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寶高校的暑假,從每年的七月三十一日起算,直至九月一日作為第二學期的開學日為止。這段共計有三十二天,皆可毋須到校上課的日子,乃是本校的眾學生在求學階段,所無一不傾心鍾愛的重大時光。撇除有參加社團活動與平日在校外打工掙錢者,一旦正式迎來暑期的降臨,多數同學幾乎都已開始在籌劃自己該何度過或是消費這漫長的假期。
一則先說黑山老師所帶領的二年五班,在黑山老師的大力協助下,佐以擔當生活委員的瑞泉凜咲的統籌和收費,全班均於休業式前訂購並入手了《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小說。儘管黑山老師並不強迫大家一定要在讀完這本小說後,便交出什麼課後閱讀心得報告;但他仍附加強調,若有同學仍願意著手書寫這份作業,請將內容重點擺在:『假設故事中的本田同學,真的在下雪那天,動身參與好友跟高年級生鬥毆群架的行列,結果又會如何?』,以此做一次延伸探討、發表自己的觀點與看法,並在第二學期間的文化祭結束過後再行繳交即可。
有基於此,單在竜崎成樹而言,所幸作為他的課後輔導對象的長野五姊妹,全於期末測驗取得了還尚能見人的分數,否則何止自己就要丟失了優等生薦舉保送資格,倘若在假期間還要針對她們進行一次補救教學,那還得了,更別說一旦屆臨暑假,五姊妹多半也都把當前主要心思放在咖啡廳打工的那回事上,哪有什麼功夫接受暑期補習?以此,除了偶爾和真城陽也及相模健外出閒逛、打發時間,竜崎自是慶幸自己可以利用時間來撰寫暑假作業。
其次縱然黑山老師並無硬性規定,在入手這本小說後,仍決定要繳交閱讀感想的同學亦是不在少數:古川竜太郎、前戶進、屋田友良、桐島神殊、小川草子、安武丈嗣、影山瑠楓、東雲友未、和田垣保明、梶谷侑和,連寺沢周與瑞泉凜咲都包含在內。關於這一點,黑山老師即使再不拒斥自己的學生幾乎都有這份心,但也倒是難免有所意外;至於他們能否在日後如期兌現自己曾許下的承諾,則自然又是一回事。
再看古森杏莉乃和清塚花津実,兩人就算也跟著購入小說,最初並不打算交出什麼心得報告,偏偏在看中小町深雪與西池丸菜為此所表現的振奮熱情的模樣,再怎麼說,她們也難以接受當自己還正在萬般愜意的消磨暑期時光,自己的摯友則卻在為了暑假作業而埋頭苦幹等事實,終歸只好選擇加入她們的行列。最多以古森的思維而言,若有其必要,稍微『參考』一下小町跟西池的寫法來美化自己的暑期功課,也未嘗是個可行的辦法。
接著若說有什麼特例,儘管已正式進入暑假,但由於美術社在暑假期間,一般不會有什麼非參加不可的重大社內活動,因此在本班身為該社一員的五十里央渡,正好有編寫暑假報告的空檔;時常與五十里有所交集的瀧井謙及本多伊佐生,兩人自也無所例外的身涉其中。
再來米倉紗緒雖然要趁暑假結束前,多替老家維持炸物串專賣店的營運;大迫光陽與濱名菊乃,兩人亦各自身負棒球社和網球社的暑期活動;然而他們三個均看在平時都與梶谷侑和有著深厚情誼與頻繁往來的份上,最終也打算騰出寫作業的時間,好和梶谷共同努力給出一份與自己為了購書而花下去的預算,所相呼應的成果。
最後在稻毛悠希、須佐美戀穗他們五人這邊,縱使他們在沒忘記過黑山廣司之下,打算約他一塊在假期的某日出遊玩耍。但在那之前,先不說他們也是要在文化祭過後繳出課外讀物閱讀心得報告的當中一群,因於牧野海莉有排球社要顧,戎井昴進在漢堡大王也有點餐櫃檯的工作得做,以致於其他夥伴最終也勢必要費上一段功夫作協調,方能滿足六人齊上的條件。以此,稻毛、須佐美、土岐三人始終不得不暫時把遊玩那檔事先擱至一邊──
二年五班的情況到此為止,暫先不提其他班級,單說朝海老師創立的交流社,到了暑假期間,照例要進行社團活動,哪怕持有各種疑難雜癥並前來求助的委託者,此時會比較趨向少數;然而一旦有不可忽視的份內責任得背負時,毋須多說,就是必須全力以赴。以上即為朝海老師所特向長谷川冬乃及石丸航等人宣達的理念之一。
對此,其中長谷川冬乃、弓場皇香、飯濱真代、伊集院小輔等人自是義不容辭,亦不駁斥朝海老師的吩咐;再來儘管近期已經平安出院,在遵從人道方面的考量之下,朝海老師同意讓尚未完全恢復的羽生早紗盡量在家休養;接著與長谷川同班的伊佐山彰雄和四宮璃朱,以及四班的安友真奈,三人所表現的反應則不甚明顯,既不像全然應允,卻也毫無反對之意;反之亦然,對此反彈最為顯著的,依舊要算是石丸航、山崎紗織、高橋久輝及立花麗,還連同黑山廣司在內。
就算其性質如同於其他常規社團,石丸航仍堅持自己必定遵守當初由黑山老師給本社訂立的規矩,即『一個星期最少要出席一次』,而且這還是在學期間的情況,迄今都已進入暑假,他更藉此揚稱自己不想在放假期間,把僅屬於他的私人時間全都耗費在社團活動上,無論往後這一個多月下來,出面請他們幫忙解決問題的人又將會有多少也是;而對於石丸航的主張,高橋久輝與黑山廣司亦是紛紛附以認同之意。
至於立花麗與山崎紗織這邊,前者只供出『只要她姊姊立花老師同意,一切都好談。』等條件;後者則始終以自己要幫忙看顧還在唸小學的弟妹,以及替父母維持家計為原由,表明自己的出席次數絕對會比在學時要更加稀少,甚至為了和朝海老師談判至雙方達成共識,還藉勢搬出以下條件──『在她參加社團活動期間,另由朝海老師擔當她弟妹的臨時保姆,直至社團時間結束為止。』,對此,就是朝海老師也只能選擇默不作聲,放任對方在暑期自由行動。
