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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提要:
女嬌小產心難癒,晉城城內危機伏。
契欲著手太陽事,懇請兩人相協助。
銕吾默默走到文命家外,深呼吸後敲了門。
爍玉聞聲而至,納悶地問:「銕吾小弟,怎麼只有你來?」
「他們有事情,我來就好。」銕吾試著擺出最溫和的神情、最輕柔的聲音,避免刺激敏感的女嬌。
爍玉讓銕吾入屋,欣慰地說:「你們找的人已經來了,看起來很可靠。」
「……現在大嫂好點了嗎?」
「這我不知道,但現在女嬌很安靜。」
女嬌對陌生人的禮數一向周全,情緒波動再大,也比對自己人客氣。爍玉不好判斷梁簡是成功了,還是首次見面的原因。
「喔……好。」銕吾懷著忐忑的心情,準備踏入房內。
爍玉陪銕吾一同入房,悅耳的鳥聲繚繞入耳,平靜感隨之而來,兩人不自覺維持微笑的曲線。
「大嫂,我是銕吾。」
銕吾經由爍玉的引導,見到坐在床上的女嬌。
女嬌未施脂粉,皮膚白皙,但血氣不佳,沉靜憂鬱的氣息如凝滯的湖水,美則美矣,但缺乏生氣。
梁簡半跪於旁,她中人之姿,身材與爍玉相近,都有結實的肌肉。她因喜愛陽光而有健康的小麥色,予人活潑易親近的好感。
「妳好……梁簡女士。」銕吾謹記依戚的叮嚀,記得加稱謂。
梁簡僅是點了頭,讓銕吾直接面對女嬌。
女嬌望向銕吾,泫然欲泣的模樣惹人憐愛。
「大、大嫂?!」銕吾恰似熱鍋上的螞蟻,驚惶不已。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小心……」女嬌掩面痛哭。
爍玉對女嬌從罵人轉為自責,只得與銕吾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應。
梁簡神情如常,輕哼歌,正是銕吾在房外聽得的鳥鳴調。
女嬌的情緒依然激昂,但未受額外的刺激,轉回了啜泣聲。
爍玉擔心女嬌咬到舌頭,欲取布交付之,但梁簡從女嬌乾涸的哭聲中詢問:「渴了嗎?」
「我不要喝這裡的水。」女嬌搖了頭。
「井水有土味不好喝,但現在的情況不適合……」
爍玉提出一貫的說法,只是讓女嬌眼底再度竄起火苗,大喊:「我就說是這裡的水害我孩子不見的!」
「這……」
爍玉還欲再說,但梁簡對她搖了頭。
「不喝,不喝。妳想喝什麼好喝的水呢?」梁簡柔聲問。
「我想喝清甜的水……」女嬌像孩子般尋求母親的安慰。
爍玉為難摸著頭,現在這種時節,她去哪裡找清甜的好水。
銕吾倒是平靜許多。比起言詞的安慰,實際的行動才符合他的個性,何況女嬌的請求相當明確。「好啊,我幫妳取水,但要等一下喔。」
「嗯……」女嬌點了頭,乖巧接受銕吾的說法。
「你取水前來,我在這邊待著。」梁簡說。
她繼續哼歌,銕吾發覺這種歌聲具有穩定心寧的作用,非常適合目前的女嬌。
「好。」銕吾向女嬌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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銕吾出了房,爍玉跟了上來,喚住了他:「銕吾小弟。」
「怎了?」銕吾停下腳步。
「……你要去哪裡找水?」爍玉不解地問。
「清甜的山泉水最好喝,我應該會去懷龍溪吧。」銕吾已有想法。
「那也要一段時間了。」爍玉扶了額。
「我沒問題的,晚些就回來了。」銕吾插起腰。
從懷龍溪來回晉城仍需數天,爍玉的擔憂有理。不過,這點難不倒有檮杌幫助的銕吾。
「……那傢伙在就好了。」爍玉突然有些懷念文命。
「拿水我也可以……嘿嘿。」銕吾難得說了句帥話,但因害臊露了餡。
「好吧,那就拜託你了。」爍玉感謝銕吾的主動幫忙。
「嗯!」銕吾穩健點了頭。
他踏出門邊時,正好看到來找他的丹殊和依戚。
「……你們做好了?」銕吾意外兩人速度頗快。
