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卻比殺戮詛咒的綠光更深沉,陰暗,一閃而過的魔力光輝,帶走了「全部」。
恍惚間,丹尼爾?佩傑感覺做了一場很漫長的夢,而且非常重要,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直到周遭的喧嘩帶回意識,他發覺自己正呆站在九又四分之三月臺,推車的握桿都被握熱。
擁擠但迴避的人潮投來好奇的視線,然而很快又恢復原先的熱絡,享受每年特別的九月一日,霍格華茲魔法與巫術學院的開學日。
我在做甚麼?這可是我最期待的一天。丹尼爾暗自苦笑地搖搖頭,好不容易可以脫離那愚蠢的霸凌,不用再去麻瓜學校,怎麼會愣在月臺。看著逼近霍格華茲特快列車發動的十一點整,年輕的巫師很快再次邁步,然而巧克力色眼神看著整齊的行李一直有種異樣,就好像這本該變「亂」?伸手勾了勾紅褐色捲髮,明明是自己天生的髮色,卻又覺得顏色不對。
怎麼可能,我肯定是太累了。丹尼爾轉轉肩膀,認為早點進包廂休息,就會恢復正常。雖然昨晚沒熬夜,但這陣子都在釀造魔藥的庫存,可能是慢性疲勞吧。
丹尼爾將行李全置放在列車專屬置放車廂,迅速進到一間無人的包廂享受清靜,最喜歡的獨處。然而才坐定,心情卻很焦躁,不確定自己到底怎麼了,但下意識凝視右手食指,拇指忍不過撫過,非常光滑卻總覺得這裡本來該「受傷」,為什麼?巧克力色眼眸直盯著窗外的月臺側邊,好似那裡本該有誰在。
一切完全不對勁。
心跳越來越劇烈,胸口很悶很沉,難以呼吸而喘息,卻還是捉不到帶來異樣的真相。某些被奪走了,某些屬於我的「魔法」。這是荒唐的想像,肯定是妄想,丹尼爾?佩傑一邊諷刺自己,一邊在列車鳴笛聲響起的瞬間衝下車,過程甚至撞到一對雙胞胎,無視他們異口同聲地怒罵,和一位女巫投來的綠眼睥睨,持續邁著步伐遠離未來的「同學」。
我得找到他。丹尼爾穿梭在揮手道別的家庭中,慌忙地張望,試著尋找一個根本不確定樣貌的某個人,僅憑著「感覺」。
終究是徒勞,霍格華茲特快列車隨著濃濃的煙駛遠,月臺逐漸淨空,只剩下丹尼爾還在那尋找。
開學當天就遲到,丹尼爾很想諷刺自己就因為感覺「怪異」就打亂行程,卻笑不出來,反倒非常「恐懼」。他看著開始莫名顫抖的淺梔子茶色雙手,很確定自己「失去」甚麼,本該把握,本該守護,卻被輕易從這雙手中「奪走」。
我忘記了甚麼?乾嚥唾液,周遭的聲音遠去,除了心跳就甚麼也聽不見。我肯定遺忘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事。丹尼爾?佩傑順著僅剩的感覺拿出專屬魔杖,任憑那最後的感覺驅使,彷彿被牽引的離開月臺,回到麻瓜的王十字車站,走往無人的巷道高舉葡萄藤木魔杖,招來過去曾和母親搭過幾次的騎士公車。魔法世界專門運送陷入困境的巫師的緊急交通工具,能將巫師女巫運送到陸地上的任何地方。
「破釜酒吧。」
在漫不經心的售票員詢問前,丹尼爾已經自行踏上紫色三層公共汽車,說出自己不知道為何要去的目的地。在飲下抗暈眩魔藥的幾分鐘後,騎士公車就在慣例的急煞抵達目的地。
不散的酒氣,暖澄照明但仍顯昏暗,才中午破釜酒吧就擠滿顧客,熱騰騰的餐食飄起縷縷香息,趁著櫃檯的老闆忙得沒注意,丹尼爾很快趁機踏上通往二樓的木樓梯。現在絕非未成年巫師可獨自「參觀」的時間。