無論如何,朝海老師終歸強調在本社有不可避免的活動必須進行時,身為社員,務必都要盡量到場、恪守本份,哪怕再怎麼不甘情願都是。即令這項要求在石丸航、黑山廣司及山崎紗織等人看來,實則不通人情,但為了應付朝海老師的叮嚀,一時之間也只得暫時默許,好讓她別為了社團的事情而叨絮個沒完沒了,否則那也足以堪比犧牲難得的假期,要更加教人難受。
距離暑假首日迄今已是第五日。這天時值上午十點半時刻,身著便服的石丸航正把自己關在房裡,獨自閱賞標題名為《白金終局》(註1)的少年漫畫。整整第一本還未看完,擱在書桌上的那支保護殼為黑色的智慧型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註1:原文標題為《Platinum End》,是由打造出《死亡筆記本》系列的大場鶇與小畑健合力再創的全新力作。
石丸航實不耐煩的放下漫畫書,拾起手機一看,卻見來電者正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朝海老師──正如『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對方挑在這種時候打電話找他,除了八成是交流社有活得幹之外,想必全沒好事可言。面對這支幾乎可謂騷擾訊息的電話,在石丸航而言,頂好的辦法就是徹底無視,直至人家心甘情願的掛斷為止──石丸航把手機放回桌上,回頭往床上一躺,再度將視線投於漫畫的內容之中,任由手機鈴聲響至自動停止…
豈料事情沒那麼簡單就結束,在手機反覆連響了三次都給石丸航忽視,緊接著就在石丸航好不容易看完了第一本,正準備翻閱第二本之際,他的手機卻轉而發出了附設於簡訊功能的通知聲效──比起語音通話,透過觀看簡訊文字,把來電者發送的訊息一覽無遺,自然較能立即對方的目的及用意。因此石丸航再次放下漫畫、將目光投往手機螢幕,方見畫面上顯示的簡訊寄送者,撇除朝海老師也別無他人,連對話框亦列出以下內容:
『石丸同學,有鑑於本社在昨天接到了來自電影研究社的委託,目前老師和長谷川同學已在嘗試著手處理,但有因人手不足的緣故,除了黑山老師與白河老師外,還需要召集其他社員和部分本社以外的同學幫忙支援,看到訊息煩請盡速回覆。』
電影研究社?那種向來與交流社可謂八竿子打不著,也全無淵源與瓜葛的社團,還會有什麼天大的好事,得勞駕他們這支好似秉持『助人為快樂之本』等原則來運作的怪社團出馬?姑且不提為何自己這個班導師還順便把黑山老師和白河老師都給挖來,也莫論其組成的人數陣仗大或小,憑他們又能給人家效什麼勞?這都什麼跟什麼?
此項疑問還未得解,石丸航心想,事情果然如同他預料的,若非因於社團活動上門,諒自己的班導師兼社團顧問,也不可能沒事就照三餐透過電話對學生寒暄問暖一番,乍看之下恰似出於好意而對人家關懷備至,實際上卻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擾。更遑論要他以社員的身份出來充場面、掛人頭,他還寧可像現在這樣窩在房裡消遣時光,不論要看漫畫還是看電視或打遊戲皆同。
憑此,他擺出一抹輕蔑的表情,當場無視朝海老師的簡訊,悠然繼續享受捧於手裡的漫畫,哪怕此後還連收了三封同為朝海老師發送的訊息,照樣置之不理,直至響起第四次簡訊通知聲,他才不耐煩的關閉手機電源。
「石丸這孩子可真是好樣的,居然敢漠視師長的請求是吧?」
半個鐘頭過去了,此時正身在距離東寶高校不算太遠,但也估計要走上約十分鐘的路程,座落於國立市東二丁目,名為三星青年會館的一樓大廳內的朝海老師,眼看自己的手機螢幕遲遲未有什麼新的動靜,代表接收訊息者根本就對她漠然無睹,再撇望現場能找來供給今次的委託者使喚的學生,排除在家養病的羽生早紗跟留在自家幫忙做家事的山崎紗織,還有趁暑假跟藤原翼、神澤紘及竹野拓生他們混在一處,致使今趟也全未現蹤的高橋久輝等三個特例,就只剩還躲在家中不出面的石丸航,不免為了那個自己終究實在難以管教的叛逆者,而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如何?朝海老師,石丸同學的情況怎麼樣?」
前來向朝海老師洽詢的是白河老師。作為今次委託者的班導師,又聽說校內有交流社這種類似萬事屋那般的存在,為了尋求門路,自然而然就找上了朝海老師跟交流社;而朝海老師在瞥過她一眼,先嘆了一聲氣,事後方道:
「不怎麼樣!要我就說,平常在學校就罷了,一旦放了假,要找起人來,比大海撈針還難!」
「這樣啊…雖然我也能理解,有些孩子就是想趁暑假好好休息的心情就是了。」
「問題是現在不是時候啊!再這樣下去還怎麼得了…」
朝海老師又語氣不佳的抱怨了一句,白河老師在嶄露笑靨之餘,還未來得及答話,這時黑山老師出現在兩位女老師面前,一問才知朝海老師現正為了石丸航不接電話也不回簡訊,更抵死不肯到場一事而煩惱不已,更甚白河老師看在同事與以往的同窗高中校友一場,還興起了由她開車去石丸家,把對方接過來的念頭,僅看朝海老師點頭同意之下,便從身上取出車鑰匙,準備行向停車場,未料卻被黑山老師伸手攔下──
「這孩子都無視電話和簡訊了,就算妳手上握有他們家的地址,還給妳開車到他家門口,妳按再多次的門鈴,他會理妳嗎?那樣太浪費時間跟功夫了,是我的話,我絕不幹這種看似簡單,實際上全沒半點效率的蠢事。」
出現了,既然黑山老師有本事口出此言,也就代表他應有更為良善且有效的法子可行,起碼上回為了解決二年一班的霸凌事件時就是如此──且當朝海老師轉口改詢黑山老師,其良方為何,黑山老師卻不當場說破,直接把在場所有人先全部召集起來,當面就彷如作起問卷調查那般,說是有關今日的午餐,大家打算怎麼解決?或者更具體來說,是大家究竟想吃什麼樣的美食?
