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求求您,收回聖旨。」
又是那個超真實的夢。
紅髮的男人單膝跪地,卻大膽地看著我,如果是異性或其他造物,看到那張臉或許會心動。但是我早就看膩了,沒想到依照自己喜好捏造出來的臉孔也有膩的一天,又或者是我一再拒絕的事情他反覆提起,煩躁纏上心頭。
「滾。」
這是我唯一的答覆。
然後,夢醒了。
我睜開眼才發現天亮了,看眼旁邊,寶寶王還在睡覺。回憶夢中的臉孔再與凱爾蒂雅比對,基因真是不可思議啊……我原本要爬起來,但是又好奇凱爾蒂雅先起來時會做什麼?所以閉上眼撐住睡意,終於等到旁邊有動靜。
「唔嗯……」
一個哼聲,沒動靜了。
十秒後出現衣服與棉被的摩擦聲,旁邊的床位頓然一輕,凱爾蒂雅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浴室門的喀嚓聲出現,在我等到快睡著時,才又聽到門開的聲響,她出來後腳步穩住許多,沒有拖泥帶水的笨重拖聲。
「賀夫。」她喊完後貌似想換衣服?我聽到衣櫃打開的喀嘰聲,還有布料摩擦的悶響,幾分鐘後傳來叩叩兩下,應該是賀夫推餐車進來,有食物的香氣。
她邊吃早餐邊跟賀夫對整天的行程,我正大光明偷聽完內容……事情真多,在我沉浸於自己的小世界時,她要處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而且聽賀夫提起我才知道外面在打仗,雖然是支援他國保護水源就是了。
突然安靜了半晌,我懷疑是不是被凱爾蒂雅發現在裝睡時,她的氣息靠近了,一道溫柔的吻落在臉頰上數秒,她抬起頭於耳邊低喃:「寶貝,醒來後記得先吃東西,不要讓肚子餓到了。」
頭被摸了摸,她起身後又交代賀夫一次,這是打定主意要把我養胖嗎?除了偶爾被靈感突襲會讓我來不及吃早餐,平常該吃都有吃啊,還是每次被抓到沒吃早餐,都是我有靈感的時候?這樣想想好有道理。
我在床上多賴幾分鐘才起床。
當我呼喚賀夫卻跑來辛緹雅夫時被嚇到,還好她跟賀夫差不多優秀,非常迅速準備好早餐,跟我說預定的藥材哪些到了、哪些缺貨,就安安靜靜地守在後方,我玩著盤子裡的鬆餅思考一會,因為缺的藥材剛好是必備材料。
「幫我拿下紙筆,等等順便寄信。」
「遵命。」辛緹雅夫很快把東西拿過來;我思考一下、看著她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妳以後別用『遵命』吧,說『是』或『好的』就可以了。」
「好的。」
看來她比較聰明,如果這樣跟賀夫說,他前面還是會加那個詞,再補一句好的,該說太有禮貌還是執著?
我思考一下名單,想起聖瓦德學院附近的紅燈區,有家認識的黑店老闆搞不好有存貨,開始動筆寫寫寫,別人大多是拐彎抹角問有沒有貨,但是藥師沒時間浪費、老闆也沒時間看信,我直接寫自己的代號跟藥材編號,希望收到藥材時會有新貨推薦。
「先拿去寄吧,盡快。」
不然又要等下個月才知道對克拉克有沒有用了。
「好的。」辛緹雅夫雙手接過信就出去了。
我繼續吃早餐,忽然想到要叫凱爾蒂雅解鎖,以前她會給我資金,有時候買藥忘記帶錢或是金額太大,會請藥店老闆拿單去銀行請款,打仗時她把我那個戶頭凍住了,幸好當初有把一筆挪到只認鑰匙不認人的銀行裡……是說那把黑鑰匙,是不是被我丟在聖瓦德的校長臥室裡?
