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H官方钱包

前往
大廳
小說

METAREVEAL 第五章 遠航(十一)

虎藍道夕 | 2024-07-16 23:06:26 | 巴幣 2 | 人氣 39

完結??第五章 遠航
資料夾簡介
奇霧迷航 探索未知的冒險喜劇 愛與希望 鍥而不捨的追尋物語 當所有的走向皆歸一之時 人們將要面對的是湮沒於無知的過去 在邏輯的境界線上 挑戰夢與現實交錯的大冒險
最新進度 第五章後記

※ ※ ※ ※ ※ ※ ※ ※

 盡頭的探索者和同盟鋼之雄鷹,以及夏諾的小隊,在離開大聖堂的時候從比瑟瑞安的口中打聽到了大市裡的熱炒店家,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前往。既處海邊城市,說到熱炒自然就是與海鮮相關了,這也讓多數出身奧崔斯大陸內陸的一行人暫時拋下了預言。

 另一方面,船團的副船團長──繆列,雖然接獲了哈瑟芬捎來大聖堂一報,不過內容多與神話或傳說關聯,他沒有興趣,而後陸續親理了船團事務整個星期,再便打算開始鋪陳自身的計畫。

「繆列大人,您要到哪裡!」

 上午,亦宿於關行領內水手專用旅店的莉茵,在旅店大廳撞見了尤斯特報關行的馬賽爾正和繆列交談,然後結夥就要離去,急得她快步追上了詢問。只因見繆列披風袍身,身著金屬胸甲,腰掛佩劍,側近的哈瑟芬同樣輕甲武裝,明顯預期會有戰鬥的模樣。

「莉茵嗎。和昨天說的一樣,船團事務就暫時交給你和艾藍了?!?/div>

「我知道。只是您這是要──」

「我有必要調度的事情,要見長老前就會回來?!?/div>

「那麼,我也一──」

「妳不是才說知道而已嗎!」

「但是您這身裝備,像是要赴戰一樣……」

「別操心了,就只是預防可能性罷了,況且也有哈瑟芬跟著了?!?/div>

 莉茵瞥了一眼哈瑟芬,她邪媚一笑。

「不在期間代理就交給妳了,別讓我失望?!?/div>

「是……」

 接獲了莉茵眼神,馬賽爾默默點了下頭,便領繆列離去。

 距離正午只剩小段時間,馬賽爾與一名隨從,帶著繆列、哈瑟芬及四名水手抵達了大市邊緣一條巷子口,巷子不大卻也不至晦暗,內見數少行人往來。一夥人進入巷中,東看西望多見兩側建築的窗口外部罩有牢籠,街景甚為奇異。行至巷內中段,便見左側連綿的房屋間有道通往地下的階梯,階梯口的上緣還掛著畫有酒杯圖樣的招牌。

「就是這了?!?/div>

 馬賽爾說。

 因為先前處理報關事宜時,藉卡洛斯船長的面子,繆列也和馬賽爾建立起一定程度的信賴關係,所以善用了報關行的情報系統。

「走吧。」

 點了頭,馬賽爾帶繆列等人走入地下。

 地下空間內的燈火邊煙霧飄繚,氣氛明顯和一般酒吧不同,沒有吵雜喧嘩,而多低聲私語,僅偶聞論罵大笑。一夥人走近櫃檯,由馬賽爾帶著繆列上前,櫃檯內所站正持布巾擦拭金屬餐具的中年男人臉上有疤痕縫線數道,與這裡多數客人相似,看來不像善類。

「賀寧船長在嗎?」

 櫃檯內的男人先是瞥了馬賽爾一眼,目光接著審視所帶之人。除裝備優劣明顯不同的一男一女外,四名或綁頭巾或短髮或光頭看似水手的青壯年腰間也都帶刀,且見火銃以及彈丸腰包,最後櫃檯內男人的目光又到了馬賽爾身上,無言頤指自身右側深處。

 馬賽爾和繆列等人向左側深處看去,幾個散桌後方可見破舊的木製屏風圍起了一小塊地,裡頭時有大笑聲透過屏風刻網傳來,於是馬賽爾和櫃內男人點了頭,便帶著繆列等人走向那地。

 側面探頭進屏風後,主動打了招呼。

「一陣子沒見了,賀寧船長?!?/div>

「嗯?」

 酒酣耳熱,男女圍圓桌交錯而坐之中,一名髮色遍白參黑,頭繫黑色眼罩罩住左眼的中年男性人類很快便看了過來。

「哦──喔,這不是馬賽爾嗎。要一起來── 你後面的那些傢伙是什麼人?」

「是最近往來的船團副長。」

「船團副長嗎……」

 見男人從馬賽爾身後走前,原本神色喜醉的賀寧眼神一轉,幹練尖銳了來,直盯該男。

 該男同樣打量著賀寧,見他除左眼外,圓桌下深處的右腳失去了膝下大半,義肢木棒。

「初次見面,我是副船團長繆列.卡柏拉爾?!?/div>

 不畏目光尖銳,繆列右手斜於身前微微躬身自介。

 賀寧也隨即動頭示意同桌的幾個男人。

「欸── 才喝到一半,我才不要!」

「好啦好啦,先一起到外面去?!?/div>

「喔……」

 同桌的幾個女人掃興地被看似小弟的傢伙帶到了屏風外,所圍之內只留下了賀寧和一個臉有大片燒傷的男人,以及繆列和馬賽爾。

「那麼兩位,我也先到外頭去了?!?/div>

 賀寧眼示來客坐下後,馬賽爾即表明離場。正當他轉身離去而繆列就坐之際,賀寧才突然警覺眼前隔桌的繆列身後還站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是?」

「側近的一人,作為我的護衛同行。」

 盯看該女時,女人也給了賀寧一個淫媚的笑容。

「過得不錯嘛,行船還能帶著這樣的女人,哈哈哈哈── 要不要改來我的身邊呀,我會很多公子哥兒不會的喲!」

「嘿欸── 你還站的起來嗎?」

 賀寧聽了和燒傷男互瞥一眼後收起了開朗只留微笑。

「妳這小娘們,信不信我鉤著妳舌頭把妳吊在船頭玩。」

「哇,人家好怕喔?!?/div>

「夠了,哈瑟芬,我們不是來爭吵的!」

 哈瑟芬立即收起了挑釁神情,於繆列身後退了一步。見女人的身形步伐與雙方的互動,賀寧的神情也嚴肅起來。

「叫繆列是嗎,找我幹什麼?」

「我想僱用你。或者說,是你們。」

「蛤?」

 賀寧真心覺得疑惑,又側眼和燒傷男相覷了一眼。

「這什麼意思?」

「單純字面上的意思?!?/div>

 於是繆列開始解釋,自己從馬賽爾那聽來關於賀寧的事蹟。

 約莫二十多年前,有一廣泛生息於西方群島的北大群圈內,重點活動範圍在金魚島頭部以西北海域──「臨界島鏈海」的生物,號稱西方群島最危險的生物之一,其名大海賊,賀格涅勒.莫內耳。

 賀格涅勒除了航行在北大群圈內四處搶劫商船外,也時常於據點小島所在的臨界島鏈海襲擊想要航出不還海境線的冒險者船隻,只因欲想挑戰航向世界盡頭之偉業的冒險者們,必當整頓、裝備有普通商船難以為貨的物品,例如能力強大或罕見以致價格高昂的魔導祭器。

 然而,這類的冒險者排除少數笨蛋,多半不是省油的燈,又尤其是持有強大祭器者。因祭器能力繁多種類未知,即便航海經驗老到且身在自己據點海域,仍難安然劫持又全身而退,之所以能夠長年囂張跋扈乃因賀格涅勒豢養了一頭強力魔獸──六鰭海狼。

 六鰭海狼因天生毛色故,俗又稱海原灰狼。

 海原灰狼因為身有如海龜般的六片足鰭,能以超越順風帆船的航速游移,加上體型大過雙桅帆船,光是單純連續衝撞船底就能對船隻造成極大威脅,一般只能橫向攻擊的船隻火砲也無能為力??v然砲戟能夠入水傷及,也不可能射向自船船底,海賊們只要配合灰狼襲擊牽制其他船隻可能自側面攻擊船底的兵器,時間一過多能降敵殆盡。

 如此魔獸本多小群生活,就算偶有離群孤狼也絕非人類能養,賀格涅勒究竟如何飼養海原灰狼以令其共同劫船乃一大謎題,如今他已消失在臨界島鏈海,只留下了種種傳說而已。

「呵呵,你認錯人了啦?!?/div>

「是嗎。我認為馬賽爾的情報應該可靠,畢竟情報販賣只要一次謊言以後的生意就都難做了?!?/div>

「呵哈哈哈,小子,你被誆了!報關行都是精打細算的傢伙,他一定先下好前提,先說了無法查核情報的真實性才願意賣給你吧。」

「嗯…… 這樣說來確實,我就覺得哪裡奇怪又說不上來……」

 繆列擺出了一臉思考的樣子。

「懂了就當學了一課,趕快離開吧。」

 賀寧與話持叉,叉起了桌上盤中的一片手掌大肉,豪邁地從下方咬上肉片,撕扯入口咀嚼,心情看似不錯。

 思考後的繆列也展開了笑容附和開口。

「傳說中的大海賊坐擁金銀島,又怎麼會落魄待在這種廉價的地下酒吧裡頭。很抱歉,看來我的確找錯人了?!?/div>

 碰──

「你他媽有種再說一次。」

 燒傷男拳桌聲吼。

 呸──

 賀寧朝一旁地上吐了口難嚼的筋肉渣後,先是笑瞧繆列,才又面容心計地看向燒傷男。

「白癡嗎你?!?/div>

 他挨罵後雖然與愣領悟自身錯誤,但仍不改敵意。

 哈瑟芬亦然舉動戒肅,遭繆列示手制止。

「這還真是抱歉,看來我又被騙了。這樣的氣度,不可能只是地痞流氓才對?!?/div>

「哼!小聰明的傢伙?!?/div>

「那麼,我可以說說要僱用你們做些什麼嗎?」

 將叉上剩下一半的肉片塞入口中,細細咀嚼之後吞下。

「反正也很閒,就聽聽看?!?/div>

 燒傷男聽話,窺了眼哈瑟芬,也就別開視線自個兒舉杯飲酒。

 良久。

 時屆黃昏,繆列協同馬賽爾等人無事離開酒吧。

 在出了階梯後的酒吧門口,繆列停下腳步,其他人也跟著停下。

「馬賽爾先生,真是感謝你的幫助?!?/div>

「不不,就是買賣成立,還談不上什麼幫助。只是如果──您找賀寧船長究竟為了什麼,方便的話能否些許透露?」

 繆列些微撐眼,令開幅足以察見又不過度,現出一副不料會這麼被問的樣子。

「也沒什麼?!?/div>

 示手而後走,大夥亦隨繆列前行。

「你也認識卡洛斯船長。他雖然經驗豐富,長年往來南方大陸及西方群島甚至北方大陸,對於金魚島週邊也非常熟悉,但是再往西去對他而言亦屬陌生,所以希望多獲得些航海情報罷了?!?/div>

