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度……還沒有要退燒的跡象啊……
是的。我,上原步夢,現在絕讚發高燒中。
昨天回家後我下定決心要為了今天提早休息,想把身體狀態調整回來。於是稍微沖洗了一下身體,簡單煮個晚餐,再把作業寫完後我就上床睡覺了。
……結果今天早上還是變成這個樣子了。起床後頭痛的非常厲害,感覺就好像是這幾天強忍下來的疼痛一次爆發了出來,發燒還一度燒到了39度,頭部熱得難受,身體卻不停地在打冷顫,只能裹著棉被縮在裡頭瑟瑟發抖。
這幾天爸爸和媽媽有事必須要出遠門,所以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不過早上侑ちゃん有來看我,順便幫我準備了退熱貼和感冒藥又幫我煮了一碗粥,大費周章的樣子我看著都覺得她快要遲到了,於是連忙把她趕了出去,而且等等被我傳染就不好了,現在可是學園祭重要的準備期間啊。
學園祭啊……
選拔的結果,最後出場的人決定是雪菜ちゃん和霞ちゃん,這兩個人確實都是營造氣氛的首選呢,光是現在躺在床上我就能想像到時現場會有多麼嗨,肯定能直接把禮堂的屋頂掀掉吧。
如果換我上場的話我就完全沒有這個自信,心裡還會因為擔心是否會空無一人而有些怯場,看來侑ちゃん和雪菜ちゃん說的都是真的,即使我能上場也做不到什麼事情,只會給栞子ちゃん和同好會添麻煩而已。
話說回來,栞子ちゃん那邊還好嗎?有順利地和社團們和解嗎?
「……我今天應該要陪在栞子ちゃん身旁的才對。」
不知道侑ちゃん有沒有照我說的話去做,聽聞她今天要代表同好會去參加社團會議,我還特別叮囑她千萬不要把我生病的事透漏給栞子ちゃん。因為如果不騙栞子ちゃん我沒事,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溫柔的她肯定會著掛念著我,都已經幫不上忙了我可不能再變成她的負擔。
昨天也是一樣,本來要把栞子ちゃん拜託我的東西親手交給她,但是她一定會問我選拔的結果如何,我很不會說謊一定會被馬上揭穿,那就乾脆不要見她好了,反正當時我也只會把負面情緒傳給栞子ちゃん而已。
唉……那時為什麼要說為了目標努力之類的大話啊,搞得我現在不是沒臉去見栞子ちゃん了嗎!
「嗚嗚……好痛……」
因為胡思亂想而害的腦袋越發疼痛,讓我忍不住發出了呻吟,而這一聲呻吟也只些微迴盪在狹小的房間內,隨後便在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
沒想到孤單一個人竟然會讓人這麼不安啊,到現在我才真正了解到栞子ちゃん到底有多麼的堅強。而我只能把自己縮進棉被,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祈禱著感冒可以趕快好起來。
媽媽……侑ちゃん……栞子ちゃん……不管是誰都好,不要讓我一個人……
喀鏘!
「……是誰?」
「是我,三船栞子。」
「……栞子ちゃん?」
「是的,是我。我來探病了。因為怕吵到上原さん休息,所以沒有敲門就直接進來,沒想到還是吵醒妳了……」
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因為栞子ちゃん這個時間點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現在是會議結束剛過不久,栞子ちゃん應該要留在學生會整理開會的東西才對……
朦朧之中我感覺到床墊微微震動著,大概是栞子ちゃん正朝我走過來吧,突然間發燙的額頭被一個跟冰塊一樣冷的東西覆蓋住,使我沒能忍住打了個寒顫。
「對不起,嚇到妳了嗎?」
「沒……關係?!?/b>
「還是很燙呢。上原さん,妳有喝藥了嗎?」
「早上……有喝了一點?!?/b>
「早上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呢,最好再喝一次可能比較好。上原さん妳現在有食慾嗎?稍微吃點東西才可以喝藥哦?!?/b>
無力的點了點頭,接著我迷迷糊糊地想自己起身,不過還是很難只靠自己爬起來。此時有一隻手撫摸上我的背部,幫助我坐起身來,知道支撐著自己的是栞子ちゃん的手就覺得特別安心……
「來,我這邊有買一些能量果凍。慢慢吸。」
「呣……咳咳咳!」
「不是叫妳慢慢吸了嗎!真是的……」
「……欸嘿嘿。」
因為知道這個應該不是夢,所以有點高興過頭了……??!這個口味是我喜歡的,栞子ちゃん有特別挑選過嗎?不過我記得我沒跟栞子ちゃん說過啊?
