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生歌舞生平、安詳生活的背後,一群背負著宿命的少年少女,正在公園展開最後的決戰。
白峰天斗與登太牙,各由塵世巨蟒.耶夢加得一分為二的體骸與心骸,代表著純粹的光明與黑暗、良善與惡意。
今天必定只有一方,能帶著勝利的微笑光榮離開。
「我曾經......來過這裡,和她一起......。」
白峰天斗跪在紅渡的身邊,輕輕地撫摸紅渡漸冷的臉頰,失去的記憶一點一滴地浮上心頭,再看著傷痛欲絕的真夜,他的心也十分痛苦。一再因自己的遲來而毀約,若能再早一步,紅渡便能避免遭受這種殘酷的對待......。
天斗緊咬著牙,緩緩於原地站起,語氣堅定:
「我一定會阻止你,太牙......。」
「你果然找回你的使命了......再給我想起更多吧!」
太牙帶著狂氣的笑意,舉起手中的魔皇劍,吸收周圍萬物的生命能源,將自身內外在的損傷通通修復完畢。
「我正有此意!」天斗精神抖擻地回應道。
天斗舉起雙手,利用「白夜之力」在自己的雙手上凝聚出兩把以鎖鏈連結的雙刀「席昂妮與奇雅娜(Chione & Kiana)」,兩者刀身散發著耀眼的鑽石光澤,看似削鐵如泥、鋒利無比。
看著白峰天斗憑空變出的一副雙刀,太牙不禁訕笑一聲,嗤之以鼻道:
「......憑你以白夜之力變出的那破爛也想與我這把魔皇劍對決?魔皇劍可是這世上最強的劍,是湖中劍與格拉姆都無可比擬的神兵,你最好想清楚。」
太牙所說的湖中劍是亞瑟王所持有的王者之劍,而格拉姆則是在神話「尼伯龍根之歌」之中,斬殺巨龍法夫納的那把寶劍。
「能不能贏,也只有我最了解,為了紅渡小姐,這場對決我絕不會輸。」
天斗臉上的痛苦與自責,忽然被一股無端的自信取而代之,他脫下自己身上那件礙事的戰鬥斗篷,只留下裡頭的那件半身戰鬥服,他的神態以及劍身散發的光輝,給予太牙心底一陣強烈的壓迫感,使得他開始渾身起疙瘩。
「唔......很不錯的壓力感啊!記得我們上次對決可是打成平手,你就這麼有自信嗎!?」
面對太牙的挑釁,天斗咬緊牙關,回答道:
「那是我還沒做好面對命運的準備,但現在的我,連犧牲自己都在所不辭!」
這種直面強敵的恐懼感,太牙已經很久沒體驗過了,只見他愉悅地大聲喊道:
「什麼犧牲自己!這種偽善真是愚蠢!也罷,就讓我們來享受與自己對戰的快感吧!」
「我沒有與你享受的打算,我只要打倒你,把魔皇劍交給紅渡小姐......!」
公園內的每一片葉子、每一縷清風,乃至整個斑駁的景象,彷彿為了這場決戰而刻意慢了下來。
兩人之間的界線,在這一剎那化為虛無。他們互望、眼神交織。
相同的面容、相同的髮色,完美到幾乎就像鏡面一般,無法分清彼此的差異。
一場刀與劍,善與惡的最終交鋒即將展開。
白峰天斗握著那對由白夜之力所凝聚出的雙刀,他內心的掙扎如同暴風雪橫掃,席捲他的每一個情感角落。
為什麼是我?為何要我背負這種宿命?
天斗曾多次質疑自己,也曾懷疑過世界白翼聯合會的決定。
面對太牙,不只是自己的使命、挑戰一個世紀強敵,更在於戰勝自己的心魔。
是啊,為什麼是自己?為什麼失去了一切記憶,還要被迫讓白夜之力寄宿在自己的身上?
以前,他總是天真地認為,他是世界上命運最悲慘的人之一。想逃離這一切,不願面對這宿命的重擔,不想在總部重複那些乏味又痛苦的戰鬥訓練與身體檢查,不想執行從上頭下來的種種危險任務,不用面對戰友們的受傷與死亡。
他只想漫無目的地走在倫敦街頭,過著毫無煩惱的悠閒日子。但當他遇上了紅渡與真夜,她們向自己釋出的愛與關懷,讓天斗再度意識到自己的價值。
現在天斗的心中只充滿了罪惡感,一部分是對紅渡無法償還的愧疚,還有更多的不甘心,對於紅渡來說,他不是個替代品。
這一次他決定站出來,不是為了組織的正義,而是為了貫徹自己的信念以及守護深愛之人。
他是一個具有自我意識的人,而非只是耶夢加得分離出來的空蕩軀殼。
(既然你的願望......就是希望我阻止你,那麼,我就成全你!)
