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祐帶著亞澄去看醫(yī)生。
根據診斷的結果,亞澄的腳沒有大礙,就是一般扭傷常有的韌帶拉傷。醫(yī)生開了藥,並重新幫亞澄固定腳踝後,他們就這麼離開診所。
現在祐正揹著她,走在被夜色籠罩的歸途。
他們兩人原本都不發(fā)一語,應該說,他們離開學校後,就沒說過一句話。
歷經許久的沉默後,當祐走在四下無人的路上,亞澄冷不防以帶刺的語氣拋出問題:
「所以那個人是誰?」
儘管已經知道雙方其實是兩情相悅,問題依舊沒有解決。所以他們之間遲遲冒不出半顆粉紅泡泡。
祐無奈地回答:
「劈頭就問這個啊??」
這句無奈或許是他最後的掙扎了。
「少囉嗦,回答我就對了。」
「????」
祐停頓了一會兒。
「??是我以前的朋友。」
「以前?你是說搬家前?」
「嗯??」
走了幾步路後,亞澄再度開口:
「那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天海大哥也是,他說什麼護衛(wèi)??還提到月影??」
「????」
「祐?」
見祐沉默不語,亞澄催促似地喊了他一聲。
這時,祐停下腳步,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亞澄,我們可以繞去公園一下嗎?」
雖然沒有獲得正面回答,但亞澄感覺得出來,祐並不是想敷衍了事,而是會認真面對她。
因此她點了點頭。
「??嗯。」
兩人再度回到不發(fā)一語的狀態(tài),就這麼來到離家約十分鐘路程的公園。
祐將亞澄揹到鞦韆前,讓她坐下,自己則是站在她的前方。
「亞澄,現在我要說的話??」
祐開口之後,馬上停下。
他緊張地握拳,眼神中蘊含著恐懼。
「祐?」
但在亞澄發(fā)出這一聲呼喚後,他死心似地用力閉起雙眼,然後睜開。
「??是月影的機密事項。」
「咦?」
「不過說是機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傳出去,對組織並沒有影響。這是??神野先生為了保護我,才特別定的規(guī)矩。」
「??你在說什麼?」
面對亞澄接連發(fā)出的疑問,祐並沒有理會,只是逕自往下說,彷彿不願停下。
「所以妳聽完之後,如果覺得我很危險、很可怕、很討厭、很噁心??不用特別幫我保守秘密沒關係。我也??不會死皮賴臉留在這裡??」
「等一下,你突然說這些,到底是??」
「——亞澄。」
祐直接打斷亞澄的話語,並從口袋中拿出月影的ID,在她面前攤開。
「我是月影的成員,是殲滅部隊的雷帝。」
祐說完的當下,周遭陷入一片寂靜,只有風吹樹梢發(fā)出的聲音,以及鈴蟲在遠處鳴叫的聲音。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句話,亞澄卻像接收到一個難以消化的情報,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ID。
ID上確實印著雷帝的識別編號EX-0000。她聽教官說過,雷帝的編號是非正規(guī)編號,全都是零。所以外部的人不可能倣造出這種東西,況且祐也沒有理由這麼做。祐是鷹森事件的倖存者,是雷帝暴戾行為的受害者——??
才剛想到這裡,亞澄的腦袋隨即打了一個大結。
「你在??說什麼??」
「????」
祐是雷帝的受害者,然後雷帝是他???
那個人人厭惡,而且殘虐的暴君雷帝???
「你怎麼可能??騙人??」
「是真的。」
祐說完,伸出手,在掌心發(fā)動蒼雷,擦出閃光與火花。
亞澄見狀,無聲地倒抽一口氣。
她原本還想掙扎,想找理由說服自己那道閃光是假的——但她根本沒辦法。
雷帝是部隊不受控的暴君,是鷹森事件的劊子手。
而這個人物,就是現在站在她眼前的男孩子???
意思是他當年??就連這些年都??
「我用這種能力殺死了無數的拉比尼斯??其實就跟妳聽到的傳言差不多啦。」
祐刻意以輕佻的語氣說著,想緩和現場氣氛。這是他現在能做的最大體貼。
但亞澄震驚的情緒並沒有這麼簡單就能緩和。
「你說你是雷帝,那??」
亞澄勉強策動腦袋運轉,但思緒依舊不通順,她根本無法順利思考。
祐也不管她,繼續(xù)往下說。這時候的他,或許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
「所以我一直受到月影的管束保護,隨時都會有人跟在身邊??啊,可是妳不用擔心,他們都在很遠的地方,也不會偷聽我們說話。」
才剛說完這句話,祐忽然想到千封今天中午傳的那則簡訊。
他們會不會其實有辦法偷聽,只是自己不知道——祐此時掠過這樣的想法,但又馬上捨棄。畢竟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他看著亞澄。
如他所想,亞澄面露震驚的神色,顯然不知道要怎麼看待這件事實。
先不論雷帝這個身分,聽到有人時刻監(jiān)看著自己,一般人都難以忍受吧。
「對不起,是不是很討厭??」
「????」
亞澄沒有回話,祐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畢竟對亞澄而言,想必是難以否定,但也不能肯定。她說什麼都不是。
祐早已做好覺悟,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他不意外。
因此他盡力擠出一抹微笑,當作自己最後的溫柔——即使知道亞澄並未看他一眼——
「??我叫千封送你回家吧。」
雖說早已有了覺悟,也早已明白會是這樣,一旦真的身歷其境,他的心還是痛得無以復加。明明沒有受到外力攻擊,為什麼心臟會痛成這樣呢?他的心中是不是一直住著蛆蟲,專挑他虛弱的時候啃食心臟呢?
