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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提要:
蘇里負傷冽銓殘,兩面不合起爭執。
長老陰謀浮檯上,蘇里自裁以明志。
「蘇里,你的力量為何流失成這樣?!」
泰逢不顧冽銓的威脅,走到丹殊的前方,也要向蘇里提問。
冽銓怒目一瞪,並以鋒利的槍尖對準泰逢,以此阻隔了泰逢和蘇里。
丹殊側身出劍,維持對峙的均勢。
蘇里隱約瞧見丹殊身後還有一把大劍,將起身察看,卻失力跌下。冽銓顧不得丹殊的威脅,收起倒鉤槍,趕緊回身攙扶。
蘇里所坐的石頭上殘留了不只舊血乾涸的血漬,更有新血黏稠的血痕,這些都是來自嚴重的背傷。他必須透過石頭支撐後背,才能保持盤腿的姿勢。
泰逢見狀,便知蘇里力量流失的原因。
蘇里不得不依靠冽銓起身,偏偏這是談判的大忌,自嘲說道:「也是,不用別人來殺,我們也會自滅。」
冽銓已無攻擊的餘力,丹殊將蛇吻插於地面以示休戰。
蘇里虛弱指向丹殊身後的劍,喃喃著:「那是誅魔劍嗎……」
「是。」丹殊道。
「能使用誅魔劍,代表你是姜家正統繼承人……為什麼你要幫助黃帝後人!」蘇里因情緒激動連咳數聲,由冽銓承受他全身的力量。
「我是憑自己的理念行事。」丹殊冷靜地說。
「當時姜家人被……」
「不論當時姜家人發生什麼事,都不表示丹殊必須幫助共工或你。你不必將過去的恩怨壓在丹殊身上。」
蘇里還欲再說,依戚已用冷淡的態度回應。
「你自顧自認為吾等必是敵人,少將自己想成是悲劇英雄了。」檮杌打了呵欠。
「你是四兇的檮杌,小鬼的孩子,當然是黃帝後人。」蘇里呿了一聲。
「聽你這麼說,就知道你的知識淺薄得可憐。」檮杌才想呿一聲。
「你們都是一樣的,都是壓迫異姓諸侯的一丘之貉!」冽銓若非顧慮蘇里,怎會收起倒鉤槍。
依戚順勢而說:「先不管黃帝不黃帝後人,我倒想聽你們是怎麼被壓迫的。」
她高傲的態度引來蘇里的訕笑:「我們本來就和共工交好,在第一次天界大戰時還幫助你們輸送物資和抵擋蚩尤的別動隊。結果呢,你們下令逼我們移封,斷絕和共工交流,甚至還要送人質過去。別說這些你們都不知道。」
依戚將訝異藏於心中,質問:「這是誰的命令?」
「當然是共主少昊的命令,我還留著呢。」蘇里滿意依戚的反應。
「交出來。」依戚說。
「你們想知道,怎麼不自己進去搜。」蘇里高傲地說。
不遠有間房舍,蘇里所說的命令文書可能就在裡面,但也不排除是計謀。
斡旋的依戚不適合入屋搜索,丹殊亦須保衛眾人的安全,銕吾和檮杌當然不是選擇。
「我去。」泰逢道。
身分尷尬的他,卻是眼下最適合的人選,他也的確知道蘇里將文書放在哪裡。
「……」蘇里不語,算是接受了。
泰逢迅速入屋,屋舍外乍看沒有設置咒術,內部情形則未明。
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尤其蘇里指證歷歷,對身為顓頊部屬的依戚更加難受。
蘇里沒有動作,似乎等待泰逢的回歸。丹殊對此詢問:「你為何同意泰逢入屋拿取文書?」
「當然是要公開黃帝後人的罪狀。」蘇里期待依戚的崩潰。
「吾才懶得理這種事。」檮杌無聊地趴在地上。
「你有反叛的實質行動,出示那些文書亦無法為你脫罪。」丹殊道出嚴峻的事實。