天斗不想跟耶夢加得合而為一,也無法驅散太牙內心深處的黑暗,只能強行將其破壞。
太牙既是他的對手,也是他無可觸及的黑暗面。
真夜站在遠處,夜空下的她像一道深邃的倩影,那美麗的黑髮在微弱的星光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宛如流動的夜色。
在這寂靜的夜中,每一次戰鬥都像是劃破寂靜的閃電,真夜看得心驚膽戰。夜的寂靜和那瞬間的光明成為鮮明的對比,就像她的內心,既有深沉的擔憂,又有為天斗所點燃的希望之火。
夜風輕輕吹過,真夜美麗的面容帶著無比的哀愁。她的眼中反射著戰場上的光和影,也反映著她深深的情感。每次天斗遭遇危險,她的心都跟著緊縮,恍如置身於一個冰冷的夢中。
她不是當初那個冷眼下瞰的純血者女王,而是有血有肉、富含感情與愛的母親。
真夜同時也意識到,天斗有多麼善良,代表太牙也曾經擁有等量的溫柔。
她自責、她感嘆,但如今說什麼都已經為時已晚。
真夜緊握著自己的手,期盼著天斗能夠安然無恙,祈禱他會獲得勝利。
那道被太牙貫穿腹部的傷口,和她的心一樣,仍然隱隱作痛著。
「白峰!」太牙低吼道。
「太牙!」白峰激昂地回應。
直呼彼此的名諱過後,太牙身形閃動,忽然出現在天斗的左側,揮動魔皇劍劃向天斗的腰部。天斗用他磨練到極致的反應神經閃過了這一擊,左手的「席昂妮」迅速地格擋住太牙的劍。同時右手的「奇雅娜」如疾風劃過,直取太牙的頸部,太牙則以一種幾乎超乎人類反應的速度,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兩人如同兩道流光,在戰場上快速移動,唯獨留下劍氣與光芒的殘影。
每次交鋒,天斗都會回想起與紅渡的點點滴滴,那是他的力量來源。每一次躲避、每一次回擊,都是天斗對於自身命運的無聲反抗。
太牙再次發動攻擊,他結合耶夢加得的能力,利用魔皇劍射出一道黑色的雷電,直奔天斗而去。
天斗緊緊閉上眼睛,將白夜之力凝聚於雙刀上,一道冰晶的防護罩於天斗面前展開,將太牙的雷電抵擋。
「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個關於命運的玩笑嗎?」
太牙冷笑道,他的眼瞳中映照著白峰天斗不甘心的樣子。
「命運......是可以改變的!」
天斗面對太牙的挑釁,瞬步跳向前方並旋轉身子使出一記迴旋斬,修長的身軀因風揚起,寒氣冷冽,那姿態就像在雪中舞動一般優雅。
太牙識破其意,立刻架起魔皇劍抵擋,並向後騰空躍起。
天斗順勢朝浮空的太牙使出一招「逆十字斬」,揮出一道「X」型的圓月刃,而太牙順著他攻擊來襲的方向,迅速地施展一道漆黑劍氣,交互發出震天的巨響;光明與黑暗,冰霜與烈火,兩股強大的力量互相拉鋸。
下一秒只聽見「碰」地一聲巨響,從能量的中心點忽然向外猛烈爆炸,風暴般的氣流從中央擴散到四周,波及到周圍的草木與設施、交戰中的天斗與太牙,以及正在觀戰的眾人。
「呀啊!」
真夜見狀,連忙臥倒在紅渡身上,避免衝擊波傷害到她。
「不可以!太危險了!」
「紅渡小姐!真夜小姐!不!」
名護啟介與甦醒過來的鈴木零,連忙挺身站在衝擊波的面前,他們不約而同地舉起自己的左手,城堡與皇后的紋章呼應他們的心意,發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
一枚藍月高掛夜空,黑紅色與深藍色的錐狀光波合而為一,化為無盡螺旋,以極快的速度射出,與迎面而來的衝擊波相互抵銷,名護與零瞬間被強烈的後座力彈到數十公尺遠的地方。
慌亂之中,零伸出唯一空出的右手,往自己的腳邊一揮,將地底的水脈引導至地面,匯聚成一片張力極高的緩衝層,降低他與名護啟介受到的衝擊傷害。
兩人感到頭昏目眩,各自扶著自己脹痛的頭。
「名護啟介,你還好嗎?」
「我還好,零也沒事吧?」
聽到彼此沒事,零和名護各自鬆了一口氣,但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他們完全放下戒心。
「沒想到......白峰哥居然那麼強大......。」
零驚嘆道,即便是一分為二,卻還各自擁有這麼驚人的力量,純血之子所蘊含的破壞力,實在是太令人畏懼了。
「我從未見過他展現出這麼流暢的近戰技巧......雪狼小隊的戰員果然都是怪物......。」
名護啟介揉了揉因撞到樹幹而腫痛的右臂,視線遲遲不敢移開,他與零都想介入這場戰鬥,但兩人的攻擊密度實在太高,完全找不到良好的干涉點。
但就在方才,紅渡與真夜兩人所在的草地上只剩空蕩蕩一片,她們竟憑空消失了!
