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砰」的清脆聲響,聽上去像是金屬球棒擊中棒球時發出的聲音,綜合文藝社辦緊臨著校園操場的條件,看來棒球社的成員們正在操場練習。
放學後的文藝社辦一日既往的和平,我與巫雨晴也一如既往地讀著手上的書,她一本純文學,我一本輕小說。
話說,其實今天的社辦本來有三人,有第三名不須操煩世俗的同學加入了我們的和平小天地——只可惜無情的俗事還是很快地攤上了他。
他就這麼被前來招兵買馬的學生會成員抓回軍營充公。
唔,這麼形容好像有點失真。
畢竟他雙修文藝社與學生會,本來就是學生會的成員,或許說一句「教召回營、為校奉獻」比較合適。
總之,風和日麗的日子,又是只有我和她兩人的日子。
然而,這小小的社辦,還是有唯一一件與和平扯不上關係的雜質,那便是纏繞巫雨晴左手臂的繃帶。
雖然她的官方說法是家裡養了一隻極惡貓貓,但是經歷了公園狼人事件,解鎖了特殊路線的我心底明白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法,真相大概是她又遇上了難纏的妖物。
看著她手臂上絕對稱不上小的傷口,我想起不久前的自己還兀自以為她不過是名冒失少女,心裡總感覺怪怪的,於是放下手中的書,到樓下走廊的投幣機買了幾根巧克力和兩瓶麥香奶茶。
「這個請你吃。」
回到社辦後,我如此對巫雨晴說。
「為什麼啊?」
我以為麥香奶茶和巧克力應該是很安全,人人都能欣然接受的選擇,但是她並沒有收下,神情還有些錯愕,顯然完全不明白突如其來的用意。
「怎麼說呢,估且算是感謝你守護臺灣的安全吧。」
嚴格說來,這句話其實是謊話,雖然稱不上白色,卻也沒有惡意,單純只是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請她下午茶。如果此刻剛好有一位善於剖析人心的文學家,他會說是出於罪惡感嗎,見到壞事發生時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任憑發生的那種罪惡感?
嗯,好像有點像,可是又不全然是這樣。
「不用啦、沒關係,畢竟是我的本份。」
見到巫雨晴遲遲不肯收下,我索性將鋁箔包和零食遞到她的面前,巫雨晴紅著臉,以細不可聞的音量喃喃著「謝謝」。
我坐回位置後,立馬喝了一口奶茶,接著隨口一問。
「都受傷了,怎麼不請病假在家休息。」
「每次受傷都要請假的話,就沒多少天可以來學校了,而且其實我還挺喜歡學校的。」
巫雨晴瞄了我一眼,也有樣學樣地將吸管插進鋁箔包中喝了起來。
「你沒有認識會使用治療法術之類的人嗎,就是像動漫遊戲一樣負責恢復的角色。」
「臺北這邊的收費都太貴了,而且有夠小氣,你知道嗎,他們不僅按秒計價,還會真的按碼錶。」巫雨晴抗議似的抱怨完,擺出無奈的表情,「所以大概也只有比較危險的任務才會找他們隨行。」
「這樣啊……那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下安全。」
「嗯。」
「……啊,這裡還有巧克力。」
「謝謝。」
經我一比,巫雨晴也跟著剝了一根巧克力,像隻松鼠嗄吱嗄吱地啃了幾口。由於她的吃相實在太過可愛,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幹嘛,有什麼好笑的嗎?」
「沒有,只是覺得你吃東西的樣子很可愛。」