「我有說要脫罪嗎?」蘇里哼了一聲。
「你不脫罪,但他們呢?」丹殊看向那群虛弱的夫諸群。
夫諸群因丹殊冷酷的眸子而渾身發抖,他們不像之前肆虐濩澤的那隻夫諸。以人類的比喻來說,他們是戰士的家眷,而非戰士。
「你們先以高熱消耗他們的體力,再設置仙術牆阻止其入水,就是要趕盡殺絕了。」蘇里怎忍心見夫諸群益發虛弱。
依戚扶了額,發表聲明:「第一,高熱和仙術牆都跟我們無關;第二,你所說的『黃帝後人』跟『壓迫你的人』未必有多少關係;第三,我的直屬上司是誰你又知道了?」她才不想為長老背罪。
「妳少將一切都甩得一乾二淨!」蘇里因激昂差點咳出血。
「蘇里大人……」冽銓擔憂地輕拍蘇里的背。
泰逢拿取幾卷文書出房,再見蘇里嘔血。他憂心歸憂心,仍先將十來份的文書交給依戚,「……這些夠嗎?」
依戚迅速翻閱,丹殊接手閱覽,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看完全部文書。
她沉思,神情有些納悶,但沒有蘇里期待的崩潰。
「西帝大人成為共主後,幾乎沒有在神斗城中親自發布命令;而且,他有可能將移封、斷絕關係和送人質等事交由屬官以外的人負責嗎?」依戚從顓頊經驗,認為少昊不太可能下放此等重責大任。
「……他不在神斗城?」蘇里試探地問。
「西帝大人擔任共主後忙著移都,大人抱怨過文書又多又雜還壓期限,可見大部分的文書都送過去了。」依戚說。
「……他會跟妳說這些?」檮杌挑起眉,感到不可置信。
「零姊提的,我想不會錯。」蓮若池仙子是大情報(或說八卦)站,依戚自孕育時就常聽到各式秘辛。
「將這些文書交予北帝或西帝,或許可以揭開這場弊案。」丹殊提出對策。
蘇里焦急向前,激昂地問:「他不是將這些事交給他的部屬後,然後到窮桑享福了嗎?」
「蘇里大人?」
冽銓沒想到蘇里突然激動,僅抓住一邊,蘇里因此蹣跚難行。泰逢趕緊扶住蘇里,以免其重摔在地。
冽銓對泰逢有異議,但他不會坐視蘇里受更重的傷,接過泰逢的手,重新調整蘇里的姿勢。
從蘇里驚愕的態度中,依戚發覺了問題,納悶地問:「……你是聽誰說西帝大人在窮桑享福的?」
「他不是靠爸的公子哥,所有事都交給他的親信們,放任他們為非作歹,領地也不顧,自己留在窮桑享福嗎?」蘇里反問。
「……所以這是誰說的?」依戚重申問句。
「當亡父被壓迫時,我曾發過無數封的文書,但都沒有回應。」蘇里回應。
丹殊已知依戚欲說之話,先行詢問:「你是將文書發到神斗城嗎?」
「我將文書交給我在中央大地任官的朋友,他承諾我會將這些文書送到西帝那邊,但西帝都是已讀不回,我才會轉向共工大人求助。」對蘇里來說,這是再熟悉不過的往事,他卻越說越遲疑。
「聽起來像共工設的局。」依戚直觀表示。
丹殊對依戚搖了頭,繼續問:「你當時請求西帝的事情是什麼?」
「敖岸山的水源被長老所斷,我請西帝主持公道,留給夫諸生存權。」蘇里對病弱的夫諸群露出愛憐的神情。
夫諸需水量極高,如同水中優游的魚兒對水的依賴;他們同時也是蘇里的兵源,癱瘓之,即可取下敖岸山。
「共工設置水琉球給你們,條件就是要你們加入他的陣營嗎?」依戚問。
蘇里怒目瞪向泰逢,冷聲質問:「……這是你說的嗎?」
「這是事實吧。」泰逢回應。