「原來如此…… 可是,如果是要航出不還海境線,那賀寧船長不也無法提供經驗嗎?」

「不求到那種程度,只要有近海境線前的情報,盡可能確保船團出線之前的狀態良好就很是足夠了。」

「這麼說來,賀寧船長難不成要上船嗎?」

「那樣自然是最好,只可惜……」

「只可惜?」

 繆列看向馬賽爾苦笑。

「他似乎,不想和我待在同一條船上呢?!?/div>

「是嗎……」

「日後,會有段時間常與他會面吧,要處理的事情量還不小。」

「天候海象、地形生物、還有現役海賊,確實不少呢。」

 橘紅的斜陽下,返回關行領之前,馬賽爾也帶著繆列等人在大市稍微晃了晃,多少嘗試了異地的小吃飲食文化。

 當晚,見繆列身無打鬥痕跡返還,莉茵也鬆了口氣。

 隔兩天後,午前,同由地頭蛇的尤斯特報關行仲介,繆列這次改帶上莉茵和艾藍前往海精靈為主的東北區塊。

──拜爾海根 學院區──

 一踏入了學院區,風光驟變。

 拜爾海根於行政上雖然只劃分出了東北的學院區、西北的工藝區以及南邊的貿易區等三塊,但只要來到這裡的人願意四處走看的話其實不難發現,實際上還有著第四區塊,就是三個區塊的交界線了。

 交界處上最明顯的,就是不同種族間的住居文化參雜一鍋。

 人類的建築和一路以來見過的大同小異,不必多說。海精靈也和森精靈差不了多少,同樣是取自然材木或疊石成屋,和人類建築的差別只在於自然風貌的維持與否,例如梁柱人類多會將之削刻成整齊的方梁或圓柱,受肉精靈多只看材料應力如何,梁柱可能就是一棵稍去頭上枝葉略切腳下伸根,樹皮都還在的木幹,或乾脆倚樹而建。

 說到矮人那就相較講究了。在北方大陸,矮人為了因應種族自身多好打造物品,小如戒指首飾,中如劍盾鎧甲,大有房舍機具,居住位置大都選在了所需原料附近,最為人耳熟能詳的便是礦坑了,移居到拜爾海根的矮人們更有部份希望能還原北方大陸的建築文化。

 只可惜,拜爾海根城市座地之內沒有礦源。即便如此,因為有塊小山般的大巖石存在,部份的矮人就從之開鑿,挖掘入地,成了沒有礦源可採的風味礦坑。另外有一部份矮人則覺得這樣很蠢,既然都已離開北方了,且矮人過去也不是沒有將房舍建於地面的文化背景,或者該說,之所以住在礦坑裡只是懶的進出的後來發展,絕非祖傳。

 所以,佔大多數的矮人便將房舍如同人類和海精靈一樣,圍繞著工藝區中心的山巖以多層圓圈平鋪開來。

 由於坑道必定伴隨著崩塌危險,長年以來塑造出矮人不太信任木材的建築風格,好於居住環境的坑道壁面上鋪貼一層石磚。梁柱則以鍛鐵鋼材為主,能以優秀的熔鍛技術將鋼鐵打造成切面為「工」形的梁柱佳材,即使已經搬離地底,這一點仍反過來影響著地上建築。

 從而,工藝區與貿易區交界的建築自然也受矮人影響,尤其主要梁柱多用鋼材,材木鋼鐵混建。其中最具特色者,除了常以微波浪形的面狀鐵皮建構屋壁,便是在窗外加裝如牢籠般的鐵桿──鐵窗。鐵窗之桿幾乎不像牢籠那般契合口面,而是向外部凸出一塊,以方形牢籠從側面罩窗,令窗開之外側多了塊可供置物的內部空間,和平時防賊還能放上花草盆栽,戰時可拆下熔融直接成了打造兵器的資材。

 然會發展出這般建築樣式,乃因矮人天生有似貓一面,簡單說就是喜好封閉感,這也是他們能習慣長年居住在坑道中的理由之一。不過在工藝區與貿易區的交界處還有別的理由,只要來到拜爾海根的人願意住上一段時間便不難發現,其實還有著第五區塊,就是這了。

 這裡是拜爾海根最容易藏污納垢的地方。

 此外,貿易區與學院區的交界則是條東西橫貫的大街,街道兩側的建築一色成排,皆仿海精靈倚樹而建,外觀常見是以人類擅長的建築風格包圍樹木,有的是仿到了骨子裡真靠樹木稱起了主要結構,有的只是應景在佔地中央闢了個長寬沒幾步的小園植木罷了。

 最後,學院區與工藝區交界的建築則屬混沌,難以言喻。

 繆列一行人踏入了學院區遂感風光驟變,乃因學院區內的建築不如其他區塊那般家戶相連,緊密相鄰。

 首先,地盤的樣貌即有大大不同。學院區內地盤非完整一塊,而是以人工開鑿出網狀河道,仿造地圖上所見的群島,建築物五戶六戶至多就十幾戶,小群小群地分散於這些河道隔出的小島上。

 網狀河道因為鄰洋通海,故水鹹而不可飲,和引來淡水的渠道系統有別。如此似非必要的居住環境無非延伸自海精靈的習性,他們除了膚色淡淡天藍明顯異於人類之外,不論耳長單論外型看來也和人類沒有太大差別,可說就是異色版的森精靈而已。但是這樣的他們卻擁有著一項人類和森精靈都辦不到的特技,就是水下呼吸。

 海精靈的鎖骨附近及頸部偏後之左右,乃至背部上半明顯可見皮膚層疊的蓋痕。若掀開疊層,內呈赤如傷裂之痕,是謂鰓裂,故海精靈可以極長時間待在水面下,極限最多可達數天。因此網狀河道並非只是景觀裝飾而有著類似街道的功能,許多海精靈的住居地下更是挖通入水,方便直接水下出入,少數甚至連在地面上的出入口也無。

 河道最窄也有一個跨步,至寬可能行船,繆列一行人現正途經一座略長的石拱小橋。橋拱高處望去,附近島上的建築某些只有幾根梁柱與頂,樣似涼亭,亭內海精靈袍者五六人,樂器六七副,時敲打有吹奏而多弦琴,歌翠舞怡。或有黑板,白字粉落,看似議論哲理。

「在這冬季的冷風中竟然像是春天一樣。」

 繆列感嘆。

「哈哈,海精靈比起我們人類更加耐寒呢。只不過,冬季還是較少水下活動,多在岸上。」

 尤斯特報關行的領路人說。

 由於學院區整體的建築相對稀疏,景色相對開放,視線也相對地不受遮蔽,故打踏入後沒多久,即斷續能見此行之目的地──那由複數的塔柱尖頂上穿出繁盛枝葉織成了波亂起伏的屋頂及下方的扭曲。

 終於行至學院區中央,眼前的建築上下一覽無遺。

──學院區 共治議會──

 議會建築的大門一眼難忘,由兩根粗大鋼梁構成。其一在左,垂直於地,其二在右,斜倒於一,形成了三十度尖指向天的三角形。始於右側六十度角可見門板寬有地面邊長三分之一,看不出究竟封死或可開閉。左側三分之二則無任何遮蔽,敞開的門扉不知藏到哪去。

 三角門框扎實嵌在了外觀扁圓柱狀如蛋糕的石砌牆圍裡,牆圍上戴著頂高帽,大帽那厚度高有兩樓的帽緣乃土牆木造,橫向超出了下方石砌牆圍,超出部份下方則由鋼鐵、木幹、石柱等結構支撐,輻狀排開帽緣下,柱直木曲鋼鐵斜,撐起了帽緣及其之上所盤盛的石砌城堡作為帽體。整座建築環包著一棵大樹,外由多種材柱輻狀支撐,內倚大樹入地抓根,看似破碎,搖搖欲墜,卻又合理地穩固佇立著。

 見此議會建築,便不難想像學院區交界工藝區之混沌。

「恭候多時?!?/div>

 爬上了相疊不到膝高的兩階,渡大門前庭至大門前,高足民房四五樓的三角大門左側之開下,一名海精靈女性與話躬身。

「我是議會秘書。請跟我來,議員們已經恭候多時了?!?/div>

 見女秘書不假思索便要領路,一行人也就默默隨行。

 隨行跨越三角大門當下,繆列低頭又側首,注意到門框鋼梁呈內外相夾,腳下有軌,門扉似乎是向左直接收入了相夾之中。入內之後也立刻確信,因於牆垣內側見到水車般的機關轉軸,週邊還有數個半徑大至人高,小約掌長的齒輪相接互咬,且全都埋了下半在地中。

 議會建築的一樓空間是兩隔三層的環狀結構,三層由半徑廊道接通圓周至圓心,半徑廊道有三,其一由大門直通,另外兩條取相等間隔輻射。三角大門所嵌的圓周外牆與一隔之間為外環廊,一般也稱商販環廊,內有眾多租賃舖位設置在一隔之厚,舖販輕食、圖紙、寶石等等不會造成太大噪音之物,武具多見為短劍手杖之類的祭器。

 直走半徑廊道深入,經一隔與二隔之間為中環廊,裡頭擺放了不少桌椅,桌多輕小而圓,椅皆三兩圍桌。一隔與二隔牆面挖深為櫃擺滿書物,滿高至需要排梯程度,謂圖書環廊,供來訪客人利用。

「那麼,我就在這裡等待各位。」

 帶繆列等人來到議會的報關行人員說。

 行過二隔,二隔面圓心這面並無挖設,就是一般牆面,所謂圓心其實也非一點,而是建築所環包著的大樹。樹大雖不如晨霧樹海的泰拉賽凡可以自成地形那般誇張,但仍足夠讓人造高層建築依靠。

