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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達人專欄
轎車後座的不速之客呼應(yīng)裕彩的問候，露出他如同月光蒼白的面容與淡綠色的雙眼，那不速之客的容貌十分年輕，但眼神卻隱藏著數(shù)百年來累積的睿智。
裕彩透過後照鏡確認他的身份無虞之後，毫無畏懼地別過頭來，用他深藍色的眼睛直視著後座「乘客」的臉龐。
「銳牙大人，果真是您......。」
裕彩開口道，語氣中帶著不被察覺的驚訝。但使他這麼錯愕的則是銳牙此時的衣著，那是一件品味十分怪異的紅色花襯衫，印象似乎中有間咖啡店的老闆也總是以這種打扮示人。
沒記錯的話，他的名字是木戶明。
「祐誠！別用那種不敬的眼神盯著本王不放......很是冒犯。」
銳牙的表情所無太大的起伏，但他所講的話語，赤裸裸地將自己的不悅完全表現(xiàn)出來。
「非常抱歉，我失態(tài)了。」
「哼......知錯無妨，本王這次就原諒你的無心之過。至於我身上的這身花襯衫......你的內(nèi)心想法的確是正確的，多虧木戶明與本王立下「血之契約.魂之基盤」，本王才能夠借助他的身軀，再度於此世重生。」
「魂之基盤......是露納莉斯的魔女所流傳的古老禁術(shù)......相傳能夠使本應(yīng)死去的人復活過來，以便與生者繼續(xù)交流。」
裕彩驚訝地將自己聽過的一小部分知識提出，而銳牙的淡綠色眼眸之中，正閃爍著微弱的青火。
「這並不僅僅是一種使人死者復甦的法術(shù)，當本王的身體受到嚴重的傷害，或是生命危在旦夕時，這種魔法可以使我借助另一個靈魂的力量來重生。但是，這並不是簡單的移魂換體，而是將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合為一體。」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正在回憶與木戶明之間相處的那段時光，唯有他與菈敏，是銳牙願意使用透波藥劑去親近的兩個人。
「木戶明是個勇敢、識時務(wù)的人類，也是本王此生難能可貴的人類朋友，他與本王共同施展這個法術(shù)，代表他願意與我分享他的身體與靈魂，讓我借助他的軀體重新踏入這個世界。」
「在我被紅音也打倒的那一瞬間，我和木戶明的靈魂脫離原先的肉體，並將彼此的記憶、情感和思想融合在一起，創(chuàng)造出一個新的存在，不過，這也是一個危險的選擇。」
銳牙的聲音帶著一絲警告，裕彩則是早已目瞪口呆。
兩個不同的靈魂結(jié)合成一個新的個體，和太牙那種將自身一分為二的手段，猶如鏡面一般，相似、卻擁有與生俱來的不同。
即便沒有身為「登銳牙」的意識，而是以「木戶明」的名字活著，他的記憶仍然非常清晰。
太牙與天斗先後都曾到訪過瑪露達姆，他的寶貝兒子甚至為了那個女孩使用透波藥劑，走了自己的回頭路。
但他最掛念的，還是他與菈敏之間的愛情結(jié)晶，看著他順利地降生在這個世界上，還完美地繼承了深潛者的御水之力，銳牙格外欣慰。
當初長谷川真澄背著自己教唆人類，誘騙他們對深潛者展開總攻擊，採取全數(shù)滅絕的對策，不只是他，連主教也對真澄的殺伐果斷感到震懾。
深潛者一族確實難纏又驕矜自大，但銳牙都看在菈敏的面子上，自從海灘上的談判決裂之後，便鮮少發(fā)動大規(guī)模的攻擊。
真澄在深潛者滅絕之後，得到族內(nèi)空前絕後的支持，成為純血者們尊敬的對象，銳牙見族人的士氣如此高昂，也不好因私人原因降罪於他。
「銳牙大人？您......在發(fā)呆？」
「咳咳，本王只是在思考一些陳年往事，算了，不提也罷。」
銳牙被裕彩提醒，趕緊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
「......一旦融合，便無再分離的可能。本王從此必須承擔兩個靈魂的痛苦和歡樂，承認自己曾經(jīng)以人類身份生活的過去，同時也要面對兩個身份帶來的種種挑戰(zhàn)和衝突......，為了重生，為了再次回到這片大地，本王願意接受這一切。」
銳牙難得如此感性，語氣中充滿了堅定和決心，以木戶明的身份生活時，他總是充當別人的傾聽者，這次找到一位必定會聽自己說話、又不敢插嘴的熟人，不自覺地變得話多，又將話題轉(zhuǎn)到綾那邊。
