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工啊,很有意思呢。」路基說。
「等等,我們又不是來這工作的。」我說。
「那個GM真的會出現嗎?」法克雙臂環抱胸前,眼神充滿不信任,但至少沒有不認同這個做法。
結果,有不少人呼應這次號召,越來越多人選擇待在楓葉村休息和聊天,或者是繼續在廣場四周兜圈子,等著看好戲。在楓之谷世界裡,沒有所謂的白天黑夜。但是,這一服的GM設計相當用心,暮色很快籠罩天際,在天空蓋上一條黑色的巨大地毯。
在黑夜打怪更是危機重重,於是有些還在練功的人也迫不得已放下手邊的武器,回到村子來休息。聽說就連路卡斯的家都擠滿了人,村子只要一出現木箱,就會馬上被敲破,裡面的物資可是不無小補。
我將之戲稱為「炙手可熱的木箱」,藉此揶揄那些霸佔免費物資的人,雖然這些都是無主物,不過也應該適當地讓其他玩家分一杯羹才對。
武器店和藥水店裡都是人,有些人跟楓葉村的NPC聊天,像是瑞恩就很受大家歡迎,誰不喜歡年輕可愛又幽默風趣的女孩子呢?
「好想睡啊?!孤坊f,他雙手撐著臉頰呆坐著。
而我則是站在後面,坐太久屁股有點痛。法克又回歸他的老本行,繼續花時間在那些NPC身上,試圖搜刮新的資訊。雖然我不知道這麼做能否有新收穫,就讓他去吧,總比什麼都不做,站在原地枯等好。
是不是該嘗試去打怪看看?我聽著其他人交談,也有不少人就那樣直接在地板上呼呼大睡,完全不受四周吵雜的聲音影響。我是肯定睡不著的,也許要到野外安靜的地方去才行。
「妳要去哪?」路基見我要走掉,連忙追了上來。
「跟你無關吧。」
「難道是想上廁所?」
「只是不想一直站在原地乾等,很無聊…我要去打怪。」我說。
路基有些詫異,眉頭緊縮?!缚倦u都說別做任何事情了,難道妳要擅自行動嗎?」
「也不是所有人都聽他的,你想聽就去聽吧。」
這番話聽來有些任性,可是說不定以後還是得繼續攻略這個世界,那現在坐以待斃就是浪費時間。我沒有像那些網遊小說的主角一樣充滿熱忱又有勇氣,行動的原因往往很單純。
「晚上會不會很危險啊?野外很暗,又沒有照明,死了能不能復活都還不知道…」
能不能復活?這個問題本來是可以毫不猶豫地回答『可以』的。可是這次不同,這是個私服,而且改動非常大,有些預設的功能可能已經改變,那麼死亡後會發生什麼呢?
「放心啦,我身上藥水很多,也不會去打太強的怪?!?/div>
「我跟妳一起去。」
都組隊了,要是拒絕他跟來也很奇怪。於是,我們並肩來到楓葉村近郊的平原。這裡是個龍蛇混雜的地圖,強大的菇菇寶貝在這裡遊蕩,那些幾乎和自己一樣高的怪物,對現在的我來說還是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要適應恐怕得花一段時間。
未來還得打更強大的怪物呢,那些怪物既不可愛又可怕。這裡隨便數一數都有上百隻這種的,想到這裡就不禁憂心忡忡。
「小湯圓,妳看。頭頂上的跑馬燈…」路基圓滾滾的手在空中晃蕩。
跑馬燈?我這才想起來有這東西,這個私服也有放嗎?我抬起頭,看著自己視野範圍內的跑馬燈,那裡出現一連串文字:請注意聊天欄的公告內容。我將視線移向聊天欄位。
那裡出現一串冗長的藍色公告。
「大家好,我是GM,也是這個楓之谷世界的創造者,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造物主。你們的意識確實被我的主機綁架過來,但請放心,現實中的你們只是陷入昏睡,若被人發現,估計會被送到醫院照顧,不致有生命危險?,F在我要公布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div>
我屏氣凝神,等待下一串公告的出現。
「請所有玩家合力打倒殘暴炎魔、闇黑龍王、黑道長老、皮卡啾、天皇蟾蜍和奧芙赫班。等你們打倒這六隻王後,我會宣布最終考題。在那之前,請努力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變得更強大。如果死掉了,請放心,你們現實中的人不會死。不過意識將會脫離這個世界,被運送到另一個空間滯留,等待攻略完成?!?/div>
我看著臉色鐵青,和我一樣專注觀看公告的路基。他的嘴唇發白,咬得更緊了。
「這個私服是我精心開發出來的,其獨樹一格,修改內容之多,相信各位都看在眼裡,與市面上的私服不能比。剩下的就請各位慢慢摸索,我就不多說了,好好享受遊戲!如果不想把命運交給別人,那就靠自己努力吧!GM敬上?!?/div>
萬物彷彿陷入沉寂,時間似乎也凝滯了,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這種像是動漫電影才會發生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儘管我已經放開了棍棒,它仍舊像塗了強力膠一樣,緊緊黏在手上,只是隨著手的顫抖而輕輕晃著。
路基百味雜陳,抬起頭望著空無一物的天空,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就連白雲都沒有。白天至少還能看到些東西,現在的天空彷彿為了這可怕的事實而替我們哀悼,將一切都收攏起來,不讓我們看見。
我一下子喪失了打怪的興致,從零開始到打倒奧芙赫班和龍王,不知道要花上幾個月的時間。但我們人多,應該沒問題的——只是時間問題??墒俏乙膊荒茏源龜?,得做點什麼,像是支援其他冒險者練等之類的。
「你還好吧?路基。」我伸手想摸路基顫抖的肩膀。
他低著頭,嘴中碎碎念著什麼。不過很快就抬起頭,我原以為會看到絕望和悲傷的表情,沒想到他雙眼竟然發亮。
「太酷了!這就是現實版的《刀劍神域》啊!不對,是《楓谷神域》,太厲害了…這個傢伙了不起,第一個開發出不需要裝置的潛行遊戲,我要叫他爸爸!」
我愣住了,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東西?他的腦袋結構是怎樣的?他難道是外星人嗎?我們被困在這裡出不去了,他竟然還這麼興奮……我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剛剛那個無精打采的人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充滿鬥志的冒險家。
「你……」我原本想說點什麼,但又怕潑冷水不太好,要是讓他鬥志全消,我會很自責。
「噢,小湯圓。相信現在的妳也跟我一樣,看見了希望的曙光了吧?只要打敗那幾隻王就可以離開了。」
路基將雙手搭在我肩膀上,神采飛揚。
「嗯……對呀??墒菦]那麼容易吧?那些王都很高等,何況死了就會被遣送到別處……」
「別去想死不死的問題,至少不像《刀劍神域》那麼不近人情,死了就直接駕鶴歸西。我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打敗那些王比較重要吧?」
他說得對,我在眼前這位常常揶揄我、在這世界裡第一位認識的同伴身上,看見了希望的曙光。對,就是在他身上?,F在也確認了我們要走的路和要抵達的目的地位於何處,至少比一開始那樣好多了,那時我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在濃霧中徬徨前行,沒有指引的線索。
接著,我看見好多充滿鬥志的人從黑暗中湧現,手中拿著斧頭、棍棒或刀劍,開始對四周的怪物發瘋似的追砍。這些人的眼神中燃燒著鬥志,沒錯,有鬥志的人出乎意料的多。我原本以為看到這幾乎遙不可及的目標後,不少人會意志消沉。
但願他們的熱情不會過一陣子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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