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芬起床後,她看了一眼,表示如果只有一般的下城人,應該是不會有所察覺,就擔心會遇到不該遇到的人。
按照一開始說好的,就我、米亞和芬三人,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就出發。
芬先行走在前頭,靠著夜晚和樹林,躲在旁邊查看入口的守衛是誰,確認是誰以後,我們才靠近。
守衛慵懶地拿起武器,裝作好像是要防備的模樣。
芬拿出一個袋子,裡頭裝著錢,將其遞給守衛,「夜晚的居民到此一遊。」
「歡迎進入賊人的地獄。」
透過通關密語以及金額沒問題,我們便順著入口而下。
晚上的下城非常暗,只要我們收起腳步聲,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我們的存在。
此刻的下城彷彿巨大的漆黑洞窟,沒有生命敢正大光明地生存於其中,只敢偷偷摸摸地生活。
我往下一望,只有寥寥無幾的燈火,卻好像隨時都會被這黑暗吞噬。
「要先去哪裡呢?」我向兩人發問。
「要說夜晚哪裡有人的話,自然只有酒館這種地方,只不過要擔心酒館的勢力範圍。」
芬用手指比了方位,「有三個比較恰當,屬於比較平和少爭端的類型。」
「好,就聽妳的安排。」
芬走在前頭引導,過不久就到外表破舊的酒館,裡頭沒什麼人。
「這間先算了,那些老闆不可能說什麼話,所以不用刻意去問。」
我們出發前往第二間,卻沒有看見微弱的光線,取而代之的是殘破的廢墟。
芬蹲下身,撿起一個石頭,「看來是被執法者摧毀,搞不好死了。」
芬沒有太多留戀,準備前往最後一間,假設還是沒有的話,就得前往其他間。
「最後一間是野犬幫開的店,最近生意很好,所以滋事打架的人減少許多。」
我沒有去細想為什麼生意好,只是跟在後方希望能獲得什麼情報。
我們在外頭查看一會,從髒污的窗戶往內看,裡面有不少人,幾乎是座無虛席。
我們推門而入,立刻有人向我身旁的兩位打招呼。
「今天怎麼來啦?要問執法者破壞什麼?還是要去搞麻煩?」
「當然是搞麻煩,不然你以為我們的小隊名稱是哪來的?」
芬沒有過多停留,也沒有回答我的事情,而是走到櫃檯點了三杯酒。
我喝了一口,感覺不像是下城會有的酒,味道好像太好了。
「難怪生意變好,不是以前的垃圾酒了。」
「透過秘密管道,只有本店才有,而且價格沒有變。」
「怪不得大家變得都不會在這裡鬧事。」
芬坐在櫃檯上與酒保稍微交談,詢問關於執法者來下城的事情,當作一個不重要的開頭來分散他人的注意力。
「有聽說執法者抓走誰嗎?」芬詢問其他問題。
「肯定有,不過抓走又如何,我們也不可能搶回來。」坐在旁邊的人憤憤地說道,感覺是相關的受害者。
我比較意外的是執法者原來還會抓人,難不成……
「怎麼?難道後面那個是家人被抓走的嗎?」
「有點關係,因為她家人消失了,所以找到關係來問一下,可是我們不負責找回來,畢竟不管是哪個組織我們都惹不起。」
「講到這個,聽說第二層的一些組織被逼退到第三層。」
史黛拉不是告訴我不會到第二層嗎?為什麼跟她說的不一樣?
當我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一群人從廚房門走出來,身上是野犬幫的標誌,相較於之前看到的人,是大剌剌地在胸口之類最顯眼的地方。
「你好,偉特轟,今晚怎麼難得出來見人。」
這個名字我有印象,是野犬幫的老大。
硬要我說,眼前的人就像是個小混混,沒有我想像中的領袖氣場。
他看了我一眼,「要不要進來坐坐?」
這句話像是在對我說,而不是米亞和芬。
我拉拉米亞的衣服,示意最好是撤退,野犬幫的人倒是率先將我們包圍住。
「這是什麼意思呢?」米亞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很想跟麻煩小隊聊一下。」
偉特轟棕色的瞳孔緊盯著我不放,他們現在像是真正的野犬要將我們啃食。
突然腦內有陣陣騷動,有什麼正在掙脫控制,是哪個存在在騷亂嗎?