巫雨晴嘟著嘴,整個人似乎有些怒意,卻又顯得害羞,表情活像是傲嬌系角色的「我不愉快」。直到啃了大半根巧克力,巫雨晴才又開啟下一個話題。
「對了,你上次推薦的《命運啟始之夜》,我去找來看了,還挺好看的。」
「沒想到你最後竟然選了這本來看,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奇幻類的故事。」
原以為巫雨晴會因為平時就接觸過不少魔法世界的事情,反而因為輕小說描述的不夠真實而覺得反感。
「這算偏見喔。」巫雨晴笑著說:「畢竟大部分的作品都有背離現實的一面。」
後來我們又接續著聊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巫雨晴今天的表情比以前都要來得豐富。
※
中午一下課,班上便自動呈午餐隊形散開,覓食的覓食,用餐的用餐。一位平常處得比較好的友人拎著三明治,跑來我坐位的前方一屁股坐下。
「你跟巫雨晴是什麼關係啊?」
「為啥?」
聽他這麼一問,我反而好奇他在意的理由。說實在的,我與巫雨晴也沒怎樣,況且大家都在同一個班級,真要有個什麼,基本上看就知道,藏也藏不住。
「快給我老實招來,我記得你們還是同一個社團對不對。」
「哪還能怎樣,就同學啊。」
他帶著狐疑的眼神審視了我好一番,才緩緩地說:「那就好。」
「啊?」他講得好像若無其事,換我忍不住傻眼貓咪,「啊不現在是怎樣?」
他先是吃了幾口三明治,才又接著說。
「你不覺得她很正嗎,而且個性也很不錯。」
「今天是怎樣,吃錯藥喔。」
朋友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我又問他到底在想什麼,他瞄一眼正在和朋友聊天的巫雨晴,臉上一副在消化著些什麼想法的表情,直到好一會才開口。
「我喜歡上她了。」
「你……」
「噓,小聲一點。」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平常身屬搞笑役的他一反常態變成戀愛系角色的理由。
原來是戀愛了啊。
「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我忍不住調侃。
「少囉嗦。」
為了遮掩害羞,他三兩下便吃掉手中的三明治,隨後又像心情不好的醉漢灌了一大口飲料,重重地將寶特瓶叩在我的桌上。
「你覺得我應該要跟她告白嗎?」他說這話的時候,頭靠得我非常近。
「看你啊。」我先是隨口一答,但是隨即想到巫雨晴魔法師的特殊身份,想到她與我們這種一般人之間的不可彌平的差距,又補了一句:「雖然我覺得不會成功就是了。」
但是他聽完之後並沒有過多的表示,只是很淡定的點了點頭,然後吐出了一句讓人吐血的話。
「其實我已經跟她告白過了。」
「你說啥,」我不小心大喊出聲,結果引起班上不少人的注意,我搖著手說沒事,直到班上的視線散去,我才又問道:「結果呢?」
「她說她想專心準備學測,暫時沒有要談戀愛的意思。」
放學後,我獨自前往文藝社社辦。
雖然我與巫雨晴同班且同屬一個社團,但是我們通常不會一起前往社辦。這其中大概也是受男女有別,且沒事最好別靠太近的社會風俗影響。當然我對這種守序風俗沒有什麼高見,倒不如說我本人也是非常的尊敬與遵守。
我一面翻著標題老長的《與死黨喜歡上同一位女孩的我,在愛情與友情之間猶豫不決,難道就不能魚跟熊掌都要嗎?》,一面等著巫雨晴前來社辦。
可是直到快要半個小時都還沒看見熟悉的身影,我才意識到她今天有可能不會來了。
今天有可能不會來了,是嗎?