由於在場人數全部加總起來,還要把尚未出席的石丸航,連同黑山老師、朝海老師、白河老師都算在內,共計高達二十二人!若欲訂購外送餐點,即令店家願意派人將點購並結帳完成的品項送達,其所需餐費,想必也將非常可觀;可黑山老師仍先將重點擺於眾人的決議為何;而除了有少數同學提出了壽司、以漢堡或炸鷄為主餐的速食,亦或是再平常不過的快餐便當,絕大半人幾乎想不到還有什麼更為適合的選擇,於是黑山老師就提議了某間他最近才去光顧的義式料理店──
若論這家義式餐廳的詳情,首先主食方面有義大利麵和起司焗烤飯,自是不在話下;然而真正對顧客最具有吸引力的,就要算是他們所供應的披薩,單在尺寸方面就都以十八吋為基本起跳,每一份都會切成十二塊,不但口味與配料皆採豐富多元路線,連價位都比普通的披薩專賣店更加親民便宜,正是它獲得良好風評的原因之一。
聽得黑山老師的介紹和薦舉,不只眾同學們,白河老師也不禁在留心之餘,又悄然嚥了一把口水;至於朝海老師則始終深為納悶:儘管正如民以食為天的道理,吃飯這檔事固然重要,可這跟如何教石丸航那種桀驁不馴又我行我素的孩子乖乖就範、老實安份的抵達此處,兩者之間有什麼直接或間接的因果關係?就在朝海老師正要表達此項疑問,黑山老師卻又轉而搶先向她確認關於石丸航家裡的一些細節,比如他家中有無兄弟姊妹之類。
根據手邊掌握的學生基本資料,身為石丸航的班導師,朝海老師亦知這孩子除了父母,另有一個目前就讀初中三年級,本名叫石丸葵的妹妹。只是她仍不懂,黑山老師在這節骨眼上,到底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把對方的妹妹也牽扯進來,又是何居心?且當她還正於一頭霧水之間,黑山老師亦把交流社的夥伴一併召來,問他們是否有人認識並和石丸航的妹妹,即石丸葵有所聯繫?
面臨於此,一來所幸安友真奈主動供出,在開始放暑假的第一天,她就特地和石丸航回家,並在他家中與石丸葵首度相識;而當石丸葵在得知這名姬髮女性正是兄長的女友,儘管兄妹倆之間不時會有各種程度或大或小的摩擦爭執,身為石丸航的親妹,終歸十分慶幸自家兄長的『春天』總算來臨,不只立即與安友真奈萬般交好、互相留下聯絡電話與社群通訊軟體的用戶帳號,亦向安友真奈表示自己這個向來不成氣候的兄長,以後就要多拜託她照顧之類;而面對男友妹妹的一番頗具善意的客套話,安友真奈自是滿面笑容的點頭應允,暑假首日就這麼和石丸家的兩兄妹愉快度過。
以此而論,有安友真奈在場,要聯絡上石丸葵這件事,理所當然,完全是小菜一碟。經由黑山老師的指示,安友真奈成功透過社群通訊軟體的聊天對話功能叫上了石丸葵,並請對方前來這間三星青年會館和她碰面,過程中切勿給石丸航知曉其內情。大約將近二十分鐘,眾人方見這位身穿短袖白衣、海藍肩帶連身裙、白襪褐鞋、有著黑色短髮、於左側髮間綁著淺蔥色髮帶、眼白黑瞳、就大體看來,顯得既年輕且稚嫩,卻也不乏有些靈光精明的初中三年級女生先行到來。
在和安友真奈打過招呼後,透過她的介紹,原本單憑石丸葵的認知,她家老哥不過就是個性情孤僻又不愛交朋友,更遑論涉及青春戀愛的邊緣人;可這會兒才知道自己這兄長平時在學校裡的情況,倒也不如她所想像的要來得糟糕又絕望,豈止交到了像安友真奈這樣的女友,還有這麼多看起來親切友善的同學,包括給她和藹可靠等優良印象的黑山老師與白河老師及朝海老師等師長們伴隨其左右,總結而言,自己這哥哥的高中生活,想必也相當幸福又引人羨慕才是,為何總是無論到哪都要擺給人一抹憤世嫉俗的嘴臉來惹人討厭?