「她們......她們去哪裡了......?」
零與名護匆忙在她們消失的地點找尋任何線索,零只在草地上發現了一張護符。
「這是......賽菲爾家的護符!?」零一眼便認出護符上的蛇形符文,那是賽菲爾家的家紋,他的表情十分驚愕。
「賽菲爾家......?不就是你的家族嗎?你為什麼那麼驚訝?」名護不解地問道。
「因為我和太牙的身上都沒有這個護符,而且這張護符......明顯已經被使用過了。」零回答道,他將那張護符撿起來,上頭還殘留著微弱的能量波動。
「恐怕,事情比我們想像的都更加複雜......,但我現在不能拋下白峰哥不管。」
零收起護符,他腳邊的土地開始湧出一道湍急的水流,捲上他的身軀,隨即變形成一隻深藍色的珍珠貝純血者,珍珠女王.艾莉雅。
「你就是女王。」這次名護沒有反應過大,冥冥之中他早有預感。
天斗和太牙兩人的劍法越鬥越激烈,每一次的交手都足以將大地震裂。
周圍出現一道又一道因劍氣而形成的裂痕,彷彿被巨獸肆虐。
他們的動作井然有序,彼此之間有如隔著一面鏡子。
雙方短暫調整呼吸與節奏後,再度短兵相接,天斗不想再做無謂的虛耗,決定改變攻擊的模式:雙刀「席昂妮與奇雅娜」的鎖鏈呼應天斗的期望而消失,兩者結合,化成一把嶄新的雙刃劍「伊斯利杜爾(Islidur)」。
「想不到,你還留著這一手,不過你應該已經沒料了吧?」太牙的語氣明顯帶著輕視與不看好。
天斗不回應,只是再度做好攻擊的態勢,他的臉、軀幹都已負傷,強大的再生能力在魔皇劍前似乎通通被無效化,又或者是說......。
自己已經因為與登太牙的過度同化,失去了體骸的能力呢?
太牙趁著天斗瞬間露出的破綻再度發起攻擊,那柄閃耀著七彩虹光的魔皇劍,劍身已被漆黑的靈氣徹底腐化,此刻猶如一條黑色的蛇,靈活且致命;而天斗則運用雙刃劍的特性,一邊防守,一邊迅速架刀反擊。
伊斯利杜爾的兩端都是鋒利的刀刃,天斗可以輕易地攻守之間切換,他多次利用這點優勢刺中太牙的身軀,黑色的血沾染上銀製劍刃而發出濃烈的煙,削弱了它的殺傷力;太牙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即便負傷,卻能夠利用魔皇劍吸收生命能量的特性,一次又一次地,迫使天斗無法有效靠近他的身體,只能以較保守的防禦姿態招架。
戰鬥還在持續,雙方都展現出了高超的劍技。無數的楓葉被劍氣斬碎,一道又一道的劍痕留在地面,劍舞之間一陣陣金屬碰撞的尖銳聲音,聽得在場眾人無一不捏把冷汗。
此刻的天斗和太牙,都是劍術極致的代表。
突然,太牙聚集了所有的力量於魔皇劍上,瞄準天斗的胸膛奮力一砍,但天斗並不躲避,而是將伊斯利杜爾迅速翻轉,接住太牙的攻擊,借力使力,以巧勁將他的攻擊彈開,並把他的身軀彈飛至數公尺遠的草地上。
「唔!」太牙的嘴角留下一絲鮮血,天斗也被一部份的靈氣反傷,他痛苦地扶著胸口,朝地上吐了一口血。
太牙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一邊重整態勢,冷酷目光中帶著驚愕。
他顯然沒想到天斗能夠這麼巧妙地運用劍技迴避他那全力一擊。他摸了摸自己的蒼白的臉,用手背擦去口角的鮮血,露出了一絲獰笑。
「你果然有阻止我的本事,但吾乃不敗的蘇格蘭王!」
太牙讚頌著「馬克白」中的詩句,以此震懾對手的鬥志,接著又喊出他平時處刑時,最常說的那句名言:
「吾於此立下王之判決,汝之下場,即死!」
那一剎那,太牙的身影與初代王露希雅的身影交疊在一起。
薩迦克正觀察著戰場上的每一個動作。眼眸中閃爍著深不見底的智慧,她一語不發,只是靜靜地目睹這一切。在分析前因後果,終於明白了一件隱藏的真相,太牙與露希雅之間的關聯不僅是力量,與自己的契合度,乃至個性上都是那麼相似。
露希雅是庫榭德勒,太牙是耶夢加得,兩者都是神話中最恐怖、最令人畏懼的巨蛇。
「原來太牙是.....露希雅大人在現世的化身......。」
她緩緩說出自己的見解,但眼中不禁泛起了疑惑。