依戚本欲提出結論,但丹殊再度觀察遠方的仙術牆,而問:「共工的水琉球在哪裡?」
「在屋舍的後方,那邊的仙術牆特別強。」蘇里已遭劍傷重創,無法解開仙術牆,只能望水惆悵。
丹殊不親自確認,直接接受蘇里的說法,顯見有其他的想法。依戚不禁問:「……丹殊,你怎麼想?」
「除非共工的目的是逼他接受彌留咒,否則沒必要在此設置仙術牆阻擋友軍。」丹殊以為共工有基本的戰略腦袋。
蘇里大吼:「我不會使用彌留咒!共工大人也不會勉強我!我們的交情真的很好!」他說完嘔了一大口血。
「蘇里大人說得對,共工大人重視兄弟,絕不做這種事。」冽銓也為共工說話。
依戚挑了眉,「那,相柳呢?」
「他沒有你們想得這麼壞!」蘇里調整情緒後再說:「他從來沒有勉強任何人使用彌留咒,上次跟我說要使用彌留咒的是亡鹿族人!」
冽銓眼神堅定,再度點了頭。
蘇里的神情不似說謊,冽銓更不像,無憑無據的依戚很難繼續指控。
當依戚冷靜時,丹殊轉看泰逢,淡然表示:「還記得我剛才提醒你的話嗎?」
「你是指……長老們可能已經知道我們和共工合作嗎?」泰逢不確定地問。
「只要有那顆水琉球,就足以證明你們和共工的交情。當西帝和共工關係越是微妙時,熏池越需隱忍外在壓力。」丹殊說明。
「那顆水琉球是在……」
蘇里欲說兩事相隔時間頗長,但安罪何須理由?他逐一回想往事,神情漸趨難看。
「長老們可能早已知情你和共工的討論,並以此威脅熏池。」
熏池曾立下卓著的戰功,怎會忍辱負重接受長老們的予取予求?丹殊推斷長老們擁有足以顛覆的證據--「謀反」,確實足夠。
泰逢似乎理解了,當年熏池藉由機械式的開墾抒發悲愁的情緒,他卻是隻撒嬌的貓兒,滿心想著如何獲得熏池的寵愛。
「怎麼可能……我跟他們……」蘇里發出不可置信地呢喃。
他對長老們一向警戒再三,但丹殊說的有理,他不禁想哪個環節出錯了。
「等等,照你這麼說,我們來這裡的事情也可能被掌握了?」依戚突然發覺事態的嚴重性。
「有可能。」丹殊平靜回應。
「……丹殊,你怎麼這麼冷靜?」依戚回想仙術牆的設置原理,思索是否有竊聽一類的裝置。
「仙術牆不設置於水中,與共工的水琉球強度沒有關聯,因為水琉球附近仍有術法。蘇里傷重無力維持基本仙術防禦,設置者理當沒有阻礙,卻故意留下一條難走的路線,還無法繞開你們。」
丹殊說完,比著遭仙術牆劃入界限內的樹林區。
泰逢瞬間理解而大喊:「對了,從那邊走雖然比較遠,但好走多了。」他走這條險道,一路上得提心吊膽夫諸群突然出擊。
檮杌轉過身,警戒地說:「而且那邊離承光府比較近。」
依戚咀嚼丹殊的意思,喃喃著:「所以,長老們可能知道我們的目的,故意要我們繞道這裡……」
「……你們不是來剿滅我們的?」蘇里疑惑地問。
如今,彼此不再是第一敵人,依戚索性有條件坦承:「我們確實欲找你問事,但主目的是到承光府。」
「你們欲找后土大人何事?」蘇里緊繃地問。
從他急迫的態度中,眾人感受他對后土的敬重。檮杌隱藏出使的訊息,改以其他的說法:「他是吾的師傅,吾要保護他。」
「……你不是小鬼的孩子嗎?」蘇里越聽越糊塗。
「四兇既放,皆由師傅照顧。」在檮杌的心裡,后土絕對比顓頊重要太多。
誅魔劍發出閃閃紅光,丹殊隨之冷聲道:「如果我們死在這裡,后土就很危險了。」
「……丹殊,你還好嗎?」依戚看出丹殊正和劍靈對抗。