為了把她那個不合群又自作聰明的兄長挖來,也基於他居然敢讓他女友在此癡癡等候也不出面,身為人家的男友,未免真是太傲慢又自以為是。最少看在安友真奈的份上,石丸葵旋即答應幫忙──
「接下來就輪到你了,石丸同學,你準備接招吧!」
眼見一切條件都已然備妥,黑山老師便請石丸葵將她隨身攜帶的手機先行關機,接著二話不說,馬上開始他的點餐任務──假如把石丸葵的份也給算進來,黑山老師毫不遲疑的向店家叫了二十三份起司焗烤義大利麵、五份口味都不盡相同的十八吋大披薩,再加上六份容量達一千毫升的大寶特瓶裝百事可樂。時至正午十二點十五分,換石丸航本人氣喘吁吁的提著這些義式美食姍姍來遲。
僅消一通訂購外賣的電話,何止讓石丸航不得不動身到場,連與那家義式餐廳訂妥的餐點與飲品,也全由石丸航親自運送而來,黑山老師是如何辦到的?原來黑山老師在與負責接電話的櫃檯店員下好訂單後,特別請對方依照他在通話中途所唸出的內容,幫忙寫成了一封恐嚇信──是的,毋庸置疑,正是那種以往在發生綁架案件時,所普遍常見的要脅勒索信,詳細內文如下:
『給石丸先生:
你妹妹現在在我手上,如果想確保她平安,就把剛才送到你家門口的東西全部送來下列地址處:東京都國立市東二丁目十六之八號一樓。還有不準報警,要是讓我聽到外面傳來任何警笛聲,不管你有無把物品送達,我就立刻撕票,屆時你就再也別想見到你妹妹!』
寫完大致的信件文本,最後在空白處右下方署名『Mr. K.H.』等字樣,黑山老師才吩咐在電話那端已經被他這個『造假恐嚇信』的動作弄得目瞪口呆且不知所措的店員,把這封恐嚇信連同訂好的食物一併送到了石丸家的地址──
要不是黑山老師在即將掛斷電話前,還附加強調:只要將恐嚇信和下訂品項送至指定位置即可,其餘禁止有什麼多餘之舉。不然對於今次接到此通電話訂單的店員而言,別說是什麼奇妙且從未見聞的工作經歷和人生體驗,萬一真要用這封信去做什麼遊走法律邊緣等違背良心、乃至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之事,那可真不曉得該何處理這顆近在手邊,還甩脫不得的燙手山芋才好。
另一方面,儘管自己明明沒打電話下訂的餐點,莫名其妙送來自己的家門口,若非看見送貨地址確實是自己的家,也莫管是在演哪一齣白癡鬧劇,為了不讓送貨員難做,就是石丸航也不得不試著去翻出父母在家庫存的大把現金來支付其餐費,好讓那位臉色不怎麼好看的送貨員離場。
在此之後,且在石丸航還在想是誰擺了這麼一大場烏龍,或是難道他爸媽有找人,諸如公司裡的同事或親戚來家裡聚餐,所以才事先訂好了外賣並送來家裡,還叫他這個待在家中的大兒子接手?若此說為真,正當他還疑惑在於怎麼爸媽都沒有通知他,也順便把要預付的餐費交給他保管,一發現那封夾藏在披薩外盒間的恐嚇信,順手取出來詳閱一番,起初也以為是哪個吃飽沒事幹的愚蠢腦殘,故意在他背後惡作劇、搞這種白目到家的玩意來嚇唬他;然而當他想起老妹的確在半個多小時前,曾告知他因與學校裡結識的同性朋友相約而出門在外,也是不爭的事實。
為了保險起見,石丸航本能的意識到自己當下該做的是什麼,那就是打電話聯絡石丸葵、找她詢問其現況何如,也好印證這封恐嚇信的內容是真是假,只要確定她在外平安無事,管他是綁架還是詐騙都好,含括被註記於信件下方的所謂『Mr. K.H.』又是何方神聖,統統不必理會;之後就得設法釐清這些半途跑來家裡,連味道也確實是挺香又引人食指大動的義式餐點的來處為何,哪怕還得等父母下班到家,再看該作何處置也是。
可就在石丸航透過家裡的室內電話連打了三次石丸葵的手機,一概都無人接應的時候,一股因面臨未知狀況,佐以那封恐嚇信的存在,以此而生成的恐懼與擔憂的心理,亦讓石丸航由困惑不解轉化為毛骨悚然──照此看來,莫非他老妹真的在此刻遭遇了不幸,例如被某個不知好歹、作惡多端的匪徒集團綁票?否則又該何解釋眼下這著實不尋常的現狀?
