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彌秧不意外醒來時颯猊恩已經離去,心中難掩失望,翻身下床開始忙忙碌碌的一天。她慶幸沒有一開門就看見誰站在門口,不過到食堂吃早餐時,有幾名面露不善的貴族學徒靠近。
不認識的。
他們的眼神帶著審視意味,彌秧只看一眼,繼續吃自己的早餐。
那些人是想搞清楚為什麼白巫師會親自救人吧?又或者其它原因?彌秧不打算思考太多,自然沒注意到那幾名貴族學徒被她的態度弄得不爽;畢竟在學校外面,他們就算不是貴族也是小有名氣的魔法家族,除了那些位階更高的,在與平民說話時,誰還敢坐著甚至愛理不理?
「妳不會打招呼嗎?」
彌秧聞言看過去,眼裡僅是無辜。
「早安?」
「嗨!早唷彌秧!妳好早起!」
在貴族學徒要說話時,艾瑞克朗爽的笑聲出現,那幾名貴族學徒聽見聲音立刻跳開,頭也不回的逃走。彌秧回頭看一眼,才看回這位明顯剛睡醒的同學。
「早。」
「唉,我就說要小心了!」艾瑞克愉快地欣賞貴族學徒狼狽的逃跑身影,只差沒有哈哈笑出來:「我先去吃早餐,等等一起去教室吧!」
彌秧原先想拒絕,不過怕又遇到剛剛那種事,因此點頭;艾瑞克這才去挑早餐,選擇自己習慣的老位置坐。
不知不覺間食堂越來越多人,當彌秧吃完看過去,艾瑞克的身旁已經圍著許多人,他早已吃完在跟其他人聊天,察覺彌秧的視線看過來,笑著揮手。
「要去教室囉?走吧!」
他們之間不熟,本來就沒有太多話題可聊;艾瑞克卻像有說不完的話,已經劈里啪啦說一大串:「對了彌秧!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妳有沒有注意到,在入學的時候導師跟我們說『希望大家能專注在課業上,不要玩無聊的社交遊戲』所以那時大家都一臉跟別人說話會死的表情,當初的三年我可要悶死了!」
彌秧點點頭,就是因為導師這句,所以她這些年都將注意力放在學習上。
「結果我發現那些傲閃閃不只顧著學習也在建立社交,這跟導師一開始說的話違和。」艾瑞克突然正經起來:「然後我去套話,發現他們那圈非常重視社交,幾乎在還沒入學前,就已經有固定的家族在交流;送到學校後,更是擴張社交圈的好機會,那些傲閃閃都會趁這時候打好關係,已利將來的需求。」
「嗯……」彌秧皺皺眉頭,她以前有注意到這個,可是沒有想太多,只覺得那些世家很無聊,喜歡在沒必要的東西上浪費時間。
「所以,老師為什麼要我們別當朋友?」艾瑞克小聲說著:「不覺得奇怪?」
「可能是魔法核心吧。」彌秧不假思索回著:「導師說過魔法很看血統,那些人本來就佔有先天的優勢。如果我們想加快腳步跟上,最好的辦法就是專注在魔法上,我是這麼覺得。」
「哇,彌秧的思考好正面!」
彌秧疑惑看過去,但是艾瑞克只是笑笑的,沒再說什麼。
第二次考試審核,不意外是石立咒。
「我不求你們的石立咒有多好。」防護學老師上課說著:「我只要求當鐵甲犀牛撞過去時能抵擋住。」
底下的學徒聽到這點紛紛咦了一聲,有人立刻不滿:「可是老師,當初不是說我們只要能變出土牆擋下東西就好,怎麼變成要擋鐵甲犀牛?」
學徒們不震驚很難,因為鐵甲犀牛正如牠名,皮硬得跟千錘百煉的鎧甲一樣,是戰場上常見的坐騎之一,雖然跑的不快但是傷害力極大,鼻子上那根厚厚的硬角甚至能在石牆上撞出裂痕。
基本上鐵甲犀牛的殺傷力,已經跟初階魔獸有得比;只是鐵甲犀牛可以馴化,魔獸不能。
彌秧也是皺著眉頭,在心裡認同那位同學。
只見防護學老師挑挑眉毛,一臉想揍那學徒的表情:「喔,對,能擋下東西就好。大家都知道魔獸很強悍,但是強悍到什麼地步?如果你的石立咒無法順利擋下只是普通坐騎的鐵甲犀牛,那你也不用學這招了。」
學徒們瞬間安靜,防護學老師繼續說著:「當人類在進化時,魔族也跟著進化。以往的確只要求能變出土牆就好,但是根據資料統計——只要求『變出土牆』就好的人,上戰場一天就掛了九成;如果能『變出一道牆又抵擋鐵甲犀牛撞擊』的人,雖然不確保能活命,至少還有七成機會能下戰場,搞不好只少一隻腿或一隻手。」
彌秧真心覺得這句話無法激勵人心。
簡單來說不是全死就是半生不死?
