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貧窮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哀痛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
謙和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承受土地。
飢渴幕義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飽足。憐憫人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蒙憐憫。
清心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看的見 神。
締造和平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被稱為 神的兒子。
為義迫害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馬太福音》第五章三至十節
披著大袍,撒上毒物與腐物的味道。輪椅上頭的人吃力的推著椅輪,下巴佈滿胡同鬍渣般的焦灰,與貧民窟的景,似乎並沒有違和的地方。用梵亞斯邊境的方言,呶呶著「累……好、好餓……」的呻吟,緊拉著斗篷瑟瑟發抖,瘦弱的身軀看起來格外可憐。
被灰染成朦朧的街道上,單獨一隻輪椅,不良於行的少女聲音孱弱,喉嚨發出乾澀汙損的聲音。此刻,她經過了一處教堂,破爛斑駁,頂上的十字架已經鏽跡斑斑,她仰望著十字架,又看了眼教堂的門,用唯唯諾諾的聲音,像是嘴角都在抽搐一樣的抖著語氣。
「媽媽……爸爸……父神……那一天,耶、耶穌基督……耶穌向門徒宣講:『所以,我告訴你們,不要為你們的生命憂慮吃什麼喝什麼,或為你們的身體憂慮穿什麼。生命不勝於飲食嘛?身體……不勝於……衣裳嗎?』」
少女抖動著鼻樑,彷彿在喃喃自語,用梵亞斯的西方方言念著經文。幾名貧民路過,對於眼睛圓睜、抖著身體,看似發育不良的少女投以嘆息的目光。幾名貧民的身上繡刺著”God is dead”,也只是默默的經過,不發一語。
信仰衰敗了,人們吐著神已經死亡的語調,卻仍有渺小的生命祈求著父神。
忽然,教堂的門打開了,繡壞的門內,走出一名少年,少年看起來十四歲左右,一語不發的,拿出硬梆梆的麵包、以及濁濁的水,走上前去,腦袋往後方一瞥,不發一語一陣,才說道:「快點拿快點吃,先喝水再吃。」
少女抬起額頭,少年看見了髒跡滿佈的秀氣容顏。少女先拿了水,卻被水嗆到,咳了幾聲後,才繼續喝下去,似乎因為第二次喝得很慢,連聲音都沒有,杯子就空了,然後麵包被狼吞虎嚥的吃下。
然後,少女纏滿繭的粗糙手指,將水杯遞回去。兩人沉默了一陣,教堂門內的燈光打上兩人,從背光的角度就像是兩片剪影,一片佇立著,一片垂著腦袋、蜷縮在輪椅上。少年支支吾吾的,也用梵亞斯的地方方言回應:「要、要不要……推你進去?我是傑森,至少大、大家是這樣叫本大爺的,你呢?」
「ka……kasumi……我是大丹混血兒……名字,比、比較怪,不、不好意思……」
名叫傑森的少年有著一頭邋蹋的金髮,目光有些混濁,充斥著一股不好親近的厭世氣息。然而,對上眼前的少女,那份殺氣、兇煞之息卻收斂多了,反而多了幾分慌張與小心翼翼。
「喔,kasumi?果真是大丹名字,真難念。叫妳『小咪(mimi)』好了,妳這傢伙感覺上啊,就像是個快要死掉的野貓。聲音也小小聲,像是『咪咪』叫一樣。難怪看起來不太像是梵亞斯血統嘛……喂,本大爺好心要推妳進教會,謝謝會不會說?」
「呃、呃……對不起…..謝、謝謝。」
少女的尾音,像是拉細了一樣變的很小聲,少年似乎沒有聽到。
「唉……背的起馬太福音卻說不出謝謝,怪胎。」
於是,傑森將小咪推入了教會。教會內高高的擺著十字架,一名老者,拄著拐杖,卻沒有聽見或看見進來的人一樣,只是十指緊扣,不住的往十字架禱告。
整個教會是階梯式的一排排座椅,座椅與跪墊卻歪七扭八,似乎很久沒有使用了,傑森忽然間認真的,走上前去拍拍老者的背,老者這才轉過身,傑森開始在老者的背上用指頭比比劃劃,然後老者才用滿是皺紋的臉頰,轉過頭來,滿臉灰塵與臭味的白鬢中露出微笑:「歡、歡迎,來到我、我的教堂。這位……咳咳咳,我、我說小姐妹,要不要聽我宣講?來、來領取一份福、福音……」
傑森咬牙,哀傷的神情下,卻對小咪投出請求,悄悄的踏上前,對著小咪耳邊輕聲言語,用克制著痛苦的聲音解釋狀況:「這是教導本大爺寫字跟所有事情的,爸爸,至少我本大爺視他為親爸爸。自從諸神黃昏後瞎了雙眼、聾了雙耳,又沒辦法支付高額醫藥費,本大爺正籌備要去襲擊四災義勇軍,他們都被黑市懸賞很高的金額,正好好來到這附近的時候,本大爺就可以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的宣講了……明早本大爺就會行動,一定要成。小咪……妳可以假裝當人質,幫本大......我達成抓住四災義勇軍的任務嘛?」
小咪點了點頭,用手拍了拍傑森的肩膀。傑森一時間害羞地縮了下:「幹嘛啦!」
「傑森……很努力,加油……」小咪的斗篷底下什麼都沒穿,傑森眼睛瞄到小咪的鎖骨時,趕緊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架,退後一步,臉頰紅通通的。
「咳咳,大家就做定位……kasumi、傑森,兩位要遵從以下的教導,我們先來禱告。兩位,閉上眼睛。」小咪自行爬上座位,傑森坐在一旁,此刻,一切莊嚴都在此成立,傑森閉上眼默禱,那位「父親」念起禱告詞。
「就算是四災義勇軍沒有將我們放在眼中,就算世界已經拋棄了我等。我等要抱持信心,於未來即將得救。天父的眼中會看著他的子民,讓他的子民就算口不飽足,喉嚨沒有甘甜的乳蜜甜水。耶穌基督已經赦免了義勇軍們的罪孽,希冀本堂中不要有人起心貪婪,貪求地面的財寶,因為我們都是有福的──我們因信得救,所以有著天上的財、財寶……咳咳咳──禱告奉主耶穌的名求。」
吃力的唸完禱詞,「父親」前方的兩位男女同時說道──
「「阿們。」」
小咪有注意到,傑森憤怒到顫抖的門牙、厭倦一切而噴火的目光,卻是向著窗外──
「那麼,我們今天要講耶穌的山上寶訓。來自馬太福音第五章……咳咳!」
心靈貧窮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哀痛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
謙和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承受土地。
飢渴幕義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飽足……
神父倒下,傑森慌張的前去,卻發現「父親」已經停止了心跳。他大聲哭泣,神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似的,小咪不知何時已經坐上輪椅,撞開教會的門,高速逃出……是魔法動力的輪椅,剛才一切的一切──
「小咪」的真身,實際上是「四災義勇軍」的律。
他們被騙了,傑森忽然感到一切都多麼的荒唐,他將蠟燭臺一翻,黑暗中他狂笑起來,隨著灼熱的火舌咬上他的身軀,他卻不覺得痛,他擁抱著他的父親,在火海中靜靜的,消逝。
律通報了傑森,但當他回來時,只是略感哀傷的看著一片火海中的教堂,嘆了口氣──
憐憫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憐憫……
看著傑森、傑森的「父親」,這一切,天父也在憐憫著嗎?某方面,對於這件事情,律放棄了思考──他只記的,穿好正裝的他,不再是那名小咪,小咪今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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