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長城>的前進成功被阻止,士兵們的士氣非常高昂。
自古以來,士氣也是戰爭中一個重要因素。歷史中有多場不論裝備還是人數也佔優勢,但因為輸了士氣而兵敗如山倒的案例。
話雖如此,戰爭也不是那麼簡單。
<神聖長城>陷入湖中,法皇領軍心一定有所動搖。
可是,蒸汽機動「要塞」也不是說假的。在<神聖長城>各個廂體的側邊,有能伸出火槍的孔位。弓兵們也攀到<神聖長城>上面,位在高處放箭。多爾茲蘭德軍貿然接近只會被打成蜂窩。
有見及此,榭瑟洛率領了十幾名騎士,靜悄悄繞道靠近<神聖長城>。
主力軍從正面吸引敵軍注意,而榭瑟洛他們則是作為別動隊攻其不備。
目的以突襲開出突入<神聖長城>的缺口。
現時的<神聖長城>就是一座要塞。所以攻略方式也和攻城戰一樣,比起正面硬拼,從中打破更有效率。
為了在行動前不被發現,人數不能多,做的工作也當然很危險。
但就是這樣才得要榭瑟洛與騎士出手。
騎士團的成員都是由凱爾一手一腳訓練,是多爾茲蘭德軍中的菁英。
而榭瑟洛的劍術……在兩軍接戰中有沒有用是不好說,但在侷限戰鬥人數的地方,應該還是派得上用場。
別動隊來到交戰區域的背面。在眼前的,是被早前的落石陷阱和山崖上火炮射擊,打出了一個大洞的廂體。
要入侵的話,就屬那兒最容易。
「榭瑟洛陛下,請讓在下等人替您開路。」
「……好。讓我見識一下凱爾訓練出來的你們有什麼能耐吧。」
「是!定別不負您所望!」
眾騎士疾步衝向<神聖長城>,榭瑟洛也跟了在後面。
前一刻還只顧著從正面進攻的多爾茲蘭德兵,聖兵們對別動隊接近的反應慢了幾拍。而在他們有所察覺時,榭瑟洛與一半的騎士已經從破壞的洞口登上<神聖長城>。
而另一半的騎士,則是攀上了<神聖長城>的廂體上方。
為了迎戰從正面接近的多爾茲蘭德軍,法皇領的聖兵都握住火槍和弓箭。
槍炮也好弓箭也好,能夠從遠方攻擊的武器,在「戰爭」中的威脅性遠比刀劍來得高。
可是──現在是更適合使用刀劍「戰鬥」的距離。
不論手握火槍還是弓箭,都沒辦法對應已經拔劍的騎士,聖兵們轉瞬便被砍倒。
弓箭要取箭上弦、而槍枝更是每擊發一次便要重新裝填彈藥。
遠距離武器的精髓,在於大量配備上,連續不斷的射擊。
騎士主要的工作是擔任公宮的警衛,在絕大多時候,他們能使用的也只有隨身的佩劍。
他們訓練的是特化於刀劍的戰鬥技術。如果論執行作戰的多樣性,或許騎士會遜色於士兵,但只論少人數的近身戰鬥,他們可是專家。
在這一班專家的面前,聖兵自然不是對手。不消片刻,這一節廂體便完成了鎮壓。
「發訊號通知在前線作戰的士兵,我們已經成功把突入<神聖長城>的路打開了。」
榭瑟洛對騎士下達指示,此時──一名倒臥在地上的聖兵突然起身,拾起一柄劍刺向榭瑟洛。
身邊的騎士馬上作出反應,但在那之前──榭瑟洛已經出劍將斬殺了那名聖兵。
榭瑟洛出劍的速度,連騎士也未來得及反應。
榭瑟洛甚少在人前用劍,他的實力其實騎士團成員也不甚了解。
即位儀式時榭瑟洛有一劍將巨石劈出裂痕的事跡,但只以這點去論戰鬥技巧並不正確。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
「與王一同並肩衝鋒陷陣……這簡直就像重現昔日<劍王>與他旗下的一眾騎士一樣……!」
一名年輕騎士的語氣有些興奮。
「要與傳說相比實在讓我很有壓力……不過,對呢,回去之後就讓我們效法瓦薩爾和他的騎士,圍著桌子喝個不醉無歸吧。但在這次前,我們先要做好要做的事。敵方很快會發現這兒的異狀,兵分兩路去前方和後方的廂體進擊突襲。」
「「了解!我等的主君!」」
以<神聖長城>的構造,身為法皇的奧利金所在位置,待在尾部的可能性比在先頭更高。
榭瑟洛率領了半數人手,向著<神聖長城>的尾部進發。
<神聖長城>的廂體比榭瑟洛想的還要狹小,但這反而更好。
榭瑟洛他們的人數不多,但在狹小的室內倒是個不錯的人數,太多人堆在一起也只會礙事。
論個人的戰鬥能力,榭瑟洛這邊可是佔了上風。只要有機會,他們便會到廂體上把弓兵排除,讓正面迎戰的自軍更好接近。
