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貮章 —— 新篇:與恐懼和自由同行
EP 22 如果我們擁有「如果」
少女,驚魂未定
名為鈴木 花子的少女,失魂落魄坐了在地人,分析不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長髮的少女呆坐地上,眼睛只是在接受光源,實質的靈魂則是不存在於肉體裏,身體的溫度有點低,望著鮮豔的顏色填補了線條形成的空間,頭暈感便如同梳打粉,化在腦漿中
但不適感似乎只是意識在回復的副作用,生理上的自我提醒,自己作為智慧生物,大腦裝了意識的這回事
當鈴木她能開始命名那些由線條形成的形狀時,模糊的畫面便逐少逐少變得清??,除了圓形、方形之外還有多邊形,二維的圖形組成了三維空間,搞清楚立體感是以陰影強調後,重啟完畢的大腦將色彩也納入思考中
然後她終於看到了
看著眼前這片狼藉,鈴木以半泣半怒的語調大喊
「你們在幹什麼?!」
記憶也有一小段缺失,似乎是腦部在自我保護而喪失了片段,畢竟看到事後的震撼也如此強烈,前因後果地推斷,大概就是這樣
面前的男子側著頭,歪頭的原因是為了將傷口舉高,防止血液因地心吸力傾倒而出,然而防不勝防,要流出的血液早已全數流出,面頰右側和地面上已經染成與本身完全不同的色系
何況傷口已被冰霜包住,玻璃彈的
「佐島!」
少女爬起身,叫著他的名字,一邊「嘗試」安靜下心態,一邊以拐姿靠近少年
那痛得扭臉的表情,紅悶的皮膚緊崩,婉如要擰到表裏內外調轉,皺起的額頭間夾進了汗珠的閃光,取代著眼睛中因痛苦而喪失的亮光,佐島的苦臉在明顯地透露著自己的恐懼慌張與不知所措
兩者互相搭配的話,那就是現實的恐怖
看著受傷的身體,明白人終究不過是生物,難逃一死的壓力感便經過眼睛,在自認為永生的靈魂上刻下永恆的烙印,對紅色的恐懼,迫使人心對軀殻的命運不得不屈服,繼而意識著肉體的脆弱,生命不多堅強的一面,所有活的生物而言原生的恐怖
少女知道這個道理
她甚至?太清楚
她擁有禁忌的知識
所以此刻,即使是最細微的火石閃光,星星之火的光源一旦被瞳孔捕捉,火焰便能濺到裏頭,靈魂之上,焚燒敗犬的烙印
焚燒所靠的,便是點燃創傷的分泌物 —— 為自我保護而建立起的虛假面具乃俱可燃性,因為謊言是酒精似,活躍且持揮發性,源於不穩定的常態、忘卻的本性,所以酒精用來消毒,所以謊言用來殺死傷痛弱小的自我?消毒一樣
現實壓力致自我保護的謊言瓦解,叫人喘不過氣來,少女再怎努力也好,任何嘗試也是單純在浪費精力
事實是,她無法再承受分離
她不能再接受失去
更何況自己的努力還沒有收成
她懼怯慌亂
她理所當然地害怕著
這種心態是不可能調整的,當壓力擊破價值觀的高牆,威脅真正的自我時,身體便會將大腦的信號理解為物理創傷處理,啟動標準的生理程序,激進腎上腺素反應
生理反應是無法隱藏的
徒勞無功,越是嘗試越是顯得自己更加狼狽,此等下位則是在製造藉口,讓少年繼續強勢著
「一茂 ——」
「滾開!」
儘管身體的痛楚超過了精神上可忍受的限額,身體的堅毅力似乎遠比預期高,因而只是荷爾蒙為故,情緒激昂而無昏迷跡象的男子,能夠散發憤怒的銅臭味,一下子拾起地上的武器,維持比剛才更兇惡的神情
見旁觀者的那處有動作的跡象,無助的孤狼便立起兔子耳,明明大和淨是望住這邊,沒有移動過,佐島卻焦急地爬起身,站起來,好像大自然中,動物為了威嚇而站起身,讓自己「變大」,讓自己的身體逞現高大,手持狼牙棒,無論地反抗著
「別過來?過來我就叫你後悔!」
「?好??」
無奈歸無奈,被那副精神瘋顛的樣子威脅還是會怕,大和雖則自己是局外人,但嗅到空氣中漂浮的火藥味,身體的顫抖不能完全壓下
同時,她對鈴木的處境感到擔憂
面對少年惡劣的態度,要達成她本來的目標,其難度已經像叫她登天,可惜的是現在,現在少女處於混亂的災場中,單是「求生」,冷靜下來恐怕不可能,要讓對方在這條件下原諒自己,堪比讓對方表現死而復生
鈴木她卻堅信著虛無,頑固的心態是對真相的恐懼,相信自己的妄想,自己只要再努力萬倍,殘酷現實也能逆轉一樣
很熟悉的處境吧?