於此,石丸航趕緊放下話筒,再仔細看了一次信件,有出於石丸葵目前自身安危或否,不可有任何輕忽怠慢,也顧不得再多的猜疑思慮。待他把信上列出的地址記下後,當即把他手邊的外送餐品統統帶出門,在一邊騎著他的自行車穿行於馬路之間,心想他妹妹可千萬別出了什麼天大的意外…
「哥!你也太慢了吧?還要人家真奈姊等你到什麼時候?」
一把源於石丸葵的尖聲質詢傳入耳中,還把食物提在手中、立於一樓大廳入口前的石丸航,見得自己的妹妹正與朝海老師、黑山老師、白河老師,還有長谷川冬乃跟安友真奈、伊集院小輔、弓場皇香、飯濱真代、伊佐山彰雄、四宮璃朱、立花麗還有黑山廣司等隸屬交流社的夥伴,以及數名不甚認識的同學們站在一塊,於大驚失色之餘亦不免疑竇叢生──
這又是哪一套無厘頭腦殘鬧劇才會出現的鬼情況?綁走石丸葵、又寫那封勒索信、逼得他只為了趁事情還沒鬧大以前,把石丸葵順利贖回家,從而疲於奔命的『綁匪集團』,莫非就是這群三不五時就會在學校碰面的傢伙?還是這當中又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好啦!差不多該換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都不接老師的電話,也不回老師的簡訊了吧?」
一見這個最會管自己操心的石丸航終於現身,朝海老師立即不懷好意的上前質詢──這算什麼?自己還沒弄清楚狀況,倒得先回答朝海老師的問題?不等石丸航開口,黑山廣司已率先走向他,將裝於袋中的食物端詳片刻──提於左手的那袋裝有二十三份還熱騰騰的起司焗烤義大利麵;另一只袋子則裝了五盒十八吋披薩以及六大瓶百事可樂。確認品項無誤後,立即叫道:
「欸嘿!二十三盒義大利麵、五盒大披薩、六瓶大可樂,這麼多東西,都給老兄你一個人提來這裡,也很不容易耶!喂,那個誰,接手啊──」
因應黑山廣司的呼喚,伊集院小輔及伊佐山彰雄兩人當即趕來從石丸航手上接過裝滿美食的提袋,將所有餐飲全數端至可供暫放的桌位並將其擺妥,而後安友真奈亦快步行至石丸航身旁,並給予柔聲問候與慰勞,當前話題很快又轉向了石丸航與師長們之間的對質──
「老師,怎麼不是您先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我妹她是真的被人綁架了嗎?還是該不會…」
在疑惑未解之下,即使有安友真奈伴隨於側,石丸航說起話來,仍舊出言不遜;可他話未說完,就在黑山老師主動代替朝海老師把這一切的來龍去脈都詳述清楚,包含那封假恐嚇信的寄件者名稱,之所以寫作『Mr. K.H.』,其本意正是黑山老師自己的全名,以羅馬拼音的開頭英文字母銜接而成的縮寫簡稱(註2),石丸航於恍然大悟之際,不免張口結舌、半天講不出話。
註2:黑山老師的全名為黑山博史,以羅馬拼音作註記即『Kuroyama Hiroshi』。
此後見得石丸航被這場『假綁票真誘拐』等戲碼給唬得一愣一愣的模樣,黑山老師便說:
「怎麼樣?你這孩子既不回電也不回簡訊,光會自作聰明的躲著你的班導師,還窩在家裡裝死,不妨說說看:老師還有什麼方法能夠引起你的注意呢?」
「說的是啊!不過至少沒事就好。石丸同學,沒說你都不知道,等安友同學終於用社交軟體聯繫上你妹妹,並且得知你只是待在房間裡看漫畫,起碼老師我也是鬆了一口氣,不然要是出了什麼大事,老師還真不曉得會有多心疼,就像你也會擔心你妹而跑來這裡一樣;話說回來,老師不是交代過,即使在暑假,也不能完全荒廢社團活動,只因為你想趁放假在家裡耍廢,又或是看漫畫跟打遊戲嗎?那種事情有那麼重要到還不能等正事做完了再說嗎?」
無論朝海老師有多麼言之有理,一旦石丸航察覺自己竟然被她跟黑山老師他們擺了一道,而且還把身為他親妹的石丸葵當成有如釣魚所用的魚餌似的來引他上鉤,頓時急怒攻心、火冒三丈,揚言即大罵這群教師們未免實在太卑鄙又惡劣至極──
「我不玩了啦!既然你們的餐點已經送到,那我要走了。葵,回去吧,哥載妳。」
發洩完情緒的石丸航說著就轉身準備離開。豈知先不說石丸葵根本沒有要動身的意思,逕自站在安友真奈的身旁,直到石丸航發覺不太對勁,這才回過頭來,眼見自己這個居然會配合黑山老師他們來演戲、拐騙自己的老妹,把雙手抱胸、一副頗不滿的眼神緊盯著他不放的模樣,既疑又怒的道:
「怎麼回事?葵,妳還要在這裡耗到什麼時候?」
「哥,你的老師都把我們的午餐準備好了,你確定不先留下來陪真奈姊一起吃飯,然後把事情做完再走嗎?」
「什麼話!妳跟老師他們串通好來拐我出門就罷了,現在是還打算整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幹嘛這麼生氣啊?大不了人家跟你道歉就是了嘛!」
「事到如今,妳還道什麼歉?聽著,只要妳乖乖跟我回家,別說今天這件事,我都可以當作從沒發生過,要買點心給妳吃也行。怎麼樣?還不走?」
石丸兄妹倆對話於此,似是礙於石丸航那百般固執的態度,卻見石丸葵的表情,倒挺像是要哭出來似的蓄含三分泣意,說明憑她一個人也恐怕無法阻止兄長的決意。如此一來,朝海老師這可緊張了,好不容易把這最後一個作為社員的同伴召回,又豈能這麼輕易的放他離場?正當她要出面給予訓話,未料黑山老師再度出馬,鄭重其事道:
「你就這麼想回去是吧?雖然老師並不反對,只是大家的午餐費叫你爸媽出錢,真的好嗎?」
「嗄?什麼意思?」