希望沒用丟。
整個上午我都窩在小房間,雖然理解隨從代表什麼意思,但是說實話不需要,所以辛緹雅夫被我喚去幫忙其他僕人做事,中午時才離開房間去陪阿爾法寶寶王吃飯,我順便提起帳戶跟黑鑰匙的事情。
「等會我讓賀夫去申請解凍。」凱爾蒂雅說著:「至於那把鑰匙……」
她,該不會搞丟了吧?
「我離開學院時將臥室清出來給妙拉用,所以東西都帶回古堡了。它應該收在箱子裡,但是不確定是哪個,妳的……書有些多,那段時間我怕見到會感傷,就沒有打開來整理。」她說著同時露出懷念的表情,我卻能想像凱爾蒂雅打開箱子後,看到書就哭得悉哩嘩啦的畫面。
意外地輕鬆啊,想像阿爾法的淚水。
「笨蛋。」我罵一聲;她感覺好開心,還脫口一句:「順便整理房間好了,搬回去主屋。」
主屋?我滿頭問號,古堡到底有多少房間?
「那我們現在的房間是?」
「客房。」
妳怎麼睡客房?這句話被我硬生生吞回去,這裡是餐廳,有不少護衛跟僕人,可是凱爾蒂雅主動解釋:「主屋太安靜了,我不喜歡;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住那裡也比較安全。」
「殿下,請您答應陛下吧。」賀夫傑恩在送上牛排時小聲一句,我剎時敢肯定主屋是像觀星塔的存在,那種痛到她選擇離開的地方,如今卻想帶我一起回去——這種慢慢融入別人世界的感覺好奇妙。
「不要。」我故意停頓兩秒,才繼續說:「除非妳告訴我優點,不然換房間很累。」
「那裡離藥室比較近。」
「好啊,那我們換!」聽到這個我眼睛都亮了,現在的房間過去要走一段路,畢竟古堡很大,藥室為了保存乾藥草,會選擇陰涼又通風的偏僻角落。我是不嫌棄走過去麻煩,只覺得回房間好懶,會想直接睡地板,雖然還沒躺地前就被凱爾蒂雅扛回房間。
「鑰匙急用嗎?」
「沒有,只是想到先跟妳說,怕忘記。」
凱爾蒂雅點頭,看一眼賀夫傑恩,他靜站十秒後比出三根手指,結果我理解的天數跟她認出來的數字不一樣,凱爾蒂雅說著:「最快三個星期才能整理好,主屋那裡比較複雜、地上有鋪地毯,兩年只做一次大掃除,灰塵堆積不少,不能直接搬進去。」
「好。」地毯真的很麻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賀夫傑恩說著:「你們要清洗地毯的前一天跟我說,有種藥水剛好能讓你們試試看清潔效果。」
「原來妳會製作清潔劑?」凱爾蒂雅語氣微妙;我聳肩繼續吃:「意外成品而已,有些藥效太強不能用在人體上,倒是可以用在物品。」
「那賀夫能麻煩殿下幫忙製作幾瓶嗎?」提到這點,賀夫傑恩非常開心,難得有情緒起伏:「還有幾塊地毯沒清乾淨,上頭黏的灰塵——抱歉,賀夫失職了,居然打擾您們用餐,請陛下跟殿下原諒……」
「別在意。」凱爾蒂雅說出我的想法:「難得你這麼開心,皇后肯定也高興藥水能幫上忙,這沒什麼不好,別道歉。」
賀夫傑恩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慢了一分鐘才想到皇后是指誰,真不習慣那個稱呼。然後繼續慢悠悠地吃午餐,不曉得是否錯覺?最近古堡裡的氣氛好像有點軟化?雖然她原本就是體貼僕人的王,但是現在比較多了分溫度。
「我果然很下飯對吧?」
「噁——」這傢伙!只是看一眼就自戀起來!