「轟,我可不記得教你當成群結隊的暴君犬,而是能讓眾人追隨的霸王犬。」
剛才痞痞的笑容,在聽到我說的話之後愣住,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著偉特轟。
「帶他們進去。」偉特轟的語氣嚴厲,其他人不敢不做,我們三人不希望場面變得難看,就跟著進去。
「妳是誰?妳不是下城人,也不是上城人。」
進去後,偉特轟立刻質問我,身旁的人甚至拿出魔法道具。
「不過是與那個人有過幾面之緣。」
偉特轟稍稍放鬆神情,示意身旁的人將武器放下。
「他現在在哪裡?」
對於這個問題,我沒有馬上問題,而是在腦海中,看著那個男人自嘲地笑了笑。
「既在,也不在,重要的是他的意志是否還尚存,只要還在,他就永遠存在。」
旁邊的人聽到後只覺得不明所以,甚至有人覺得我在玩弄他們,然而偉特轟卻是輕笑出聲。
「我看妳不是與他有幾面之緣,根本就是他的學生,沒想到他居然跑到其他國家。」
「這種身份是不能特別說出來,我想你明白。」
「對,妳說的沒錯。」偉特轟的態度放軟許多,其他人就放鬆下來。
米亞和芬見狀,自然卸下不少戒心,「很抱歉,因為身份特殊,所以才會用這種形式來下城。」
米亞立刻編織謊言說道,我猜她並不知道此刻的關鍵人物是誰,但至少知道偉特轟的敵意已經消失許多。
「可以理解,不用擔心,我不會為難你們,不是隨便一個人都有辦法模仿他,妳肯定是真的學生。」
偉特轟伸出手,我便跟著與他接觸握手。
「連力道和方式都很像,而且願意去相信別人這點。」偉特轟青澀地露出微笑,懷念地看著我的手。
「好啦,這一握我更確信,這個人不是假冒身份想做壞事。」其他人聽到後露出笑容,挪動周遭的椅子坐下來。
「我想妳肯定不是沒事到訪,如果是想講懷念話題,肯定不會挑這個時間點。」偉特轟開心地微笑,現在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青年。
米亞和芬對視,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比較好,畢竟根本還沒搞清楚現況。
「固定的時刻再次到來,已經好幾次,可是並沒有造就什麼光景。」
「就算去到國外還是心念垃圾的上城嗎?妳說吧,是想要什麼?我們一定能完成,我們現在可和當初不一樣。」偉特轟嘴角一勾,笑容變得險惡。
「時機對了,可是其他不對。」
「什麼不對?」
「做法不對、理念不對。」
偉特轟的臉一僵,隨後流露出憤怒的情緒。
「難道老師還是抱著相同的思想嗎?」
「不是刻意而為之,而是只有這樣,才是前往正確的道路。」
「經過那些事情,妳還覺得那樣是正確的嗎?老師的孩子可是至今下落不明!」偉特轟加大聲音力度質問。
「理念和生活,或許我們只能擇其一,他選擇理念,因此平穩的生活從那一刻慢慢遠離他。兩位摯愛已然消失,直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去向,可是那正是選擇理念的代價。」
「這個代價未免太沉重!」偉特轟憤怒地站起身,將椅子推倒在地,「您曾經說過,您真的感受到幸福!難道您不想選擇用血所堆成的革命嗎?那依然是理念啊!」
「是,是理念,卻也容易成為不被他人所接受的理念,最後成為執念捆綁住自己。」
偉特轟撿起椅子,不開心地坐回去,「像是打在枕頭上,根本不痛不癢,說出口只是更無奈而已。對不起,我的態度有點激進,實在是好久不見老師的學生了,尤其妳還這麼像,肯定接受的薰陶比我更多。」
「不用去比較,你要跟以前的自己比。」
偉特轟聽到後一笑,「不要,我二十二歲,妳年紀應該比我小,居然在教訓我。」
我點點頭,「可是年紀不是重點。」
「我覺得滿重要,妳應該要叫我學長,或是哥哥才對,叫叫看。」
「不要。」
偉特轟嘆氣,「我很難得可以見到其他學生,叫一次看看嘛。」
我搖搖頭不語表示不要,他便不再要求。
「該不會是老師說了些什麼,導致妳覺得我很差吧?」
「不,他沒有說過你的壞話。」
「好話應該也沒有。」
「不。」我口氣嚴正,「他曾經說過你是他在下城最驕傲的學生,而他很後悔,沒有在離開前跟你說話。」
「說什麼?」
「我的事情並非是你的錯,不要因此當作你人生的目標。」
這句話彷彿打中偉特轟的內心,他低著頭沉默,然而沒有對此說出疑問。
「剛剛妳還沒有說想要什麼。」
「我想去看瘟疫。」
「一下子提出最難的東西啊!而且還是他們剛好撤退到第三層的最差時機,這個要求我只能說盡量。」
「沒關係,盡力而為就好,不要有任何人死傷。」
「那下次見面,希望妳露出真實的樣貌,畢竟同為學生還是想好好認識。」
「我會的。」我起身準備離開,偉特轟命人送我們離開。
「對了,妳是老師的學生,最後再提醒,記得小心現任議員兼下任候選人之一的提爾。」
「我明白了。」
我們一行人安然離開,而我也明白更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