「而且,石立咒的『石』,各位很清楚是這個石。」防護學老師在黑板上飛快撇下一個潦草石字:「但是要求卻只是『土』,我相信這已經很溫柔了。像另一邊他們的要求是能讓土牆硬化成石牆。」
「那為何我們不也這樣要求?」艾瑞克忍不住問。
「喔?」防護學老師看著他:「艾瑞克先生……我相信你可以也能辦到,但是別忘了這是普通班不是進階班,有時候天才可以跟上的進度不代表普通人可以。」
「喔。」艾瑞克皺眉看起來不大開心,彌秧心想他真的很不喜歡這老師。
像昨天的火炎學老師,艾瑞克可是又高興又歡樂的跟他互嗆;可是每當對上防護學老師,他總是擺出一張臭臉。
彌秧仔細回想,或者是防護學老師真的不喜歡他們。
像之前火球術考試,火炎學老師驗收時雖然也兇巴巴,至少她被誤抓時,老師還有特意探望、甚至再三問是不是她幹的,還流露點關心——這位就沒有了。
這對雙子老師雖然長相相似,可是對普通學徒的態度大為不同。
因為突然拉高難度,這節課的氣氛很沉重。彌秧雖然早已會石立咒,但是頂多讓土牆硬得像被火燒過堅硬,還無法壓縮成石牆,彌秧在心裡想著颯猊恩,對方可以用到什麼程度呢?
「事實上,我非常強烈建議石立咒要學好。」防護學老師嚴肅說著:「雖然在你們的印象中,就只是前面出現一道石牆保護自己,防護罩還比這有用多了——這是你們無知的想像,石立咒還可以延伸出去。」
隨著防護學老師說完,他的旁邊出現一坨柔軟的土。
「如果能將這咒語伸縮自如。」防護學老師的手指一勾,那鬆土也跟著擺動,突然一部分硬化轉為深黑、另部分卻保持沙子,隨著他用力一拍硬化那面,一根根堅硬的刺瞬間從另一面刺出,學徒們嚇到往後仰,坐在最前排的還滾下椅子。
「在防禦同時也可以反擊,而石立咒不只能這樣,它的變化用途廣大,甚至可以在流沙地區自保。要知道魔獸非常喜歡把人拖入土裡,用防護罩當然可以防禦,可是你們覺得防護罩最脆弱的地方是在頭頂還是側邊?想也知道是腳底那區塊,所以被抓到拖進土裡,不懂得運用石立咒就自求多福。」
彌秧忍不住打冷顫,其他人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被拖到土裡是許多魔法師的致命傷,表面上看不見,知道時已經被拖下去準備掰掰,即使有人特意加強防護罩的底部,面對土系魔獸還是不堪一擊。
「我不希望你們只有『石立咒是用來擋東西』的刻板觀念,我們人類一生都踩在土上,土正是我們最方便的道具。我不懂大家幹嘛一直追求火炎學,火能幹嘛?戰場上扔扔燒魔以外就是烤肉用;土還能做陷阱、甚至防衛與攻擊,只要練到靈活,站在陸地上根本不怕攻擊,除非你沒魔了。」
有人偷偷笑一聲,彌秧急忙憋住笑意,因為防護學老師那句非常明顯是在諷刺他的雙胞胎兄弟。
「所以我想,你們火球術都學得不錯甚至有兩位及格,因此拉高條件也不為過吧?」
後面那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彌秧脖子一縮,總覺得如果要求是鐵甲犀牛不撞破土牆,那她和艾瑞克至少要真的變出石牆,不然可能會被扭斷脖子。
「我的要求非常——非常——簡單!你們一定可以做到。」防護學老師換上輕鬆愉快的笑容,但是教室內的氣氛顯然不愉快。
「都能熬過六年學會運用魔法,那兩禮拜內加強自己的石立咒也一定行。相信我,這真的很簡單,只是變出一道石牆在那。」
學徒們頓時無語。
是問,他們的標準是不是從「能用土牆擋住鐵甲犀牛」變成要「變出石牆」了?或者說,要變出石牆才可以擋住鐵甲犀牛吧?彌秧一頭霧水,每個人都眼神死,甚至有學徒默默數自己的年限,然後鬆口氣還能明年再來……
下課後彌秧快步前往食堂,她想早點吃完、早點回房間練習。
「我的媽啊,他怎麼不在上禮拜說?今天就突然把條件拉上去!」
隱隱約約中,彌秧可以聽見後方的艾瑞克在跟同學抱怨,貌似不怕被防護學老師聽見,有人笑著回:「他就這種個性啊,而且你自己作死要老師拉高標準的,老師有哪次表面上說不,但是真的不啊?又不是沒經歷過!反正我沒壓力還有兩年。」
「分一年給我-—」
