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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的沉睡》── ? 8

千晴 | 2015-05-23 22:30:25 | 巴幣 2 | 人氣 182


  雖然還是想不起來姊姊的模樣,經過週末的探訪,十三床在冬蘭心中已經是活生生的──這樣說或許很奇怪,明明是每天照顧的人,卻無法意識到她怎麼作為一個人活著。

  現在當她拉起十三床細瘦的手臂量血壓,就會想到這隻手曾經緊緊牽住十多年前還是小男孩的姜宇維一下午,而她幫十三床洗完澡,換上新的一套家居服時,就會思索姜宇維回憶中穿著綠洋裝的少女到底有什麼樣的表情?

  下午三點半,冬蘭把十三床撐了一個禮拜的辮子拆掉重綁,如今她比較熟悉養護中心的步調,終於不會天天加班,在事情打點完,形同等下班的這段空檔,她選擇多幫姊姊做一些事,要說是不是出自於念舊?冬蘭很難與回憶連結不起來的女人這麼想。

  坐在秋紅的床沿,冬蘭遠遠看到美慈望過來這邊,那個瞬間她想放下手邊動作,只為了逃過不堪入耳的話,但隨即又覺得自己並沒有在做錯的事,當年只有十三歲的姊姊堅持了要找到自己,已經是大人的她怎麼不能堅持為姊姊做這麼一點小事呢?

  如此心一橫後,她低下頭,不理會美慈緩步靠近。

  「把握最後的時光嗎?」美慈不高不低的聲音在床尾響起,「在這裡當我們護理師心頭的小公主,下星期二就要被親生媽媽送去墳場囉!」

  「下星期二?」打定主意不回應的冬蘭還是忍不住反應了,之前就聽說過十三床要轉到華光,接著一連發現身分、追蹤過去這些事,竟然一時沒再想起,原來秋紅要離開安原養護之家已經是十天內的事了!

  「妳還不知道嗎?還以為妳對小公主的事無所不知呢!」美慈半個屁股坐在秋紅的床緣,床似乎重重下沉,「怎麼?妳也要放棄她了吧?連娘親都要放棄的人呢!」

  冬蘭低頭,專心在秋紅頭髮中以避開美慈的視線,但這顯然阻止不了美慈說個盡情。

  「是說妳這麼大一個人,又剪這樣的頭髮,把心思放在這女孩身上,講起來大家也沒很意外呢!只偏偏這女孩是不會醒了,現在要去華光不也正好讓妳放下?別說我這歐巴桑不夠意思,這是認真勸妳的,該去的人就讓她去吧!」

  冬蘭抿住唇,辮子已經到了尾聲,是她該抬頭的時候,但她不知道自己抬頭能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妳也說句話嘛!心虛什麼呢?也不是妳把她送去的啊!」

  只是語音落下的瞬間,淚水已經盈滿冬蘭的眼眶,讓她不知到該睜還是該眨,這時才後悔自己沒有一頭能掩住臉的長髮,她一邊戰戰兢兢地與地心引力奮戰,一邊想到自己似乎很久沒有流淚了。

  「啊唷!弄哭妳了嗎?又沒在說妳壞話。」

  感覺到美慈挨近,冬蘭反射後退,同時感覺兩行熱流滑下臉頰。

  「好啦!」美慈肥短潮溼的手在冬蘭肩上胡亂抹了兩下,「都這樣的人了,想想她也沒剩下什麼好失去的。」

  美慈終於離開十三床,冬蘭抹了抹眼睛,卻發現鼻子不由地抽動,她呆坐在姊姊身邊,再次模糊的眼睛裡看到姊姊蜷在棉被中細瘦的身形,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秋紅十三年來唯一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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