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當然，然後妳想說教？」我小心翼翼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想那女人應該是什麼開懷教師之類的，雖然聽起來古怪，但我看過有些已經「改頭換面」的前輩說過，她們有時候會遇到奇葩，開懷教師就是奇葩中的一個。
好像是以宗教為主，想拉在援交的少女們一把脫離苦海，重新邁入人生吧？
「說教什麼？」她有趣的打量我一眼隨手將包包往旁扔，我愣了愣，難道她真的是單純……我遇上同性戀了嗎？
「就如當初所談的囉！陪我睡覺。」她看不出來是同性戀，有淺酒窩的美麗笑容渲染我的視覺，我傻了，這女人說她是彎的還看不出來，現在女性的性向是不是真的越來越……難捉摸是直是彎？
我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緒，發現自己在她面前愣太久了。
「妳是同性戀？」直接問是最快的選擇，如果她是同性戀，那我會直接拒絕這次的交易，因為我沒跟女生上床的經驗、也不想跟同性上床……但想想都是賣都有錢賺，性別真的有差嗎……我猶豫該不該把衣服脫下來，總覺得跨不過去。
「不是喔。」當她這麼一說我真的糊塗了，這女人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不想做愛，職業的關係讓我放假只想好好休息。」她略有深意的笑容中藏著冷冽，我瞬間抖了下身體，壓抑剛剛被凍到的心跳：「那妳約我出來幹嘛？」
只見她開懷一笑，用理所當然的態度拍拍自己旁邊的位子：「睡覺啊。」
我微微蹙眉、真的無法理解那女人在想什麼，忍不住用了狐疑的眼神打量了她。這女人難道真的是開懷教師？我聽前輩們說開懷教師會講一堆大道理，但這傢伙卻只要睡覺……在家裡睡不就好了，一個直女出來找援交妹是太無聊嗎？
「睡覺，讓我抱著睡就好，錢我會給不用擔心。」
她說完臉上的笑容始終不減，我對於這類型的人很難應付，他們往往都是內心藏最多秘密最讓人看不透的心機鬼，我討厭這樣的人，但或許是越反抗我越喜歡賭氣去靠近，所以即使不解，我還是朝女人緩慢走過去，她突然一把拉住我——
受到驚訝，正打算掙扎時女人卻低下頭用臉磨蹭我的頭髮：「嗯，果然擁抱很舒服呢！」她發出很滿意的咕嚕聲，我愣了……抬起臉看她：「妳好奇怪……」
「我知道啊！」她又理所當然的笑了。
我僵直身體不敢亂動，感覺女人將我抱了抱後換了自己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抱著。
她身上的沐浴乳味道很香，我有些迷茫在這香氣裡。自從母親過世後就不曾有人這麼抱過我，即使是學校的同學也一樣，我和他們之間就好像有條溝，再熟再好也不會有肢體動作，讓我很多時候懷疑他們是否知道了。
憋緊嘴唇，突然想到母親讓我難過。
擁抱是真的很舒服，我不想否認這女人說的話。
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我悄悄看過去她還真的睡著了……睡得很安穩、嘴角帶著一絲甜，這樣的怪人令我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說……好溫暖，像許久未從深海游至淺海的魚，陽光的熱情與溫暖海流，本來懷抱自己的冰冷是否消退了些？
但，就算抱抱再舒服，我身上還穿著外套。
「吼……」當我發出小小的哀怨聲時，本來緊緊抱著自己的手鬆開了，我看著睡迷糊的女人滿頭問號的帶有甜甜微笑看我，她的模樣可愛極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何心跳猛然一拍：「我還穿外套耶……笨蛋。」
這女人好危險。
她不知道自己的視線有多逼人吧？我感覺不同已往的強烈視線正盯著我的背影瞧，不用多說也知道是那女人，她看得讓我身體僵硬，回床上時還差點沒爬好滑下去。
女人又再次抱緊我，這次我更能適應這許久不見的溫度，漸漸放鬆了身體。
軟綿綿的……我發覺自己的意識也開始混亂。
有多久，不那麼害怕睡覺這種事情了？即使在學校午休我也不曾安穩過，為何這不認識的女人可以讓我這麼放心，為什麼——在別人的眼中我都是難以靠近的小孩，為什麼她可以輕易的踏過這道冰牆，抱緊了我。
啊啊……是溫暖吧？
好像回到從前，母親也喜歡抱著我睡覺的那段時光……
我好想念她……
流露出來的悲傷讓我窒息，為什麼這女人要抱我？她明明知道我是援交妹，看我時的眼神卻真誠不帶同情，感覺她的氣息乾乾淨淨的好香甜，為何這樣的她要擁抱如此骯髒的我，為什麼——這是我第一次這麼不希望，自己污染他人。
確認女人真的熟睡後我起來了，看著她安穩入睡的樣子，雖然交談不多，但我確定自己很喜歡這女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再相遇，但這機率微乎其微。
當我穿上外套時看見桌上的小菜單，不知為什麼突然好想留話，但不管說什麼都很奇怪，最後我寫下了「怪人」兩個字，自己反倒是諷刺笑了。
其實說到底我才是怪人，沒有援交妹願意浪費自己的時間陪客還不索取金錢，對，我並沒有翻女人的包包拿取談好的金額，這次我第一次雙手空空的進來、雙手空空的出去。
當踏出旅館時，外頭的冷風迎面吹來，我覺得自己又像是游回深海裡的魚一樣。
即使太陽再溫暖，我還是屬於深海，屬於這薄情的冷寒。
回頭盼望了旅館一眼，想當然那女人不可能追出來，因為她睡得香甜。
我無奈一笑……果然什麼溫暖，都已經過去式的東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