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的通路上流淌著鮮紅的血液,人體的殘肢碎骨在地上無聲地哀嚎??着c盾牌的碎片上都有重物造成的傷痕,沾滿鮮血的白色盔甲拖行著染紅的藍色披肩前行。
金屬靴子踩踏地面發出一陣陣清脆聲響,靴底的鮮血則為她留下了腳印。
身披盔甲的吉娜穿過通道,後方還有些許跟在她身後的海盜成功突圍。
她手握大劍,將碉堡的兩道防線摧毀,如今在她面前還有最後一道防線。吉娜看見周遭屹立著兩面銜尾蛇旗幟,旗幟由兩名執旗手高舉,蝮蛇傭兵團的一部份軍力就在此處。
吉娜放眼望去,眼前的蝮蛇傭兵僅有十名上下,相較之下她這邊的人數依舊接近百人。但是,吉娜不敢放鬆。
蝮蛇的傭兵身穿軟鱗甲搭配護胸,腰間配帶彎刀與一把短刀,他們無一例外使用單手的金屬護腕與皮靴,另一隻手配戴皮手套。這是普遍蝮蛇傭兵的打扮,至於眼前的十人當中,有一人的裝束明顯不同。
那人的軟鱗甲上有蛇紋點綴,再搭配上一件墨綠色的外袍以及一頂金屬頭盔,說明他的地位比周遭的傭兵高。
年輕時的自己遇到假的蝮蛇腿都會軟,甚至完全過不了涅爾瓦的幾招。如今,吉娜卻感覺內心異常冷靜,毫無波瀾。
她的導師告訴過她:——不要害怕死亡與危險,殺不死敵人才是最危險的,而非被刀刃貫穿胸膛,因為敵人不死——危險永在。
「我是天授的騎士,吉娜.洛洛斯坎,七邱城的騎士。獵人妮菈的徒弟。為安德魯瓦茲家而戰。報上名來,蝮蛇的傭兵?!辜戎v完,她將十字弩的黑旗插在身旁,神色嚴肅地瞪視著眼前的蝮蛇傭兵。
「獵人的劍術?有意思,我沒領教過這種東西。我是蝮蛇傭兵團的四爪蛇,羅切斯特。雖然地位距離帶翼蟒蛇還有些許距離,但是……與我交手過後的敵人沒多少能活著離開,我倒想看看獵人的劍術能不能辦到。」配戴頭盔的蝮蛇傭兵輕笑了幾聲,隨後他低聲說道。
在羅切斯特的話語聲當中,吉娜聽不出一絲恐懼,顯然她高大的身型嚇不著對方。當然,吉娜並不對此意外。
眼看雙方都報上名號了,吉娜舉起大劍準備作戰。吉娜將大劍放在身下,一半的劍身藏在身後,跨大腳步放低身子,呈現出一副有些詭異的架式。
羅切斯特同時伸手示意手下不要出手,他要單獨會會眼前的騎士。隨後,他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彎刀的長度與手臂相近,且弧度恰好適合用來切斬盔甲隙縫,同時割入內臟造成嚴重的出血。
看見武器之時,吉娜就能想到對方的劍術是什麼樣子。
思考過後,吉娜率先邁出腳步,她毫無猶豫地向前跨步,同時右手大幅度地揮舞大劍。劍光在陽光下朝向羅切斯特一閃而過,流利的光線快速地讓人眨眼間都難以捕捉其劍擊。
然而,一道黑影猶如蛇咬般瞬間從劍擊下方穿過了攻擊,壓低身子躲過劍擊的羅切斯特俯身一劍向前斬去。刀鋒穿過腰際的盔甲隙縫,割裂鎖甲將鮮血灑在了刀刃上。
吉娜瞪大眼睛看著羅切斯特從第一道斬擊的死角閃過攻擊,同時一劍從盔甲隙縫割開了自己的肌膚與血肉,鮮血隨即從盔甲中滲出。羅切斯特還輕聲譏笑著她的大幅度揮劍,隨後準備閃身到她身後瞄準脖子斬下勝利。
對此吉娜的神色絲毫沒有緊張,她知道獵人的戰鬥從來不講求「不受傷」這一回事。並且體格龐大,力量舉世無雙的她也不適合想辦法讓自己不要受傷。
吉娜扭動腰桿與左腳,踏穩重心猶如一座山脈斯文不動搖自己的平衡。僅只一瞬間,巨大的劍刃一計回馬槍斬向背後。吉娜的長髮隨著轉身飛揚,劍風四溢揚起一陣強風。披肩上的布料隨狂風飛舞,破碎的鱗甲與刀刃在風中飛散。
劍影穿透人影,在高大的魔族面前那個人影十分嬌小。鮮血噴灑在地面上,還伴隨了些許破碎的肋骨與脊椎骨。
當羅切斯特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倒在地上,下半身毫無知覺。
他的刀鋒在命中之前被吉娜用肩冑彈了開來,同時劍光穿透他的身子,將他的肉體與盔甲和武器劈裂。不遠處,羅切斯特能看見自己的下半身支離破碎地癱在牆上。
這根本不能稱之為劍擊,而是一計粉碎鋼鐵的重擊。
砰!劍擊撞擊在地面上的時候衝碎了地面,吉娜的盔甲滲出受傷的血液,但是她的臉上沾的全是敵人的血。在後方觀看的蝮蛇傭兵愣住了,他們親眼看著自己的隊長被一劍斬殺。
在他們眼底,能夠清楚的看見吉娜揮舞一把離譜大的武器達到瞬間轉身斬擊,重心絲毫沒有變化,而且完全打在她瞄準的位置上。
