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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疫情中的雨季(青年副刊已刊登)

蘇家立 | 2021-07-02 11:16:08 | 巴幣 110 | 人氣 182

門口停著一把傘,已預見我的遠行,悄悄地收起自己,腆著樸實的面容,仰看鏡空澄澈無波,幾條白色雲鯨浮游其中。小滿方過,正是農作飽熟燦麗,農人於田畦浴汗、濺起薰泥的光景。縱然疫病肆虐,使得街巷杳無人跡寂然失語,驕 陽卻從不放棄以暖光沐洗大地。

梅雨即將捎來冷涼,除了紓解缺水的困竭,也能洗滌人心的徬徨、城市的迷亂及人與人間微妙距離所編織的悵惘吧?謹守防疫規定,為了維持最低限度生活所需,不得不外出的我,接觸最頻繁的無非對待萬物向來公平的溽暑。

小麥色的肌膚被餵飽了,其實它們期待五月底的連綿大雨。我可以預先揣摩幾個發展:難得雨彷如潑墨,卻因眾人哀戚而內心苦澀。再勾動憂傷國情的眼瞳,泌出點點淚珠,透過指尖劃出一個又一個圓,希望將哀傷藏在裡面,等綿密的雨勢一針又一針小心翼翼地縫上記憶,提醒我時刻警惕。

或許會有另一個情節,我不知被風雨飄向何方,百合花瓣碎散一地,點綴灰色的柏油路,只剩下自己是被完整裁切的風景,邊框由稀疏的車流拼湊,靜置在某個騎樓下,焦灼的行人撐著傘快步離去,殘留各式各樣的腳印,不知名的聒絮則漫天飛舞。

雨也可能是一種謠言,信者仍信,最終在傘面上履行承諾。

雨停了,但還會繼續下,這是連續性的祝禱,而疾疫始終會遠去。抽離幻想,我回到炎熱的暑夏,儘管隔著兩公尺,我與收銀員的眼神交會,並不因躁熱而打折扣。提著沉重的日常用品:罐頭、洗髮精、當季蔬果、乾糧……慢步踱回空蕩蕩的居所前,打開手機看新聞,讓即時快訊如驟雨般襲來。

公布的數字仍令人憂心,四周依舊艷陽高照,鬧區店家大多拉上鐵門,掛上歇業的牌子;偶有幾隻貓狗在街巷遊蕩,有的用爪子搔抓臉龐,或乾脆慵懶地攤在路邊……關起手機,抬頭仰望乾淨的天空,祈求即將到來的梅雨,能稍微冷卻整個受傷的社會、許多被灼傷的惶惶人心。

門口的傘仍忠誠地駐守我的歸處,暖陽輕扣脊背,催我早點進門。儘管如此,真正的雨季還沒來,心頭卻早已汪洋一片,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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