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莉莉安瞪大眼睛——即使見過更殘忍的畫面,她在看著頭顱滾來時心裡一涼。
「哈哈,女人就是女人啊——居然白了張臉!」曼達凡的笑聲如針尖銳,莉莉安感覺自己的血液凝結(jié),她雙手捧起那顆頭顱……脖子斷痕上的血跡正緩緩滴著,那張本來有皮膚的臉裸露著皮下筋肉,她的手指細細撫摸脖子旁的皮膚,感覺到一條滾燙的淚水正從眼眶流下。
從脖子的砍痕就知道他們是故意多次砍歪帶給死者極大痛苦後才給他最後一擊,莉莉安相信自己手上這顆人頭不是伽米爾的,因為伽米爾的金髮更像是飽滿的金色麥穗而不是淡金色,只是曼達凡這舉動真的快把她氣瘋了。
她雖然對敵人可以毫不客氣地下殺手,但是對象只限於成人,她相信成人有自己的判斷力來決定自己的下場,但是兒童呢?即使再罪該萬死的人,莉莉安都不認為該在他們還沒長大成人前結(jié)束掉一個有無限可能的生命。
或許這就是女人,即使知道手上這顆頭不是伽米爾她還是心痛落淚。
「唷,菲爾羅斯的獅子哭了?!孤_凡特意高聲朗朗,傑米森一聽往旁呸了聲繼續(xù)清除周遭的暗殺者,如果不是離開女王會有危險,他是想幫莉莉安對付曼達凡這下三濫。
「啊——哈哈哈——」曼達凡像撕扯著肺狂笑、面露痛苦,他抓不到帕姆凱瑞司的人就問不出被潑了什麼,整顆頭像是被火舌吻過一樣,腦袋快煮熟了。
以往他只覺得盾牌是娘們才用的東西,這次卻不得不承認它有它的存在意義。
莉莉安將頭顱好好放在一旁後再次迎接戰(zhàn)鬥,她忍著疼痛盡可能閃過曼達凡的攻擊保持一段距離,曼達凡耍刀的氣勢有十足的恫嚇作用,她隨手抓起地上一柄斷掉的長棍,不確定這本來是有槍頭還是沒槍頭,雖然槍無頭但也是武器,莉莉安曾在一個國家見過使棍耍得出神入化的人,雖然沒辦法像他們一樣好,但至少有棍術(shù)能用來防身。
當曼達凡在靠近時,莉莉安看準時間切棍拐住他的腳,看他站不穩(wěn)時後悔剛剛自己沒及時補上一腳。論力氣她是絕對比不贏的,如果想把人拐到傑米森那裡去,就會吸引更多的暗殺者朝自己攻擊。
她一邊絆倒、逼退,注意到被傑米森打敗的人有一半是重傷而非一擊致命傷。
莉莉安開始覺得身體使不上力,她的體力雖然好但跟有長期鍛鍊的人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眼前這一場混戰(zhàn)如果是在以往她絕對會跑,但是現(xiàn)在不能,她背負著著菲爾羅斯的名號不能逃離戰(zhàn)場。
莉莉安掃過好幾個攻擊,被曼達凡踹到的那腳很礙事。
胸口帶來的煩躁像是燃料鼓譟她將怒意轉(zhuǎn)投到別人身上,曼達凡在被絆過一次後知道她的攻擊路線,因此笑笑的踩住莉莉安揮來阻擋的長棍,棍發(fā)出喀喀聲響時莉莉安抽出小刀擋下近在眼前的鋸齒刀。
「妳居然能靠這兩把小刀讓我手下成敗將亡靈?!孤_凡又抽口氣,莉莉安趁他的頭又再痛時收刀、側(cè)身閃過,只見眼前人一時失去重心不穩(wěn)往前踏幾步,莉莉安一腳踹上他的腹部被抓住時,立刻抬起另隻腳旋踢他的頭部順勢鬆開束縛。
「啊——」曼達凡發(fā)出一聲嘶吼,莉莉安覺得腳上的觸覺怪噁心,她試著先脫離戰(zhàn)況時被暗殺者拖住,莉莉安瞇起眼睛看前方六名手持長劍的暗殺者。
「她是我的!」曼達凡一聲吼住已經(jīng)蠢蠢欲動的同伴,他們互看了一下緊接著繼續(xù)纏住周遭想上前幫莉莉安的皇家衛(wèi)士。
「莉莉安是吧?我記得妳叫莉莉安。」曼達凡扯著嘴角攻擊旁邊試著偷襲的皇家衛(wèi)士,那一腳踹下去的力道讓對方吐出一口血,莉莉安立刻知道自己被曼達凡踹時有放水,他臉上的繃帶正溢出鮮血滴落在地上,「好端端的女人幹嘛不乖乖在家裡刺繡等白馬王子歸來呢?」