「殿下。」
這時辛緹雅夫快步走進餐廳,她跟凱爾蒂雅行禮,就往我遞來一封信,一看精神就來了,雷吉諾爾終於回信了,信封上的文字更工整美麗,我接過拆信刀小心劃開,無視旁邊的寶寶王吃醋,拿出來讀有好消息跟壞消息。
壞消息是,那位歐米佳過世太早,他們在諾文清醒時有問,得不到結果。
好消息是,諾多現在非常健康,甚至還瞞著家人跑去玩烤盤足球、參加餘業球隊,差點把諾爾嚇死……我也抽抽嘴角,那是款非常激烈的運動,他的身體非常脆弱,怎麼突然間能玩這種東西?
「我應該先跟諾多聊聊……」
「信上寫什麼?」
我遞給凱爾蒂雅看,她乾咳幾聲掩飾笑意:「但是妳分身乏術吧?來回的距離也是問題,那裡可不近。」
「妳不要忽略他寫的那句能親自拜訪。」我提醒一下這位選擇性眼殘的傢伙;凱爾蒂雅慢慢放下笑容、蹙起眉頭,頂尖阿爾法的一顰一笑能輕鬆影響氣氛,所有僕人都低著頭,連同護衛也是,快要有單膝下跪求王息怒的即視感。
「生氣了?」我皮笑肉不笑,她氣勢就縮了。
「沒有……」
還沒有?我用力切下牛肉,放進嘴裡嚼。
「老婆……」凱爾蒂雅小聲呼喚著。
不想理她。
「妳不會跟他們聊一聊,就丟下我離開吧……」
我差點被牛肉噎到,她生氣是為了這種蠢理由嗎?頓時無語到說不出話,還好只有我聽見的樣子,僕人們依舊繃緊神經,彷彿在靜待懲罰降臨,我把她盤子裡的肉肉插走吃掉,凱爾蒂雅只顧著等回應,根本不在意。
「妳自己說好了。」再吃一塊肉,心情好了些:「我該怎麼做,妳才會放心?」
她誠實地搖頭,低語:「我不知道……也無法阻止大腦想像妳丟下我的畫面。」
我欲言又止,又沒安全感了?可是腦袋一轉,這會不會是沒雙向標記的影響?對我而言是該死的性吸引力,對她而言是過度膨脹的不安……難怪這傢伙動不動吃醋,卻因為獨處感到心靈平靜,想把我藏到連僕人都很少靠近的主屋。
幸好不是關小黑屋。
「凱爾蒂雅。」
「嗯?」
我扯住她的衣領吻上去,雖然有點用力過猛,嘴唇撞到牙齒很疼,但是不妨礙我騷擾她吃飯,慢慢將這個吻延長……原本肢體僵硬的她明顯放鬆神經,我難得的主動讓這位經驗豐富的阿爾法捨不得打斷、閉上眼享受這個吻。
等到放開後,我才發現自己用力過頭,讓她的領子變形了,白色的餐桌布沾上牛肉汁液,叉子滾到邊邊快掉地上——這些都不是重點。
「冷靜了嗎?」
「我認為還要再一……」
不等她說完,我再親一下,然後問著:「現在呢?」
「再一下。」
我又親了一次,挑眉。
「再一次。」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說完親一下,把叉子放回去她的盤子,才看那雙充滿喜悅的翡翠綠眼睛,說著:「我對他們上心,僅是想替雷吉諾德照顧孫子,就像哈樂德如果結婚生子掛了,妳也會特別關心留下的孩子不是嗎?」
「是。」這次換她主動吻我,隨後開口:「妳可以再親我一次嗎?」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翻白眼,親她自認為的最後一下、在耳邊低語:「就這樣,不能再多了,妳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要是還擔心,我讓妳標記時更換命令不就得了?」
「可是我希望妳是自願留下來。」
「那就相信我。」我無奈掩面,天啊,哄這傢伙好累,為什麼失去安全感的阿爾法這麼像小孩子?是因為長年以來都要在別人面前假裝堅強,所以有能撒嬌的對象就盡情破壞形象嗎?
指縫間,我注意到凱爾蒂雅的壞笑,她不裝了。
「其實我早就相信妳了。」阿爾法寶寶王說出一句很欠揍的話:「只是吃完午餐想要親親當點心而已。」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