熟悉的道理卻並非複製貼上,純粹是因為即使思考過後,那怕一人法庭落案之後,判刑的結果不會改變少女的命運
想得通不代表做對了,現實是,若然鈴木渴求從混亂和悔恨中拯救少年,一昧堅持自我及信仰,堅信自己乃救贖者只是以油救火
世界上,真正的英雄並非天賦之人,而是和你我一樣普通人
能拯救一茂的,不是愛麗絲,不需要成熟的大人,而是鈴木 花子,對方熟悉的那個「鈴木 花子」
簡單來說,少女努力的方向不對
能終結少年憤怒的,鈴木要做的不是單純的認錯,是讓步,和佐島所做的一樣,而不是硬要別人原諒,她選擇進攻,踏上退步後產生的位置的那刻便是錯誤,所以她才在戲劇完結後,仍站了在沒有下臺階的舞臺,盡受喝倒場的壓力
畢竟,直接無視過去是沒可能的事,不是嗎?誰也不想承認自己錯誤?誰也不想承認自己無法一時改正錯誤,承認自己的無能
正義永遠也在自己的這邊,知道自己錯了也是,相信「改過自新」的心態等於「正義」
沒有給予對方喘息空間,求事成過急,只是為了自己而做的溝通只是輸出,真正的溝通是雙方的,主動和被動是要兩方主動地替換
道歉,是對方承認才是真正的道歉
不過她的執念,「不甘心地祈求少年的原諒」還是和「仙境」一樣,對付幻想敵、放大著痛苦,承受幻想痛而逃離現實,這只是逃避的億中其一種,她沒有面對現實和問題的核心??她傷害了他
她仍然?本能地逃避著
儘管?她想面對也好
身體不允許
身體不允許她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執著一茂的原諒,因為只要一天無法放下,她將永遠停留在小學生的那天
她無法變得成熟
她無法拯救任何人
「一茂?我?我幫你包紮!不用怕!鈴木?我懂急救!你坐好就可以 ——」
面對慌張的「護理士」,也難怪為什麼傷者拒絕救援,沒有自信的醫者不能從醫
卻,佐島並不是因這個原因而轉開面
「別碰我」
「佐島?你的耳朵——」
想太多,答案永遠也是偏向最簡單的推理,不需要太考究,現實就是:沒有過多的理性根據或邏輯思維,一茂純粹感情地厭惡少女,痛得要死的感官唯將耐性完全消耗,單純這樣
越是深入自己的思考,越是陷進「理性」的囚籠,如果停止思考就能就是「擺脫理性的束縛」,那麼請試解釋「本能」一詞
那怕是先天性的本能也是源於基因,人沒辦法想像出未知的存在,這個道理可是打從原子的存在開始,確定著世上沒有完全的白紙
經歷是生理的烙印,生物擁有的思考能力只是生存的道具,自我是建立起的,包括本能
想說的是,反而,得知自己的思維存在偏見後,選擇不再思考,跟從感性的話,反而是放棄對理性的反抗
屈服在「理性」的束縛 —— 陰影、創傷、過去、既有立場、愚癡
盡你所想到的所有,一切皆是
兩人皆是各自「理性」的奴隸
「別碰我!」
對待善意的回應卻不怎友好,少年他直接一個反手,用沾了血的手揮過去,打走在問候的對方,宣洩憤怒,那下子暴力的掌聲雖則不大,但渾厚的有機質、肉質音聽上去很低俗,如是在說明人的身體也只不過為肉塊,不值一文
「噁心死了」
配上貶視的眼神,少年露出了緊貼的上下排牙齒,明明牙之間無物,知道他只是在磨牙,然而一旦對上怒目,便能看到自己的心臓被少年大力咬住,犬齒刺穿通往大腦的動脈
驚魂未定,極致的混亂狀態成為了自我保護機制的一層,都說了,身體很擅長適應,便姑且擁抱了現實,允許腦漿變得混沌,好使飽和的液體不再吸收更多的毒素
可能因為這樣,少女才能維持這無知的表情,整個人如同狀況外一樣,不再接受刺激
「什麼?」
意識到自己生氣來也沒有用,少年硬是吞下了最猛烈的怨氣,將激烈的洪水引渡到地底,但井孔打開時,強烈的不滿感還是無法避免、不能從語氣中摘走
「我說」
「我不玩了」
當聲帶不再振動,身體進入了完全靜止狀態,婉如是做了放棄語言能力的覺悟,混沌的眼珠子沒有特別對準誰人,畢竟窗內沒有了靈魂,佐島不是說出話,更像是把沉重的心意由體內拖行出來??