「石丸,不用老師說,相信你也心裡有數,假如你要臨時代付這筆本來就是要用你們的社團資金來支付的餐費,若不是得暫時從你父母那邊拿現金,憑你每個月才那麼一丁點的零用錢,付得起嗎?你可看好了,儘管你妹的確沒有被什麼歹徒綁走,然而老師要你拿回去交還給父母的現款,依然還在老師手上,你要是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卻連最重要的代墊款項都沒帶走,萬一被你父母發現,你打算怎麼跟他們解釋這一大筆錢的下落呢?」
不說還好,給黑山老師一語道破此番就是石丸航也無可忽略的事實,又見黑山老師從身上取出大疊現金鈔票,將其穩持於拇指與食指之間,當即教石丸航有若石化了般的愣在原處,何止雙腳,彷若連動一根手指頭都有困難──在石丸航而言,無庸置疑,假若今次這起烏龍事件在父母面前被揭穿的一乾二淨,即或可先不管他們會有何反應,若事後連那價位數字也挺不容小覷的餐費也沒一併要回,那還得了,今晚沒給人家罵到狗血淋頭才怪,弄不好連晚飯也別想吃。
事態於此,縱然再不甘心,石丸航咬牙切齒,怒然「呿」了一聲,方改口反問:
「既然如此,老師您為何還不把錢交給我?」
「虧你這孩子也好意思問,還用說嗎?等大家吃完午餐,並且完成你們交流社所接到的委託項目的當日工作進度,也就是你的班導師宣佈所有人可以解散的時候,老師自然會讓你把錢帶回去,如此還有什麼疑問?」
照此而論,意思是只有在今天的社團活動項目於焉告終,屆時方可在安然領回現金之下,與石丸葵踏上返家之途。換句話說,該面對的始終得去面對,全然逃避不得──念及於此,惱火不已的石丸航除了只能在心底咒罵個一兩句,到底也無計可施,僅出於自己也不甚願意把整件事情導向最糟糕又難以挽回的方向。
不愧是黑山老師,到了這種時候,仍舊握有足以困住石丸航、教他寸步難行的基底籌碼。豈止在場過半數的同學們和石丸葵,一則白河老師在端詳黑山老師與石丸航這對師生之下,不由得喜上眉梢;至於朝海老師則於暗中慶幸自己總算不必擔憂她最不希望遇到的狀況時,對於黑山老師為了不給對方有任何足以翹掉社團活動的藉口,而採取的手段,幾乎是又敬又畏。
至此,終歸只能舉手投降、老實妥協的石丸航,在默然垂首之餘,還要捱受眾人的各種目光和非議,直到黑山老師又一次向大家揚聲宣道:
「你們都看到了吧?這就是自作聰明的下場!同時也別隨便取笑人家,老師且看哪位同學膽敢學他一樣亂搞失蹤,老師照樣會管那個不安份的傢伙負責運送大家的午餐。明白了的話,現在就可以先準備填飽肚子,之後就要開始進入今天的活動主題,一個鐘頭後再集合──」
且聽黑山老師的腔調振振有詞且宏亮豪邁,再看他為了將石丸航成功挖來而搞出的一系列動作,排除朝海和白河兩位女老師,眾人不分班級和所屬社團,均想這個光是能一拳把人揍飛至十公尺外,實則孔武有力、力大無窮的教育者,平常就已讓人背脊發涼、頭皮發麻;如今既用歪點子把人拐來,又把人當場『扣留』在原地,使其動彈與脫身不得,唯有任其擺佈才是不二活路。果然真是超乎想像的恐怖,又並非普通人所能招惹得起的等閒之輩!
此後現場有一位既留著深褐色短髮且眼白褐瞳、膚色偏白、身著便服,有幾分貌似羽生早紗,卻比她更加顯得柔弱隨和、舉止溫婉嫻靜,同時並非石丸航有所認識,倘若不是電影研究社的社員,也殊不知是哪一班,但估計應為同年級的女生,步伐輕緩不急的走向石丸航,聲調委婉親切的向他道謝,只因他不辭勞苦的達成了此趟的送餐任務。
「看吧!白河,妳確定還要自己開車去接石丸那孩子嗎?不用說,我就是要他自己來,誰要另外多花那筆全沒必要的汽油錢,只為了把這些寶貝蛋挖來?現在呢?還不是只能乖乖留下?順便一提,若要想個什麼理由或藉口來解釋自己為何遲到的話,『替大家攜取中午要用到的餐飲』這種事,相信再合理也不過,不是很好嗎?」
且在含括稻毛悠希、土岐茉子及須佐美戀穗三人在內,皆是今日石丸航首見的陌生同學,似是因於黑山老師那番極含訓誡之意的話,此時也都紛紛靠向石丸航,並好聲好氣的予以慰問和致謝,聽得黑山老師所言,豈止白河老師又不禁大展笑靨、花枝亂顫,朝海老師亦留給黑山老師一抹不乏些許甜意的苦笑,站在理性的角度而言,他這種作法或許不是那麼人道,而且有違基本倫理道德,最終只要達成首要目的,怎麼說就是值得萬幸。
時值午餐時刻,石丸航陪石丸葵及安友真奈一起吸著各自的義大利麵條,又把那些豐厚有料又色香味俱全的大尺寸披薩大口咬下──對於以前至今,通常只吃十至十二吋的普通披薩的他們來說,這趨向大份量的十八吋披薩所帶來的新鮮與飽足感自是不在話下。且見石丸葵和安友真奈,兩人仍舊在暑假第一日那天剛認識的時候那般,在用餐中途不時有說有笑;至於石丸航則一語不發、獨自啃著披薩,又挺不悅的把他那杯百事可樂裝滿便一口灌下。
無論這些義式餐品有多麼精緻美味,看著石丸航吃起東西來,絲毫不怎麼開心踏實,就連喝著可樂也倒像是某些上班族為了紓解工作時的心理壓力,而來居酒屋灌酒似的借酒澆愁樣,附近一旁的白河老師看在眼裡,同樣不輸黑山老師那般關懷學生的她,要是不設法做些什麼,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於是留黑山老師和朝海老師兩人邊吃邊聊,自己則取來一份味香豐滿,又切得算特別大塊的大披薩,笑容可掬的遞給石丸航,希望他別放在心上。
