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們真的需要真相嗎?
過去學者們假設理性的選民會仔細檢核候選人的政見,將票投給對國家最有利,或者最起碼能維護己方利益的候選人。然而實際上大眾對領導人的支持度與看法,往往和所爆出的醜聞證據、領導人的表現關係不大。就算是 Watergate scandal,民眾對 Richard Nixon 的支持度,也是直到爆發近1年後才降到一半以下。何以人們看不清事實?
民主如何不可靠
過去研究選舉,往往每次隨機選擇不同選民來做民調,難以辨識民意的飄移。1940年哥倫比亞大學挑了過去40年投票結果與實際近似,且投票率頗高的 Erie County 來研究選舉的長期效應,發現民眾其實不怎麼關注媒體上的競選活動。媒體最想影響的是還沒決定的游離票,但這些人卻對媒體報導、造勢活動興趣缺缺。對於競選活動最熱情的是那些死忠狂熱分子,而他們卻選擇性的接受訊息:喜歡聽與自己立場相同的,忽略異議。他們願意辯論,不過若反方提出有道理的見地、難以駁斥;他們寧可轉換話題,聚焦在對自己有利的論點,或針對反方的缺陷往死裡打、不就事論事。例如共和黨人會一再提到小羅斯福打破了總統連任的慣例,民主黨人當沒聽到。民主黨人強調小羅斯福的經驗豐富,這次換共和黨人不理不睬。遺憾的是,比起理性批判思辨、全面性的討論,這種片面攻防戰的偏頗方法、跳針式的頑冥不靈,更容易贏得辯論。所以當一場辯論出現辯方堅持己見、忽視對方言論的情況時,我們就得注意是不是陷入話術了。有時真理並非越辯越明,尤其當我們拒絕討論對方的觀點。
基因影響著我們的價值觀,也間接左右了我們的政治信念。選舉活動、媒體固然有效,但死忠支持者很少被打動。像1940年的 Erie County,只有 8% 的選民換邊站。再加上我們的選擇很容易受不相干的因素影響,讓我們號稱理想的民主投票成為鬧劇。既然自己的選擇受心情搖擺、靠感覺來投票,怎能篤定自己這一票最恰當,不會朝秦暮楚?沒深入了解所有候選者,如何有把握這個人是最佳首長?不僅如此,現代社會之複雜,完全非狩獵採集時代可相比擬。將難解的國家大事交給善變、有人性弱點的人來決策,這本身就是不可靠的。
再說人的本性並非公正的裁判,而是希望宣揚符合自己信念的真相,藉此要他人聽我們的。大多數人投票的目的,並非選出一個未來數年對國家真正有利的領導人。討論議題時,我們往往不是理性分析、探究其優劣點,而是考量其影響是否對自己有利,再來決定是否支持。例如企業執行長聽到全球暖化,會想到這是需要政府統籌的問題,而政府介入不利於公司發展,便採取負面看法,第一時間會不自覺的先找尋能支持自己立場信念的證據,也就是全球暖化的反面報導與反對觀點;以此為依據,證明全球暖化不見得是真的。論及主打減碳、加強環保法規的政黨,老闆們對其印象自然減分。由是環保學者與企業家的對話常常雞同鴨講、鬼打牆,環保學者談科學,老闆們腦袋一直想政府管制。此外有些商人偏好維持體制與既得利益、抱持保守思想,因此也更偏向拒絕氣候變遷。至於像性開放、墮胎這類議題,明明看來是個人自由,保守派依然強烈反對,原因或許是這使處女的供給變少,不利於從一而終的保守派擇偶。相較之下,自由派可能因為婚前就有多重性伴侶,於是贊同性開放、避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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