六人座的長桌冷冷清清,熟悉的靠窗座位更是空了下來,環顧著只有一人的社辦,我突然間覺得寂寞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其實挺喜歡與她共同分享文藝社辦的時光。
也不需要多做什麼,當然有聊天的日子更好,但是光是兩人各自閱讀,任憑寧靜滲透的時光就讓我覺得彌足珍貴。
啊、還是我今天也早一點回去呢。
咔啦、咔啦。
就在我拎起書包準備回家的時候,社辦大門傳來門軌滑動的聲音,來的人正好就是巫雨晴。
「你有空嗎?」她先是這麼說,但似乎是看到我拿著書包,所以又接著問道:「你要回去啦?」
「也不算啦。」
「也不算……」她想了一下,用帶著諧謔的口吻笑著說:「是不算有空呢,還是不算回去呢?」
原先就很明亮的雙眼還意外地閃閃發光。
招架不住那雙眼睛的我則敗下陣來說:「我…我有空。」
不過我本來就不算要回去。
「太好啦,剛好有事要找你幫忙。」
隨後,我們兩人移動到學校的圖書館。
聽巫雨晴解?,大意是圖書館正好在整理館藏,很缺人手,所以找來與書本同樣有著深厚淵源的文藝社幫忙。
學校的圖書館雖然算不上大,但也說不上小,至少也占了學生活動大樓的一整層。室內的設計很標準,入口處是電腦使用區和報紙雜誌區,再往內才是讀書閱覽區,擺滿了木製書桌椅和成排的金屬書架。
我和巫雨晴一人一輛擺滿書籍的手推車,推到日本當代小說的走道。
我將森歐外的《山椒大夫》塞到架上,時不時偷瞥身旁同樣將書本排回架上的巫雨晴,突然能見到原本見不到的人,心情竟比想像中的還要雀躍。
「我看你好像還挺開心的,是碰上了什麼好事嗎?」
見到我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巫雨晴如此問道,我當然不可能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是因為見到她,那太背德了,也太有不正當異性交往的感覺。
我只好支支吾吾說些打馬虎的話,諸如「有嗎」、「沒有吧」、「還好啦」、「是唷」之類的。幸好,她沒有放在心上,期間幾乎沒有停下手中的工作,而是很認真地一本書一本書檢視圖書編號,放到對應的架子上。
冷氣口嗡嗡的排氣聲,書本翻頁時的細碎聲,鞋子在地毯上摩擦的踏步聲,明明是安靜的圖書館,卻總會給人一種音箱將一切聲音都放大的感覺。
我們兩人又忙了一陣子,手推車上的書差不多清掉一半的時候,巫雨晴的動作忽然停下來。她手裡拿著兩本書,發出「唔」的聲音,似乎是在苦惱著些什麼。
「書架太高嗎,我來幫你放吧。」
說完,我將手伸了出去。
「沒有啦,你之前不是推薦我輕小說嗎,我在想,要推薦這兩本書中的哪一本給你。」
巫雨晴將兩本書攤給我看,其中一本是夏目漱石的《心》,另一本則是橫光利一的《春天乘著馬車來》。兩本剛好都是沒看過的書,我甚至不知道橫光利一是誰。
「你平常有在讀純文學嗎?」她問。
「只讀過國文課本上的那些。」
「那這樣的話還是這本比較好。」然後,巫雨晴將《春天乘著馬車來》交到我的手上。「雖然夏目漱石是家喻戶曉的大作家,《心》也是優秀的傑作,但是我覺得不擅長純文學的人還是應該從篇幅短一點的文字接觸。」
「所以是短篇小說集?」
「嗯,輕薄可口的短篇小說集,而且〈蒼蠅〉那篇特別厲害,你一定要看一看。」
我盯著水彩潑墨風格的封面,默默地點頭。
「好啦,」巫雨晴嫣然一笑。「我們趕快把書放一放回去吧。」
小小的酒窩在她臉上凹陷出可愛的形狀,我不小心看得入迷,臉頰與耳朵都感覺到明顯變熱。
「怎麼了,不接受反駁喔,你得把書看完然後跟我分享心得。」
我一邊說著「喔,好喔」,一邊撇過頭,依然覺得身上有點過熱。
可惡,我怎麼變得這麼奇怪。
我不禁在心中咒罵起中午與我聊起戀愛話題的友人,一定就是那該死的戀愛話題,才會害我現在變得這麼奇怪。