法皇領因榭瑟洛等人在搗亂,無法專心迎戰正面的多爾茲蘭德軍。裡應外合之下,聖軍漸漸陷入苦戰。雖然雙方也有傷亡,但照形勢看,戰況持續下去,勝利的會是多爾茲蘭德一方。
榭瑟洛等人在互相連接的廂體間移動,途中雖然經過連番激戰,但還算得上順利地到達尾段。
下一截的廂體,比之前行經的巨大,造工更講究,鋼鐵外殼也看得出更為堅實。
法皇專用的廂體……好像是稱作「御座」,榭瑟洛有從探子取回的資料中看過。而那應該就是那個御座沒錯。
就算法皇領陷入劣勢,但兵力尚存,既有在<神聖長城>內混戰的,也有正面迎擊多爾茲蘭德軍的。
而這兒也是一樣,法皇所在的御座,被重兵把守著。
「已經來到這邊了嗎……!保護好法皇猊下!別讓<斷劍>的人接近猊下的『御座』!」
聖兵架起了劍,瞪著接近的榭瑟洛等人。
「我去找找對方的頭子,這邊拜託你們了。」
榭瑟洛向騎士們撇下這句話。
「包在我們身上,祝陛下武運昌隆。」
從至今的並肩作戰,騎士們已經很清楚自己的主君,是一名能在戰場中披荊斬棘的劍士,不需要無微不至的呵護。
榭瑟洛直直奔向御座。中途阻撓的聖兵不是被榭瑟洛揮劍砍倒,就是被騎士們攔了下來。
通過連結廂體與廂體間的機械機構,榭瑟洛跳到了御座。
出入口就在密封的廂體側邊。
原本以為入口會鎖上,但榭瑟洛試著把手放上出入口的手把上,卻發現能夠推動。
他謹慎地把門打開,走進裡面。
御座的空間感覺上很廣闊,雖然也有它本身比較大的因素,但最重要的是裡面沒有塞滿人和物。
御座是法皇專用的地方,在宗教中能歸類作聖所。話雖如此,這兒並沒有極盡浮誇的裝飾,能夠說得上有宗教色彩的東西,就只有天花板上的一幅彩繪玻璃,其他地方倒是十分重視機能性,像是把不必要的東西都盡數去除一樣。
御座之內,不計剛走進來的榭瑟洛,就只有一個人。
身上披著祭披的成年男性。他的手上拿著一柄佇於地上的巨大鎚矛,從祭披的表面輪廓和隙間,能夠窺見全祭披下穿著的赤紅全身鎧。
「奧利金.該撒曆亞……」
他身上的祭披表示了其身份。
而在祭披之下的那套赤紅色全身鎧……赤紅色的裝扮──是法皇領樞機卿的證明。
「本人正是奧利金。想必閣下便是榭瑟洛.托特拉崗公王陛下。」
樞機卿──作為法皇領的最強個人武力組織,榭瑟洛略有所聞。
如果說聖軍是對外宣示的力量,那樞機卿就是對內使用的力量。主要的工作是負責抽出潛藏於法皇領,對法皇領不利的異端。
雖然不太相同,但就定位來說,有一點像多爾茲蘭德的公國騎士團。
現在的奧利金是法皇領的法皇,並不在席於樞機卿之列。但他在擔任法皇之前,曾被稱為樞機卿中最強的武人。
「只要你能投降好好配合,我也是想一切和平解決的,奧利金法皇。」
兩國現在是陷入了戰爭狀態,但榭瑟洛打這一仗不是為了以血洗血。
因戰爭而流血的人越少越好。不論是多爾茲蘭德,還是歐略法皇領。只要奧利金願意投降,榭瑟洛亦不打算奪他性命。
「難得只有榭瑟洛陛下您一人,沒有其他礙事的人,要不要先來聊一聊?對現在大捷的貴國來說,花一點時間應該沒有關係吧?」
「你明明知道戰況,倒是很氣定神閒啊。」
「不,關於這點是完全超乎了我的預想。多爾茲蘭德軍……正確來說,應該說是您。從您過往的實績,我沒想過您是個如此傑出的人物,這是我的失算。有著出類拔萃的能力卻故意掩飾,公王陛下真是一個狡猾的人。」
「……給了我一個<斷劍>的稱號,將自己的『侵略』美化為『解放』,這樣的人在說什麼鬼話?」
「那是預歌的天啟,預歌所示的真實是無法顛覆的。」
「別再假惺惺了。你在她身上玩了什麼把戲,我可是很清楚。」
如果他視格妮薇雅為叛徒,那遵從她的預歌行事就只是個笑話。
在這點之上,奧利金作出了很巧妙的說法,將那首預歌視為「<預歌聖女>身為我國聖女時,最後的預歌」。
老實說這說辭很牽強,法皇領內想必也有懷疑的人。然而即使如此,他也能把話說過去,代表了他在法皇領擁有無法忤逆的絕大權力。
「喔……名君就是有著慧眼。果然,以往我是太小看您了。」
「回答我,為何你要把她塑造成<預歌聖女>?」
「為何您會這樣問?」
「預歌云云先不說,但是──」
榭瑟洛頓了一口氣。
「預言的力量確實存在吧,而且就在你身上。」
對於此事,榭瑟洛有著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