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總是一直希望透過騷亂來獲得些什麼,可是現在,我卻搞不懂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比起以往,白色的毛髮已經開始彰顯存在,然而眼眸中的戾氣還未隨著年紀散去,冷冽地盯著手上的文件。
提爾看向身旁的女人,「時間快到了,沒辦法解決嗎?」
「這就得怪你為什麼沒控制好議會,不肯讓執法者隨意行動。」史黛拉回應道。
「誰叫那些老不死的一直把玩權力不放手,或許這次過後,我才有辦法真正觸碰到。現在的話,就專心面對這些不乾不淨的髒東西。」
史黛拉對此搖搖頭,「這次不一樣,這群人的動機太詭異,就像是要報當年的仇。」
提爾挑挑眉,才意識到什麼,「他都死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有人在繼承他的意志嗎?」
「畢竟他遺留的火種還在,而且當時沒辦法全部剷除,特別是下城的部分。」
「我早就說過,就算把樹砍掉,還是得擔心遺留下來的種子和樹根,否則有可能會被反噬。」
「當初還有另一個方案是利用那棵樹。」
「那個不用想,肯定是辦不到才會用那種方式。好啦,接下來的事交給妳處理。」
提爾不打算親自動手,而是揮揮手示意,史黛拉只好先退出辦公室,轉而前往夏的暫時居所。
史黛拉的到來並未讓夏開心,她一直保持活力的表情現在有幾分苦澀,眸光中透露出不解。
「隊長他們到底在哪裡?」這個問題已然詢問好幾遍,除此之外,夏的心中開始出現懷疑。
夏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抱著什麼想法,可是察覺到對方好像不是盡力在幫助自己。
如果是克里絲達,就算找不到人,也不至於把委託人一直關在小房間內。
史黛拉發覺到夏的心思,並非是找不到而不開心,更重要的是懷疑情緒已經在生長。
史黛拉開始沉思。放夏出去最危險的部分是被克里絲達發現,如果真的發生,以她的個性,很難預估會做出什麼行為。
執法者不用怕與其他人交惡,可是這個人的身份有幾分特殊,假設要在國際上擁有更多權力……
「妳再多等等。」
「這句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
夏展露出內心中的慍怒,赤紅色的魔力翻湧在體表之上,像是隨時要噴發的火山一般。
史黛拉了解到光靠話語可能難以約束夏的情緒,然而目前只能這樣,選擇繼續用謊話編排出虛構的事情。
「我相信妳很生氣,但是現在的我們做不到。」
「我做得到!」魔力肆意地在房間內飛舞,周遭的裝飾轉瞬間就被破壞,牆壁也出現龜裂。
史黛拉暗感不妙,立刻喚人,將這些魔力吸收下來。
熟悉的魔力……我望向窗外,看來是自己太敏感,居然以為夏在這裡。
我看著從魔法師協會拿來的下城地圖,思索著是否要再去一次下城。
如果能再下去一次,我希望是進到更深入的區域,憑我自己一個人應該是可以。
以防萬一,還是去問麻煩小隊會比較好。
史黛拉這邊耗費好一段時間,總算將這些魔力吸收乾淨,並且馬上安排下一次行動,這才讓夏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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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層,室內與室外是截然不同的環境。
室外受到許多污染,被火光照亮的牆面有許多烏黑的凝結物,流過的水五顏六色。
室內的環境只是比較好,空氣中總有種混濁的味道。
我抱著古拉,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德疫剋。
這間房間可能是少數能住的地方,可是他沒有選擇趕我們,而是讓我們暫時住在這裡的一隅。
「時間快到了。」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卻也不清楚他要做什麼。
他站起身,我趕忙護住古拉,他對此輕笑一聲。
「如果妳就這樣選擇相信我,我反而會覺得奇怪。」
他稍微靠近,只不過他身上好像有魔法道具,我應該是沒辦法制服住他。
「明天,我們去上面,你們就順便一起。」
「你想要幹嘛?」我警戒地瞪著他。
「想做一件大事而已。」
我終究不知道是什麼大事,我猜測是能影響到這個國家的某種事件。
他盯著我端詳幾分鐘,突然大笑,古拉隨即害怕地瑟縮在我懷裡。
「如果是她肯定會阻止我的吧,不對,是他們,不會讓我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的情緒突然躁動,甚至是拿起桌上的書開始亂砸。
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好待在角落保護好古拉。
「妳說,為什麼要和平?為什麼正確的人反倒會為正義的信念而死?為什麼壞人才有辦法活下去?」
德疫剋的瞳孔中彷彿變得猩紅,被憤怒給佔據。
「妳回答我,假設是妳的話,要完成某樣理念,只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卑躬屈膝地透過他人,建立起信賴,靠群體的力量,還是透過令人害怕的武力,讓其他人再也不敢輕視你!」
