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8》
綠意盎然的大地開滿姹紫嫣紅,湍急瀑布順著軌道流入清澈溪水裡,澤羽坐在溪流邊,望著清澈見底的流道發呆,他暫時不想見到那個女人,更該說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和奧忒雷道別後,他跟隨莎菲娜來到私人別墅,請來醫生為她治療,但病況無顯著改善,即使別墅設備如她所期盼的高品質,但是幫助作用不大,時間彷漸漸奪去她的健康,她骨瘦如柴,食不下嚥,每日以淚洗面。
在多的美麗風景也無法使她心情好轉,眼見被病魔入侵的自己越來越醜,莎菲娜早已欲哭無淚,口齒不清地呢喃,她甚至使起性子不願意進食。
「快去、幫我拿衣服過來……」躺在床上指著男孩的女性,猙獰臉孔令澤羽不知所惜。
「夫人,我認為您該好好休息,不多吃點,身體缺少足夠營養會不堪負荷?!?br> 「你懂什麼?我再也不能唱歌了……」
不能唱歌的人生算什麼?這世界沒有奇蹟。
「我想要……奇蹟啊?!躬q如自言自語,莎菲娜擋住自己眼睛的手泛溼,她拿起床櫃旁鏡子想端倪自己的俏麗臉蛋,無奈映照出來的是充滿皺紋的臉孔,她嚇得把鏡子隨地一扔,鏡片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響,她抱頭想要大哭,卻連聲音都叫不出來,咳嗽嗆到她的喉嚨,整個人蜷縮起來。
男孩呆愣在原地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念在對方曾是母親緣故下,他還是起了安慰對方的念頭,他走到女性身旁小心地伸手撫摸她。
「媽媽……要有信心,放輕鬆別有太多煩惱,好好養病就是,因為我不知道能幫上媽媽什麼忙,只能按醫生說的調營養的食物給您吃。」
澤羽拿出自己煮好的一碗粥,推到莎菲娜面前,她卻雙手抓住澤羽的兩側手臂,呼吸急促,神經質地看著男孩。
「你想幫我,就把你的聲音給我啊……?」
「我?」
「對啊,你不是廚師嗎?反正你又不缺唱歌……你又不用唱歌為生啊,靠手就好了,而且身子還那麼健康,為什麼我是每天咳嗽又帶血……」
澤羽愣了一會兒。
「看吧,你不敢說,反正我也要死了,你跟醫生一樣,都只是說幾句安慰話?!?br>
絕望讓女性看不見溫情,推開澤羽的粥,鑽進被窩裡。
「你走?!?br> 「媽……」
「走……!」
命令的語氣讓澤羽難受,他默不吭聲地離開房間,莎菲娜把耳朵摀起來裝作沒聽見,她知道自己牽怒,可是又何能?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用任性和驕縱吸引旁人注意,她希望自己至少臨死前,能享有多點別人的關切,但是想到自身的病,又忍不住想要怪罪他人。
澤羽跑到外頭的山林。這處巴德辛的另棟別墅,和大宅沒有兩樣,唯一不同的是有先進醫療設備和建設地點,特地建在沒啥人煙,又有山林的郊區,十足理由為休假。這種日子要過到何時?好不容易在廚師菁英賽裡獲得冠軍,卻得被埋沒在小鄉下裡,追逐夢想以及想做的事彷彿逐漸離他遠去,以為來到法國深造,會有一番成就,卻未曾料過這種奇怪遭遇。
母親怎麼能說出那種話?因為疾病再也不能唱歌又不是他的錯。澤羽擦拭眼淚,女性先前開口說的一家人、先祖會引導並給予智慧等全都是謊言,她為什麼不能以樂觀心情去擁抱最後的人生?