 自鋪設磨光的磁磚地走下不到膝高的兩階,踏上土地,進入了高過人身的抓地樹根之間,走向樹幹。抵達樹幹面前時,左右皆可見疊石成階,階高至抓地樹根之上,再連接於刻形樹幹表面的活木階梯向上延伸,梯緣則拉藤綁蔓做圍,似吊橋邊,手觸可感不牢而繃固。

 爬階往上,階梯寬幅約莫兩人側身交錯可過,如果是體型大一點的獸人應該就沒辦法了。踩面雖有磨平,但卻仍然粗糙,年輪木紋清晰顯見,是言活木,繆列還差點踩著了一株發出在踩面上的枝芽。

 從二層地板冒出了頭頂後,背樹幹看去,是比一層還要寬廣的環狀空間,也就是建築外觀所看來的帽緣部份。對比一層的公民層,二層純就外觀稱為帽緣層。帽緣層的環狀空間中存在複數隔間,如家徒四壁的無頂房屋,相並相鄰排列於環狀空間中央,意即空出了環狀近樹幹的部份及遠心外緣之兩側,由外緣牆面上所嵌合的的複數對外窗引天光入內,以自然光亮和通風營造出具開放感的環狀空間。

 帽緣層有部份作為議會的文書資料倉儲,亦有空房可能外借,外借多用於學術研討,只要是拜爾海根的公民,直接到設於隔間之一的櫃檯辦理便可租借。作為資料倉儲的同時也為觀景高臺,藉由環於帽緣厚度的複數對外窗可以一覽學院區的海島,令不少外地前來的觀光客駐足。曾任卡柏拉爾家書庫管理的艾藍雖想離隊一逛,可惜肚明非來觀光,乖乖隨隊逆時針走在近幹一側環廊,行往活木階梯向上。

 從三層地板冒出了頭以後,便抵達外觀看起來長滿枝葉的石砌城堡之中,此層為議會層。議會層內景觀異狀,因與大樹共生,行於內廊時常見兩側牆垣開口供枝葉生長,橫口而過的活枝也就充當起議會層挑頂的橫梁,散葉廊下根藤爬牆,腳底地毯並非織物,踩來脆響。

 大樹為心,順時針走在了難分裡外的內廊時,眼前稍遠見幾名海精靈和人類像是地痞流氓,靠牆或蹲或坐在一處開口枝入的下方,詩詞歌唱。瞥見女秘書正帶領客人前來,立如蘿蔔被拔,全數站起。

「大、大姐,客人嗎?」

 其中一名海精靈的青年詢問。

「嗯,從奧崔斯來的客人。清掃隊很閒喔?」

 女秘書調侃,原來落葉的地毯不是偶然。

「沒有啦,只是休息一下下而已,啊哈哈,哈哈……」

「一下下而已是嗎?我正好要去見議員們,順便提一下清掃隊深感工作量不足,強烈要求增加好了。」

「別、別這樣!我們很忙的,馬上開始,馬上開始!」

 青年男女一個個拾起了畚箕掃把,拖著布袋反向快步走來,錯身時繆列也和他們對上了眼,相互點頭後雙方漸行漸遠。

 排除人類,海精靈看來也像個小鬼遭人教訓,但繆列清楚,那青年的年紀說不定當自己曾祖父都還有餘。

「我們到了,就在那邊?!?/div>

 和摸魚的清掃隊分開後不久,女秘書手示指說道。

 內廊右前方牆上可見對開大門一座,看是由兩塊厚實原木直接成形的割材,表面輪紋波瀾壯闊。

 她行至門前推開了右扇,率步其中。

──議會層 會議裁判所──

 甫踏入議裁所,立見室內中央的木桌厚重,乃無桌腳之類型,中央一橫,兩翼垂並,形似法庭。一橫過坐兩名海精靈,一男一女。左側右翼坐三名矮人,全都鬍子茂盛。左翼坐三名人類,兩男一女。

「噢嗚,來了來了。」

 右翼最近大門的茶色鬍子矮人說。

「請坐?!?/div>

 議裁所內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橫寬直窄,只二十來步便進了一橫兩翼的判桌凹中,女秘書即示手請來賓就坐。說是判桌,但其實不如法庭般高高在上,桌高一般,兩張座椅擺放在判桌開口,一張橢圓橫放的四腳桌之後。橢圓桌對比判桌稍嫌薄弱,可其桌面仍由寬足手掌幅厚的原木製成,四腳粗如大腿,造型弧彎浪紋,貓掌著落。

 繆列面對海精靈的高瘦男性坐於左座,坐後立刻示意身後的莉茵填上身右空位,莉茵即刻照做,僅留艾藍立於繆列身後。

「麻煩妳啦。」

 判桌後方,樣貌短腴的海精靈女性揮手悠閒地笑說。女秘書亦微笑點頭回應之,後便轉身往室內右側的兩個獨立辦公桌位走去。

 繆列眼看著女議員揮手悠閒,心中反而加速盤算,此會議裁判所顧名思義,除了進行拜爾海根行政相關會議外,八成也似國家最高法庭那般掌握了最高裁量權,置身於此務必釐清是談判還是審判……正當他腦袋轉到這裡的時候,目光隨女秘書右去,見到自兩個獨立辦公桌之一走出了一名人類中年男性,於桌近櫃位備起了杯盤茶具。

 茶具並非審判時會準備的東西。

「勞倫斯帝國的繆列.卡柏拉爾子爵,是嗎?」

「是!」

 繆列感到些許驚訝。畢竟他淪落成查德的部下之後,即不曾就己身之出與人多提。

「初次見面,我是議會成員之長,海因茲曼?!?/div>

 海精靈的男性自我介紹過,其他七名議會成員也一一自介。幾僅述名的自介過後,話頭又回到了海因茲曼身上。

「閒話就不多說了。」

 咔噠──

 海因茲曼拿出一枚金幣放到了判桌上。

「你亦為此物之關係者嗎?」

 二十來歲的青年臉龐與宏潤聲響一同沖刷著不符表徵的威壓。

 繆列再怎麼說過去也是一塊領地的治理者,不會不明白該不壞金幣的異常與影響,此問不出所料。可毫不掩飾的單刀直入,是代表海因茲曼性格如此,抑或是當前情況令他不得不如此?無論如何,遮遮掩掩的說詞眼下並非良策,繆列如是想。

「我並非關係者。這樣說,各位能夠同意嗎?」

 簡單表白,即刻倚答投問,是為了不以問題回答問題,又能收穫以問答問之效,是為了觀察對方態度究竟如何。

 石子投入水後,只見海因茲曼右肘置桌,下巴擱手,稍微傾斜著頭盯著繆列,彷彿想幹壞事的街頭青年凝視著目標。坐他左手邊的海精靈女議員則挑眉閉眼,若有所思,單手摸著自己的鼻頭。左翼兩男與坐中央之女細聲議論,右翼座離最遠的黑鬍矮人無表情直盯繆列。

 砰──

「當然不同意。」

 拳頭輕敲判桌不帶憤怒,只為吸引眾人注意,右翼央座的黃銅色鬍子矮人如是說。

「在俺看來,帝國貴族的你就是皇帝派來的唄?不然怎麼會大老遠離開自己領地為了去個去不了的地方?」

「嗯嗯,說得沒錯?!?/div>

 坐黃銅鬍子右手邊的茶色鬍子直點頭稱是。

「我們的意見也差不多。」

 左翼央座,耳飾珍珠的人類初老女性開口。

「無論你是主動關係者,或是被動關係者,其中差別只在你是否知曉內情與知情多寡,你個人的說詞立場難全然撇清關係?!?/div>

「如何?有什麼要辯駁的嗎,卡柏拉爾副船團長?!?/div>

 初老女性言畢,海因茲曼馬上接著問。

 乒乒──

 此時,女秘書正好也端托盤杯壺來置橢圓桌上,不知是有意打斷思緒還是巧合而已,繆列暫時信了後者,展開思緒。有鑑於左右兩翼說詞同出一轍,自己就算能辯意志清白,也辯不了可能已被當作棋子運用一事,這樣看來對方要的絕非辯駁,而是能否提出足夠利益。

 自己被皇帝利用並非謎題,問題是被利用在了什麼事情?

 狗喔喔喔哦──

「請用茶。」

「謝謝?!?/div>

 莉茵代主道謝,斟茶後的女秘書一笑回應,停佇於側。

 關於被利用這點,繆列至今仍摸不著頭緒。只是要找個能代替查德統合資源並指揮的人著實不必自己,看不出必要性。難不成,只是自己剛好被抓到私掘遺跡的把柄,然後又沒人想離開帝國而已?

 不,不可能。那女人一定有著什麼目的!

「想得有點久呢?!?/div>

 海精靈女議員溫和笑說。

「抱歉,我暫時想不到辯詞。只不過,這也是由於我並非主動關係者的原因。這麼說吧,我能夠提供關於該不壞性的佐證,雖然此相關性僅是我個人之推測,但各位看過以後應該會相信才是。」

 議員們相互看覷,不見異議,海因茲曼遂問。

「你所謂的證據需要多少時間準備?」

「現在馬上。」

 議員們聽了皆伸長脖子,繆列也眼示要莉茵拿出證據。莉茵點了點頭自懷中摸出一個女性單手可握的小袋,拉開繫繩,自袋中取出一團布料,還其原形,布中所包為石子兩粒,小指甲大,藍白各一。

「此即我所認為的關係物證?!?/div>

 繆列語畢,停佇橢圓桌邊的女秘書將之分別拿至左右兩翼,矮人和人類的議員們也就湊首開始觀察觸摸。

「那石子是什麼東西?能說明一下嗎?」

 海精靈女議員眺看並好奇地問。

「是在我卡柏拉爾領內所發現的遺跡,其構成材質的一部分?!?/div>

 在繆列看來,該物質具有不壞性,至少自己和圖書館的大魔導士都沒辦法。然而,既然不壞又怎能拆出小塊?要應對這明顯齟齬之良方就是據實以告,故繆列道出了自己派出攻略隊的前後,以及攻略隊在一個被封印的焦黑人形的未知魔法下得以破壞該物質的情形。

 議員們聞後皆半信半疑,尤其是黃銅鬍子和茶色鬍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俺們想對這石子動手,可以吧?」