畢竟為了當前正事,單在午餐方面,黑山老師也沒忽略石丸兩兄妹的份,無論是否有意要讓石丸葵涉入其中,由此亦可見石丸航在今次活動所佔的份量,又是有多麼吃重,加上委託者又恰好是自己班上的學生,作為人家的班導師,白河老師更沒有理由不以此而向他跟黑山老師他們致謝;而石丸航在聽完白河老師的表述,又順手接過對方留給他的披薩,則顯得不以為然。
以石丸航至今已為二年級生,所在本校累積的認知來說,白河老師充其量只是習慣性的對本校每個學生都實為溫柔可親,哪怕他這種偏好孤獨生活的特例也照樣算在內,除此之外,不可能因為有什麼特殊且獨一無二的原因,方使她做出這般友善之舉,因此就算有白河老師的善意慰藉,石丸航始終不怎麼感到高興或釋懷。
縱使如此,面臨這位平時也不同於朝海老師的女性教師所秉持的好意,石丸航也不至於視而不見,或是以惡言推辭,在簡單的謝過對方後,照例不茍言笑的大咬披薩,直到他再也吃不下。
待眾人的肚子都有了數分飽後,還剩兩瓶未開封的百事可樂,大披薩亦餘下共計九塊未動。午餐時間一結束,隨即邁入正式活動前的集合時間──根據朝海老師的宣達和指示,於本學年度被編入二年八班,目前亦有參加電影研究社,本名安倍助的男性社員,在放完暑假後要繳交的暑期作業題目,是要製作一部片長時間與主題類型皆為不拘、屬於自己的原創自主電影。
然而即使有幾乎均為二年八班的同班同學兼電影研究社的社員,人手仍舊略嫌不足之下,安倍助與白河老師只好找上帶領交流社的朝海老師,順便連黑山老師也含括在內,並請其提供協助,方促成現下此一局面的產生。而以上也另是交流社於今次要在暑假期間完成的委託活動,便是協助安倍同學完成個人作品的拍攝和製作。
若論為何黑山老師和稻毛悠希及須佐美戀穗等人也會被找來於此,那就有虧於先前為了導正四宮璃朱的壞毛病,當黑山老師向小林文籌來那組金龍機械,並和他的學生們共演了一場宛若史詩奇幻冒險般的『精彩好戲』,當時不只場上足球社的社員們,連安倍助也恰巧在附近的隱蔽處觀看。就在整場戲終將得以落幕之時,本身即偏好影視類等表演藝術欣賞的安倍助,還給眾人的演技看得感動萬分、熱淚盈眶,更甚對於自己該何打造出一部優秀的作品升起了八分自信…
有基於此,在安倍助的私心要求下,曾經參與那場超現實夢幻演出的黑山老師和幾名五班的同學,也就順勢給找來,哪怕稻毛悠希他們五人向來是最方便拜託的選擇也是;至於戎井昴進平常要去漢堡大王打工,牧野海莉亦必須參加排球社的暑期活動,但不排除會在有空時過來幫個小忙,因此只剩稻毛悠希和須佐美戀穗及土岐茉子可供人使喚;而這三人則因於既然黑山廣司也在場的緣故,佐以自己班導師的需求,才將就好心留下來幫忙。
接著在電影研究社方面,撇除身為社員之一,亦是今次交流社得面對的主要委託者的安倍助,與他一同前來的,有剛才率先與石丸航招呼,本名藤堂慧的褐色短髮少女,她是安倍助所預定要演出這部自主電影的女主角的不二人選。至於男主角方面,若不是二年八班都無人順應安倍助的要求,否則恐怕還得請稻毛悠希或交流社的其中一名男同學出面擔當。
接著站在藤堂慧左手旁,留著澄亮金髮、用白色蝴蝶結綁著雙馬尾、眼白藍瞳的女生,一來名叫澤部依莉子,既是在電影研究社擔任插畫美術與分鏡繪製的社員,也是安倍助從小學時代就認識至今的青梅竹馬;其次另一位留著紫羅蘭色短髮,名喚姬野咲美愛的女生,則因她有玩音樂的嗜好,才在本社負責影視作品的插曲及背景音樂的編寫和錄製。
再來位在安倍助的右手邊,分別是都留著暗紅髮的一男一女,男方本名橋間孝典,在社中鑽研影視拍攝方面的知識,亦於今次擔任作品攝影一職;女方則叫橋間恭菜,是橋間孝典的妹妹,目前就讀本校一年級,在社裡擅長的是進行錄影畫面剪輯和特效後製。論及橋間兩兄妹的專門領域,對於安倍助所要打造的作品完成度,毋須質疑,絕對佔有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在石丸航看來,安倍助這種以眼鏡男形象示人的傢伙,總是給他一種典型御宅族的印象;而迄今有高二病徵的他,正如黑山老師所說,向來就是容易會瞧不起,甚至厭惡這種平時也是專憑自我中心與私人情感去展開行動,還不乏有普遍的中二病徵的御宅族;而澤部依莉子、橋間孝典、姬野咲美愛這群人則更不用說,完全展現出石丸航最討厭的現充才具備的調性。總結來談,才剛見面沒多久,石丸航對這群來自電影研究社的傢伙,基本上都沒什麼好感可言。
除此以外,端看其社員結構,難免還有個問題:先不提藤堂慧和橋間恭菜,這兩個女生帶給石丸航的感覺還算是無可挑剔的清純路線,最少和稻毛悠希他們三個相差無幾;其餘以時尚跟潮流為主要穿搭與打扮風格的現充,照常理而言,他們都鮮少會和御宅圈文化的常駐族群有所來往與勾結,論及最壞情況,鄙視、疏離、嘲諷他們的不良例子也是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他們又是如何做到包容像安倍助這種稍嫌不修邊幅的御宅族,還甘願替他在製作個人電影這檔事上效力的?單以石丸航的思維而論,倒是百思不得其解。
言歸正傳,如今現場有安倍助這個就名義上可算是製作人兼導演的首腦角色,有澤部依莉子負責分鏡草稿、橋間孝典負責攝影、姬野咲美愛負責背景音樂、橋間恭菜則是影音後製和剪輯,至於藤堂慧則是片中女主角。可若仔細一看就會發現,要完成這項浩大工程,這支製作團隊除了男主角和其他包含反派在內的配角之外,還少了在拍攝過程中最重要的照明師,以及在劇情編寫過程中所不得缺失的劇本家!