「好啊分你,你去跟校長說,看校長理不理你,哈哈!」
校長兩個字,彌秧勾起笑容。
知道兩禮拜後將考石立咒,彌秧決定問看看颯猊恩能不能幫她把東西拿回來。雖然綠寶石跟反偵測徽章還在身邊,可是五色手繩不在,彌秧不可能自己帶著鑰匙去領,東西得一次全拿出來,她一個未成年魔法學徒身上帶著五百金幣,根本是欠人搶劫。
吃完晚餐回到房間,彌秧打開手上的布袋、洞口朝下輕輕晃,突然一大堆沙噴出來。
她嚇得急忙束緊袋子口,看著打開三秒就噴出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沙丘,再看看手上的布袋……那是艾瑞克在她回房前塞過來的,說他跟朋友挖了訓練場的土裝進袋子裡,可以趁晚上沒人注意時偷偷溜去空教室練習。
彌秧不覺得這種空間袋是普通學徒有能力下手,就算能買起便宜的,也只有裝五條草莓麵包的空間,還不如將那筆錢存起來;然而這袋子卻裝了一堆沙子還沒倒完,這種等級不便宜,唯一的合理解釋——是艾瑞克偷的,被害者一定是貴族學徒,反正他們有錢,這種袋子要買一百個也可以,彌秧不知道自己這時佩服艾瑞克敢偷還偷成功是否正確。
反正校規只說不能偷同學的東西……他們跟貴族學徒可不是同學,彌秧覺得這理由挺能說服自己。
她將袋子藏好以防颯猊恩看見,然後坐在椅子上看著地上的沙,複習石立咒。
有過之前操控火球的細膩觸感,彌秧這次的石立咒遠比火球術還成功,簡單兩下在自己前方建立起土牆,開始拿捏該怎麼讓沙變硬甚至變成石頭,結果發現沙子會隨著自己的意識小幅度扭動,彌秧吃驚瞪大眼,從原本專注練習變成在玩沙子,完全忘記初衷。
她可以說玩得不亦樂乎,雖然無法像老師一樣操控自如,卻可以用小沙子慢慢變成各種簡單形狀,就好像發現新鮮趣事的小孩,玩著玩著忘記時間。
直到身後傳來颯猊恩的噗哧笑聲。
「校、校長!」
彌秧嚇到,沒發現颯猊恩跑來房間,她看沙漏一眼,發現自己玩得太快樂沒注意時間,颯猊恩的聲音忍著笑意:「彌秧,妳臉上都是沙子唷。」
「呀呀!」明明她只是玩沙子而已,或許是把房間弄髒,彌秧顯然非常緊張:「我現在清乾淨,下下禮拜要考石立咒,所以才在房間練習……」她說完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清。
當然,直接打開布袋操控沙子進去就可以了,但是袋子的來歷不便說明,想到自己要在颯猊恩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彌秧心裡一陣沉重,以後對方不會說自己是乖孩子了吧?
「怎麼了嗎?」颯猊恩看出她表情帶著沮喪,倒是露出意味深長的淺笑:「喔,我想起自己有東西還得再弄一會,那彌秧先收拾,好了之後跟我說唷。」
「不好意思……」
「不會的。」
颯猊恩摸摸彌秧的頭髮,噗哧一笑彈掉指尖上的沙土,毫無聲息地瞬間消失;彌秧這才鬆口氣,急忙翻出布袋操控沙子回去,再把袋口束緊、藏起來,呼喚完颯猊恩才想到自己身上還有沙子。
「唷,彌秧整理真快。」
颯猊恩很快就回應她的呼喚,出現在彌秧面前:「還以為彌秧會再多花點時間呢,但是身上還是髒兮兮的。」她說完勾勾嘴唇,在彌秧羞著臉抓頭時開口:「正好能一起洗澡,其實我剛從外面回來。」
「咦?」
即使更親密的事情做過了,聽到一起洗澡彌秧紅了臉:「洗、洗澡?」
「嗯,因為我有些累,如果彌秧一起洗澡,就可以幫忙監視我有沒有睡著了。我常常會洗澡洗到一半睡著,都要拜託女老師定期來看是不是溺水了。」颯猊恩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著,彌秧皺皺眉頭。
居然有老師可以看到颯猊恩的身體?
雖然頂多是看到肩膀而已,彌秧還是很忌妒,自己不是第一個。
她多希望颯猊恩的第一次全都是她。
「請等我拿下衣服!」彌秧自以為沒被颯猊恩看穿心思,快步走到衣櫃拿睡衣。颯猊恩勾起的嘴角始終沒有放下,漂亮的藍眼睛閃過一絲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