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高中篇)
隔天。感覺到什麼的我醒過來,他的臉龐近在咫尺,細嫩的皮膚隨著呼吸起伏,甚至可以看清細小的毛細孔。看來我太累了才沒察覺到他的氣息。
他正盯著我瞧。
「看什麼?」我說。
「看你。」他說。
我不禁佩服起他。一般來說會做到這樣嗎──雖然我是說過,跟著我──之類的話,但我其實沒這麼認真,有一半是開玩笑……大概不只一半,可是一般來說,有至於到二話不說跑到別人床上這種程度嗎?
「你怎麼回事啊?幹嘛突然跑來我家?是跟蹤狂嗎?」我又說,我大聲說。
「不是你自己叫我過來的嗎?」
是啊,是這樣沒錯。為了方便,是我自己把聯絡資訊告訴他的。是這樣沒錯。
「比起每天約時間,這樣比較方便吧,時間是黃金。」
「但是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有甚麼不妥的?你家有別人嗎?」
沒有。
沒甚麼不妥的,我家也沒有別的人,大概這個奸詐的小正太也看得出來我不是很認真在質問,才會這樣跟我嘻皮笑臉。
誰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我哼一聲說:「我是女人啊。」不管他怎麼回答我都打算先扁他一頓。我說出口的同時已經揮出拳頭。
「那太危險了,兩人一起比較好作伴吧,而且你都不鎖門的,我來幫你鎖。」
「太天真了,以為對我灌迷湯就會聽你的嗎!」
碰一聲,他陷進床鋪,鮮血如湧泉般溢出。
嘖,要換張床了。
我用床單擦拭髒掉的拳頭,對他說:「我不是不鎖門,是沒鎖頭,太常弄壞,懶得裝新的。」
《早餐》(高中篇)
晨跑後,我通常會順路在巷口早餐店用餐,冰涼的空氣與微露藍苞的色澤是很好的點綴,對促進食慾很有幫助。不過現在並不是通常狀態。
有一名小食客借宿在我家。
「早餐,我來做吧。」
「……蛤?很突兀欸,可以這樣嗎?」
「受人點滴必當湧泉以報。」
這是我的信條──說完這句話,他開始動作。
個子嬌小的他,在我不熟悉的廚房流暢地穿梭,不說還以為住在這棟房子十六年的是他而不是我──他輕巧的移動腳步,手指靈巧的讓各種廚具在空中飛舞,就算是我,即使是我,也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他輕而易舉完成了兩三個人的工作量,簡直是分身術──不,根本是變魔術。
在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的同時,廚具也跟著清潔完畢。絲毫不拖泥帶水,完美的時間分配。
時間管理大師。
我懷疑是虛有其表,便淺嘗一口,頓時覺得自己太汙穢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蕩然無存,我頓時人間失格。
哎呀好吃!哎呀!
《下雨》(高中篇)
下雨。大意了啊,沒有傘。
想著這種無聊的事,聽著無聊的課,我坐在教室中靠窗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外頭狂風大作,將窗戶掃的陣陣作響,我有點怕玻璃壞掉,因為我沒帶換洗衣物,而且這幾天氣溫驟降,我可不想感冒。
片刻,鐘聲響起,今天最後一堂課結束,我原本還在期待雨停的。
我呆立在校門前的川堂──沒想到人家都已經故意放慢腳步了,從外人的角度看,我就像慢動作一樣──這些應變措施以失敗告終。身旁的人有說有笑地離開,遠遠一看,五顏六色的花朵綻放於霧矇矇的陰暗中,爭豔齊放。這是一幅迷幻的畫面。
漸漸,踩踏在泥地濺水聲逐漸遠去,留下的只有泥土的氣味。
等了這麼久,雨勢也不見好轉。
就在我猶豫是否要冒著風雨衝回家時,一片黑影突然遮住我的視野,退開一步看,原來是我家的小食客拿著一把黑傘站在旁邊。距離我太近了所以我只看到一塊布。
「……」差點忘了這傢伙,可是怪怪喔,為何他濕漉漉的呢──水痕從正太的下巴滑下,睫毛上乘載著破碎的水滴,他似乎很累,氣喘吁吁的。
「最近天氣預報不太準。」他說:「我去拿傘。」
傘不大。
「雖然你這麼說,但看來這可愛的小東西容不下兩個人呢。」我故意調侃他。
他露出驚訝的表情。「這把傘是要給你的。」他這麼說,將傘塞給我。
「……那你怎麼辦?」
「我急著衝過來,沒想那麼多。」
你先回去吧。他說。
他的褲管上都是泥巴。若不是被雨打濕,肯定是大汗淋漓。而且為了避免傘被暴風吹壞,也不能開傘。
「……哼哼,這樣你會感冒的,傳染給我怎麼辦。」
我大步一跨,伸手攬住他。遠比我矮的他出乎意料所佔的空間並不大,當然我們肩併著肩,他溼透的上衣沾濕了我右半身,我左邊的衣服則被斗大的雨水打成半透明。
我們以一種不穩定的姿勢漫步在柏油路上,雨是依然不停歇,且有逐漸擴大的趨勢,氣溫也沒有回升,依然冰冷。
可是之後我沒有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