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通臂猿與金毛犬
鋼先在陸萌亞醫(yī)師的悉心診治下,又靜養(yǎng)了半個月,體力總算恢復,可以啟程上路了。但當他付清旅店帳單,看到驚人的花費時,不禁搔頭嘆氣:「唉,雖說是因為我受傷,但在這裡待太久,現(xiàn)在口袋都空了。」
雷先等人也露出愁眉不展的表情,這時,背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諸位若是缺路費,這裡有些銀兩,請拿去用吧。」
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九天玄女和六合慧女姊妹倆。鋼先朝她們點頭致意:「太感謝了,妳們真是救了我一命。」說著伸手接過九天玄女手中的錢袋,轉身就走。
雷先見弟弟如此莽撞無禮,連忙喊道:「鋼先,你這也太沒禮貌了吧!」
「抱歉啊,我這身子骨還沒全好,恐怕一時間沒法跟上你們。」鋼先頭也不回地說著,腳下依舊不停。雷先無奈地嘆了口氣。
六合慧女見狀,走到雷先身旁,輕聲安慰道:「別擔心,我們也一起走,邊走邊聊如何?」
雷先紅著臉點點頭:「那就麻煩兩位了。其實,我弟弟他......」接著支支吾吾地說起鋼先的近況。
九天玄女聽罷,歉然道:「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們徒增了你們的負擔,真是抱歉。」
雷先忙道:「不不,哪裡的話。倒是六合姑娘,您方才提到要尋找『暗之魔星』的下落,其實我也在暗中探查此事,不知可否與您交流一二?小弟雖愚昧無知,但也不想白白送命啊。」說著,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與平日不同的堅毅之色。
魯乘見狀,連忙以眼神示意李秀和萍鶴,自己則上前搭話道:「說起來,九天仙子可曾嚐過人間的美食佳餚?不知感想如何?」三人邊聊邊走,漸漸與雷先等人拉開了距離。
而六合慧女聽見雷先的提問,先是一愣,隨即嫣然一笑,輕輕搖頭道:「其實這件事,連我們也還在努力探查呢。倘若雷先施主有什麼線索,還請不吝賜教。」說著嬌軀微微一扭,眼波流轉,風情萬種。
雷先見她如此回答,更是喜出望外,連聲道:「這、這真是太好了!那我們以後可要多多交流才是!」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鋼先背對著他們,聽到這番對話,不禁暗自竊笑。
就在此時,空中傳來一聲鳥鳴:「嘰!」
百威突然一個俯衝,直撲前方密林。鋼先擺手示意眾人:「林子裡似乎有什麼,說不定是魔星。」
收星陣眾人聞言,立刻加快腳步奔向前方。才剛進入樹林,就見枝葉繁茂遮天蔽日,林中陰森詭譎。鋼先仰頭問道:「百威,你發(fā)現(xiàn)什麼了?」
話音未落,一隻碩大的猿猴突然從樹梢上躍下,朝眾人猛撲過來!「嘿!」鋼先大驚,連忙側身閃避,豈料那猿猴竟能靈活運用雙臂,眨眼間便纏住了鋼先,一個大力甩摔,將他重重摔在地上。
「鋼先!」雷先驚呼一聲。魯乘定睛一看,說道:「那是只通臂猿,牠的雙臂能自如伸縮,力大無窮,千萬別讓牠抓住。」
「這邊也有!」萍鶴指向另一側叢林,一條渾身金毛的巨犬撲了出來,形容兇惡。
「他們很可能就是魔星。」李秀立刻舉起寶鏡掃描,只見猿猴身上浮現(xiàn)「地遂星」幾個大字,而金毛犬的頭頂則顯出「地狗星」的字樣。
鋼先吃力地爬起身,朝李秀使了個眼色。李秀會意地點點頭。
鋼先沉吟片刻,當機立斷道:「我們兵分兩路!李秀妳和魯乘、百威對付那隻猴子,我跟萍鶴牽制大狗。一旦情況危急,立刻以暗號聯(lián)絡。」
「那我呢?」雷先問道。
「大哥你就殿後,保護好兩位仙子。見機行事,伺機遊擊。」說罷,鋼先拔出追魔劍。
通臂猿比李秀稍高一些,但在魯乘的靈力操控下,漫天松針如雨般射向猿猴,再加上百威從側翼攻擊,不一會兒就將猿猴逼出了林子。這下少了樹木掩護,通臂猿就沒那麼難纏了。