莉莉安一聽忍不住哼笑、挑眉,「白馬王子?我可不吃那套?!?/font>
「啊——哈!」曼達凡這聲莉莉安不確定他是真的在笑還是痛到笑,他一步步逼近,莉莉安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慌了腳步來到角落,她立刻審視身處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沒有一樣?xùn)|西能拿來當臨時的武器攻擊。
「妳們女人不擅長這種事情就別來灘禍水。如果不是我在這,像妳這種免費送上門的女人早就被吃死死了?!孤_凡舉起刀,莉莉安扯扯嘴角。在這樣的場地她的確失去地勢,在過來時能如此輕鬆是因為她不只有細劍而且敵人統(tǒng)一來自前方,即使一次襲來四、五個她還是能抓準先後順序?qū)⑷藫魯 ?/font>
硬要說的話,在短短幾秒鐘內(nèi)的自己是一對一。
莉莉安不敢硬接過曼達凡的刀,他的刀鋒有齒狀,被砍到不只傷口難癒合連細劍都能被硬生生扯斷,他能高傲地活到現(xiàn)在是有道理存在。莉莉安現(xiàn)在整個陷入困境,曼達凡居然是她最不想面對的敵人——戰(zhàn)士,那種單純崇拜肉體與暴力美學的職業(yè)。
她只能不停的閃躲攻擊,要知道戰(zhàn)士的力氣遠比劍士與騎士還大。
單純拿起刀就衝的,那是笨蛋;拿起刀會些武術(shù)的,那是武者;拿起刀後有一定的氣魄與之存在的便是戰(zhàn)士。要遇上真正的戰(zhàn)士很難,他們本身的殺虐之氣一定要十分沉重,這樣才有辦法把對面的敵人直接嚇到求饒。
「菲爾羅斯只會耍小手段?」
曼達凡砍過柱子一角,莉莉安暗想自己沒猜錯這人的力氣十分大,不像有些人刀子入石就動彈不得,他居然可以一鼓作氣直接劈出一條線!反正也順著此時,她撿過好幾塊碎石扔過去,曼達凡隨手拍掉、聞了自己的手,血腥中貌似有些甜味。
「妳該不會是拿糖果扔我?」他忍著不笑,這小妮子以為現(xiàn)在是什麼情況?拿石頭就可以把他砸昏嗎?
「我有說是扔你嗎?」莉莉安微微喘氣,她自信地抬起頭時露出白皙的脖子,曼達凡被迷了魂、吞了口水,「我決定了,等蘭卡凡陛下取得今日勝利後,我會請陛下將妳這女人指派給我!」
「我的婚期過了。」莉莉安挑眉,他們兩人停下動作互視的時間點非常詭異,旁邊都還在打打殺殺,就只有這塊像是停擺了一樣。
「妳以——」曼達凡正要說話時感覺到後背傳來一股殺意,他揮刀擋下來襲之物,好幾枚箭矢落在地上。他一看箭矢上的花紋就知道不是自己人,回頭一望忍不住扯扯嘴角,莉莉安也笑了,卻是露出安心的微笑——愛葛莎手持著箭矢對準曼達凡拉弓。
她剛剛?cè)邮泳褪窃谖龕鄹鹕淖⒁狻?/font>
愛葛莎板著一張臉瞄準曼達凡放箭,他朝旁邊的暗殺者使眼色,好幾個人立刻往二樓奔去,而奧斯頓則拿著劍保護自己的愛妻。
莉莉安看愛葛莎將自己的性命完全交託給奧斯頓只覺得心裡苦澀,她盡可能逃離曼達凡的視線但他卻緊盯著自己,不但一邊打下愛葛莎射來的箭一邊往莉莉安靠近。
她只想盡可能將那繃帶王八給殺了。
愛葛莎遠遠地就看見地上那顆金髮頭顱,雖然她很清楚那不是自己寶貝兒子的髮色,但在看不見人的當下愛葛莎快瘋了。她一直以為伽米爾跟大家一起躲在秋宴聽,結(jié)果在場內(nèi)來回巡了好幾遍都沒見到莉莉安跟伽米爾的人影後她慌了、心急了。
立刻帶著弓與箭跑出秋宴廳尋找自己的兒子。
雖然她深信伽米爾不會出意外,可是在找不到人、又看見有類似物時愛葛莎快被視覺衝擊撞昏過去。