「我們接著要向巫者討論。」丹殊顧慮爍玉在場,不提起契的名號。
「你要來了嗎?」依戚問。
銕吾搖了頭,說道:「我要去懷龍溪那邊,幫大嫂拿清甜的山泉水。」
依戚皺起眉,發表小抱怨:「井水真的不好喝,那股土味讓人受不了。」
丹殊對水要求不高,但依戚不喜歡,乃問:「……妳想喝山泉水嗎?」
「目前還可以忍受,待事情告一段落再說。」依戚對井水使用湧泉咒仍是帶土味的水,不禁想用其他方式濾掉土味。
「喔……那我多拿一點。」銕吾說完後,苦惱要用何種容器盛裝。
依戚比著屋內,放輕聲量:「女嬌狀況如何?」
「我看還可以……但……也說不上來。」銕吾很難說明。
「她一直認為井水造成小產,再不行,短期間可能都得送水給她了。」爍玉想起就頭疼。
丹殊突然說起:「孕婦的直覺很敏銳,不失為方向。」
「……啥?」銕吾接不上話題。
「你去取水的時候,順便看溪水有沒有異狀。」依戚雖對銕吾說,目光卻是對著地面。
銕吾知道這句話不是講給他聽的,敷衍回應:「喔。」
「家裡有水袋。你裝好水後,跟我們約在城外見面。」丹殊道。
「……好。」經丹殊提醒,銕吾想起有一大段路得自己走。
「量力而為喔。」依戚微笑,叮嚀銕吾別太貪心。
爍玉看向銕吾,擔憂地問:「銕吾小弟,你真的拿得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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銕吾獨自走向懷龍村,一路自言自語,幸好沒有多少旅人,否則這種行徑簡直像是神經病。
直到他出屏障警戒範圍之外,檮杌才漸漸浮出地面,不再讓他唱獨角戲。
「等會這段路程你得自行提水回去。」檮杌發表殘酷的事實。
「好遠啊……」銕吾難過得想哭。
「你可以少裝一點。」檮杌早就懷疑銕吾準備各種容器能派上多少用場。
他受制於屏障與目光,不可能載滿水袋大搖大擺走在路上,這段路程得交由銕吾和丹殊。
「我下次要先做臺推車,否則全部用手提還得了。」銕吾光想手就痛,但大話都說了,就必須履約。
「嗯。」檮杌應了聲,開始調查懷龍溪的狀況。
銕吾望著有斷流危機的懷龍溪,其河床乾得連鞋子都浸不了水,直率地說:「我看這些水根本流不到晉城。」
「對。」檮杌認同。
銕吾本欲從懷龍溪畔中尋找地點取水,但這種水源別論水質堪慮,就連裝滿一個水袋都足以等到天黑。他無奈表示:「不知道大冰塊還在不在,可能得去那邊了。」
「吾載你。」
檮杌從接近斷流的水中探不出究竟,決定回歸源頭。
經由檮杌的載運,銕吾迅速抵達源頭。大冰塊融化甚多,從冰山變成了冰堆,哪有當時的威風。
「天啊……」
銕吾難以置信仰望僅存的冰堆。再這樣下去,懷龍溪就不能稱為「溪」了。
檮杌不如丹殊敏銳,唯有全神貫注搜尋氣息。
銕吾閉上嘴,拿起水袋,默默在經愛鍬製成的水道中汲水。他決定只要裝滿水袋就好。
他不到兩刻鐘就裝好水袋,坐在一旁觀看檮杌發揮敏銳的嗅覺猛嗅各地,喃喃著:「好像大狗喔。」
「吾不是狗。」專注的檮杌因這句話破功。
銕吾瀏覽周旁,一如往常沒有發覺異狀,好奇地問:「這裡有問題嗎?」
「吾沒感覺。」檮杌回應。
銕吾遙指冰堆,隨口一問:「會不會在那啊?」
「吾調查過了,沒有異常。」檮杌一開始就鎖定那裡。
「喔……那應該不是這了。」銕吾覺得能向丹殊交差就好。
「應該是。」檮杌接受銕吾的說法。
「我們走吧,別讓大嫂等太久了。」銕吾提起水袋,這樣尚在他的負荷範圍內。
銕吾走路雖慢,仍可維持一定速率。檮杌見狀,微微一笑。
銕吾對檮杌遲遲未行,不解地問:「……怎了?」
「你以後得準備推車了。」檮杌叼起銕吾,盡可能為其減少里程數。
「沒錯!」銕吾點頭如搗蒜,非常贊同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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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對著觀星臺方向,一如往常抬頭望天。他的眼角餘光瞥到丹殊和依戚的身影,轉過頭問:「媳婦過去了嗎?」
