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串
「方才自我介紹過了,我主要是負責輔助。」律坐在馬車上,馬車上的座位搖搖晃晃,馬兒隨著皮鞭啪咑啪咑的響聲前進。一陣靜默,空氣都凝結,成了一種悶味的無語。同伴們的悶吭不響,讓他打算主動地開話題。輪椅折疊一旁,他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既然同行的那位魔導院小姐,表示了擁有知識,意味著什麼?
尋思的時候,有人發話了。
「我叫菲娃!近戰拳鬥士!擁有熱風操縱的能力!」赤色的頭髮,琥珀色的眼瞳,律觀察著這個人,判斷上來說應該是近戰職位。此外,果然嘛,又是一名比自己高十公分多的女性。
「在魔法單純的淨化、護盾、治癒術,以及人體接合是我的工作。」簡單的介紹,拿出塗面人偶,眼光已經注視著菲娃,那名高而身材凹凸有致的女性:「我要麻煩,近戰職業有誰?」
內心中,律喜歡的類型並不是這種,但是他以夥伴而言,是十分可以信賴這般看似有近戰能力的隊友,畢竟自己是補師職位。所以,自己最需要幫助的就是──眼前這位了吧。或許,這時候律只是轉瞬的念頭,但也沒想到後續的發展跟他所想的「合作方式」迥然不同。
「仿生人形X27,負責偵查、遠程射擊。」
律對於這名隊友,稍作了觀察。依照職位來說,應該是跟自己同一陣線的人才對,也就是居於後方的職位,待會要守護自己的應該是這位吧。黑色斗篷,護目鏡,以及微顯的女性特徵,此外一樣比自己高。雖然不是第一次,他感受到自己的身高真是女孩子氣,多少呼吸有點不舒服的感覺。
「您好,我的名字叫靜。是剛學習魔法的法師。」
顯然不是對著自己說,但律也觀察了這個人。看起來八歲左右,一頭跟自己一樣的可以融入夜晚的顏色……也未免太小了,這麼小就上戰場的,只有「裡頭」的年紀高一些得比較保險。但那句剛學習魔法,讓他更加感受到一股不安,感覺意外的不可靠。
面對靜的談話對象,律轉頭看向莉瑞絲,此刻他還尚未知道對方的稱謂:「您好,可以請教如何稱呼?」
「叫哀家莉瑞斯就好。呀——在職業配置上,是很平衡的隊伍呢。」莉瑞斯,那名紫髮的大姊,腦袋歪了歪︰「哀家不參與戰鬥,但其他方面,會讓你們省心的。」
真的平衡嗎……律在內心忖思。如果前衛有菲娃,後方有自己與X27,靜就是負責在其中衡量,幫助前衛、或者幫助後衛的游擊手,這樣戰況才會最穩定。
「這樣待會比較方便,此外還需要知道各位有沒有手機。」發言,一字一字律希望自己咬得清晰,並且要求每個人:「這樣傳遞訊息比較快,謝謝。」
畢竟自己不會唸話,如果戰鬥中自己離戰場較遠,擬定策略時可以用這個來通訊,暗自想著這件事情,律看到各位都拿出手機。
「我有!」這聲音,律對著菲娃淺淺一笑,挺有朝氣的傢伙,但這樣有朝氣的女孩子,上戰場真是有點……讓人心裡難受吧。
「你能夠信任我嗎?菲娃小姐。」不含糊的,律對於自己要表達信賴的人表示:「如果信任,就來與這個人偶生命連結。」
相較之下,靜默默拿出手機的樣子讓他更擔憂了。
忽然,他聞到火的味道──間刻不容,此刻的他,立刻響起了警報般的聲音在顱腔內轟隆作響,手抓住輪椅的瞬間,前方的馬兒已經被燒成了炭,橘紅、巨大、恍若活生生的炎鳥撲面而來,那隻鳥兒很美,讓他想到大丹遠東聽說有金閣寺,也是被火燒光的,火是一種瞬間的美,也是吞噬一切的來源。他立刻滾下,並且開出防護罩,手上抓著輪椅。
此刻他千思萬敘,除了作出受身的動作。其他人呢?聯邦浩浩蕩蕩預計要守護的醫療人員呢?此外還有──莉瑞思!