但這樣說的話,太不形象化了
具體地說,少年用盡橫膈膜的力量把內臓推出來,像隻青蛙一樣,把胃袋吐出來,卻人類的胃道才沒有那麼短,所以只是將食道吐出來,當然,這種重創級的肌肉反應,在生理上是不可能的
除非,整個喉道受到了撕裂性創傷,胸膛內的空間便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氣,心臓能夠感受到室溫
這個狀態下的橫隔膜使力一抽,反正那個力度連肺組織也能咳出來,基本上就是一塊肉造推土機,氣壓差加上肌肉力量,把肋骨弄斷的機會可不是零
然後因為痛楚而彎下腰,地心引力便滿足了極點,瞬間的力量轉移,從潛能直轉動能,心肺脾胃這堆重肉便會粉碎肋骨、連結薄膜,擠出通道並推開肌肉
斷裂的肋骨條在腹部肌肉的抽搐下,也許能割開胃袋,讓內臓順血液的潤滑衝進食道,壓住喉道,封閉氣道 —— 在這個狀態下,窒息死已經不是最痛苦了
內臓緊緊地互相擠壓,是不可能從你那幼細的頸中掉出,卻,如果幸運的話,比較小的器官,比如肺氣管、腸道,可以穿過那團肉,在你的口中冒險,偷窺外面的世界之如,緊緊地塞住你的嘴巴以止血
不是止血免死,只是防止死相進一步噁心下去罷,畢竟此刻的身體已經不再有人形,骨架變形,腹部比例錯誤,扭曲的屍體
只是一團肉
想清楚了的少年吐出了內臓,說出了令雙方也難堪的話,交代了自己的遺言,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事件已成定局了
兩人早就是對方的遺憾
那麼既然如此,世界沒有這麼多地方容納敗者,互相對立的敗犬之間總有一方要消失
而世界,至少場外人的女孩,選擇了自己
這個結局不怎快樂,佐島卻接受了
自己已經盡力,短短的時間內證明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恨是合理的
沒有要後悔、計較的地方
「你贏了,什麼都你話事了」
少年嘆了一口長氣,表情看上去氣餒至極,也難怪,畢竟現實是完全落敗,始終中立者們從來不是中立
無妨,結局已定
「滿意了嗎?」
敗犬理應要有下等人的樣子,唯獨雙方俱殘,大家也是下等人時,表現得意忘形即是特意引起紛爭
戰場上,沒人想殺人,唯想宣洩,那怕知道白旗已經高掛,尊嚴方面,對抗意識不能一時放下
當然,敗犬的吠叫虛有其表,但憤怒是真實的,他不認可這個結局
或是說,這場戰爭不公平
反正所謂的「勝利」只不過是被宣稱,靠的,乃狡猾且欠公道的卑鄙手段,這不實的榮譽是由第三方賜予,並非靠實力獲取
「勝利」純粹是局外的大國走在擂臺上,隨心意選取那一方,抱起其傷痕纍累的身體,高舉斷裂的手,欺騙世界,說之還沒倒下,硬是把戰爭中的敗北方之一,冠上勝者之名罷
明明是泥漿摔角,兩方根本別説打不贏,基本上打不動對方,因為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怎樣進攻,各自各的防守也沒放水,儘管兩人擊中了大家的弱點,但也不能敵方的拆破架勢
不利自己的論點被說出來的時候會驚訝,但都能很快冷靜下來,堅持己見的兩方過於頑固,甚至努力過頭,絕對地否決對方的攻勢,去到一個程度,是說,兩人根本不知道可以怎樣完結這場戰爭
原諒、讓步、道歉,卻無論對方說什麼也好,恐怕緊張狀態的身體會本能地無視吧,本能地口是心非,向著和本意相反的方向前進
麻煩的傢夥們有自覺之明亦無助整件事的發展,害怕受傷的少年少女,有著共同的想法:對方努力起來的姿態,很恐怖
那種,為了恢復關係而性格大變的表現,半真半假的不確定性反而增加了陌生的感覺,嚴重地加劇排斥反應,導致互相疏離
關係已經破裂,然而兩人拼命試圖修復,進行不可能的任務
試解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