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槍的子彈不偏不倚擊中榭瑟洛的背部。
他的背後沒有任何人,這只是奧利金預先設置的一個機關。
剛才,奧利金退後到辦公桌旁邊。發動機關的開關就在那兒。
奧利金在建造這御座廂體時,在牆壁上加入了擊發子彈的機關。
機關是固定的,奧利金能控制的只有擊發的時機。侵入的敵人會否剛好站到射擊範圍其實無法說準。
但這並不要緊,因為奧利金早就「看」到了。
──榭瑟洛.托特拉崗中槍的光景,是奧利金「曾經見過」的。
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會打中。預見未來的能力絕對不會有所偏差。所以他才會設置這個幾乎沒有實用性的機關。
如果打中的是手和腳這些身體末端位置,或許還有救得了的機會。
可是身體被打中不可能沒事。打的位置不好會立刻送命,就算避過要害也會痛得倒下。
即使勝之不武,也是奧利金的勝利。
理應是這樣沒錯。
然而──
「……為什麼『你』還能夠站著?」
奧利金緊皺起眉頭。
榭瑟洛.托特拉崗依然站在他面前。
子彈確實擊中了,他亦因為受到子彈擊中的衝擊而向前倒。
但是,他在倒下之前踏穩了腳步,重新站直身子。
「只有輸的時候才能在敵人面前倒下,而我可還不打算認輸……不過這一發真的有夠痛。」
這麼說著的榭瑟洛一手解下自己的大衣。
然後他把藏在大衣之內,綁於身上的「物體」解下。
那是一塊比奧利金的全身鎧還要厚的金屬板。解下的金屬板碰掉在地板,發出了鈍重的聲音。
「戴上這東西活動起來實在很不方便,雖然多虧了它才能撿回一命。」
一般來說,防具是穿戴在前方的。比起背後,從正前方被敵人攻擊的機會大得多。奧利金的全身鎧也是正面比背面更厚。
可是榭瑟洛所穿戴的金屬板只有防禦背後,而且那塊金屬板的面積也只足夠覆蓋住背部至後腰,連側邊也防禦不了。
作為防具的實用性十分低。然而,那卻擋下了奧利金用以出奇制勝的一手。
那就彷彿──早就知道自己出手的方法一樣。
「……你也『看』得到嗎?」
自己的確只有「看」到榭瑟洛中槍的光景,預知的能力沒有告訴奧利金他是否因此喪命。
但只是這樣,無法解釋為何他能針對自己的手法作好準備。
「很遺憾我沒有那麼特別的力量。我也不可能那麼神通光大,知道你在<神聖長城>中設置了什麼把戲。真要說的話──這是我家侍女的第六感吧。」
「這是什麼玩笑……?」
「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在這話題上糾纏也沒意思。倒是你,用<神聖長城>作為手段,掩飾進軍多爾茲蘭德的部隊。如果事先預見到我國的都城陷落,那並不需要那麼大手筆。」
「……的確,我沒有『看』到多爾茲蘭德的陷落。」
如果預言之力能夠讓自己見到那一幕,那就不用花那麼多功夫了。
「可是那座城會落入我們手中的。」
作為挑起戰爭的一方,奧利金當然知道多爾茲蘭德軍的規模。也知道在場的軍隊數目,佔了多爾茲蘭德軍約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數。
留守在城邦的軍隊頂多就五百人左右,但奧利金派往攻擊多爾茲蘭德城的法皇領聖兵,可是有足足一千五百人以上。
那支軍隊中更有作為法皇領最強武力的樞機卿。曾經是樞機卿一員的奧利金很清楚,樞機卿之中雖然不至於每人也以一敵百,但一人至少能抵過數十人。
攻城戰中最麻煩的部份也有了解決方案。不論怎麼想,多爾茲蘭德都已經是死棋了。
然而眼前的青年公王卻毫不慌張。
「如果以你的所知,的確是會得出這個結論呢。不過你好像還沒有察覺一件事。前來這兒的多爾茲蘭德軍是由我來帶領的。」
「對啊。所以只有把你解決,即使是我這邊也仍有翻身的餘地。」
討滅一軍之將,而且是一國之王,足以令現時處於優勢的多爾茲蘭德軍瞬間瓦解。
「早就沒有這樣的餘地了。給你一個提示吧,前來這兒帶軍的是我,那麼──現在待在多爾茲蘭德城中的是誰?」
原本應該帶軍的人,能夠想到的也只有一個而已。
「凱爾.蘭貝特威嗎……期望一個只餘下半條命的人是想幹什麼?」
不論是行刺還是彙報的也是奧利金的部下。同樣的情報在多爾茲蘭德國內也有擴散開去,絕無虛假。
「你明明沒有親眼見過他快掛掉的樣子,就別把他說是只餘下半條命啊。」
「你是說他平安無事嗎……?」
「我家的騎士團長雖然為人堂堂正正,但其實也不是不會耍計。」
「……我就當他真的沒事,但留守的人也只是多了那麼一個,我不認為這樣能把樞機卿和三倍數量的軍隊擋下。」
樞機卿自是不用多說,跟隨他們的聖兵也是法皇領軍中最為精銳的一批。
即使識破奧利金的軍略,但留守軍數目很少這個事實沒有變。法皇領將會大獲全勝這個事實不會動搖。
「我明白你會這麼想是很正常的,我站在你的立場也一定會得出同樣的結論。可是啊……這世上就是有些事是不講道理的。例如──我家的那位騎士團長。」
這麼說著的榭瑟洛,臉上浮現的是一種不知在笑還是感到抱歉的微妙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