「小心,牠的臂力驚人,千萬別被抓住!」魯乘一邊指揮李秀後撤,一邊提醒道。
「原來如此,那就讓牠來抓我吧。」李秀冷笑一聲,迎面朝猿猴走去。
通臂猿見狀,立刻伸臂抓向李秀。李秀舞動雙戟,邊格擋邊慢慢後退。待到猿猴稍顯疲態(tài),李秀故意將戟往猿猴臉上一掃。猿猴果然伸手抓住了戟,用力往回一扯。
「上當了吧!」李秀突然借力躍起,一個猛撲滑到了猿猴腳下,舞起另一柄戟,狠狠砍向猿猴的腳跟。
「吱吱吱!」臂力再強,跟腱被切斷也無法站立,通臂猿瞬間癱倒在地。
而就在這時,百威如一支利箭般飛馳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啄中了猿猴的太陽穴。
通臂猿口吐白沫,慢慢斷了氣。
「給我滾出來,地遂星!妳逃不掉的!」李秀揚聲喝道。只見通臂猿屍體泛起微光,一個人形浮現(xiàn)在半空。李秀舉起寶鏡,人形應聲被吸了進去。
「漂亮!李秀,我們去會合鋼先他們吧。」魯乘笑著走了過來。
而另一邊,鋼先和萍鶴正被那隻金毛猛犬緊追不捨。
那大狗行動極其靈敏,在鋼先和萍鶴周圍不停竄跳,二人背靠背也難以招架,眼看就要被逼入絕境。
大狗見時機成熟,立刻向鋼先飛撲而來。「萍鶴,照我說的做!」鋼先靈機一動,朝萍鶴喊道。
萍鶴心領神會,隨手一揮,幾道墨痕落在大狗腳邊。那並非文字,而是一個個方向箭頭。
大狗像是被操縱般,突然轉向箭頭所指的方向,不由自主地狂奔起來。「很好,就這樣把牠引開!」鋼先高聲吩咐。
大狗不斷仰天悲嗥,卻無法抗拒箭頭指引的方向,只能不停地狂奔。萍鶴則揮毫如飛,源源不斷地射出更多方位箭頭。
終於,大狗被引到了雷先等人藏身的灌木叢旁。
「大哥小心!」鋼先對雷先高喊。雷先提起一根粗樹枝,大吼一聲衝了出來。
「兩位仙子請退後!」雷先以樹枝格開大狗的撲咬,趁其不備照狗頭狠狠一擊。大狗淒厲地嗷嗷哀號,應聲倒地抽搐。
鋼先微微一笑,將追魔劍刺向大狗心口。地狗星應聲而出,剛好李秀一行人也趕到,將其收入寶鏡中。
「多謝雷先施主相救,施主果然有勇有謀。」六合慧女嫣然一笑,朝雷先盈盈拜謝。
「哪裡哪裡,區(qū)區(qū)小事,只要兩位仙子平安就好。」雷先紅著臉連連擺手。
「哥,你幫我照看下那隻狗,我再去看看那猴子怎麼樣了。」鋼先見狀,連忙轉移話題,引開眾人的注意力。
「鋼先,通臂猿和金毛犬應該沒事了吧?」李秀問道。
「嗯,暫時是安全了。」鋼先點點頭。
「那就好。」九天玄女看出他有心,於是上前一步道:「雷先施主,妹妹方才也有些失言,希望沒有冒犯到你。若你不介意,我們姊妹倆想與你單獨聊一聊可以嗎?」
聞言,九天玄女便帶著雷先走到一旁。鋼先等人會心一笑。
「我就知道,雷先喜歡上六合姑娘了。」萍鶴悄聲說。
「沒錯,只是本人還渾然不覺呢。」鋼先笑道。
「哎呀,這樣沒問題嗎?畢竟他們可是凡人和仙女啊......」李秀有些擔憂。
「沒事的。哥哥因為愧疚我才跟著上路,若再這樣下去只會越來越痛苦。」鋼先嘆了口氣。
「不錯。自古以來,神仙與凡人的愛情故事比比皆是。若是雷先能得償所願,從此奮勵,那是再好不過了。」魯乘笑道。
「就是說啊。說不定西王母娘娘當初的神諭,就是在暗示這層意思呢。」鋼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不遠處,正強裝鎮(zhèn)定與六合慧女交談的雷先。
穿出森林後不久,鋼先對九天玄女等人說:「看來我們已經穿過合肥,接下來直奔壽春。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很好,相信魔星就潛伏在壽春一帶。那我們就此別過,有機會再向張?zhí)鞄煼A報此事。」九天玄女微微頷首,與六合慧女一同御風而去。
鋼先等人找到一處客棧,安頓下來休整。
隔日清晨,李秀醒得特別早,便在客棧附近閑逛。
