道。」
黑髮少年苦笑看了看悠離,接著又轉頭看向女人。
「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都已經從龍山歸來,接下來也還會繼續去到各式各樣的地方走訪──妳不覺得這其中總會有一兩個比較簡單的答案嗎?」
「這…。」
女人神色逐漸變得猶豫不決。

「別聽他瞎說。」
丁三突然一臉義憤填膺。
「這傢伙老是對將死之人作道德勸說,實際上不過就在滿足愚蠢的自我──」
「砰!」
沒等羅姆路斯反應過來,悠離已經一個尾巴將丁三給抽飛老遠。

「盡、盡柳。」
男人沒有管這邊騷動,他一臉激動地湊到女人身旁。
「雖然我也不太相信他,但這話說得不無道理,妳就出去看看吧?」
「父親…。」
女人目光在父親跟羅姆路斯之間游移許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答應道。
「好吧,如果特使大人願意帶上,那我就跟著他們走。」

「你看起來很冷靜呢,難道有甚麼看家本領?」
羅姆路斯見她老神在在,反倒有些意外。
盡柳欲言又止地看向對方,半晌後舉起了手。
「多說無益,讓你見識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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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黑芊想做甚麼陶具呢?」
望著逐漸偏西的夕陽,韓宇爵笑呵呵地戳弄已經乖巧坐到懷中的女孩。

但女孩卻是一臉緊戒。
「黑芊不敢說。」
「為甚麼不敢?」
韓宇爵小心翼翼地捧起女孩臉蛋端詳,確認對方不是對自己產生排斥情緒後鬆了口氣。

黑芊滿臉委屈。
「黑芊感覺自己的想法對把拔來說都很奇怪,所以不想要再這樣下去了。」
「就算奇怪也無妨,只要不傷害別人就沒問題。」
韓宇爵表情頓時變得心疼,他輕拍女孩大腿柔聲勸慰道。
「何況那可是黑芊的心情,我不會嘲笑或輕視。」

「真的?」
小女孩還是一臉猶豫,韓宇爵只得繼續點頭。
「只要黑芊願意說出來,那爸爸今晚就陪黑芊一起睡覺哦。」
「真的嗎~!」
「「「…。」」」
除了懷中女孩驚喜無比,韓宇爵也感受到了前方數道充滿壓迫感的視線也都匯聚到了自己身上。

但比起薰央和悠晴妒嫉目光,芙蕊更多的則是震驚──因為她可以透過黑芊霧氣確認女孩壓根就只是在演戲,她分明沒有半點惶恐!可韓宇爵居然真會被這拙劣演技給騙到,除了心疼以外連合睡都許可了?!

應該要戳穿嗎?芙蕊猶豫地打量面前母愛爆棚的少年。
她知道韓宇爵會相信自己,可就算情況真如她所講又有甚麼區別?黑芊說到底也只是想博取別人同情,這點動機不可能會讓韓宇爵心寒,反倒會讓芙蕊顯得有些小心眼…。

從未看薰央或悠晴使過這等手段,至此芙蕊才見識了甚麼才是真正的「狡猾」。

「…。」
在芙蕊還沒緩過神來的同時,悠晴已經閃現到韓宇爵身邊。
龍族女孩並沒有開口,只用那水汪汪大眼直盯少年不放。
平常活潑呆毛此刻正沮喪地垂在眼前一動不動,韓宇爵乾咳一聲明知故問。
「怎、怎麼了嗎,悠晴?」
「…。」
悠晴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語言,但此刻甚麼都沒說可比甚麼都說了還管用。

「說出自己想法就要一起睡,你們關係還真好呢。」
察覺韓宇爵心虛後芙蕊也立刻補刀。
也不能怪她想主動出擊,畢竟以魔靈這手段,別說與韓獨處一晚,哪怕一小時都有可能真要被偷家!

「黑芊明天可就要回去工作了,你們也稍微體諒一下吧。」
韓宇爵當然明白幾女心中不滿,但黑芊委屈也不好隨便敷衍了事,他想了想只得硬著頭皮堅持道。

「是呀,芙蕊和悠晴幹嘛這麼排斥~」
一旁薰央笑咪咪走近,滿臉和善地撫摸黑芊頭髮。
「黑芊外表可是我們三人的綜合體,能被葛格寵幸不就代表我們三人未來也都還有機會撿黑芊剩下的嗎~?」
本以為薰央是要幫忙緩頰,聽這陰陽怪氣的口吻讓韓宇爵神色頓時一僵。
「薰、薰央也真愛開玩笑,我怎麼可能讓你們過得比黑芊差…。」

「何況等黑芊回到蒂芬手上,沒有葛格疼也沒有薰央保護絕對很可憐吧?這麼可憐的人,薰央也不想連她最後一點幸福都奪走~」
「嗚、嗚嗚…。」
明明聽起來一點攻擊性也沒有,但黑芊卻越聽越恐懼。
她可憐兮兮地扯著韓宇爵衣角詢問。
「把、把拔真的是這麼想嗎?那、那黑芊今晚不要和把拔睡了,請讓黑芊以後過得好一點…。」

韓宇爵連忙搖頭。
「不是這樣的,薰央答應過爸爸,會替爸爸照顧好黑芊──」
「葛格討厭啦,薰央明明只保證『會讓黑芊和蒂芬活著』不是嗎?」
薰央笑吟吟插嘴。
「至於其他要求…,那必須是薰央心情好才能做到喲?」

「嗚、嗚嗚…,把拔,黑芊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馬麻心情好…。」
「真是的,薰央別再嚇黑芊了。」
韓宇爵苦笑捏了捏薰央臉頰。雖然妹妹為自己爭風吃醋他一點都不意外,但再說下去恐怕就真的有人自願出意外了。
「黑芊也別想太多,反過來說薰央意思是『如果黑芊願意對薰央好,那薰央也願意盡力保護黑芊』哦。」

「真、真的嗎?」
黑芊一愣看向薰央,後者想了想。
「嗯──如果黑芊願意和薰央分享葛格,那薰央確實會努力吧?」

「!」
話都說到這裡黑芊哪還不明白自己該做甚麼,她忙抓起韓宇爵手臂央求。
「把、把拔,今晚黑芊不只想和把拔睡覺,也想讓馬麻一起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
韓宇爵苦笑點頭,他暗想自己定要在其他地方彌補這可憐又可愛的小傢伙。
「真是的,既然黑芊都這麼說的話,薰央就只好老實同意囉?」
薰央嘿嘿一笑抬手拍了拍對方頭頂。

「「(盯)」」
但安撫完薰央可不算告一段落,芙蕊和悠晴此刻目光都像是幼貓被母親拋棄那般可憐無助。

「…。」
少年只得裝作不察低頭整理黑芊衣領,但他知道自己慌張情緒可瞞不過芙蕊法眼。

「…那、那我們呢?」
意識到韓宇爵打算作個縮頭烏龜,芙蕊委屈地大聲質問。
「你明明說過今天要陪著我好好養病不是嗎?」

「芙蕊現在根本就不需要被服侍不是嗎~」
薰央立刻反駁。此時局面已經反轉,她自然不想多一個人來打攪她和韓宇爵共度良宵。
「葛格可是用御龍之氣包裹芙蕊一整晚,效果比正常休養一個月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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