愛葛莎含著淚水怒瞪著底下的曼達凡放箭,想把那傢伙盡可能地拐離莉莉安。
「這娘們?!孤_凡一而在再而三地打下箭矢也沒耐心了,他看自己的手下圍上去就被奧斯頓擊敗就更氣,如果不是匱乏時間,他們絕對不會推那些弱蝦上去給人宰割。
「別分心啊?!估蚶虬驳f了一句、趁曼達凡不注意時跳起來旋踢他的頭,但這一踢的效果沒有比先前踹人時大,第一個被踹斷脖子的暗殺者由於戴有頭盔所以她的腳是痛的,造成現(xiàn)在這一踢即使瞄準頭、盡可能將全身的力氣用上去,對曼達凡來說也只像被打巴掌一樣。
他動動脖子發(fā)出喀喀聲,曼達凡的眼神瞬間暗沉、殺氣騰騰。
「唷,找到人了?!?/font>
莉莉安在看見遠方飛來的東西時往後閃,曼達凡注意到身旁一閃一閃的便舉起刀,突然一個拉力讓他整個人站直,愛葛莎趁這時連射好幾支箭,即使曼達凡身上穿有鎖子甲還是防禦不了從遠方射來的攻擊,他只能硬扯著身軀不讓箭矢命中要害。
三支箭筆直地刺入後背,他不哼一聲只碎唸一句、將刀子往下用力扯,鋸齒的地方將纏住自己的線瞬間割斷,他將身上插的箭用力折斷只留一小撮在身體裡。
「只有這樣嗎?」他冷笑往旁踹,莉莉安將柏特萊姆緊急拉過。
「你在這幹嘛?」她快翻白眼了,柏特萊姆卻沒理她只看著眼前的曼達凡,「如果我是你,會趕快跳進河裡將身上的藥洗掉?!?/font>
「什麼?」聽出這言外之意,曼達凡立刻知道這人就是帕姆凱瑞司家唯一的生還者,他恨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如果當時直接一刀劈到他頭上就不會把自己折騰這麼慘。
「融骨藥?!拱靥厝R姆推開莉莉安,他被曼達凡一把扯住衣領(lǐng)提起來,卻不減臉上的微笑,「我等不及看你腦子融在一起了。」
曼達凡怒瞪著他,他感覺到身上剛剛被線纏住的地方都開始慢慢軟化,曼達凡舉起刀往他劈去,「我看是你腦子融了。」他才不相信這種脆弱的線能承受融骨藥的威力,那種藥光是鐵器都能融化了,如果不是用特製的瓶子裝,根本不可能將有如此強大藥效的藥劑帶著走。
「別礙事!」曼達凡一腳踹開雙手持著小刀擋下刀的莉莉安。
莉莉安往後撞去,她跌坐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感覺自己的肋骨都被踹斷了好幾根。
「姐姐!」愛葛莎驚恐尖叫,那道聲音是此時混亂中最清楚的一聲。
莉莉安看了眼旁邊,傑米森正被團團暗殺者包圍根本無法靠近這裡。
真的只能這樣了嗎?
「死老頭……你到底在哪?」她忍不住咕嚕一句,原本乾枯的淚痕好像又滾燙起來。
這些日子遇上危機,她都是相信老艾布特會及時現(xiàn)身替她化解危機才硬撐過去。
結(jié)果現(xiàn)在回家了,明明宛如一座巨山的父親就近在身旁卻沒能保護自己……
「你該不會以為這只是普通的線?」在刀子將落於頸子時柏特萊姆笑了,突然曼達凡吐出大口鮮血,莉莉安還以為自己看錯——剛剛有條小身影從二樓跳下來,隨著愛葛莎與奧斯頓吃驚的表情,莉莉安在曼達凡倒地時露出微笑。
伽米爾手持著長劍從二樓跳下來刺穿曼達凡的喉嚨。
他翡翠綠眼睛閃過了絲絲憤怒,原本乾乾淨淨的小幼獅將自己弄得渾身血淋淋,他身上的衣服劃破不少處,此時的獅子像是瞬間長大一樣脫去幼嫩外皮。
「壓著!」柏特萊姆摔在地上後又爬起來、他迅速抽出袖子裡的白布層層纏在自己的手上後從腰包中拿出特別不一樣的瓶子,他拉出裡頭一條銀色的長線纏在曼達凡的頸子上,他痛苦掙扎像是不甘就此落敗,伽米爾使力將劍壓著,而柏特萊姆則拿著銀線用力往上勒。
「嗚嗚哇哇啊——」他像是活魚在砧板上不停扭動,伽米爾聞到一股濃重的臭味,像是有什麼燒起來一樣、曼達凡更是極力掙扎,愛葛莎與奧斯頓早已衝下樓來保護底下的三個人。