※
唧唧不休的蟬兒爬上了樹幹,白鱗般的卷積雲也鋪就了清爽的藍天,就像春天到夏天只要一眨眼的功夫,暑假也很快地來了。
即將變成高三生的我們,心態終於再也不能輕鬆,畢竟足以左右人生的大學學測轉眼將至。在不需要上學的日子裡,我的人生淪落到只剩補習班與住家兩點連線,每天都為了充實腦袋裡的知識而馬不停蹄。
沒有自己的白天,不像自己的日子,只有夜晚會回到自己身上。
我總會在翻動輕小說的紙頁之餘想起巫雨晴,好奇她還有沒有在看書,是不是也在哪裡與妖物戰鬥著。
我的日復一日到了暑假中段才終於出現轉變。
暑期輔導。
替應屆考生重溫高一高二所學的複習性活動。於是我拎起狼人事件後新買的側背包再次踏上前往學校的道路。
雖然說暑假輔導期間學生必須回到學校上課,但畢竟不是正式的上學日,老師們當然也不是無情的上課機器,暑期輔導的第一堂課定在大家都能睡飽的早上九點,最後一堂課更是停在大家都趕得上下午茶的下午三點。
只可惜身體似乎形成記憶,我改不了學期間養成的習慣,七點多就到了學校。
「嗨。」就在我踏入校門口時,身後傳來問候的聲音,以及輕拍肩膀的觸感。
是巫雨晴。
出現意想不到的人,我一時間腦袋也轉不過來,只來得及「喔」一聲回覆。
「啊~真冷淡」她說。
我只好又端出「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她走過來與我並肩。「走吧,我們去教室。」
暑期輔導進行得很順利,或者說也沒什麼好不順利的,畢竟就只是上課而已,除了上課時間比較短之外,其餘都普通得跟學期間一樣沒什麼區別。
這樣普通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個禮拜,迎來了一點變化。
某天早上的第一堂課,剛好是班導師的數學課。老師走進教室沒有立刻開始講課,反而清了清喉嚨宣佈起來。
「呃,那個,我想可能已經有一些同學知道了,就是我們班上的巫雨晴出了車禍,暫時沒辦法來學校。所以,我需要一個人幫忙送上課資料到巫雨晴家。」
班上安靜地聽老師講完,沒做反應。我轉頭看向巫雨晴的位置,確實空了出來,不見平常熟悉的身影。
老師左右巡視了一圈教室,然後目光與我對上,正當我心中閃過不妙的念頭之際,老師便指著我的鼻子說「那就交給你了」。一瞬間,我陷入了無法思考的境地,這種情況不是通常都會找同性別的女生幫忙嗎?
於是我忍不住大叫:「為什麼是我?」
這般呼喊倒不是排斥,或不願意幫忙的意思,只不過老師的指定似乎有違常理,所以我才會忍不住這樣問。老師也沒有指責或硬逼我就範的企圖,反而樂呵呵地說道。
「你說為什麼,哪還有什麼為什麼,人家就指定你啊。」
此話一出,全班頓時發出一陣騷動。女生尖叫著說「什麼」、「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在一起的」,男生則紛紛投來羨慕忌妒恨的眼神,曾經向巫雨晴告白過的友人更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在一片喧囂聲中,老師還不忘笑笑地補了一句「學校禁止不正當男女交往,但沒禁止正當交往唷」。
那天下課,同學紛紛跑來逼問我跟巫雨晴現在是發生了什麼,進展到了哪邊,接吻了沒有,問題機關槍似的朝我射來,即使我口沫橫飛地澄清,依舊沒人相信我跟她之間真的只是同學。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我依著老師給的地址抵達巫雨晴家。她家離我家並不算遠,搭公車不過三站的距離,雖然是額外的差務,倒是不算麻煩。她家的公寓看上去是樸素的單棟建物,門口不是大廳的類型,也沒有保全,若不是特別注意,多半會與習以為常的街景融為一體。