澤羽想念葉若德、赫連翔鵠、奧忒雷,還有……李井姍。
那些在他生命中走過留下深刻足跡的人,如今都不在身旁,寂寞苦悶的情緒竄流於身,索性站起身子順著溪流方向走,眼見小溪終點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讓他不自覺奔了過去,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萬里晴空白雲朵朵,微風吹拂令他突然心曠神怡,於是他找個地方就坐,直到黃昏。
雖然不想回去,但又迫於無奈,澤羽煩惱地思考回去要如何面對莎菲娜,。他原本還想打電話向父親求救,但女子拒絕讓他與徐逸鴻通話,縱使他不明白為何,女性也不給個確切解釋。
澤羽嘆口氣,踏著如牛的步伐走回大宅。
就在這時,他聽到奇怪的聲音,眼睛順勢往聲音處走去,看見幾個戴墨鏡的西裝男子在大宅裡進進出出,嚇得他躲在宅院某顆大樹後面觀察。男子們一會打電話、一會搬東西,從高級黑色轎車裡出來的一個人高馬大,梳了油頭的金髮,同樣穿黑色西裝的傢伙,看起來是他們的老大;因為還有人替他把車門打開。
「躲在這裡嗎?」
「是的?!?br> 「那個女人聽說患了肺癌還能逃去哪?給我搜遍整棟宅邸,也要把他們都找出來,留下小孩、殺死女人?!?br> 「徐逸鴻呢?」
「捉到後帶回組織問出帳款下落再殺了他。」
澤羽緊張地不知道怎麼辦,直覺讓他本能後退,為了避免走路聲被發現,他躡手躡腳地尋找園內出口,打算先離開宅邸再想辦法。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採取行動就突然被一個男子抱住,嘴巴和鼻子被布條摀住,下意識掙扎的同時,注意到對方是自己的養父。
「澤羽,安靜,要活命,就聽我的?!鼓凶友凵衲氐卣f。
強迫自己冷靜的澤羽深呼口氣,任由對方帶自己撤離宅邸,徐逸鴻將他帶去與莎菲娜會合,兩人被迫在某個從沒看過的秘密地區見面。
為擔心有突發狀況,此處秘密區域是徐逸鴻搭建養老宅邸時特別策劃,目的正是為以防萬一,而這時正巧派上用場,裡頭空間大約五坪,能裝下一張床、幾個座位、化妝鏡與衣櫃。
「澤羽,你……回來啦……。」莎菲娜尷尬地說,她躺在床上吊點滴。
憔悴的面容讓人餘心不忍,彷彿生命即將結束,莎菲娜表情沒有先前悲觀消極,溫婉柔善的面容再度浮現,此刻這小小空間猶如安寧病房,徐逸鴻沒說半句話,一臉痛苦地依偎於旁。
「全都失敗了?!顾脨赖貭科鹕颇鹊氖?,吻了吻?!肝覍Σ黄饖叀緛硐虢o妳過更好的生活,但是……」
「別讓咱的兒子笑話了,我們對不起澤羽?!古哉f,目光轉向靜靜凝視自己的男孩。
澤羽想開口叫她母親,但話呼之欲出時又吞回肚內,他仍然無法確定眼前的莎菲娜,是否是以前那個莎菲娜,於是他呆愣在旁,看著養父與養母演出一場短暫的對手戲。
「我剩沒多少日子,只希望有尊嚴的離開。」
「妳不會死的,我會想辦法救妳。」男子把女子的手掌貼在自己臉上,「我這輩子努力到現在,就是為了讓我們都有更好的生活啊……」
「我想休息一會?!?br>
莎菲娜拍拍徐逸鴻,投以一個示意的眼神,男子像是明白了什麼,點點頭輕放開女子的手,才從衣櫃裡拿出幾把槍枝,全副武裝的對男孩說:「澤羽,我去辦點事,好好照顧你媽?!?br>
「好?!?br>
他表面上這麼說,其實也不曉得該如何照顧,莎菲娜已經沒有救了,更該說自己也幾乎要放棄她了,從她自我厭惡的當下,她的身體狀況就一直被自己給壓垮,現在想通早為時已晚。
澤羽輕嘆口氣,在女性身旁坐下。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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