當他們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恐懼之色,吉娜拔起大劍緩慢轉過身子凝望眼前的蝮蛇傭兵,並且用一條髒手帕擦拭臉上的血。
「下一個是誰?」吉娜出聲問道,同時舉起那柄純粹用來揮舞,毫無長處的大劍。
從這一刻起,吉娜的戰鬥結果已然塵埃落定。
*
「看來那邊已經結束了。」賽莉亞身姿乾淨地坐在鐘樓頂端遠望軍營的方向,她的目光充斥著愉悅,魔法袍更是隨著風輕微地搖晃著。
觀看完軍營的戰場後,賽莉亞低頭凝望不遠處城牆前的戰鬥。
火光四射不斷爆炸,在火焰中哀嚎聲不斷。每名想要從城門離開風琴港的敵人,都會踩在一個個隱形的火符紋上面,符紋會反覆爆炸引起火焰將靠近的人變成焦炭。
透過這種方式,賽莉亞躲在鐘樓上看著敵人一邊哀號一邊逃竄。地面上更是充斥烤焦的氣味。黑煙四處瀰漫,這也讓城門周遭的建築起了熊熊大火,好在裡頭的人已經被瑪特蕾雅帶去避難了。
不過,賽莉亞顯得不怎麼在意,她愉快地欣賞著地上逃竄的士兵,像是在欣賞油鍋上的螞蟻。她喜歡這種處於絕對安全狀態的戰鬥,單方面地攻擊對方,而非像是吉娜每次戰鬥都要弄得自己一身傷。
賽莉亞十分肯定,軍營回來的吉娜,身上怕是要再多幾十道傷疤才行。
「魔法師有魔法師戰鬥的方式,那就是用最有效益、最安全的方式屠殺敵人。但是在這裡魔法師少的可憐,那怕魔法國內有諸多魔法師,平民仍然不會魔法,風琴港會魔法的人更像是瑪爾托斯一樣稀少。這還真是可悲的一件事情?!?/font>
賽莉亞回頭望著港口處,她的視力看不了那麼遠,但是她能感覺到各式各樣的情感交雜。在港口,另一場血戰正在發生,並且還遲遲拿不下海港。
賽莉亞認為,如果有魔法師就能瞬間改變戰局。正因如此,她的目光十分清冷且憂傷。
「魔法不應該由少數人所為,應該更為廣闊才是。」她從鐘樓站起身子,舉著法杖瞭望海港說道。
她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她有一些不好的預感。海港,也許拿不下來。
——有很厲害的傢伙正在海港守護著那裡。
「雷特西亞公爵,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用做嗎?」在鐘樓下方,幾名海盜抬頭注視賽莉亞大聲問道。一旁雷特西亞家的公爵護衛與海盜的擔憂不同,他們有些敬佩地看著眼前的新公爵,因為她看上去已經比她的父親還要厲害了。對此,賽莉亞低頭掃視海盜下令:「你們在這裡是多餘的,去海港支援吧?!?/font>
海盜們聽聞雖有不滿,但是回頭看到那副身陷在火海當中的地獄風景,他們神色鐵青地順從賽莉亞的命令,轉身就趕往了海港。
然而,看著海盜們的支援前往,賽莉亞的神色仍然有些嚴肅。
「公爵大人,您有擔心的事情嗎?」眼看海盜離去,護衛才出聲朝賽莉亞問道。任誰都看的出來,她現在的表情十分難堪。
「吉娜那邊只有三百人上下,我這邊兩百餘人。海港投入大量人手,大約七百人還配備了十字弩與鋼針。這都陷入苦戰拿不下來的話,兩百餘人去了也是杯水車薪。我擔憂的是,守在海港的蝮蛇是什麼樣的怪物?」賽莉亞握緊法杖,她用力地手背都冒出了青筋。
「屬下記得海港是一名叫做舒伯的男人負責的。因為他十分熟悉海港附近錯縱複雜的水道地形,因此交給了他。也許他會失?。俊棺o衛輕聲詢問,聽起來並不緊張。
賽莉亞緩慢地點頭,她說道:
「只能祈禱突擊本家的涅爾瓦能夠快點結束作戰,別讓那些首要目標到港口跑了。若是事情發展成這樣,這場叛變註定會失敗?!?/font>
「的確如此。若是布羅薩菲爾家的成員活著,出航的艦隊選擇投誠的可能更低了。必須讓他們無港可歸,他們才更有可能選擇投誠。屬下明白,賽莉亞大人的打算,妳想把那些艦隊逼得在尼德拉夫繳械,成為雷特西亞家的新興艦隊,是吧?」護衛念念有詞地說道,他們都知道讓海盜歸順自己當作海軍是一們最好獲取海軍的方式。
而且多數海盜比真正的海軍還會打仗。
「這是一場雙贏的局面,不是嗎?所以——海港必須被封鎖,或是我們要祈禱涅爾瓦與她的小蛇蛇一路無阻的抓到了所有布羅薩菲爾家的成員?!?/font>
賽莉亞閉上眼睛,她不禁選擇了祈禱,因為她不能離開此處。
也唯有此時,她終究相信了祈禱的力量,只不過她祈禱的對象不是神,而是曾經幫助過她的妖精與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