「他不稀罕后土,但更不希望我們死。」丹殊輕撫誅魔劍,感謝其在刻薄話中的真情。
檮杌受銕吾躺在身旁而無法起身,維持趴地姿勢而說:「雲谷有屏障,吾等又無觸碰仙氣牆,他們應該不知道吾等身分。」
蘇里咬著牙,惡狠狠地說:「不管你們是誰,那群奸險老頭要用我的手來傷害后土大人!」
若非丹殊一言,他幾乎要鑄下大錯。諷刺的是,他竟要慶幸他太過虛弱,導致做不了犯行。
「他們未免太狂妄,連后土大人都敢動。」依戚握緊了拳頭。
「他們當然敢!直接面對后土大人的是帝俊,又不是他們。」蘇里越想越懊惱。
「拿帝俊擋師傅,在後面坐收漁翁,真好的主意。」檮杌敬佩長老之智到雞皮疙瘩掉滿地。
銕吾緩緩睜開眼睛,疑惑地問:「……我怎麼一直聽到后土?」
「在這種時間睡得著的也只有你了。」依戚直想嘆口氣。
「我又聽不懂你們在說啥。」銕吾坐起身,對複雜的人事恩怨只感事態嚴重。
蘇里瀏覽在場人員,一時難以判斷「人類、混血兒、仙人、魔獸」的奇葩組合究竟要到承光府做何事。
冽銓的雙手滿是血腥,他重壓患部仍無法有效止血。
「你沒有真正阻止我們來到這裡,除了身受重傷外,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丹殊認為冽銓待在蘇里身旁,不比無後顧之憂來得強。
「為什麼……你身為姜家人,卻要幫助那些人?」蘇里始終不明白。
「被仇恨蒙蔽眼睛,只會失去更多。」丹殊正色回應。
誅魔劍曾為了報仇,不僅使自身成為難以控制的存在,還破壞了瑠和姜家先人的美好生活。他對這段往事始終感觸良多,堅定回應:「對我來說,我的同伴比起那些立場更重要。」
「丹殊……」依戚因丹殊的真情告白而微笑。
銕吾摸著頭,不太清楚目前的情況,但他認同丹殊的想法而點頭。
「只是因為……感情嗎?」蘇里理當感到不可置信,但他一心為共工、后土著想,正是出乎真摯的感情。
「蘇里……」泰逢很少看到蘇里這種溫柔的神情,或說自熏池鬱鬱寡歡後,就很少見了。
「后土大人長期關懷敖岸山,那群奸險老頭才不敢直接辦我們,敖岸山又是承光府的出入口……我不能連累他。」蘇里雖知后土實力堅強,遭諸侯圍殺亦插翅難飛。
「我這邊也不想后土大人成為敵人。」依戚得為顓頊減少不必要的敵人。
在一團和樂的氣氛中,丹殊卻說:「你可以逼后土選擇共工,畢竟他們是親子。」
「……丹殊?」正因丹殊沒被控制,依戚更對這席話感到不知所措。
檮杌瞇起眼,評估丹殊的用心。
「……」蘇里沉默良久,不知是沉思可行性,抑或隱藏了心事。
丹殊僅從反應,便做出結論:「在共工和后土間,你比較偏向後者。」
「我必須為夫諸找後路。」
蘇里得在兩位敬重的大人物間選擇一邊,也是心情苦澀。但夫諸是他最重要的寶貝,他不能只是考慮個人的喜惡,必須想到長遠的道路。
依戚透過丹殊的提問,瞭解蘇里真正在意的事情,瀏覽在場的夫諸群,問道:「這些是全部了嗎?」
「是。」蘇里遙想全盛時期有百隻以上的夫諸盛況,如今竟剩不到二十隻的悲涼情景。
「……我能相信他們不會再參與叛亂嗎?」依戚嚴肅地問。
蘇里瞇起眼,警戒地問:「妳要做什麼?」
「他們待在這裡遲早熱死,我得帶他們到涼爽有水的地方。但,前提是他們不會參與叛亂。」依戚率先釋出善意。
「我怎能相信妳辦得到?」蘇里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依戚的身分。
