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看見什麼?
我將紙球揉回去,左顧右盼沒人看向這邊。
那張紙條是不是誤傳到我這裡的?感覺就是寫完揉成小球要丟掉,卻誤打誤撞扔到我的抽屜,還好這張不是告白紙條,不然就糗大了。
我沒將它放在心上,而是將紙球丟入回收箱,因為這種沒頭沒尾的一張紙條,比不上我現在危急的成績。想到這個月的班排會被自己拉低,就非常壓力山大。
雖然我是傷患,但是競爭心還是有的。我只能努力追上之前休息漏掉的進度,然後中午跟第九節課時間拜託老師補考,幸運的拉回一點分數,雖然得不到平常有的標準,可是也有及格分能拿。
在被轟炸一整天後,我今天沒有待第九節,早早收拾書包跟著人海離開,這才知道原來學校有這麼多人趕去補習,那些補習班不知道是怎樣塞的,明明一樓經過看往裡面感覺挺小,卻能塞很多人進去。
就好像沙丁魚罐頭,好噁心。
我翻找書包拿出課本同時,有東西被跟著勾出來。
低頭一看又是一張揉爛小紙球……
『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什麼?一種赤裸裸的噁心讓我將紙球丟掉,看來紙球的確是惡意丟到我這,不知道是哪個人無聊,卻讓我心裡發毛。
我在什麼時候看見了?看見什麼秘密?
絞盡腦汁回憶,我有看見什麼?因為好奇思佳的話所以跑去廁所參觀吹風機,然後回教室的路上看到仁義樓貌似有人影,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的昏過去了……難不成我昏倒前有看見什麼?
但是我只記得一片黑暗,略為濕沉的空氣,以及體育班從操場傳來的訓練聲,聽起來像是跆拳道,他們總是喝喝哈哈的揮拳、踢腳,很有氣勢。
在我陷入回憶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嚇到,看一眼時間才晚上七點半,這時候有誰在家裡?
只有我而已。
「芷雨……妳在嗎?」
然而,門外傳來爸爸的聲音,這讓我狐疑了,爸爸不是都晚上十、十一點才回來?但我還是走到房門前,即使沒有鎖,他自己就能開的房還是由我自己打開。
「晚安,你回來了。」
「嗯,我們剛剛下班了。」
爸爸說完就站立在房門前不語,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跟他之間沒有好談的,也不想談關於媽的事情,然而我自己不主導對話,他可能就會站在這裡整整五分鐘,要是氣氛再多沉默一秒,我會瘋掉。
「有事嗎?」我想盡快結束話題。
「打卡。」爸爸吐出這兩字:「妳忘了打卡。」然後遞給我看光溜溜的打卡,只打了出門時間但是沒有回來的。
「我回來時間是五點三十左右。」我接過打卡、拿筆在上面寫時間,交還給爸爸時注意到他手掌上又多兩道大大小小的傷口,看起來癒合有段時間了,可是感覺傷很深,絕對是割到流很多血那種……我的心有些痛,我知道爸是工程師什麼,要親自動手弄機器那種,所以弄傷手其實挺常見。
「下次不要忘了。」
「喔。」
但是我沒有關心爸爸的傷口,而他也沒有關心我後腦的傷。關上門之後我覺得今天糟透了,為什麼爸爸要提前回家?又為了這種沒必要的事情敲門?他大可直接把忘記打的時間圈起來,將卡從門縫塞進來,就像以前一樣。
這多餘的插曲,讓我想起曾經看過的東西。
那具女屍。
原本差不多忘記的畫面又重來,我站在教室門口,看著那具背對自己的女屍,她非常緩慢地貼近,在我即將能聽見屍體傳來的心跳聲前,就從睡夢中驚醒。
心跳強而有力地支配我的全身恐懼,細胞帶來強烈的刺激麻痺我的感觀,然後慢慢放鬆。
我看見了什麼?我看見了屍體。
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訓導主任要我保密。
為什麼屍體的事情要保密?為什麼這件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感覺頭皮發麻,只記得訓導主任說是為了維護學校的名譽……這點應該是沒有騙人,號稱管制嚴格的私立名校居然在大半夜被外人闖掛屍體,怎麼說都很打臉。
只是訓導主任之後都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又會是誰一直覺得我知道什麼,然後希望我說?
到學校之後,我中午吃完飯後去圖書館,這週還輪不到我抬餐,回來時抽屜果然又收到一張小紙球,也是一樣用紅筆寫字,然而讓我意外的事情,是這次寫紙球的人想與我見面。
上頭寫著『第八節放學後來後門。』非常簡潔有力的命令句,我恍惚中貌似知道是誰了,因為班上只有那個人說話這麼直,而且總是有理所當然的感覺,因此她成績雖然好,但是同學不喜歡居多。
我看去思佳。
思佳沒有看我,而是跟往常一樣在看講義,即使我的視線再強烈,她也不會回頭看來一眼,只會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真的是思佳嗎?
我本來打算去看看是誰,結果下午的公民課老師舉例最近的情殺新聞,一聽我整個人都不好了,想到約自己出來的人是兇手的可能性……非常高。
當時學校還早又下大雨,我應該是第一個到校的學生,唯一遇見的人就只有警衛,但是警衛不可能是兇手,他無法大搖大擺進來教室塞紙球,所以唯一的合理解釋——兇手是學生?
搞不好是住宿的?雖然我們才國中,可是也有別縣市的人在這就讀,就連體育班也是強制全員住宿舍,而且宿舍在接近後門的地方。
所以是普通生還是體育生跟人起衝突?
我覺得體育生的可能性大,他們力氣大,搞不好是棒球隊還是籃球隊的?可是我記得學校也有壘球……好複雜,我們班是有人惹上誰嗎?對方報復性殺了人吊在這裡?
那天之後,班上又有誰表現異常?我待在醫院太久不知道。
結果整堂公民課我都在想這件事情,還好可以用上禮拜撞到頭有點忘記內容來躲過老師點名回答問題。
結果第八節歷史課上完後,天空開始下雨了。
像是在幫助我回想那一天發生什麼事情,我感覺有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來,黑板前明明只有講臺,我卻打從心底感到冷意。不再猶豫地起身收拾書包,忘掉公民課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滅口的事情,拿出背包裡的摺疊傘,在離開建築的庇護後聽見雨聲。
雨水滴答滴答毫不留情打上傘,冰冷的風夾雜溼度侵蝕阻擋的一切。
「喂!」
在我跨出第二步將兩隻鞋底都染濕時,有個人突然衝入我的傘下,手指用力掐緊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