「感謝你的幫忙。」依戚微笑致意。
「棉薄之力,幫上忙就好。」契總是接受丹殊等人的協助,正好透過此事報恩。
「難得看到你待在這裡。」丹殊眼神上移,很難從目前的光照窺探時辰。
「休息一下。」契起身,結束短暫的歇息。
契入屋,整裝後,再度向兩人行禮。這是巫者與人交際的基本禮儀。「歡迎來到巫者集會所,請問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丹殊不語。
「你不用強顏歡笑。」依戚不喜歡契硬擺的笑容。
契習慣將心事藏於笑容之下,但因兩人的提醒,始知現在他的笑容比哭泣還要難看。他調整情緒,試著維持平穩的態度後說:「……登比大人的狀況還好嗎?」
「有燭光的幫忙,她目前沒問題。」依戚已確認登比沒有逞強。
「那就好。」契眼神一斂,嚴肅表示:「重華來信,路上遭遇襲擊,會延遲回城時間。」
「是誰襲擊他?」依戚不信一般盜賊敢出手。
「重華寫得匆促。他沒向城內求援,表示解決得了,但無法如期返城。」契心情沉重。
「城內糧食是否足夠?」丹殊問。
「……不得不向百姓宣告延期了,這可是苦差事。」契即因此事感到煩悶。
依戚從懷中取出包覆妥當的鉛片,將其放在桌幾上。
「這是什麼?」契基於謹慎不去觸碰。
「我們在晉陽外找到的鉛片。它上面被賦予精神攻擊的術法,傳遞憤怒的情緒,透過水流擴散到全城。」依戚主動打開,讓契觀察。
契未感應氣息,而是翻弄鉛片,隨即將它放置於桌上,匆匆轉身入房。
兩人尚且不清楚契的用意時,契即出房,手持的鉛片與桌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那是從哪裡取得的?」依戚驚呼。
契將鉛片交給丹殊,無奈解釋:「我向伯益先生考察適合掘井的地點時,大芒無聊叼來的。他有收集雜貨的興趣。」他因大芒的興趣,家中庭院已變成大芒的收藏室。
丹殊感應兩者的氣息,手中的鉛片氣息微弱得幾乎不存在,但他記得花粉捕捉的氣息強度。「……當時附著的氣息有較強嗎?」
「差不多。我是感受到微幅的氣息,才把它放在裡面封存,不讓它起作用。」契倒是沒特別調查術法類型。
「登比懷疑城內被施予精神攻擊一類的術法,不強,但表示有敵人入侵過晉城。」依戚從鉛片確定了這個論述。
契調查桌上那枚鉛片,其較易感應術法內容,正如依戚所言是精神攻擊系術法。他納悶地問:「使用這麼微弱的術法侵略晉城有用嗎?」
「但他還是進來了。」依戚說。
「以晉城現在的警戒狀況,不論用仙氣還是濁氣都會被探知,入城也須登記。就算混進來了,像那枚鉛片本質上派不上用場。」契不同依戚緊張。
丹殊提出另一種見解:「敵人可能僅是試探。」
「試探晉城的虛實嗎?」依戚問。
「晉城目前的防護雖強,但受酷熱、缺水和缺糧所苦,支持的時間有限。」丹殊嚴肅回應。
「我以為最大的敵人是它。」契手指比天,進而論述:「沒有酷熱,就不會缺水缺糧,更不必維持警戒狀況。」
「敵人的目的可能是消耗晉城實力,單方對抗酷熱,將會兩敗俱傷。」丹殊提醒鷸蚌相爭的後果。
契神情一凝,冷淡地說:「會變成單方,不也是天界坐視不管嗎。」
依戚不和契迂迴,直接問:「……你想要出手,但你要怎麼處理?」她生怕契不知輕重而折損。
「所謂的『太陽』,是模仿日神的作法,以金屬特性設置大片面板,依不同角度吸收三界之外的光與熱,其常稱為『最原始的光與熱』。金輪是模擬那片金屬,由受過甘淵洗滌的三足鳥踩踏之。掌握這個原理,就有辦法對付他。」契提出理論。
這是天界的基礎理論,但依戚聽不懂,疑惑地問:「……你要將三足鳥打下來?」
契搖了頭,繼續論述:「沒有最原始的光與熱,天生自帶光源的三足鳥在黑夜中就是最好的狙擊點。」