「你參與叛亂,唯有死刑;但你留下的文書和作證的夫諸,足夠幫助大人,我可以藉此保全夫諸。」依戚說明。
「妳是什麼層級的?不會又是……」蘇里不願說,但不禁懷疑當年幫助他的朋友。
「我是蓮若池仙子,北方天帝的秘密部隊,以正式的職位來說,就是屬官。」
依戚取出特製的木製令牌,其選自上等紅木,刻成沐月蓮造型,附著顓頊的仙氣,並書有數字「十七」,證明她的身分。
不僅蘇里,連檮杌的眼睛都睜得頗大。
「啥?這很厲害嗎?」銕吾比較想研究那枚令牌的工藝。
「天帝下設屬神,再分由各屬官管理。帝俊即是屬官。」檮杌說明之時,也訝異依戚職位之高。
「……丹殊沒啥反應啊。」銕吾還是沒概念。
「能和北方天帝直接溝通者,必有一定的重要性。」丹殊確實不感意外。
蘇里不禁沉思,喃喃著:「……北方天帝就會聽嗎?」他沒與顓頊交手過,不瞭解其性格,但他也不認識其他的天帝。
「大人沒有管理中央大地事務的權限,但他可以將此事委託別人去做;還是你想交給后土大人?」依戚比著檮杌。
「我早想交給后土大人,但他……」蘇里擔心連累到后土。
「師傅已經夠招那些老頭厭了,這種得罪人的事情最適合交給那一位。」檮杌毫無猶豫將燙手山芋推給顓頊。
以親屬關係來論,后土和黃帝再親近終究是外人,顓頊再怎麼疏遠仍是自己人。至少長老群不會當著少昊的面壓迫顓頊。
「依戚,妳打算將夫諸送到哪裡?」丹殊詢問關鍵的難題。
「視他的回答而定。」依戚還沒獲得蘇里確切的答覆與實踐。
冽銓抿著唇,緊繃地問:「蘇里大人時日無多,可否讓他安享最後幾天?」
「他必須死,換得你們的安全。這是基本條件。」依戚重申。
蘇里輕撫冽銓的肩膀,安撫其緊繃的心情後說:「泰逢,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泰逢自知能力有限,只能盡量達成。
「幫我照顧他們。」
「蘇里大人……」
蘇里話甫說畢,冽銓來不及表述心願,即遭他使出最後的氣勁打回原形。
冽銓也是夫諸,純白、優美的肌肉幅度,瞬間使其他的夫諸相形失色。這是經過妥善的照顧才能有的完美比例,證明他是蘇里最寵愛的夫諸。
泰逢靠近冽銓。冽銓未暈眩但很虛弱,止不住全身的顫抖,他亦受高熱所苦,只因天生的體健和堅強的意志驅使他不準倒下。
蘇里吐了一大口血,這是他最後的氣勁,失去後,他只能半趴於地喘著氣。從他背後的斑斑血跡,看得出是深刻的劍傷。
丹殊神情一凝,不語。
「還有什麼話想說嗎?」依戚問。
「你們不問我……是找誰處理嗎?」蘇里對依戚只要那些文件感到費解。
「你要說嗎?」依戚反問。
蘇里的口供,將作為追查的第一步,最容易傷害的人就是他的朋友。然而顓頊調查手段多元,並非此人不可,依戚選擇尊重他的意願。
「他的名字是恆熙……我很久沒聯絡到他了,或許是被……」蘇里仍存一絲期望。
「恆熙……」依戚複誦一次。
檮杌搖了頭,沒聽過這個名字。
蘇里努力爬起身,喘氣道:「我要知道你們送夫諸到哪裡。」
「人界的凝月湖。被你打傷的泰逢就是在那裡療養的,環境清幽,不會被人注意到。」依戚說。
「……他們不會被當戰俘審判吧?」蘇里仍憂夫諸的安危。
「我會向大人說明。」依戚正色回應。
「……」蘇里很不安,但一腳踏在棺材裡的他,能做的事有限。