不經意間,她發(fā)現(xiàn)鋼先正在一處隱蔽的樹林裡獨自舞劍。「原來他都是這樣練功的。嘿嘿,我何不過去陪他切磋一番?」李秀興沖沖地想,正要走過去。
「且慢。」一隻手搭上李秀的肩膀。李秀回頭一看,是魯乘。
「魯乘,你嚇死我了!」
「別過去打擾他。鋼先需要獨處的時間。」魯乘搖搖頭。
「可是獨自練劍,未免效率太低了吧......」
「他並非單純?yōu)榱司殑Αｄ撓刃枰高^舞劍來沉澱心緒,這是他的習慣。我們就讓他靜一靜吧。」
「嗯,那好吧。」李秀雖然有些不以為然,卻也不再堅持。
「對了,我一直想問,萍鶴小姐最近的狀況如何?」魯乘突然轉移話題。
李秀想了想:「目前還沒見她想起什麼。不過每天趕路,她都累得不行,一到客棧洗完澡就倒頭大睡了。」
「看來她不太習慣長途跋涉啊。」
「莫非她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魯乘點點頭:「前幾天她在客棧登記時,我仔細端詳了她的字跡。那筆法十分秀逸典雅,酷似王羲之的書風。雖說名家書法人人可仿,但能寫到如此出神入化的程度,絕非尋常人。加上她自稱出身會稽王氏,我斷定萍鶴必是王羲之後人無疑。」
聽到這番推論,李秀驚訝地笑了:「沒想到我們一路上竟與這等了不起的人物結伴而行啊。」
「了不起的豈止是萍鶴......」魯乘突然沉下臉,壓低聲音。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秀覺得背脊發(fā)涼。
魯乘神色凝重地走了幾步,緩緩開口:「李姑娘,妳是自長安而來,對吧?我最近......想起一則傳聞。」
李秀默不作聲,等著下文。
「從時間推算,這則傳聞很可能是真的。相傳當今聖上登基前,生母楊貴妃曾與前夫生下一女。後來貴妃被召入宮,音訊全無,那女嬰也無人知曉下落。坊間都以為她從未存在過。」
李秀臉色慘白。魯乘接著說:「然而多年後,卻有消息指出那女嬰被人偷偷送出宮外,在某處長大成人。聽說她容貌絕色,酷似其母......」
魯乘的目光在斗笠下閃爍,彷彿要刺穿李秀的心。李秀不自在地撇開臉。
「我仔細端詳過妳的面容,傳聞所描述的,分明就是妳。妳的年紀也對得上。也就是說,妳的生父應是當年的壽王李瑁,而妳的母親,正是楊......」
「夠了!」李秀再也忍不住,揮動雙戟直撲魯乘。
「哎呀!」魯乘驚呼一聲,靈巧地閃身避開。李秀怒目圓睜,架起雙戟怒斥道:「你少在那妄言!鋼先也許信任你,但我可不!要是讓我再聽見你說半句詭異的話,我立馬退出收星陣,哼!你到底有何目的?」
面對李秀的怒火,魯乘慌忙擺手賠罪:「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別的意思啊!妳記不記得,我之前就說過,我此行是為了報仇,還有修煉一種特殊的術法。時機成熟時,自然會讓大家知曉的。總之,要是妳就這樣離隊,大家一定都會傷心的。妳就原諒我這一回,好嗎?」
沒想到魯乘會這麼說,李秀愣了愣,臉上一陣燥熱:「誰、誰叫你說話這麼詭異......」
「那麼,容我再問一句......妳認為長安宮中也有魔星嗎？」
聽魯乘這麼一問,李秀咬了咬牙,點頭道:「沒錯。所以我才女扮男裝,混入太史署查探星象。後來我發(fā)現(xiàn),一百零八星在五十年前就已逃離天界。我本想求見張?zhí)鞄?打聽如今的詳情......」
「原來如此。」魯乘恍然大悟:「對了,妳的武藝如此出眾,是跟誰學的?」
「跟郭子儀將軍。」
「什麼?就是那位九原太守的?怪不得妳劍術如此精湛。」
師父獲得讚譽,李秀也很開心。她叮囑道:「今天的事,你可別告訴別人。」
魯乘莞爾一笑:「妳放心。不過說來也奇怪,明明我們是為了對付妖魔而上路,卻也不失一段快意的雲遊歲月啊。」
李秀望向樹林裡揮汗練劍的鋼先,笑道:「那是因為,我們有這位外表柔弱,內心卻無比堅強的領隊撐腰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