「綾......教了我很多魔女一族秘傳的魔法，若不是先王多番阻撓與反對，這女王之位也非她不可。」
銳牙的語氣裡滿載著回憶與深沉的情感，聲音透露一絲無奈和遺憾，眼眸中流露出既渴望又哀傷的神情。
他回憶起自己當年還是賽菲爾家的王子，以「艾維.賽菲爾」這個名字生活的歲月。
銳牙曾經(jīng)以為只要是自己親自提出的要求，以他高貴的身份而言，絕對沒有被拒絕的道理，卻沒料到露希雅的謀劃與打算，嚴守純血者傳統(tǒng)的露希雅，拒絕異族之人進入賽菲爾家的權(quán)力中樞，更遑論是她與初代城堡親自滅絕的魔女一族，凱殷也心生退位之意，急需一個主教的繼承者，所以綾便成了這政治鬥爭之下的代罪羔羊。
對於綾的存在，銳牙永遠留存著一份特殊的情感。身為純血者的表率，卻暫時放下王者的榮耀與尊嚴，毅然決然地使用異族的禁術(shù)，那證明自己對過去的深深執(zhí)著。
露希雅的反對，藉由讓綾強制升變成主教的決定，成為了兩人之間最大的阻礙。
「您擁有綾大人獻上永遠的忠貞與服從，她以主教之位帶領(lǐng)著族人往共同的方向努力，這對所有的純血者而言無疑是最大的福氣......您與綾大人的恩情，祐誠此生難以回報。」
裕彩低下頭去，完美地詮釋出下位者畢恭畢敬的卑微態(tài)度。
「拍馬屁什麼的就省了，本王現(xiàn)在可沒有賞賜能給你。」
「這是我的真心話，與賞賜無關(guān)......。」
停歇許久，裕彩再次發(fā)動汽車，經(jīng)常在夜間駕駛的他，在那臺老車報廢之後，選擇安靜的電動車作為自己的代步工具。
「這車子真安靜，還有那五顏六色的電子儀表板，比我們那年代的霓虹燈招牌更讓人眼花......是誰發(fā)明的？這分明是要開車的人分心，好趕著去投胎？」
銳牙對於這種花俏的人類科技，抱持著不看好的態(tài)度，裕彩聽到這一連串抱怨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祐誠，你笑什麼？」
「銳牙大人，很抱歉冒犯您。只是，這臺車不只是生得花俏，她也有許多『神奇』的功能，但這得等我們上路才能示範。」
銳牙皺了皺眉，不太信任這臺車子。
「神奇的功能？」
「是的，銳牙大人。這些新型的電動車內(nèi)建了許多先進的安全系統(tǒng)和駕駛輔助功能，它們可以幫助駕駛員在各種情況下做出最佳的決策，甚至在某些情況下，車子可以自行駕駛。」
「這些功能本王都聽過，但人類真的放心讓這玩意代替他們駕駛？」
銳牙疑惑地反問道。
「當然，雖然還有很多安全方面的問題需要解決，但很多人類相信，這些自動駕駛技術(shù)比人類自己的判斷還要可靠。」
「真是奇怪的時代......祐誠，你還是自己開吧。」
聽完裕彩的說明，銳牙嘆了口氣道，意識到自己身上還穿著滑稽的花襯衫，不知道究竟是心理作用，還是另有原因，他隱約看到裕彩時不時轉(zhuǎn)頭過去偷笑兩下。
鈴木修，那討人厭的人類傭兵似乎也喜歡這種「特別」的品味，得趕快找個地方把衣服換掉才行。
「遵命，但首先我們必須先決定目的地......。」
裕彩思索著目的地，眼看現(xiàn)在深夜無處可去，王城是回不得的，要在繞過守護者的巡邏下，通過偌大的迷霧森林並順利抵達王城，裕彩可以保證成功的機率將會是個完美的「零」，他不想要驚動公寓其他的純血者住戶，大家都只想平靜度日，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帶銳牙回自己在豐洲的老家，左思右想?yún)s找不出妥當?shù)膶Σ撸?b>裕彩很是頭疼。
（或許可以把銳牙大人藏進老家的水產(chǎn)倉庫渡過一晚？不不不不，這是什麼想法，太不像樣了！）
突然，坐在後座的銳牙突然想起什麼又開口問道，著實把裕彩嚇得不輕：
「決定目的地當然是首要之事，但我有個疑問想先確定......，祐誠，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是D&P的員工吧？自從太牙把恆夜集團改制之後，他跟美好藍天會竟然過從甚密，這短短二十年來的變化，可真是滄海桑田......。」
裕彩搖搖頭，面露難色地回答道：