 黃銅鬍子指捏藍色石子問。

「請?!?/div>

 繆列微笑,只因清楚敲敲打打絕對無效。

 黃銅鬍子和茶色鬍子獲得允諾即刻離座,獨留下黑色鬍子溜到了判桌所圍之中,抄起腰間所掛鐵鎚,鎚頭尺寸大過兩拳虎口相接,並將藍色石子置於磨石地面,再因石子稜角喬了喬放置角度。

 凝視石子,黃銅鬍子舌舔自唇,舉鎚。

「你來議會帶鎚子做啥?」

 茶色鬍子突兀就問。

「……。俺打完鐵順手掛著就來。怎了,身上有鎚子怪麼?」

「好囉好囉,少廢話,開始吧?!?/div>

 再度舉鎚欲落之際,繆列建言別太用力,可原因尚未,黃銅鬍子即鼻出嗤聲,落鎚。

「額──啊!」

 鏗──

 鎚落手感不覺有碎,舉抬鎚面查看,藍色石子嵌入了金屬鎚面。

 在場所有人皆見,兩名矮人正臉相夾鎚頭看,指摳嵌入。

「摳不下來吶?!?/div>

「喏。」

「……。你來議會帶錐子幹啥?」

「我刻完蠟燭順手掛著就來了?!?/div>

「呿!拿來。」

 黃銅鬍子持錐刺挖了一下子,才讓藍色石子掉了出來。掉出來後由茶色鬍子拾起,哥倆再又正臉相夾指尖所捏石子,細看。

「寶石……不,說是玻璃也成。」

「是玻璃早碎了唄?!?/div>

「我說看起來呀,看起來?!?/div>

 正當兩個矮人猜測著究竟是啥材料參了什麼時,繆列插嘴問。

「兩位覺得如何?」

 兩人一同看向繆列,黃銅鬍子反問。

「那個白色石子也一樣麼?」

「是。」

 繆列細更說出了遺跡所見,白質與紺青線條的樣子,並再次強調當初和圖書館的大魔導士已經做過各種實驗,自己能夠相信此不壞與金幣之不壞有所關聯,後再大方承認所知僅止於此。

「您覺得如何?海因茲曼議長。」

 繆列投問。

 海因茲曼默默投視。

 接獲視線的黃銅鬍子手捻長鬚。

「這個嘛……敲來手感確實和金幣相似……」

「就先信了吧?!?/div>

 海精靈女議員說。

「不過這樣一來,也就衍生出了其他問題?!?/div>

「您指的是?」

 就在繆列詢問女議員的此時,茶色鬍子也從左翼的初老女性手中拿過白石,協同黃銅鬍子返回右翼就坐,三個矮人逕自研議起來。

「你也算帝國貴族之一員,就這麼把可能相關的情資抖出來,不免令人作想?!?/div>

「我倒認為這即是我絕非主動關係者的證明?!?/div>

「如何呢?難保不是『你』、要利用這點吧?」

「若您這樣想,那事情永遠不會有結論了。希望您能將『我』、排除自打算利用這點的人。」

「真會呢,你。怎樣也要把自身歸類在被動關係者嗎……」

「只有這樣,我船團才可能繼續航向世界的盡頭,請您諒解?!?/div>

「妳們怎麼看?」

 對象一轉,海精靈女議員向左翼初老女性問去。

 接問,與左右兩名男議員互換了眼便開口,表示當時會放行來自奧崔斯的船團入關,據報乃因為繆列配合查驗,船上經物理證實有疑慮的貨幣皆已查扣??v然可能有所遺漏,但此不壞貨幣要發揮影響也得靠數量,客觀看來暫時沒有問題才是,認為當下可以相信繆列。

「那麼,就先決議了吧。你們幾個,沒異議吧?」

「沒有?!?/div>

 海因茲曼向右翼問去時,黑色鬍子代忙碌中的弟兄回答。

「既然我方的關要就此告一段落,想到世界盡頭的你們,也應有期待事項之於我方吧?」

「是,如您所言?!?/div>

 繆列微笑以應。

──牛毛之月 六日──

 枝頭鳥跳,盎然綠意。

 船團預計在一個星期後離開拜爾海根。

 正好一個月以前,繆列付出了兩粒石子,親自與拜爾海根的議員們交易過後,順利取得了火藥採買權。後臨工藝區與管理火藥庫的矮人下訂,於今補齊先前遭遇幽靈船所消耗並增加載量,也在貿易區的船廠為船隻們換上了對付大型生物的新裝備,一切都準備就緒。

 包括繆列自身的算計。

──拜爾海根大市 東北邊緣 旅店贊卡利卡──

 贊卡利卡位在了貿易區與學院區的交界,是拜爾海根佔地內的第二大旅店。顧名思義,旅店佔地有三分之一是蟲人的泥土建築,並以人類的砌石建築為基,部份採用了海精靈的自然工法混合而建。

 外觀看來是糞土黃色的球體似葡萄複數堆疊地上,少數幾球開面含入灰色石砌的建築之一側。至高五樓的石砌部份見於不同高度架有數條空中橋廊伸進球間疊縫通往球中,空橋之下餘有空地寬闊,乃由黃土球面與灰石迴廊所包之庭園。園央生有大樹,枝葉張擴刺過空橋之內得定期剪修,不過該樹還不夠大,刺入枝椏細如人腕,沒有如共治議會的建築那般參與應力結構,至少現在仍只作為庭園景觀用。

 魔導士們依舊忙於解讀魔導書,不同的是解讀成員多了夏諾小隊中的兩名魔導士。

 午後的旅店庭園內,陽光滴穿枝葉之間灑落,落灑隨風擺盪,和合春末之風,涼又攜來夏日勢頭。查德、克拉漢、凱索克、安比等人正坐在磚石砌成的膝高花圃邊圍,吞酒水吃著大市買來的觸手燒,看著歐文一個人手持木製匕首,正在和盡頭探索者的三個小孩對練。

 說是小孩,但其實三人的身高已經比當初在吉魯德隆剛碰上查德時還高了不少。當初三人都差不多只高過查德腰部一點,海爾和法比歐現在已經長到了肩高,菲娜更比他們高些,已然少年。

 菲娜手持身披自樹海遺跡所獲的蛇咬長杖及黑袍,定位明確,就是名魔導士。法比歐自從作為了魔獸使,走位體術至今明確長進,練習用的風壓彈射擊精準,時常噴的歐文閃避不及,還得同時應付一隻刀槍不入,小型、移動速度快,還會口吐白光的蜥蜴。

 反倒是一開始被大人們暗地評價為最有天份的海爾定位不明。

 正揮動著木頭長劍的他,說好聽點確實什麼都會,但雖會魔法卻勝不了菲娜,走位體術也玩不過手段多遠距離還有伴的法比歐,總之就是沒專精項目,這樣下去可能變得跟查德一樣令他非常焦慮。

 咔──

 匕首的正握是一般的反握。正握著兩把木頭短劍的歐文迅捷將右手所持由正轉反握,格擋住海爾正面高舉砍來的一劍,架開後立刻朝海爾正臉刺出了左手正握,令其不及閃躲,刃尖寸止。

「喂,就說了你體型劣勢時不要──」

「有破綻!」

 菲娜朝歐文落下杖頭,寶石隱隱紫光,擊出了拳頭大的風彈。

 歐文後跳遠離海爾閃開左來風彈之際,法比歐瞄準閃跳的落地瞬間自其右側擊銃。

「嗚!」

 體勢尚不能穩固故也沒有選擇,歐文稍向後下腰作閃,右手揮出了短劍斬擋驟來銃彈,雖眼睛不見,但手勁確實是斬在了小過拳頭的風彈上。然而,此時利爾德已經位在了他的右後方,張口詭笑等待。