「我不知道上原さん喜歡的口味是什麼,只能從妳做給我的食物去推測……合妳的口味嗎?」
「……嗯,謝謝妳?!?/b>
「哈……太好了!」
不用那麼擔心啦,只要是栞子ちゃん買來的我都覺得很好吃就是了。不過……這就表示栞子ちゃん一直有在注意我啊,總覺得有點害羞又高興呢。
之後栞子ちゃん便默默的在我身邊照顧我,餵我吃藥、量我的體溫、幫我擦身體、替我換退熱貼,感覺連小時候生病時爸爸媽媽都沒有這麼無微不至,反而讓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這可能是這次生病最讓人開心的事了也說不定。
「上原さん,高咲さん剛剛傳訊息來說練習結束了,等等就會趕回來。」
「……嗯。」
「那麼我也差不多……」
「……不行!」
「欸?」
「我還想……多和栞子ちゃん說說話。」
這應該是我今天說出最清晰的話了吧。我才剛覺得病情因為栞子ちゃん來探望有好一點點,沒想到這個令人開心的時光這麼快就要結束了,這叫我要怎麼接受??!
我知道這很任性,說不定還會把細菌傳染給栞子ちゃん,可是我還是想跟栞子ちゃん多多聊天,聽妳對我說一些毒舌的話,這樣我可能反而會好得比較快。
我不想要自己一個人待著,我討厭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我很害怕……栞子ちゃん不在身邊。
「明明是病人還在說什麼傻話,妳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試過了睡不著……可是和栞子ちゃん說話,說不定就能睡著了?!?/b>
「是和我說話很無聊的意思嗎……」
「是能讓我安心的意思。」
「唉……我知道了,在上原さん睡著前我都會待在這裡的?!?/b>
本來已經起身要離開的栞子ちゃん嘆了一口氣後又回到了床邊,果然是個比誰都還溫柔的人呢,連這種無理的要求都會無條件地順從我。
那麼……接下來呢?
我馬上意識到這個問題,一直以來我和栞子ちゃん的對話都是由我來起頭,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連好好說話都有困難了,是要怎麼找話題跟栞子ちゃん聊天啊……
嗚嗚……沉默持續得越久,內心的罪惡感最越重,而且剛剛栞子ちゃん看起來好像很無奈的樣子,她一定覺得很困擾吧。
「那個……如果有要緊的事的話,可以不用管我沒關係……」
「都事到如今了?」
「抱歉……」
「唉……不用擔心,我今天沒有其他的事情。」
「……會議呢?」
「多虧了上原さん,很順利地結束了。」
「……那之後的事呢?」
「那些……不是上原さん現在該擔心的事。」
栞子ちゃん的語氣突然變的冰冷了許多,讓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就好像是我以前踩到了她的地雷了一樣。雖然是不至於到一開始相遇的那種程度啦……
我該不會又講錯什麼話了吧?呣……既然知道會這樣的話就不要強行把人家留下來不就好了!我到底在幹嘛啊,總是在給人添麻煩……
……總之先道歉吧。
「對不起?!?/b>
「欸……為什麼?」
「選拔會……上原さん妳沒能參加吧?」
「……是從侑ちゃん那邊聽來的嗎?」
「請不要責怪高咲さん,是我逼問她的。我能進來上原さん的家裡也是她給我的鑰匙……」
我才覺得奇怪為什麼栞子ちゃん可以進來我家,一開始還以為是侑ちゃん忘記鎖門了,沒想到是她把鑰匙給栞子ちゃん了。
而且我明明告訴侑ちゃん叫她不要跟栞子ちゃん實話實說了,妳看!栞子ちゃん現在開始自責了起來,這個等身體好了不跟侑ちゃん好好說教不行。
「說到底,上原さん會生病都是因為我的錯,我今天來主要就是想為這件事道歉?!?/b>
「……妳在說什麼???我會生病是沒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跟栞子ちゃん一點都……」
「有關係!上原さん為了這麼多事拼命努力著,可是我卻完全沒不知道……不對,我明明有發現卻還是故意忽略,甚至把一堆我份內的工作丟給妳!結果害妳病倒,學園祭的舞臺也不能出場……到頭來,我做的事情還是沒有改變,一直在害別人得不到幸福,連自己唯一的朋友也是如此……」
「不要那麼想,這全都是我自己想……咳咳……咳咳咳!」
「上原さん!」
看到栞子ちゃん的情緒準備要失控了,我自己的情緒也有些高昂了起來,用力過猛導致呼吸有些紊亂,咳嗽開始停不下來,不過不幸中的大幸,這陣咳嗽剛好誤打誤撞地阻止了栞子ちゃん想繼續說下去的念頭。