依戚體諒蘇里的心情,放柔語氣說道:「我們之後會到承光府,如果順利,可能請后土大人幫你說些話。」
蘇里看向遠方,不說廢話,浪費珍貴的體力。
「泰逢,我已經跟瑠姊聯絡好了,等會請你送這些夫諸到凝月湖。」
「好。」
冽銓仍存意識,依戚沒時間說服他,委由泰逢處理。此外,泰逢的身分不適合偕同出使。
「……啥時聯絡的?」銕吾疑惑地問。
依戚攤了手,理所當然地說:「心靈感應。」
蘇里目視泰逢和依戚的交流,還有依戚和其他人的交流,終於下定了決心。
「妳……要我怎麼證明誠意?」蘇里的腦海中閃過各種悽慘的死法。
「用這個。」依戚取出玉匕首。
「那是……追蹤一類的咒術?」蘇里猜想咒術的內容。
「記名咒,可以記錄你的身分。」依戚將玉匕首交給蘇里。
蘇里凝視玉匕首,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其他人也是同樣的表情。
玉匕首由玉打造,小巧且無刃端,即便劃到也流不出幾滴血,唯有強以頂端尖點刺穿要害才可能斃命。
「……那是禮器嗎?」丹殊推測地問。
「這是專門用於自裁明志的武器,因為不刻意尋死還死不了。」依戚說明。
蘇里以手確認尖端利度,流出較多的血液,悲傷表示:「如果不是受重傷,我又怎會想死……」
檮杌沒興趣見證蘇里的自裁現場,且為了銕吾的心靈成長著想,乃說:「吾帶銕吾到水琉球那邊。」
「嗯。」丹殊點了頭。
銕吾的目光放在玉匕首上,正處於好奇心爆表的狀態,檮杌銜住他的衣服走了。
蘇里凝視泰逢,醞釀自殺意念良久的他,還是下不了手。
泰逢看出蘇里的心情,遲疑地問:「……依戚姑娘,請問我可以幫他嗎?」
依戚沉重吐了一口氣,嘆道:「好吧。」
蘇里將玉匕首顫抖地交給泰逢,複雜的眼神中寄託了無限的情思。他有話欲說,卻又說不出口,導致吭不了半句話。
泰逢畢竟跟蘇里生活了許多時光,靠在蘇里的唇邊而問:「……你想對我說什麼嗎?」
蘇里動嘴說了寥寥幾句氣音,泰逢隨之點頭。
蘇里閉上眼睛,心願已了,暗示泰逢可以動手了。
泰逢持起玉匕首,一鼓作氣以尖端刺穿了蘇里的咽喉,讓其不必再受失血過多的苦楚。
蘇里的身軀慢慢消失,銀白偏黃的靈魂流連於冽銓後,飄向了應許之地。
冽銓不禁哀鳴高呼,其他夫諸亦低聲哀鳴,趴在地面上啜泣。
「……他跟你說了什麼秘密嗎?」身為記錄者,依戚必須掌握大部分的消息。
「他希望我跟洌銓好好相處,並祝福我發展順利。」泰逢的心情不全是苦澀,帶著幾分釋懷,繼續說:「這些話……要他當著眾人的面前說,他說不出口的。」
他將染血的玉匕首交給依戚。依戚確認記名咒生效,以乾淨的絹布包覆玉匕首,布上的血漬是蘇里曾經存在的證明。
「妳要先向北方天帝報告嗎?」丹殊問。
「請教后土大人後,我再一併向大人報告。」依戚尚須解開不少的謎團。
此起彼落的哀鳴聲維持十分鐘,這是夫諸的送靈儀式。泰逢正思如何向蜷伏於地的冽銓伸出友誼之手。
「他們就交給你了。」依戚相信泰逢辦得到。
「嗯。」泰逢點了頭。
依戚牽著丹殊的手,平靜地說:「去找銕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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