「好好,我輸了。一次三個人果然吃力?!?/div>

 歐文舉起雙手投降。

 菲娜和法比歐遠隔互視,後各自出了右拳,樣似相碰。

「耶──矣!」

 出聲的是菲娜。

 格空碰拳以後,法比歐即問剛才自己打出的那發到底怎麼算。

「嗯,我確實砍到風彈了,但換作實彈的話就很難說。」

 他表示可能兩斷了彈丸,可能沒改變多少彈道中彈,可能匕首刃身斷裂遭破片追擊,或可能單純彈開了彈丸無傷,總之有著各式各樣的情況,沒有實際遭遇很難說結果如何。

「不過因為是你們在演練,所以從嚴算我擋開了吧。反正最後中的也是這傢伙的招?!?/div>

 歐文隨話看向了正爬上法比歐要到肩上的白色蜥蜴,法比歐看來也沒有太多意見。

「問題是你啊,你。」

「我知道啦!體型劣勢時別正面進攻,對吧?」

「你很清楚嘛,那幹麻還故意唱反調?!?/div>

「……?!?/div>

「唉,真是。」

 歐文看得出他的焦慮,因為藏得很差,只能抓了抓頭以後看向一旁的查德問去。

「喂,這傢伙的隊──」

 孰料隊長人竟不在花圃邊圍的位子上。

 順著還坐在花圃邊圍的其他人的視線看去,眼望花圃側外,該隊長正在庭園的往來邊單膝下跪,跪在了一個不認識的女性面前。

「這位夫人,不知道是否能空出點時間,和小弟我共同飲茶呢?」

 隊長拾起了女性的手。

「呵呵。你還這麼年輕,邀個同年齡的女孩比較好吧?」

「怎麼會!同年紀的女孩哪得您這樣的風韻。我知道大市裡有家不錯的店,茶點香甜,請務必讓我開銷。」

「欸──怎麼辦呢?人家已經有約了耶?!?/div>

 女性聲言困擾,但看不出困擾的樣子。隨即,便又像發現了什麼看向了遠方。

「啊!正好。這裡這裡!」

 向往來對側招了招手,來了一名彪形大漢,若不看項上人頭怕就認成了獸人。

 彪形大漢很快近了兩人,眼見陌生男人跪膝拾手,遂問。

「怎麼回事?」

「說要請我去喝茶呢!該怎麼辦呢?」

「欸、嘿嘿嘿嘿……」

「……。那麼,我也一起去好了。你應該不在意多個人吧?」

 陌生男人獲問,站立起身,把手中的手交到了彪形大漢手中。

「啊哈哈,心領了?!?/div>

 彪形大漢即牽女性要離開。

 離去前,女性也回望招手。

「我很高興唷,拜拜!」

 唉──

 看望兩人離去,查德輕嘆。

「喂,隊長?!?/div>

「蛤?誰是你隊長?」

「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說你隊上的海爾──」

「啊啊好好。那也算是一種試煉,別擔心,那傢伙很聰明的?!?/div>

 查德語畢拍了拍歐文肩膀。

 瞇眼,看不出查德究竟是理解,還是純粹不想管罷了。大概是後者居多吧,歐文心想。

──牛毛之月 十三日 天晴──

 上午,查德已經待在了榮光女皇號上的船團長室。

 叩叩──

「進來。」

 開門入內的是繆列。

「船團長,幾個月前,您委託了我查核一事,因為不太重要,直到昨天我才想起來?!?/div>

「欸?什麼事?」

 繆列和查德提起了去年年末時,查德要自己清查船上有無一名叫做什麼克的細眼青年男性和他的同伴一女一男──一個沒有左耳的女人和一個黑眼圈的男人。

「您所說的『他們的房間』是備用空房,一開始就無人入住?!?/div>

「蛤?」

 查德稍微回想當初追逐至他們房門前的情況。

「不不,不可能吧,他們確實拿著房門鑰匙進了房間?!?/div>

「我昨天確認過了,鑰匙確實一直都在船長室裡。」

「欸──? 但是我確實、確實和凱索克他們追著那三個人進到他們的房間裡,之後出來才到了幽靈船上──」

「那正是幻術的一部分吧。去年,遭遇幽靈船後船上的會議不就檢討過了?!?/div>

 見查德一臉無法認同,繆列也懶再多嘴。

「總之,該房間至今一直為空房是不爭的事實,我純粹是來和你報告這個事實而已。因此沒有你所謂的三人。」

 語畢,繆列些微躬身做樣,旋即離去。

 事實上,去年的檢討會議裡爭議最大的,便是查德等人究竟是怎麼出現在幽靈船上一事。當然,最後議題因而無有效結論。

 再度淡忘的事情如今想起,這次查德決定將此詭譎好好記憶。

 同日午前,船團出航。

 離開了拜爾海根,航向東北,預計航過尾鰭上灣轉西南航向,順尾鰭北緣直落金魚島魚背,再一路西航。這條航線本就是離開拜爾海根的船隻要往北大群擴散所常經的航路,只是多半會在魚背就轉往以北的另一座大島「奧祈羅島」,而少有如船團所預計的持續西航。

 然而,與船團同樣航線,就在兩個星期以前多一點,早有艘非屬船團的船隻先行了。

 該船船長不是別人,正是賀寧。

──約兩個星期多前──

 一艘不大的帆船駛離了拜爾海根,其目的地非常明確,臨界島鏈海內的一座島嶼──狼牙島。

 如同在地圖海面上灑了砂子般細小成鏈的島群中,狼牙形狀的該島為當中大者,亦是極惡的海賊們──「德留海賊團」的巢窟。

「船長,真的要回去嗎?」

 臉有燒傷,名叫特利克的光頭男人嚴肅詢問。

「當然!」

 賀寧笑著說。

「去取回我們應有的榮光吧?!?/div>

「是。即使要到地獄,我也與您同行!」

 特利克咧嘴咬牙地跟著笑。

 原本,在地下酒吧藉由馬賽爾認識了繆列的賀寧,只是打算口頭授予航行島鏈海的相關知識以換取金錢罷了。在這般心態下即使繆列後續數度假欲換得知識而與之會面,最後仍不得不深感灰頭土臉,只因說服不了賀寧再度出海,如此一來自身的計畫就難付諸實行了。

 於是,就在繆列打定嘗試最後一次,並認為賀寧不會乘上自身的計畫而盤算得另行他謀,故真切地羅列船團所需後往地下酒吧向賀寧購買必要的相關知識時,本不抱希望的附帶輕問,原先各種推託的賀寧竟一口答應了。他只向繆列要了條最低限可航於島鏈海的船隻。

 至於為什麼賀寧的態度丕變,繆列不得而知。

「嘿嘿嘿嘿……賀寧船長,真的可以讓我們『滿足』吧?」

 甲板上,女人帶醉詢問。

「啊啊,要吃多少都沒問題喔。反正在島鏈海,實力就是法律?!?/div>

「嗝、那真是太好了,吶!」

「嗯嗯?!?/div>

 黑眼圈的男人猛點頭笑著同意沒有左耳的女人,她倆身後的那名細眼青年則右手四指抓扣左手虎口在胸前,嘴唇乾燥般地舔舌。

 舌舔嘴唇時,特利克看出了青年眼神異於兩人,猶疑若存。

 其實,就連特利克也不知船長為何答應?;蛘哒f在他看來,船長就像是被下了咒那般──自從深看了女人所持的黑珠後。後來,縱然特利克找了熟識幻術的魔導士,或暗地或徵得本人同意,就是查不出賀寧有遭受操弄的跡象,最後也只好信了就是船長自身的意志。

 不過,即便上了同一條船,特利克至今也仍然無法信任眼前正含瓶吞酒的這個,名叫米麗安特的女人。

 唦──唦──

 乘風破浪。

 自拜爾海根出發的船隻,若是想航入臨界島鏈海者,在航入之前多半都會先停靠在金魚島西北部──魚頭頂上的城市「德馬蘭」。

 通常要抵達德馬蘭,得花費一個半月至兩個月的時間,不過就賀寧這般老手,雖已數十年未曾出海,但過去大半輩子生活在海上的他又怎麼可能忘記航行於浪尖的習慣,只花費了五個星期左右便見。

「船長── 看見德馬蘭了──」

 桅桿頂瞭望臺的水手大喊。

「很好── 靠岸──」

 賀寧喊完即立齒咧嘴笑著,特利克前來搭話。

「船長?!?/div>

「嗯?」

「要找出剩下的同伴嗎?有幾個人應該回到了德馬蘭才對。」

「說得也是呢??梢缘脑捨乙蚕胍娝麄円幻妗!?/div>

「您是指?」

「要找出人來集合,說什麼也得耗上把個月吧?沒時間了,我已經答應那個腦袋有問題的繆列小子了?!?/div>

「抱歉。我只是覺得,自己人能多一點的話……」

「喝哈哈哈哈,你撞破懶蛋了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

「別想太多了,我是刻意不告訴你那天我到底看到了什麼。不管怎樣只要到得了狼牙島上……再來就都是我的了!」

 句末,賀寧猙獰地看向特利克。

 特利克不知原由,但其猙獰令自己戰慄,戰慄得極具說服力。

 船靠了岸,補充物資。因應此行,固然特利克的儲蓄杯水車薪而賀寧根本是零,但背後有帝國船團副長繆列暗援,以及米麗安特等人竟意外地擁有大量黃金,又意外地慷慨解囊不惜,金錢不是問題,就幾個工作天後,賀寧一船便揚帆,直直航向了熟悉的臨界島鏈海。

 離開德馬蘭後數來不到四天,賀寧一船便抵達了狼牙島近海。

「船長── 右舷兩船── 左舷一船來了──」

 桅桿頂瞭望臺的水手大喊,喊後急忙抓繩網爬下桅桿。

「先發制人,右舷開火!」

「右舷開火──」

 大副特利克昂聲複誦。

 砰── 砰、砰── 砰──

 駛近的船隻都還沒轉成側面,賀寧一船即先主動襲擊。

 倘若換成航慣安全海域的船隻,必定會以談判為優先,邏輯是對方打沉了自己搶不到東西也沒好處??墒聦嵣腺R寧再清楚不過了,海賊為了展示威脅性以便後續劫船時能更有效地恐嚇,選定了目標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就是開火。即使對方只一條船,如不小心打沉那就算了,要目標是個船團的話,先打沉其中幾條剛好而已。

 砰、砰── 砰── 砰──

 為了應付眼下情景,賀寧等人靠經驗,把船載水糧壓低至恰足四天的底限,其他盡可能裝載了彈藥與火砲。至於向船多方向開火,則是因火砲的精準度有其極限,尤其發自搖曳浪尖的船隻上。

 說白了就是船多好打中,能提高用彈價值。

 砰── 砰── 砰、砰──

「船、船長!對方先開火了!」

「幹你媽的!我聾了還瞎了嗎? 右滿舵──」

 本向著外來船隻航去的海賊船們急轉掉頭,與外來船隻同向平行好追蹤並展開砲火。孰料剛一轉側──

 咻嗚──── 砰磅──

 嗚哇啊啊啊啊──

 船隻劇烈搖晃。

 因為船身轉側,代表受擊面積變大,更容易中彈。

「船、船長!我們中彈了!」

「白癡!當我沒感覺嗎? 開火──」

 砰──砰、砰、砰── 砰──

 砲聲隆隆之中,中彈的該船船長心想,那船搞什麼鬼?先開火是不想活了嗎!然而他也很快就發現了事情並不單純。

 嗯?就一艘船……一路往主島方向……瘋了嗎?

「喂── 別把船打沉了── 我要看看裡面裝的是──」

「船、船長!」

「我操,又怎麼了?」

「對、對方把旗子升起來了!」

「……?!?/div>

 定睛一看,外來船隻升起者乃黑面旗幟,也就是海賊旗。彼旗面所繪色白,為一狼首左開大口咬著人頭骷髏,底後兩直骨交叉之形。

 中彈船長熟知那面旗幟。

 白狼海賊團。

 德馬蘭的街市一角,路邊,三兩車列。商人從馬車上拖了幾個小型的鐵籠下車,擺在車邊展示,吸引了路過少年的目光。

 目光向往一個大小恰恰裝得下一隻大型犬的鐵籠中。

 該號稱魔獸商人的商人總是販賣著五花八門的生物,但絕大多數都是一些家禽牲畜,犬貓鼠兔,籠中僅偶而會出現少年也認不出來的奇特生物。但這次少年認出了籠中的魔獸。

 魔獸形似犬狼,卻有著六片鰭足,身體魚長,是葬送了無數討海人而知名於臨界島鏈海週邊城市村莊的魔獸──海原灰狼的幼崽。

 什麼嘛,就算那麼厲害的傢伙,小時候也是任人宰割。如是心想的少年不意地笑了笑,同情地隔街呆呆望著籠子。

 那傢伙也和我一樣被關在了籠子裡。

 然後少年離開了該處。

 少年知道魔獸商人通常會在德馬蘭停留兩個星期左右,於是摸了摸口袋,不曾存錢的他身上只剩幾個銅幣。後來他找了幾個朋友,漏夜光顧了一些店家,從一個總是親切施捨食物給自己和朋友們的老婦人身上摸走了錢包,花了一個星期左右趕忙湊足了錢。