「很常會突然消失不見呢」、「好像看起來很忙」之類的,是最近同好會的同伴們很常對我說的話。
並不是我故意翹掉練習,只是練習一結束我馬上就會離開社團去學生會。同好會的同伴們當然不知道這件事,因為我只有跟侑ちゃん說過而已。
不過被這麼一說,我也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有這麼長的時間都待在學生會??墒菗Q句話說,到連時間的流逝都不在意的程度,我就是這麼享受在學生會幫忙的時光。
所以了……
「……不要再責備自己了?!?/b>
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栞子ちゃん的頭,這是我目前能做到最大的安撫了。
栞子ちゃん看似對待別人很嚴厲,其實最嚴厲的卻是自己,所以希望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可以放鬆地跟我撒嬌。
……雖然現在的我根本沒立場讓栞子ちゃん撒嬌就是了。
「上原さん,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嗯?!?/b>
「為什麼妳要對我這麼好?普通的朋友會做到這種程度嗎?」
是為什麼呢……
被栞子ちゃん這樣一問,我才發現自己絲毫沒想過這個問題。最一開始真的只是為了瞭解栞子ちゃん這麼討厭我的原因,順便試試看能不能解開誤會而已,可是在這之後好像變得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我對栞子ちゃん好是為了想給她好處以改變她對我的看法嗎?嗯……肯定不是,畢竟在對栞子ちゃん事前調查的時候,這一招就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那麼是想和栞子ちゃん成為朋友?可能吧,只是感覺不完全是,老實說被用那種態度對待,加上接觸初期完全沒有進展讓我倍感挫折,即使是我也產生了不想靠近栞子ちゃん的想法,可是……
「……總覺得不能放著妳不管。」
「是同情嗎?」
「不對,不是因為同情?!?/b>
那時我根本不認識栞子ちゃん,對她的過去、她的創傷一無所知。在這樣的前提下,我很難對栞子ちゃん的行為產生同理心,也就更不用說同情了。
但是我從栞子ちゃん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神奇的是這股感覺在栞子ちゃん出現之前好像就已經存在了,而我也一直對它習以為常。
於是我便發現了,我在栞子ちゃん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栞子ちゃん,和我有點像呢。」
「我才不像上原さん是那麼好的人……」
「沒有自信這一點也很像呢。」
「請……請不要捉弄我!」
「才沒有捉弄妳。沒有自信、容易鑽牛角尖、不善於表達自己……這些都讓我想到自己?!?/b>
「這不全都是壞事嗎……」
「……沒有自信所以才拼命努力、鑽牛角尖對應到認真且一心一意的特質、不善於表達養成的堅強。這樣想的話,是不是會稍微開心一點呢?」
不停的努力不停的努力,身體還有可能會因此倒下,即使如此卻還是得不到其他人的認同。跌倒了只能默默的自己一個人療傷,然後再爬起來繼續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只要把自己帶入這個情境就會覺得這樣不是太可憐了嗎?所以才無法放任妳自己一個人。
「正因為我和栞子ちゃん很像,我知道妳一定會勉強自己,所以才放不下心?!?/b>
「很會勉強自己這點我現在倒是很明白……」
「啊哈哈……對不……起……」
啊勒……總覺得突然變得好累,是因為說了太多話了嗎?好可惜啊,難得栞子ちゃん來探望我,我好想再和栞子ちゃん多聊天啊……
「栞子……ちゃん……握住……手……」
「好的。在妳睡著之前我哪裡都不會去的,請安心的休息吧?!?/b>
好溫暖……僅僅只是握住手,身體便不覺得冷了。包裹在栞子ちゃん的溫柔裡,我想現在只有我能享受吧……這樣的話還真的讓人有點開心呢,感覺等等可以做個好夢了。
「上原さん……妳……喜……嗎?」
最後栞子ちゃん好像說了些什麼……不過也有可能是我的幻聽吧。
──次回EP08:「超級援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