按下公寓三樓的門鈴後,我等待對講機傳來回應。應講的是巫雨晴。經過簡短的對話,我從公寓門口移動到三樓門口。
伴隨著金屬門傳出嘎吱的聲響,印入眼簾的景象著實嚇了我一跳。
巫雨晴穿著一身粉紅色的格子睡衣,短袖短褲,原本應該裸露在外的肌膚全部都裹上了一層嚴實的繃帶,而且還拄著兩枝金屬拐杖,右小腿的部分也打上了石膏。
由於一時間過於驚訝,以至於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進來吧。」巫雨晴說,「謝謝你特地跑了一趟。」然後拄著拐杖往裡面走了幾步。
她見我遲遲沒有反應,於是朝我投來了「怎麼了」的表情。
「你,不是車禍吧。」
從震驚中回過神的我問道,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回應,就好像受傷的是別人一樣。
「沒辦法嘛,上次遇到的吸血鬼太強了,對了,你不要跟別人講喔。」
「不要講得好像沒發生什麼大事,你這樣反而更讓我擔心了。」
巫雨晴先是有些錯愕,隨即又反應過來,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
「嗯,謝謝你。」
「對了,快進來吧。」她接著說。
我依言進入客廳,她家的佈置正如公寓外表一樣樸素,不過也因此多了幾分溫馨的親近感。我這時才想到自己其實也沒必要進來,只是給講義而已,快的話,剛才門口就能完成。不過考量到巫雨晴手還撐著拐杖不方便,我拿出裝著講義的資料夾。
「那我幫你放桌上喔。」
說完,我把資料夾放到客廳的茶幾上,心想著使命已經達成,便要轉身離開。
「啊啊,你等一下啦。」巫雨晴急忙擋住門口,將我攔了下來,「我還想跟你借筆記抄。」
巫雨晴的房間,我坐在地板上,她伏在書桌前,正自抄寫借給她的筆記本。環顧四周,這個房間最顯眼的還要屬佔了將近半面牆壁,高度直逼天花板的木製書櫃。書櫃的邊框裝飾著點到為止的紋路,架子的上半層也都已經擺滿,看上去清一色都是像純文學種類的書名。
啊,是《命運啟始之夜》,沒想到已經收到最新話的第五本了,看來她真的很喜歡那本書。
轉過頭,看著巫雨晴伏案抄寫的認真背影,我忍不住開口。
「你傷得這麼重,就老老實實的休息不好嗎?」
「學測可是攸關人生的大事好嗎,而且我早就決定好非臺大不念了。」桌上傳來翻頁的聲音,似乎她剛抄完一頁筆記,「考上臺大人生才有希望。」
「哪有這麼誇張。」我笑著說。
「我不管啦,就是有,」書桌傳來淘氣的聲音,「所以你以後下課都要記得來我家喔。」
後來,巫雨晴的命令一語成讖,每天放學到她家報到成了我暑假的例行公事。
我通常四點左右到,有時早一些,有時晚一點。她會跟我借那天上課的筆記,細細抄寫,遇到不懂的地方也會在向我詢問後寫上註解。
我通常會多帶一本輕小說打發閒暇。
有時候,她會請我吃蛋糕飲料作為下午茶;也有的時候,筆記內容比較多,抄到晚餐時間,她便會訂外賣邀我一起共進晚餐,當然都是些學生愛吃的垃圾食物,不過我們兩個人都吃得很開心。
到了暑輔的尾端,巫雨晴的傷也差不多好了大半,我估摸著今天也許是最後一次拜訪她家的那天下午,窗外澄淨的天空,即使還未入夜,天上依然可以看見一枚未滿的彎月。
月亮淡淡的,與天空淺淺的藍色融到了一塊,看上去,與其說是漂亮,倒不如說很吸引人,讓人想一看再看。
於是,我對已經不需要拐杖的巫雨晴說:
「那個,你最近有空嗎,我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她則笑著回覆:「嗯,好啊,我們要去哪裡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