 黃昏,少年帶著錢去找魔獸商人時,商人正忙著收籠上車。他叫住了商人,直接了當地說了要買,然後當面拿出錢來。

 商人疑惑地看著少年。

 從衣著破陋,從年紀看來,不免懷疑少年的錢打哪來。於是商人將少年拉到了馬車後方,規避往來行人的目光。

「你這些錢是哪來的?」

「有個親切的老婦人介紹我幫漁夫補漁網的工作,我花時間一點一點存起來的!」

 少年不假思索便答,答後爽朗地笑。

「真的假的?」

「嗯,真的!我以神之名發誓?!?/div>

 少年舉起了右手,並作勢要把左手的錢包交到商人手上。

 商人雖有疑慮,還是取過錢包,在手上秤了秤重。

「可是,你買了牠要幹什麼?」

「我要養?!?/div>

「你養的起嗎?」

「養的起!我會賺錢養牠,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見商人仍一副不放心的模樣,少年燦笑。笑著看商人不斷上下秤重的那隻手,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咳咳。好啦好啦,再怎麼說,錢財本身也沒罪錯?!?/div>

 商人點了點,確認無誤之後便收下少年所付。

「你要怎麼帶牠走?」

「朋友已經在等了?!?/div>

 看向少年身後不遠的巷口,幾個年紀和少年差不多的傢伙正推著不知打哪來的一臺板車杵在巷口看過來,打算用板車載走鐵籠。

 而後商人協助少年們,將裝獸鐵籠抬上了板車,帶走。

「謝囉,大叔?!?/div>

 拐入巷子前,少年開心地轉身向商人道謝並揮了揮手。

「嗯。」

 見商人掌高肩頸輕揮回應。

 就在少年要側首回頭之際,得意目光仍停於商人身上,就只前了回頭的動作一拍,僅此一瞬──他見到了那商人放下回應輕揮的手同時隨笑收頤低頭,彎挺的鼻子背光鉤黑指向地面,夕陽光錯之下,那本該褐髮俐落的中年商人身影漆昏,看起來彷彿沒了下巴。

 怎麼可能沒有下巴,光影問題罷了。

 少年沒做多想,拐入巷中。

 砰── 砰、砰── 砰──

 掛有白狼海賊團旗幟的外來船熟門熟路,砲擊交火當下也逐漸甩開了交戰中的三船,速向狼牙島。

 狼牙島牙尖指向西南,牙根面向東北,牙彎短弧面東南,是一塊狹長的白沙灘。狹長的白沙灘中央有缺口,由海水灌入的水路西北向去到島嶼內部,與過了沙灘之後的山壁形成小型峽谷。峽谷是謂此海賊島的出入口,德留海賊團的船隻亦多停放在此峽谷內海上,而遭峽谷兩斷的狹長白沙灘則被海賊們當作門面,守門多駐於西南一段。

 賀寧一船熟悉海線,順利度過了島礁群直衝門面,在門面之前轉了船身側面,朝向了沙灘上正飲酒,起火架烤乳豬的守門海賊們。

 因為總有不信邪的商船,或者就是來討伐海賊的冒險者,狼牙島周遭砲響實屬日常,且又多半是海賊方佔有主場優勢,故灘上正飲酒作樂的傢伙們各個癡呆凝望,凝望著對著自己的火砲。

「開火──」

 賀寧令下,左舷火砲即對灘上約莫三艘船的乘員,共八、九十名正在午餐中的海賊擊發。

 砰、砰── 磅、磅、磅、磅──

 火砲炸得白沙飛揚,乳豬天上,殺的三船人措手不及。

「發生什麼事了!」「我、我的豬腿!」「幹你媽的那誰?」「巡航的搞什麼鬼!」「快、快把酒桶扶起來!」「兄弟們,開戰!」

 火砲炸過一輪便停,準備放下小船。

「一條就夠了。」

「什麼意思?」

「我和米麗安特她們上岸就行。守船就交給你了,特利克?!?/div>

「可是、船長──」

「別瞎操心,你給我看著就對了?!?/div>

「是……」

 一條小船下放,船上就賀寧與米麗安特三人,由尼克掌槳。又因他不擅長,小船歪歪斜斜地沙灘航向。

 煙塵漸落,乳豬吃沙。沙灘上除十數名遭砲火直擊或距離落彈地點較近的倒楣鬼正躺地哀號以外,其他無傷輕傷的傢伙們早已盡數刀拔銃舉,準備要和來人大幹一場,為乳豬酒水,順帶也為同伴報仇。

 此時,灘上一名船長見三艘巡航船追來卻止於外海沉默,同時也認出了白狼旗幟,遂定睛看向單腳踩上駛來小船船頭的那名老男人。

「啊……」

 船頭刺灘,黑色眼罩罩住左眼的獨目老男人率先跳下船。

 見老男人缺了一腳,走路搖搖晃晃,一名右手持刀,左手火銃的海賊也逕自走向。

「喂喂喂,你們活的不耐──」

 砰──

 遭老男人一銃打在了喉嚨上,刀銃放落,掐喉跪地。

「呿。殺光他們!」

 哦哦哦哦哦──

 跪地後方一名海賊大漢高吼,賊群激憤,衝向來人。

「拜託妳囉,米麗安特。」

 賀寧身面來賊,只拐頸倒頭,後視語笑。

 米麗安特邪笑以對,便走到了賀寧身前。

「死吧!」

 一名海賊舉刀砍向米麗安特。刀由她的左肩斜砍,砍斜向下到了大概肚臍上方左右。

「嘿嘿嘿嘿……欸?」

 普通的刀具加上普通的使用者,普遍而言無法砍得深入,更何況左肩下刀還得先遇鎖骨,至少這名海賊感到了怪異。

 感覺怪異,抬眼與受刀的女人對看。

 噗滋── 鏗──

 聽來滑潤的擠壓聲後,刀斷聲響,海賊一愣,手握斷刀查看。

 嗡──

「呃啊!」「嗚……」「好痛!」「什麼東西?」「媽的!」

 查看斷刀時忽聞身後叫喊,海賊回頭,後方跟自己衝來的傢伙們不是趴倒就是跌坐在地,腳掌血跡,似乎全都踩到了什麼東西??苫仡^沒有太久,至少時間不夠他思考,便感應到受刀女人的氣息,速甩視回頭一看,看見女人笑著且身體竟順刀砍路徑分開。

 噗滋──啪咔──

 滑潤絲黏混有硬物斷裂的剝離聲下看傷徑右半如枝垂分拆。

 原來聲響滑潤來自血肉,絲黏斷扯源自皮囊,啪咔啪咔的硬物聲是否由骨頭來海賊並不知道,只看見剝離的血肉邊緣發芽。一根根約莫指頭一節左右的物質自血肉中芽發彈出,出時破液撥血,呈露出寶石般翠綠色的牙尖。尖牙參差排列,牙縫之間還鑽出了紫黑蠕動。

 由於平常的工作就是殺人放火,飲食時宰殺牲畜也得見血肉,海賊見皮開肉綻並無太大反應,反倒尖牙與蠕動令他驚異,頓時凝望想要看個仔細,動作停滯除觀看之外毫無對應。

 米麗安特兩手扒扯自身左右撕脫了上衣。

「啊!奶子?!?/div>

「對喔,是男人最愛的奶子哦?!?/div>

 見海賊尚有餘裕意識到乳房,米麗安特兩手環其肩頸而抱,連帶數多輪廓紫藍近黑的黑色觸手蠕動爬走其身,將之拉近,一臉砸往自身雙乳上,即又賣身般主動壓磨在海賊臉上。

「??!啊……」

 當然,壓磨的不只奶軟,還有牙硬。

「嗚!痛、啊啊……」

 硬牙劃皮,鉤肉,刺眼,扯臉。

「慢、慢著,等、嗚啊啊啊啊啊啊──呃啊、噗呼嚕噁……」

 等到海賊真的意識到不對,頭也就被米麗安特塞入了嘴中。

 不是臉上那張嘴,是左肩裂到肚臍那張。

 咔啦──咕喳、咕喳──

 原本四肢甩動掙扎的海賊,因頭骨被咬碎咀嚼而不再動作。

 米麗安特咀嚼期間,纏繞在海賊身上的黑色觸手也將他那無頭的身軀抬高,隨後細如人指的觸手便鼓風粗肥至人腿,樣似施力,撕開了該身軀霎時炸出飛液成血霧,將之拆分成為四肢與內臟肉塊。

「???」「欸?」「什麼東西?」「……?!埂赴?、啊!」

 哇啊──

 嗚哇啊啊啊啊啊────

 見了怪物,有人反應慢,有人反應快,或自趴倒跌坐站起,或因腳掌受傷一跳一跳離開,或有乾脆四腳爬行於沙灘上。

「喝哈哈哈哈哈哈────」

 怪物模樣的女人大笑著,聽不出笑聲是從哪張嘴出來,只見她漫步走向海賊們。那紫藍近黑,模樣曖昧的霧靄自她身上所裂大嘴的翠綠牙縫間鑽出,出外後岔開成了漆黑觸手的輪廓,異於基底根部須得粗壯穩固的自然之理,紫藍曖昧蠕動僅就人指細,卻輪廓出了漆黑具有實體的觸手人腿粗,觸手複數尖端捲抓著內臟肉塊舞半揮空。

「啊──啊有怪物!」「怪物!」「快逃!」「你別擋路!」「啊啊啊啊啊──」「我不要,我不要死!」「嗚??!」「好痛!」「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我的腳,好痛啊!」

 唰──噗── 咻──啪喳──

 一個海賊才努力於沙灘上站起,腳下立遭翠牙再度穿刺,後黑色觸手一鞭,背海飛過沙灘百來步遠,爛蘋果落地般砸在了巖壁上。

「不要、不要!啊──啊啊──」

 喳── 喳── 砰── 喳──

 又一個海賊被觸手捲起高舉,正處半空不斷掙扎,並以手上長刀火銃揮砍射擊觸手??上б驗榫o張難施全力,刀剁僅表面傷口,彈丸也如投石水中,然後他便見到刀剁之傷像似閉眼開張,凸出了蛋黃面走血絲的眼球,虹膜翠綠,瞳孔央黑,海賊一與之對眼即刻昏厥。