依戚沒聽過這種說法,為難地說:「你不會想將日神留下的機制毀了吧?」姑且不論可行性,這種方法比起射日更極端。
日神,即九龍之昊陽,已在遠古大戰時殞落。他所留下的光熱機制,因太陽模式而繼續留存,照耀了人界和天界。一旦失去此機制,後果不堪設想。
契噗哧一笑:「依戚姑娘,妳想像力太豐富了。」
依戚納悶看向丹殊,由丹殊坦白:「我也不懂。」
「……你們不知道嗎?」契眼睛微睜。
「不知道什麼?」依戚對契露出「這是小朋友都懂」的神情很在意。
「你們聽過天象的『天狗』嗎?」契做確認性的詢問。
「……那不是天界才會知道的嗎?」依戚僅聽聞其名。
丹殊沒聽過天狗,但從依戚的態度中,得知此事屬於天界的知識。
契正色以對:「我觀天象,三日後會有天狗出沒,那時最原始的光與熱將遭天狗襲擊,就是最好的時機。」
兩人無從判斷契所言之真偽,但太陽問題一日不除,便無法解除晉城危機。
丹殊不同依戚顧慮天界平衡,純粹就事論事,他會考慮這個提案。他詢問詳情:「你要如何進攻?」
「由大芒將三足鳥誘至陣法內,我再來處理。」契說明。
依戚聽後,眉頭皺得頗緊。
「三足鳥削弱再多,仍有一定的實力,這樣不妥當。」丹殊同意依戚的想法。
「你們要幫助我嗎?」契爭取兩人的支持。
依戚眉頭依然緊皺。她很想解決這件事,但她的立場不適合干涉太多。
丹殊理解依戚的處境,自告奮勇地說:「我去就好。」
依戚輕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都知道了,怎麼可能讓你們犯險?但是,這個策略聽起來不行。」她想起上次與陽辛的奮戰,難以樂觀陽乙會比較容易對付。
「這就是討論的……」契話未說完,屋內的禮器即如螢火蟲的一明一滅閃爍著。
「是檮杌。」丹殊敏銳察覺了。
「他在懷龍村外,接近屏障的終端處。」契指出更明確的位置。
「我們先幫銕吾提水,再來討論吧。」依戚也想尋求檮杌的幫助。
「好。」契點了頭。
契面帶笑容,目送兩人離開時,大芒從窗飛入屋,叼了幾粒粟米入屋,腳旁繫了一卷紙條。
他愉快取下紙條,見信上的通知後露出了驚訝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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銕吾倚靠於檮杌的身旁,揉著痠痛的肩膀,等待丹殊的前來。
他仰望天空,一如白日光亮且酷熱,不禁問:「現在是幾時了?」
「要戌時了。」檮杌道。
「天還亮成這樣?!」銕吾在土頂的遮蔽下搞不清日出日沒,沒想到出外依然如此。
「這裡離太陽太近了。」檮杌同樣不適應極端的永晝或永夜。
丹殊和依戚前來時,正好看到如牧童倚靠牛背的景象,一旁散置數個鼓脹的水袋。
「你們怎麼不在樹下乘涼?」依戚對直曬陽光的兩者嘖嘖稱奇。
「怕你們找不到我。」
「吾不喜歡蟲。」
同一個問句,得到兩種迥異的回應,但結論一致。
「先返城,有件事需要討論。」丹殊輕鬆提起泰半的水袋。
「啥事?」銕吾負擔減輕許多,走起路來輕鬆自在。
「回城再說。」依戚不想在這種熱天下消耗太多體力。
「喔……」銕吾傻愣點頭,拿著水袋的他也做不了什麼。
經過半個時辰的路程,眾人再度入城;城內喧鬧不休,打破連日以來的暮氣沉沉。
百姓蘊含各種情緒的表情,難以推想究竟發生何事,僅知是件大事。他們專注走到廣場,沒注意到銕吾和丹殊提起的水袋。
「怎了……」銕吾對百姓空洞卻執著的眼神有些害怕。
「不知道。」丹殊搖了頭。
眾人走到家門時,大芒盤旋於家外,發出急迫的呢喃聲,吸引眾人的注意。
依戚伸手迎接,讓大芒停在她的手上,以取得繫在腳旁的紙條。紙條上只寫一行字,她認出是契的筆跡,寫道:
「陶唐國君將要現身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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