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可是不回答好像不行。
「我會選擇和平這條路。」我斟酌一番後,說出心中的答案。
德疫剋隨即愣住,「就算會死?」
「如果是為了自己心中重要的信念,死亡好像就變得微不足道。並不是不怕死,而是好像這樣才是對的。而且對別人不好的話,總有一天也有可能反噬到自己身上對吧?」
我的問題沒有馬上獲得答案,德疫剋跌坐在椅子上,口中不知道在唸道什麼。
「一切都不對,然而我不會停止。我或許會後悔,但這是唯一活在現在的我能辦到的事情。」
德疫剋望向牆壁,視線彷彿沒有停下,而是直直地穿過去到遠方。
「那這個問題妳再回答我。是不是到現在妳還沒放棄逃跑的希望。」
「還沒,因為我相信她。」此刻我的眼神堅定地看向他,這是我們長期累積下來的信賴,不會因為短暫的阻撓就選擇放棄。
「不會後悔嗎?」
「不會。」
「即使真的會死?」
「也不會。」這次倒是換成古拉說道,「隊長最強了!」
德疫剋像是被逗笑發出笑聲,「這點就不像了,他可一點都不強,卻有辦法讓其他人相信自己。」
德疫剋靠在椅背,這次不像是回憶,而是在想像些什麼。
「如果有機會,我想跟你們的隊長說幾句話。」
德疫剋摸了摸臉上的鬍渣,將幾本書遞給我們。
「這些書送你們,順帶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的情報是一個不知名的人所送來。」
德疫剋不再與我們對話,而是離開房間去外頭找別人。
我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把書本翻開好奇地查看,其中有各種不同屬性的魔法,剛好就是我們五個人的屬性。
情報……果然有人將我們的情報洩漏出去,不過我們總算能離開了。
「古拉,我們或許有機會可以回去了。」
古拉理解現在的情況後,露出開心的表情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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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的人很喜歡找藉口,會為自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服自己在這裡喝酒是正確的事情。」
我不知道偉特轟幹嘛在我面前說這些,我只在想到底能不能離開。
已經一段時間沒見到其他人,身體好像都有點僵硬的感覺,想逃跑都沒機會。
「今天如果有人找妳喝酒,妳肯定會參加對吧?就算不知道喝酒的理由是什麼。」
「差不多吧,畢竟能喝酒就好。」我點點頭,比起去知道理由,不如享受一番。
偉特轟好像很滿意這個答案,微笑著點點頭。
「我呢,就是帶著大家喝酒的人,而大家只是想跟著喝酒罷了。」
「你想說什麼?」我不太理解他想說些什麼,好像是某些暗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喔,所以我想問妳,要不要一起喝酒呢?」偉特轟伸出手像是要邀請,我沒有握住。
「我喜歡喝酒沒錯,可是我還是會看對象,我更想跟喜歡的人一起喝酒。」
我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該成為隨波逐流的人。
「是嗎?那如果只是待在一旁,隨時可以離席,而不是一直到尾聲呢?」
「假如是這樣,應該是可以。可是我不打算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因為她不會允許我這樣做。」
「看來我真的是抓錯人,應該要抓其他比較願意幫忙的人,而不是像妳這種。」
「其他人也不可能幫忙。說到底,我根本不知道你們想要幹嘛。」我拿起旁邊的酒一飲而盡。
「想要做一件大事,只不過可能會有人死去,不論敵我。」
聽到這,我馬上搖搖頭,「她不會允許我這麼做。」
「是嗎?稍微反抗一下呢?」
「這樣的話,我拒絕。」
我嚴厲地說道,克里絲達不可能允許我去做傷害他人的事情,除非那些人是敵人。
眼前叫野犬幫的組織,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
「好吧,我也沒辦法強迫妳,倒是謝謝妳給的酒,幫我們攏絡不少人。」
偉特轟起身準備離開,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還以為他會繼續糾纏。
應該過不久就能見到其他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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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這是如今的我對您的道歉,因為我沒有達到您期望的高度。
感謝您的栽培,現在的我準備為您獻上最好的哀悼。
其實我覺得那個學生是在騙人,雖然我沒有親眼看見您的死亡,但是您的無聲無息像是在默許這個消息。
可是她身上纏繞的氣息極為相似,又或者說根本是本人。
死之前還是去找一下她好了,不然覺得好可惜,不如藉此滿足一下對老師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