 另一方面,也不是只有米麗安特,范杜爾在她大嘴咬碎了頭一個海賊的頭顱時,正站在灘上渾身顫抖。抖著抖著全身青筋浮現,表皮猶如增生褶皺,再來細血射出,自身上不同點位,似排尿四射。接著便從複數射血點位尖刺出了翠綠色的尖牙,牙尖粗細大小不一,細小不過人類拇指,粗大有如成象之牙,緩亂自上半身出血點長出。

 額頭、耳洞、臉頰、肩頸、胸背、腕肘、手臂手背,不同的地方刺長出翠綠尖牙同時范杜爾身軀也跟著拉高,保持人形至兩倍左右。

 等到形變穩定,他二度抬高了一腳踩回沙灘。

 嗡──

 比起低鳴聲響更快,以腳踩為圓心,沙灘表面瞬間走出了髮絲般細密的翠綠線條直曲又直地開散。開散稍縱即逝,而後沙灘便冒出複數翠綠尖牙向上,刺穿了那些跑得較慢的海賊的小腿腳掌。

 刺出的尖牙如雜草亂生,一人腳下數量約莫四或五根,粗如手腕長只膝高,暫時刺倒或固定住了二、三十個人。

 范杜爾走向最近的一個,抬起右手背長出的翠綠長鐮。

「不、不要啊,饒了我……」

 唰── 噗滋──

 長鐮斜下,血濺灘上,求饒著的海賊當下變成了兩半。

 賀寧笑看著屠戮景象,笑到臉都皺了,彷彿下一秒就會變形。等到笑皺平緩,他的臉還是原來那張。

 啪噠──

 一條手臂在空中轉了轉飛過來掉在腳邊沙灘上的此時,賀寧注意到了尼克沒有前去參加饗宴,而是呆站自己附近,雙手於其自身胸腰之際各自抓著另一手的手肘,肩膀微縮稍有躬身,貌似站著蜷縮。

「你不去嗎?」

 賀寧打趣地問。

 尼克別過頭來看他,顫抖般地搖頭。

 見狀,賀寧撿起了腳邊的手臂,向餵食小動物那樣遞給了他。

「喏?!?/div>

 舔了舔嘴唇,尼克伸手接過了手臂,雙手橫捧在面前。

 接著尼克便緩緩張開了嘴。嘴越張越大,越張越大,大到嘴角位在了耳垂之下。那並非原本既有的開口擬態成為普通人的模樣,而是在他緩緩地張開嘴巴時,嘴角邊的血肉才逐漸隨張嘴破開裂去,表皮亦如破布多洞藕斷絲連,連絲薄皮扯斷彈破,即大口咬向手臂。

 咔呲──

「嘻嘻嘻嘻……」

 見尼克像剛抓回家的小貓,從躲藏害怕到願意飲食,賀寧笑出了慈祥模樣,在一片屠戮與慘叫的沙灘上。

 呼──呼──呼──呼──

──狼牙島 海賊巢穴──

 一名海賊正停下了腳步,兩掌抓膝,氣喘吁吁。

「怎麼了?急成這樣?」

 巢穴巖洞入口處守門的數名海賊之中一人詢問。

 守門人眼前這個還在喘氣的傢伙因為一開始就距離賀寧上岸的小船較遠,幸運逃過了一劫,後一路自沙灘跑進泊船的內海峽谷,直衝現在所處的峽谷深處巢穴??墒巧械炔坏剿卮?,守門人立刻又見到他後方陸續還有數人也正朝入口這裡跑來,皆面有恐懼。

「怪、怪物……有、有怪物!」

 最先抵達的傢伙終於開口。

 而後陸續趕到的傢伙們說詞大致相同,不斷地重複有怪物,有吃人的怪物等等詞句,搞的守門人好奇疑惑。疑惑乃因狼牙島所處位置易守難攻,且長年來也不曾見過有什麼奇異生物上岸,只說有吃人的怪物一時間腦中根本浮不出模樣,是守門人所以好奇。

「你們先冷靜一點,把話講清楚來?!?/div>

 最先抵達的傢伙點了點頭,形動誇張吞了吞口水,才道。

「有、有吃人的怪物?!?/div>

「所以說啊,到底是什麼怪物?」

「是人變的怪物,我看見幾個人上岸變成了怪物!」

 正當幾名守門人聽了面面相覷時,一個相較晚到,資深為海賊團裡負責一條船的船長等級者,同樣形動誇張地吞了吞口水,接話。

「船長回來了,我看見船長回來了!」

 蛤?哪個船長?頭目人正在巢穴裡好嗎?本以為換人會講比較清楚的守門人們多如此心想,但其中一名守門人很快就發現了不對。發現不對只因見到說著船長回來的這個傢伙右腳有傷,更精確說是整個右腳掌浸血,看來皮肉接合不全,形狀不正常歪斜,令人訝異真虧他能以這樣傷勢跑來,也間接說明了沙灘上可能真出了怪事。

「啊!」

 然後,這名較為資深的守門人便對「船長」二字起了反應,一副心中已然有譜的模樣,神情眉蹙。

──海賊巢穴 洞內──

 巢穴裡正舉辦著宴會,慶祝前些日子成功幹了票大的。

「哈哈哈哈,這些都是給你們的!」

 一名笑聲猖狂,周嘴鬍黑,體格如熊的傢伙邊大喊說,邊彎下腰來手撈腳下成丘的金幣,灑向丘下的傢伙們。

 哦哦哦哦──

 開闊的洞內空間矮桌四處,滿載酒肉。海賊們席地而坐,一同舉杯歡聲應答時,撒來的金幣也砸到了身上,或濺起杯中酒水,或黏打桌上肥肉,但宴會歡欣之下沒人會在意這些小事,只有鼓舞躁動。

「兄弟們盡量吃,盡量喝,別給我客氣??!」

 隨話又灑了數把金幣,砸出了歡聲雷動。

 啊哈哈哈哈── 哦哦哦哦哦哦──

 見氣氛炒熱了起來,男人表情滿意似地坐回了置於金幣丘頂的歪斜王座,山丘下也立刻有人拉來幾個一身華服,遭布巾繫口,繩索綁雙手身後的女人,要將她們推上山丘。

 王座上的那人正是德留海賊團的現任頭目──德留本人。

「嘿嘿嘿嘿……」

 德留看著被推上來的女人們,笑淫眼狼。

 呼──呼──

「頭、頭目,不好啦頭目!」

 狼眼淫笑遭受打斷,德留看向了喘著氣一路跑近丘下的那名頭髮半白的守門人,目光獅虎地大聲咆哮。

「哪裡不好?這大好日子掃什麼興?想死嗎你!」

 隨著咆哮,洞內一時靜默下來看向了守門人。

「原諒我,頭目!可是,他回來了,是船、船長──嗚……」

「蛤?船什麼?」

 見守門人話到一半摀嘴,德留聲厲質問,不過只換來了他模樣害怕地不斷搖頭。

 砰──

 忽然,火銃一聲打到了守門人腳邊。

「嗚……」

「喂,頭目再問你話??!摀著嘴是怎樣?」

 擊銃者是海賊團幹部,隨後他也抽出了小刀抵到守門人面前。

「說話啊。」

 於是守門人小聲在幹部耳邊報告。

 幹部聽聞,神色驟變,然後便踩著金幣急近王座。

「頭目,他說……」

 嗚哇啊啊啊── 救命啊──

 正當德留顏色同變之際,突聞呼救聲來,四個渾身是血,看不出身染還是帶傷的傢伙有一拐沒一拐地跑進了宴會裡來。

「救、救……我……」

 席地而坐的海賊們才見來人之一聲淚俱下,下一秒該人的胸膛後背即緩緩膨脹了起來,更精確說是上半身整個如蛙吹鼓脹,脹到肩頸至頭的曲線全都不見。再來,這四個人便接連爆炸。

 砰喳── 砰喳── 砰喳── 砰喳──

「什麼東西!」「嗚哇啊啊啊──」「痛、好痛啊?!埂高扩ぉぐ“““々ぉぁ埂付尽⒂卸荆 埂肝?、我的眼睛──」

 接連爆炸,炸出的體液碎塊四濺,腐蝕受濺者身體髮膚融化。

 喝哈哈哈哈哈哈哈────

 哀鳴四起眼下,一道猖狂更勝德留的笑聲傳來。

 此刻,四個爆炸過後的炸彈僅剩下下半身依然站立,一個身影走過了下半身周遭那些遭融化出煙,滿身瘡痍正苦痛哀號的傢伙們。

 德留神情瞬間扭曲,只因不可能忘記來人那張臉。

「好久不見了,小鬼。」

 呻吟叫痛吵雜之中,沒受炸彈波及的傢伙們全數緘默,吵雜與緘默譜出了沈靜,沈靜詭譎令德留清晰聽聞問候。

「不可能…… 你怎麼一個人走到這裡來的? 外面那些傢伙到底都在幹什麼鬼去了! 喂,傢伙們,幹、幹掉他──」

 德留對丘下群賊下令,不過賊群緘默,無人動作。

「你瞎了嗎?誰跟你說我只有一個人的?」

 無人動作,只因看見了老男人身後的兩個怪物──一個裂身輻散眾多黑色觸手的女人,一個渾身翠綠尖刺的高大男人。

 上一秒還只見賀寧的德留,在他開口說了有伴之後,才突兀意識到了兩個怪物的存在。

「你、你們還在幹什麼!快、快宰了他們!」

 無人動作。

 噠喳、噠喳──

 吵雜的沈靜當中,翠綠尖刺的男人踩上金幣的聲音彷彿雷落。

 ………………
 …………
 ……

「我立刻為您帶路?!?/div>

 一名海賊團幹部在賀寧面前顫抖著說,便轉過身去。

「幹掉我的話,你們全都會生不如死哦?!?/div>

 賀寧對著轉過身去的他說。

 幹部聽了一愣,想起了德留所受遭遇,急忙抽開了手自插於腰帶的火銃把柄。這份冷靜及判斷迅速或許就是他能成為幹部的原因,只可惜所圖當場遭到識破,依然淺慮。

 幹部帶領著賀寧與尼克,離開了血肉沈痛叫喚的宴會場所,熟悉地走上了別於賀寧進入時的另一條隧道。隧道彎曲複雜,最終通往了巢穴外部西北,兩人步出隧道後走上了左側面海的沙灘,面的是島中海島──狼牙島中的巢穴島周內海,進到了在沙灘另一頭的巖洞。