這就是安倍助之所以需要額外人力的原因,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其中安友真奈本身就是擅於撰寫小說的寫手,縱使黑山老師並無從他班上找來小川草子或和田垣保明這些同樣已有寫作經驗的同學,由安友真奈負起編劇一職,想來再適合也不過。
接著在照明方面,由於石丸航堅決表明他絕不打算參演作品中的任何一個角色,無論正反派或路人配角,一概統統免談,以此反而給朝海老師推出來負責照明──若要這麼做也實在沒辦法,總不可能在製作電影的過程中都無所事事、混水摸魚,直至工程結束為止。儘管有失顏面,看在石丸葵也願他捱過難關的份上,終究只能勉強答應下來。
編劇和照明等人員已然確立,演員方面,由稻毛悠希獲得男主角的位子,並和藤堂慧合作共演;伊佐山彰雄和四宮璃朱則擔任主要反派,其餘的人則依劇情需要而負責演出各個戲份不一的配角。在演員名單也正式確認後,藤堂慧不知為何從稻毛悠希被選為自己的搭檔的那一刻起,時不時就會從須佐美戀穗那邊感受到一股似有若無又難以言喻的『殺氣』…
下午四點半,為了製作電影研究社的暑期成果,在正式進入開拍工程的前置作業進度總算告下一個段落,眾人陸續收工,後續經由朝海老師宣佈就地解散,明日上午十點於原地集合並開始第二階段,尤其朝海老師更叮嚀安友真奈,明天就要看她的劇本寫得如何,才能決定是否可如期進行拍攝;安友真奈向朝海老師以點頭保證,回頭和石丸兩兄妹招呼一聲就隨同飯濱真代及弓場皇香離去──在今天的活動結束後,三人決定另去羽生早紗的家裡招呼與探望,方而同行。
就在稻毛悠希跟須佐美戀穗和藤堂慧等人也逐步離場之際,黑山老師把餐費遞至石丸航手上,又頗好心的把剩餘未吃完的大披薩跟其中一瓶百事可樂全留給石丸葵,並吩咐她帶回家和兄長一齊享用。石丸葵高興的謝過黑山老師,和石丸航一塊目送對方帶著黑山廣司前去機車停放區,此後兄妹倆在與朝海老師跟白河老師道別後,亦騎著石丸航的自行車返家──
回到家中,兩兄妹的雙親,即石丸威吹與石丸柚子,夫婦倆不知已經守在門口多久,見得自己的大兒子和小女兒皆平安歸來,才各別鬆上一口氣;之後在石丸葵的解釋下,夫妻二人方知自己的大兒子有社團活動才臨時不在家,又看石丸航把那疊黑山老師叫他帶回來的鈔票交出,並辯稱社團活動在中午訂餐時出了一點問題,一時才拿家裡的現金代付,因此這些錢正是要拿來歸還的,連石丸葵也很給兄長面子的不吝附和。
聽完兄妹倆的解釋,石丸柚子點點頭,看上去絲毫未有質疑,順手接過鈔票並和家裡的帳目對清後,發現黑山老師多給了一筆不小的數目,便把餘下的現金又交給石丸航,要他明天回去參加活動時,把錢再還給黑山老師。石丸航毫不拒斥,立即答應母親的要求並收下鈔票。
晚餐時間過後,躺在房裡床鋪上的石丸航在就寢前,總算看完了第三本漫畫。想起今天上午到現在所發生的經歷,雖然難免覺得放了暑假就是想趁機好好放鬆休息;可為了避免再發生這種足以令他吃不消的破事,例如被黑山老師設計拐出門,最少今次關於這份來自電影研究社的委託,還是咬緊牙關撐過去的好,不然就是有再精美的大披薩或義大利麵,大概也無福消受。
夜間九點半,把第四本漫畫攤在胸前也未收回書架的石丸航,估計因為太累了,方於朦朧中進入了夢鄉,直至隔日上午八點整才被石丸葵催促著起床用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