祐默默收起ID,然後拿出手機,要千封過來。
不久後,千封出現。
如果不是在附近,以千封的身分,絕對沒辦法馬上出現在這裡。這樣的事實,在在印證祐剛才說的那些話,令亞澄不知應該如何接受。
「幹嘛?你們又在吵架啊?」
「哈哈,對啊??」
祐尷尬地說。
「所以,能麻煩你幫我送亞澄回家嗎?」
千封聽了,傻眼地嘆了口氣。
「你啊??對女生要溫柔一點啦。」
「????」
見祐只是笑而不語,千封抓了抓頭,自知這不是他該插嘴的問題,於是挪動腳步,來到亞澄面前。
「站得起來嗎?還是要我揹妳?」
「??沒關係??」
說完,亞澄拉著鞦韆的鐵鍊,並改變重心,用左腳站起來。
「那我們先走了。你也別遊蕩太久,快點回家啊。」
「嗯,謝謝你。」
千封隨後往前跨出一步,亞澄也不發(fā)一語地跟在他的身後。
祐看著亞澄的背影,開口說出最後一句話:
「亞澄,再見。」
「????」
然而,他依舊沒有獲得回應,視線也不再交會。
看著千封和亞澄慢慢離開公園,祐茫然地抬起頭,仰望漆黑的夜空。夜空掛著一抹彎月,以及稀疏的星斗。
他輕聲呢喃:
「結束了,是嗎??」
千封和亞澄慢慢走在住宅區(qū)的街道上。
亞澄畢竟腳上有傷,所以千封放慢了速度,就這樣走在她身旁。
由於中午自己不小心說溜嘴,千封現在覺得無比尷尬。而且她跟祐吵成那樣,之後想必是沒有解決心中的疑問,這不禁讓千封有些害怕,要是她轉而詢問自己,到時候該怎麼回答?
加上他們從剛才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
「??還在生氣嗎?」
「咦?」
千封實在承受不了這樣的沉默,嘆了口氣後,索性主動開口。
「你們是第一次吵成這樣吧?」
「??是啊。」
「????」
「????」
又陷入沉默了。
千封真的覺得尷尬到不行。
「天海大哥??」
這時候,亞澄開口了。
「嗯?」
「祐剛才跟我說??他是雷帝,這是真的嗎?」
本以為亞澄主動開口,可以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沒想到她卻拋出這個意想不到的話題,千封不禁睜大雙眼,停下腳步,愣在原地。
「這樣啊??他告訴妳了。」
這樣的回答形同肯定。
亞澄絕望地跟著千封停下,並點了點頭。
「然後呢?他還有說什麼嗎?」
然而面對這道問題,亞澄卻搖搖頭。
千封看了,再度傻眼地嘆氣。
「有沒有搞錯啊?那小子連話都不會好好講清楚喔??」
只表明自己的身分是想怎樣?他是巴不得亞澄把他推開嗎?
千封明白祐會害怕的心態(tài)。因為他自己在和柚月坦白之前,也是不敢妄想事情會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但是就這幾年觀察下來,千封認為亞澄是可以信任的人,也擁有接納異己的胸襟。剛知道真相的時候,震驚當然在所難免,但只要好好表達,千封相信亞澄會接納祐。
和柚月在一起後,千封才明白,如果想把人留在自己身邊,那自己也要勇於往前跨出一步。這是很公平的事。
千封了解祐這個當事人會以最保守的思維考慮諸多不必要的事情,進而看不清該抓住的實情,讓自己越來越消極。但他萬萬沒想到真的攤牌的時候,祐居然只拋出一句震撼的事實,根本沒把事情交代清楚。
他這樣跟拿著炸彈炸爛東西後就落跑的恐怖分子有什麼兩樣?
「天海大哥??」
「嗯?怎樣?」
因為亞澄這一聲呼喚,千封才回過神來回應。
只見亞澄低頭,抓著自己的衣襬,吐出不安的言詞:
「我已經搞不懂了??我覺得??好怕??」
千封聽完,卻只是垂下眼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怕??是嗎??」
之後,他們再度邁開步伐,踏上回家的路。
把亞澄送到家並道別後,千封厭煩地抓了抓頭。
「好了,接下來??」
他往回走,又來到剛才的公園。
有個人席地坐在公園內的鞦韆旁,雙手抱著膝蓋,頭也埋進雙膝之間。
「唉,果然還在??」
千封快步走過去。
「喂,我不是叫你快點回家嗎?」
「????」
地上那人沒有回答,但抓緊了衣袖。
「唉??」
吐出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嘆息後,千封也坐下,粗魯地靠在他的背上。
隨後——
「嗚??」
「????」
千封聽見背後傳來陣陣嗚咽聲。
「嗚嗚??嗚??!」
千封沒有開口,而是默默從外套內袋拿出手機,發(fā)出一封訊息,要天夜立刻過來。
「唉??」
訊息傳完後,他收起手機,然後仰望天空那抹殘缺的月亮。
「月亮怎麼這麼亮啊??」
【待續(xù)】
後記:
上週告白,這週分手(X),阿悠鬼畜。
大家好,我是從上週開始不存在的良心就一直隱隱作痛的鬼畜阿悠☆
要寄刀片就來吧,我準備好了。
但我也在遙遠的以後準備好甜滋滋的閃光了,希望到時候大家也補寄個大餐給我(?
本來說好要來講衰事,但後來發(fā)現實在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而且大概也不好笑(雖然我自己是樂在其中),所以我決定濃縮成一句話:
總之阿悠現在運氣大概被拔光了,歡迎餵食,謝謝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