 刻英英英伊──

 腳步聲一踏入洞口,立刻聽到了鐵鍊與巖質摩擦的聲音。

 洞口過後幾步立即碰壁。右拐,前方隧道口外才是巖洞本體。巖洞本體寬闊不深,一旦面右即可藉洞頂洞所落天光窺見深處。

「請救救我!」「請把我從這裡放出去!」「拜託你了!」

 洞內右側那鑿壁凹洞立柱的籠內傳來呼救,是於外燒殺搶劫時捕獲的俘虜。不過別說同情了,賀寧經過時就連看也沒看一眼,甚至不甩帶路的幹部直接就走向了巖洞的最深處。

 最深處有一天然壁洞,洞大足以置船,牢柱粗如人臂,裡頭所囚是賀寧以前的同夥。

 刻英英英伊──

 聞有人來,鍊聲磨作。

 賀寧手抓牢柱,頭入柱中,色顯哀戚。

「是我。妳還記得我嗎?是我啊,白火!」

 刻英英英伊──

 寬若人肩的溼潤黑鼻近了賀寧,嗅了嗅,那大到能把整個人都舔起來離地的舌頭便舔上了他整張臉。

「呵哈哈哈,好了、好了?!?/div>

 賀寧被舔到踮起了腳尖,忙出手拍了拍白火的鼻梁,而後看向牠那遭刃砍燒傷,已然不能視物的雙眼,驟然變臉,回頭。

「是誰把她眼睛弄成這樣的?」

「不、不是我!是頭目──我是說德留團長下令的。牠有段時間非常不聽話,還咬死了幾個人,所以才──」

「我是問誰弄的,廢話那麼多幹什麼?」

「呃、是……」

 幹部道出了幾個人名,當中只有一個賀寧聽過。

 之後,從幹部手上拿過鑰匙,三人進到了籠中,賀寧和尼克兩人著手去除纏扣鰭足的鍊鎖,幹部則取距站於邊緣呆看兩人作業。

 作業期間,看著白火動也不動模樣虛弱,賀寧越發不爽。加上足以鎖船,每扣大過張掌的錨鍊頗重,賀寧吼了幹部過來幫手,三個男人費上了好一段時間才把白火身上的鎖鍊盡數除去。

 除盡鎖鍊,賀寧踩上堆成丘的鍊條,在上面呆站了一下子,看著伏地白火眼傷,手摸。

 尼克側目於他,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於是開口。

「我想,大概能治好吧?!?/div>

「真的嗎!」

 賀寧興奮地轉看他問。

「這傷,看來連眼球都已經──」

「我不能保證啦,只是覺得,大概或許可能可以……」

「吶,吶。」

 賀寧忙自鍊丘走下,接近並祈求般地兩手抓住了尼克的雙臂。

「真的不能也沒關係,幫我試試看,試試看!拜託你了。」

「喔、嗯,好啦。」

 兩人互動看在一旁幹部眼裡,不免疑惑連賀寧這般人物都擺出了央求的樣子,青年究竟什麼來頭?看來也不像怪物的樣子……

 很快地,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只見這名叫做尼克的青年踩上鍊丘,換他摸了摸眼傷。

「大概……可以吧……」

 尼克細聲嘟囔,後便轉看丘下賀寧。

「大概很痛,叫牠別亂動喔?!?/div>

 賀寧聽了,連忙點頭應是,整個身體就正面貼上了狼嘴邊,雙手高舉摸放在了鼻梁上,深怕白火張口傷人那樣。

 尼克爰再次手摸眼傷,開始像個魔導士般地詠唱。詠唱明顯就是喃喃自語,但賀寧和躲牆角邊的幹部卻聽得清晰,清晰聽見了尼克口中不斷唱出異樣雜音,像是金屬相互磨刮的聲響,彷彿風吹草葉枝動的摩挲,類似命案現場女人的尖叫,猶如浮出海面鯨魚的低鳴。

 難以名狀的連續雜音。

 雜音過後,尼克手摸眼傷看似熨燙,燙熨出煙。應是,可見白火稍微挑起了嘴唇露牙些鳴。

 隨之,尼克開始不自然地顫抖,渾身甩動,像要舞起,卻又固定在了無形框架之中無法溢出而不足舞蹈,甩停顫抖,抖停甩動。

 滋滋──嘶──

 聞鐵盤煎肉之聲,見尼克摸眼傷那手開始起泡變形溶融,很快地便似整個手掌插入白火的眼中一般,僅見手腕之後。

 吼嗚嗚嗚──

 與低吼聲大,嘴唇挑得更高,牙露更甚,白火貌似苦痛。

 賀寧看得心疼,尤其只他一個傷殘老人就算渾身又怎能壓住如此巨獸張嘴,擺了明是白火自己咬牙忍耐,心疼得他急問。

「怎麼了尼克,現在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回答。

 問後幾秒,就見尼克止了顫甩,隨之而來音爆。連續不斷變化的雜音如爆,大聲炸散開來,炸的躲在牆角的幹部摀耳恐懼,懼怕到腳軟蹲了下,又怕得不敢閉眼努力睜大向著音源──

 尼克的手現正插融之所。

 只見白火那看不見的眼皮底下像是有東西要衝出來,如同母胎嬰兒暴動踢打,打踢眼皮凸凹,外觀連續起泡變形又回復,痛得白火嘴唇挑到最高,高到手扒鼻梁,正面身貼嘴側的賀寧都雙腳離地。

 那絕不是什麼「魔法」,窩牆角懼怕的幹部如此心中斷言。那樣洶湧的雜音爆散,不可能腳邊的水窪毫無動靜,即使自己因為當不成學會魔導士才當個海賊,卻也沒蠢到不懂這點,那絕非單純的聲響。

 是更加精神性的……

 然而,明明同樣沐浴異常之中,明明同樣面對呲牙巨獸,賀寧卻始終呈現出一副無所謂,綽有餘裕就是擔心白火的樣子。

 瘋了,他們都瘋了。

 縱然事此,幹部的目光也仍離不開那音源形變,且不知不覺間原來因恐懼而努力維持的視線,已然悄悄轉變成了渴求與欣羨──

 連幹部自己也沒有發覺。

 啵──

 待白火的眼部形變結束,雜音不再,一聲清脆,尼克的手穿過白火的眼皮,猶離水池那般抽出了手。抽出後,手腕前端不是手掌,而是幾條像似海草的深色東西以五葉附於一細枝的模樣搖晃又飄動?;沃沃?,細枝上最先端樣如中指的一葉尖端似筆,於刀痕燒傷仍在的眼皮之上點綴橫畫,畫出了眼皮上下閉合處的那橫輪廓,輪廓隨色深陷入由畫成形,而得以上下開分,白火這才能夠並且張開了眼睛。

「好痛……」

「哦哦,哦哦哦哦!」

 尼克另手來掐這腕,枝葉靈動當下,賀寧看著白火眼眸驚呼。

 那鮮紅赤煉的瞳眸測試般轉了轉後,也看向了賀寧。

「還要再一次嗎……」

 隨話,手腕先端的枝葉如影擴散,散成了漆黑的手掌形狀,然後形狀一握,握回了膚色,尼克甩了甩那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手。

 接下來同樣的情景再次,尼克治好了白火的另一隻眼。

「哦哦,太棒了,你真的太棒了,感謝你!」

 雖然賀寧激動抓住了尼克雙肩搖晃讚謝,但他就只是苦笑。等到讚謝搖晃結束,賀寧回頭,看向牆角,態度丕變。

「那麼,接下來就是吃飯的時間了?!?/div>

「欸?」

「嘿嘿嘿嘿……」

「慢、慢著!」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海狼比人。方才還一副孱弱伏地的白火不過開了雙眼,空氣中便充滿了獸性的兇猛,鮮紅赤煉直盯幹部。

「請、請留我一命,未來一定會、一定能為您──」

「太慢了!」

 砰──

「嗚……」

 賀寧率先拔銃開火,擊落了幹部正要拔出的火銃。

 狼嘴逼近。

「等、等一下,等一下!我錯了,我錯了,我、呃啊啊啊啊──」

 噗呲咔嗚──

 用來關住白火的天然壁洞本就是牠的巢穴,只不過多加了鍊鎖且立了牢柱而已。壁洞中一隅的池水其實是海水,通往了狼牙島內島中島的巢穴島周內海,令白火可以透過複雜海穴出現在巢穴島各處。

──巢穴島 海賊巢穴 洞內──

「呼呼呼呼,這景象還真不錯?!?/div>

 恢復人樣的米麗安特坐於金幣丘上的王座聲笑俯瞰,丘下群賊各個不是跪地就是俯臥,毋敢妄動。

 嘩喳──

 忽聞水聲破濺,女王看向了左方的巨大水窪,水窪下巨大的狼頭出水昂首,望看洞中賊群。

「搞、搞什麼鬼,哪來那東西!」

 她拆了翹腳座上遠之側靠,緊張地問。同變回人樣站在王座邊的范杜爾才道尼克好像和賀寧去找他的同伴,說不定就是這頭海狼。

「什麼嘛,嚇我一跳?!?/div>

 白火盯著王座上的女人,見過尼克的牠對金幣丘上的兩人似乎沒有什麼敵意或戒心。

「喔,先到了先到了,還是一樣快勒,喝哈哈哈。」

 又一陣子過後,賀寧和尼克也回到了金幣丘的洞中。見到米麗安特擅自囂張地坐在了王座上,過去的賀寧大概無法忍受,可是現在的他對這等情事已經不會再有什麼情緒波動了。

 至於三個人去只兩人回來,算上白火出現在此,膝蓋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故丘下的海賊們無不緊張顫抖,多數都猜到了結果。

 配合幹部所抖出的人,賀寧讓白火一一指認還活著的,或者幹部沒說到的,把過去凌虐牠的傢伙全都挑了出來。

 挑出來以後,在賊群的面前上演了餵食秀。

 噗呲咔嗚──

「混帳們,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喝哈哈哈哈哈哈哈──」

 賀寧笑著走到一個兩膝跪地的海賊幹部面前,柔聲地問。

「懂了吧?」

 該名幹部連連點頭稱是。

 爾後,於賀寧令下燒毀了所有德留的旗幟,換上了過去。

 過去的賀寧或許已開始盤算要再次雄霸一方了吧。不過如今的他心中竟滿懷感謝,感謝並準備著手受託計畫──連他自己也驚訝。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