「白夜,引導我吧。」
天斗緊握著伊斯利杜爾,他的體能已經逼近極限,於是發起速攻,速度已經逃脫肉眼的捕捉速度,只剩下一道劍影在空氣中如同閃電般遊走。
「可惡......你居然學會了星移之步!」
星移之步是昂海特有的位移技巧,在強行突破自身體能極限的狀況下,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高速移動,他自然會傳授給身為兒子的天斗。
面對始終留有底牌的天斗,太牙本能性地後退,避免天斗的迅速進逼。不過天斗早已看穿太牙的移動軌跡,他運用身上每一寸肌肉,以驚人的速度旋轉身軀,以一種半月形的劍法朝著太牙的腰部砍去。
太牙企圖以魔皇劍將其彈回,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大意了,剛剛瞄準腰部的攻擊不過是天斗的假動作,而他真正要攻擊的地方則是......。
......太牙無法及時架刀回防的「胸膛」。
隨著「鏗鏘」一聲,伊斯利杜爾劈中了太牙的胸口,太牙以極度驚恐地表情看著面前的天斗,接著「咚」地一聲向後倒在荒蕪的草地上。
「呼......呼......結束了。」
天斗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太牙,手中的伊斯利杜爾化為寒氣消失,他因體力透支,徹底失去了意識。
「天斗!不!」
寂靜過後,只聽見真夜撕心裂肺的大喊。
「......。」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並沒有!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原先被擊倒的太牙,忽然睜開雙眼不停地狂笑著,震懾了眾人。
他若無其事地起身,脫去礙事的西裝上衣,皮膚上所見之處幾乎被一層堅硬的蛇鱗覆蓋,這就是他引以為傲的絕對防禦。
「各位,請容我隆重宣布,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
太牙放下手中的魔皇劍,接著一把抓起不省人事的白峰天斗,架住他的脖子,用極度瘋狂的眼神看著他,低語著融合之詩:
「我曾經失去的半身,我們終究是一體的,歸來吧!」
天斗呼應太牙的召喚,微微睜開緊閉的雙眼,以空洞的聲音回答:
「耶夢加得,我願為你獻上我的一切。」
天斗微笑著伸出自己的雙手,與太牙緊緊相擁,他們的身軀逐漸融合在一起,這是太牙所期望的,現在,也是天斗的歸宿。
可怕的儀式颳起一陣陣強風、吹起周圍的砂礫,環繞著太牙與天斗的身軀,周圍的生命都被這驚天一幕所震撼。
那最恐怖,足以毀滅世界的存在,即將於此世降臨。
零所化身的艾莉耶,正用她漩渦狀的臉部目睹這一切的巨變。她手舉高,在自己的身邊召喚無數的小型珍珠,必須趁著融合儀式還沒完成之前,就先行打斷一切。
但是無論她朝向儀式的方向投擲多少珍珠,都無法使儀式解除,只見天斗的手與腳已經沒入太牙的身軀之中,絕望的氣息越來越增強,周圍的一草一木跟著開始枯萎。
儀式進行到尾聲,天上忽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新月魔法陣,頑強的黑色鎖鏈從中伸出,成功纏住天斗的脖子並用力向後一拽,天斗的身軀瞬間被迫與太牙分離,恢復了一絲意識;太牙則被突如其來的介入驚得目瞪口呆,他捧著疼痛的胸口,往鎖鏈的方向一看。
「封印鎖鏈!?不......不可能......。」
模糊之中,太牙看見一位穿著歌德風服飾、臉上帶著舞會面具的少女,肩膀上停留著蝙蝠模樣的奇巴特三世,正直挺挺地站在戰場的另一端。
而她的身邊還佇立著真夜,以及一位穿著恆夜斗篷的金髮男子,還有奇巴特二世。
「我來阻止你了,太牙。」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