當他終於停下掙扎的動作時,柏特萊姆手上的銀線也割斷曼達凡的脖子。
由於伽米爾已經(jīng)先刺穿他的動脈,所以頭落地時幾乎沒噴血,伽米爾一把抓起曼達凡的頭顱高舉、大喊,「敵人們!曼達凡已經(jīng)戰(zhàn)敗了,你們還想白白浪費性命與我們抗戰(zhàn)嗎?不可能!看看你們的四周,你們引以為傲的戰(zhàn)力都輸了!這裡不只有菲爾羅斯的獅子守著,也有獵鷹的爪子參戰(zhàn)!不要在白白噴灑我們體內(nèi)的鮮血製造更多悲劇,你們已經(jīng)輸了!」雖然曼達凡說不上是高戰(zhàn)力裡最強的,但他是蘭卡凡的得意左右手,只要曼達凡一死就可以造成一定的示威作用。
果然伽米爾的高聲引來許多人倒抽一口氣,暗殺者們這才像清醒般一臉茫然停下動作看看周遭——跟曼達凡一樣具有威嚴性的精神指標都已經(jīng)倒下,只剩下他們這些小兵正不知道在亢奮什麼還再攻擊。
「啊啊——」不知道是誰先尖叫,暗殺者不是直接扔下手中的武器投降、就是拔腿逃跑。
「追!今晚要將蘭卡凡的走狗們一網(wǎng)打盡!」皇家衛(wèi)隊整個熱血起來,在女王的點頭示意下傑米森帶著隊伍追過去,今晚不處理掉蘭卡凡,那他一定能再培育出像曼達凡這種衷心、又有高實力的屬下。
「陛下,您不追過去嗎?」莉莉安忍著痛站起來,她愣了愣感覺到伽米爾扶住自己,嘆了口氣後決定將注意力放在迎面而來的荷比諾女王上。
「不,我會選擇在這戰(zhàn)鬥是因為我有地利之勢,而外頭的變化太大了?!古跽谏晕⒄韮x容、看起來很累卻還是掛起笑容,「蘭卡凡就交給傑米森了,他一定躲在不遠處?!?/font>
「我是怕會有意外。」莉莉安蹙眉,女王笑了笑,「不會的,我家的衛(wèi)士們可不是吃素的,我相信蘭卡凡會寧願在自己身邊多排幾個人留住那條命,況且現(xiàn)在的他像是沒了手腳一樣?!古跽UQ劬磁赃叺陌靥厝R姆,「辛苦你們了——帕姆凱瑞司子爵?!?/font>
「啊,不會?!拱靥厝R姆顯然不習慣被這樣稱呼,「殿下在秋宴廳。」
「我知道了?!古跣χc頭後帶著一批皇家衛(wèi)隊離去,柏特萊姆一個呼聲倒在地上,「好累喔——睿比,我要吃東西!」
「好的少爺,等回去後我會再幫您準備小點心的?!箯膭偛乓恢闭驹谂赃吥蛔髀暤幕始倚l(wèi)士將頭盔拿下來、恭恭敬敬地抱起帕姆凱瑞司子爵,朝剩餘的幾個人點頭致謝後就帶著柏特萊姆離開。
「母親別抱了……」伽米爾感覺愛葛莎再繼續(xù)勒著他就要窒息了,結(jié)果愛葛莎根本停不了感動,「管你的!居然到處亂跑!」她看他身上髒成這樣就知道吃了不少苦,眼淚更是瘋狂溢出來加緊抱住伽米爾。
伽米爾無奈時發(fā)現(xiàn)莉莉安無聲無息地往走廊走去,他這才努力掙扎出愛葛莎的擁抱追奔過去。
「莉莉安!」他喚住了她,莉莉安無精打采的轉(zhuǎn)頭瞥一眼,「敬稱呢?」
「謝謝妳。」他往前撲緊緊抱住莉莉安的腰,對方身子一緊、隨後嘆氣,「謝什麼?別碰我,我肚子很痛。」
「喔喔?!官っ谞栠@才趕緊放開、對上莉莉安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
夜深了,也沉了。
莉莉安看著他那頭金髮,想起曼達凡扔的那顆人頭。
情緒瞬間變得有些感傷,卻又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
腦中千絲萬語的話,最終只成功吐出那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