「我現(xiàn)在是專職的外科醫(yī)師，而且我做了一件辜負太牙大人的事......所以我被他手下的騎士們追殺，既回不去王城，您賜予我的騎士頭銜也一併被拔除了，所以我現(xiàn)在名叫裕彩，一方面是與過去的自己道別，另一方面是我容貌不老，時間一久，深怕會被人類質(zhì)疑純血者的身分，現(xiàn)在純血者與人類的關(guān)係，已經(jīng)比以前更加惡化。」
「什麼！？」
銳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裕彩他可是忠臣啊！怎麼會被自己的兒子追殺？但是先前，透過木戶明的眼睛與動作，他目睹鈴木零為了阻擋那群追擊者而被打倒在地，爾後銳牙透過木戶明的身體，親自殺死了那兩個鬧事的D&P員工。
「祐誠，你究竟犯了何種大忌？」
「我拒絕效忠太牙大人，因為我曾在王座之間與綾大人的面前發(fā)誓，此身忠誠僅獻予銳牙大人。」
以見風轉(zhuǎn)舵為本領(lǐng)的裕彩，怎麼可能會回答「因為他的立場是共存派」這種實話？而銳牙聽完之後，似乎是相信了，他的面色跟著轉(zhuǎn)為凝重。
「祐誠，你的一片忠心，本王都看在眼裡。只是說來慚愧，現(xiàn)在的本王並非Checkmate Four，少了奇巴特二世與闇月騎士之鎧，憑藉著本王自身的戰(zhàn)力，頂多只能與耶夢加得那傢伙打成平手......，我本想尋求芬里爾那女孩的幫助，誰知那女孩剛見到我就像著了魔似的，一副把我當成小偷的模樣拿起電話就打......這都不打緊，她呼叫的居然是白峰昂海！他不知是用了魂遊大法還是什麼妖術(shù)，能毫髮無傷地從靈薄獄取得修羅刃，也不知道奇芙蘭是看上那小子什麼地方......甘願捨棄魔蝠一族的軀體......說倒戈就倒戈......。」
銳牙越想越氣，不自覺地用魔族的語言不斷牢騷碎念，聽得裕彩那是一整個驚嘆，能這麼流利地使用魔族語的純血者，在裕彩那個年代就已經(jīng)很稀有了。
「銳牙大人，您切勿動氣，有傷聖體。」
嘴上說著關(guān)心之語，但一種大膽的想法在裕彩的心中萌生，因太過僭越，他趕緊收回這可怕的想法。
「什麼？你想把本王當成活化石在博物館展出？開什麼玩笑！」
銳牙早已察覺到裕彩異常活躍的腦波，且持續(xù)了好一陣子，有鑑於裕彩也享有個人隱私，他都沒有戳破這些不重要的「深黑幻想」，例如「好想吸剛剛患者的血」、「好想看銳牙大人哈哈大笑的樣子」、「哪邊的下水道比較不會散發(fā)惡臭？好讓我躲避仇家的時候可以不用洗衣服」等奇怪想法，但就只有把自己當成展示品展出這點，銳牙是孰不可忍。
裕彩瞪大了眼睛，心跳如擂鼓一般驟跳不止，臉色慘白，這可是他心底極為隱秘的念頭，竟被一字不差地從主子的口中暴露出來。
銳牙看著裕彩那慌張的模樣，不禁冷笑一聲。
「祐誠，你是不是忘了本王能夠感知周遭生物的情緒和想法？當然，我不會隨意窺探他人的心事，但你剛才那麼強烈的情緒波動，怎能瞞得過我？」
裕彩怔怔地望著銳牙，瞬間感到自己如坐針氈，握著方向盤的手不斷發(fā)抖。
「對、對不起，我真的只是一時的念頭，沒有任何真正的意思......。」
銳牙揮揮手，表示不願與他多計較。
「你在猶豫，也只是為了找到安全的地方安頓我倆。但我倒是挺好奇，這楓都這麼大，難道真的沒有一個合適的藏身處嗎？」
裕彩靜默許久，銳牙的耐性也被磨光了。
「真是的，非得讓本王出主意，真是沒用又沒骨氣的傢伙。」
銳牙嘆了口氣，只見他摸摸自己的口袋，從中拿出了一把老舊的銅色鑰匙，上頭用刻寫著「EN」兩個英語字母。
「那把鑰匙？該不會是屬於恆夜集團的舊物......？」
「沒錯，這是安全屋的萬能鑰匙，雖說大部分的安全屋已經(jīng)被太牙撤掉了，但就本王所知，澀谷的道玄坂（Dougenzaka）還保留著這麼一處，我得趕快過去尋找當時可能留下的資源，並把這身醜衣服換掉。」
恆夜集團的安全屋在過去作為員工的臨時據(jù)點，為了避人耳目而有不同的偽裝。安全屋內(nèi)固定存放著幾套員工的制服與戰(zhàn)鬥斗篷，外觀上極似於世界白翼聯(lián)合會的特戰(zhàn)服，具有良好的防水性與紫外線遮蔽力，最適合懼怕陽光的純血者穿著。
「道玄坂？離我們這邊很近，路程應(yīng)該花不到十分鐘。」
裕彩挑眉說道。他踩下油門，回到掛滿霓虹招牌、燈火通明的大馬路上，駕車趕往道玄坂的方向。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