他想到的時候,一切已經被火海遮掩,辣辣的火舌張牙舞爪的轟破他得「血肉鍊魔」防護罩,面對燒傷,他預估其他人都有的狀況下,立刻用指頭劃出術式,指頭在手機版面上高速得起舞,然後淨化術發出,對著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灼傷削減。
「躍雀門奧義——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沒有時間去思考典故何在,律發現必須前線的菲娃竟然還在火海中,立刻凝出透明的防護罩,防護罩從熊熊的火炎中包圍住對方,讓菲娃得以脫困。並且同時,他讓塗面人偶與菲娃連結上了。
他試圖冷靜,把輪椅墊下的水澆上手帕,蓋住口鼻,避免濃煙籠罩。
「呀……真是盛大的歡迎呢。其他部隊,大概都不行了呢……還真是、棘手,讓人束手無策。不過,這裡距離慈特還有一段路,她卻選擇在此埋伏。也就是說,她不希望我們接近慈特鎮,或許……有什麼時間限制?哀家有個提議,獻出各位的勇氣吧,在此為哀家拖延時間。哀家會立刻前往慈特鎮,畢竟我們的目的不是打倒她,不能給她拖延。」
一長串念話,律聽進去了,拖延時間……看著四周隊友的傷勢,他想到個方法了,有餘裕的隊友來幫忙蓄力,近戰級隊友、遠距離隊友、游擊隊友趁機而動,在對方行動前,他有必要先讓每個人傷勢回復到一定程度。
「有餘裕的人,如果有,就把能量聚在我身上,讓我治療。」
然而,這也是最讓他後悔的一句話──
當他發現菲娃也在幫自己輸出的時候,他還沒來的及說出口,手邊得符文,指頭在手機上面已經畫了一半,他是說「有餘裕」的隊友,不是說全體幫他蓄力。這樣的言語差錯,當他後悔的時刻,已經胸口劇痛,劇烈的痛楚,紛飛的血液宛若彼岸花的花瓣,落上了地面,他被從後方捅了一刀,刀鋒從前方染著血色突出。
沒有人去牽制對手,理所當然的結果,為什麼自己不多想想更多表達呢?
刀鋒離自己的心臟,只有幾吋──不知是手下留情,還是……?他茫然地看著胸前湧出的鮮血,彷彿噴泉般湧出。然後,菲娃一拳將對方打離,但──
「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隨著敵人離開,律驚覺到敵人已經在菲娃的肚腹上留下刀的痕跡。他痛心疾首,自己一嘴好聽話,從一開始問那麼多問題,表現出成熟冒險者的樣態,如今卻表達語意不精準為因素,導致開場就崩盤?
罪惡感籠罩上心頭,但他知道不是心慌與自責的時候。他首先用意志力努力撐開出一球圓形的透明防護罩,用治癒術撐住菲娃,並且把光亮放大,他已經無暇去關注X27與靜在做什麼了。菲娃則是有效的止血,用菲娃的熱能亮。然而,就連防護罩,也因為心力交瘁而崩潰,有開跟沒開一樣。
他知道的,現在自己的傷勢很重,無法使用自傷型的任何道具,開場就陷入這個境地,只是在一剎那的差錯而以。後悔,無止盡的後悔中,他用了最後的治癒術,順便蓄力,而後方馬車來到,一名僧人與貴族踏上戰場,他猶豫了。
自己究竟該逃,還是繼續撐場?
但是自己留下來,也只是累贅……痛苦的思緒如同讓人閃爍而刺激神經發痛的電流般,竄過他的腦中。他爬上馬車,立刻下了逃的決斷。
這不是懦弱,但也不是堅強,只是單純的,能力不足。
能力不足是個硬傷,這無法用任何理由、藉口推託,不足就是不足,沒有多餘的解釋空間,簡單來說就是無法保護自己打算幫助的人,無能為力。一時間呼吸困難起來,肺結成了乾涸的硬塊一樣,彷彿再也無法為自己效力,大口的呼吸,他還活著,呼吸的到空氣,就算是充斥著血味的空氣,死亡的恐懼剛剛還在眼前。
律咬牙,如果說人活著要前進,死了就連前走的道路都失去了──所以,他選擇了離開,他呆若木雞的感受著胸口那道兇狠的刀傷,回憶著剛才一連串不到一個小時間的事情,臉頰連笑容都露不出來,眼神黯淡的死寂,只有懺悔的握緊拳頭,垂著頭,像是名正確的傷兵一樣默默的,安靜著,沉寂著。
這就是,真正的強敵。律握緊拳頭,指甲掐的手掌肉發痛,而他麻木的感受中只有這股痛最為鮮明,最能代表他內心的懊悔、憤怒,對自己的憤怒。只要有一閃失自己都有死亡的可能。但是,進入四災義勇軍前,自己就已經下好覺悟了,連遺囑都寫好了。然而──自己,還不能死在此地,這只是無用的犧牲自己,根本對於現況沒有幫助。死了,不會顯得比較英勇,只會顯得愚蠢,沒錯,只有愚蠢而已,如同劇場上腳邊的焦灰般毫無意義。
但,這也無法掩蓋律是失敗者,而且是主因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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