住宿區與樓下酒吧截然不同,更整齊舒適,走過一間接一間客房,巧克力色眼睛直盯著貼在門板上的黃銅數字編號。
13號。
最終停在這一間客房前。
淺梔子茶色的手的才搭上門把,在月臺感受到的恐懼更深刻襲來,握緊到手發疼,遲遲不敢打開,就像知道裡面「少」了甚麼。幾番掙扎,手還是放開門把,丹尼爾不願開啟這扇門,步伐緩緩後退,只想離開,越遠越好。
「這就是最後了吧,那小鬼,太麻煩,搞什麼破壞《保密法》,讓我們這樣忙著『預防』,真是活該死的連靈魂都不剩。」
《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丹尼爾從母親被「莫名」判入阿茲卡班後,就對「魔法部」不信任,這場私語讓迴避轉為隱蔽,藏在樓梯轉角,不想冒風險,僅能看見鮮黃與天藍的長袍一角。暗地探聽兩位大口灌火焰威士忌的巫師談話。
混雜在酒杯碰撞,刀叉摩擦,熱鬧喧嘩中的陰謀。
「這不是『最後』,但最後那個註定會被『闇黑怨靈』侵蝕殆盡,在他試圖銷毀『長老魔杖』之後,所以不用我們介入。」
細微的哼聲,很顯然對這種能被稱為英雄之舉的犧牲作風很是不屑。
「就憑他?我敢說……」
「說甚麼,那區區沒沒無聞的巫師不可能和魔法部部長格蘭傑女士,救世主波特先生有交情,有好關係?更不可能破壞《保密法》?甚至讓麻瓜和爆竹有魔法,讓『我們』失去魔法?我們為什麼躲躲藏藏不就是內鬥。愚蠢的先投票表決,不要大動作,哼,直接殺光那死泥巴種所有時空的靈魂才是正確的。」
停頓,隨空玻璃杯敲響木桌,喝醉的兩名巫師頓時大笑。為真正「拯救魔法世界」感到暢快。
「好吧,好吧……我就問問,為什麼不能趁他剛出生或出生前解決他,一定要等『那時候』?」
「因為『闇黑怨靈』,那鬼東西與他獨立卻又緊密連接,這讓他的靈魂無法輕易被毀滅,留著靈魂就會重生,就無法更動『既定事實』。只有他與闇黑怨靈解除連接時才能殲滅,接著只需要利用他的朋友作為誘餌……一切水到渠成!」
啪地!拍響掌,在丹尼爾聽來極為刺耳。所有的話題都圍繞著「某個人」,手捉緊胸襟,扯著襯衫,未知的難熬變成疼痛。朋友?深深意識到失去,猜到自己就是那個誘餌。
「喔,對,每個時空都是,來的可都真及時。但出生前就有『闇黑怨靈』跟著也太噁心,能和那種怪胎當朋友,真不知那群小鬼在想什麼,但換個『可棄盾』也挺聰明的!哈!嘿,這次不去月臺確認沒關係嗎?」
醉意讓情緒高漲,巫師嘻笑的又喝起另一杯等待入胃的火焰威士忌,酒嗝後又忍不住追問,畢竟還在工作時間,或許會出「意外」。
「不用了,反正『每個』都會忘記,開心踏上新旅程,誰不是這樣。那咒語的作用就是『修正』,消除不需要的『錯誤』。說到正是時候,那邊確定解決了,長老魔杖回到魔法部,所有時空都安全,果然這次就享受完再回去,畢竟現在真是『最後』。」
金屬蓋開闔聲。意有所指的說完,兩名巫師敲響酒杯,再次慶祝彼此的大計劃順利完成。
忘記……丹尼爾?佩傑緩緩靠著牆起身,無聲,輕緩,重新回到那扇門前,13號客房,這一次直接打開沒上鎖的門。客房很空曠,家具稀少但應對生活足夠簡單齊全,中央的大床柔軟舒適,然而被子鋪齊,枕頭蓬鬆,壁爐沒燃起火光,看著並未有人住,然而……眼眶瞬間酸澀,丹尼爾深刻感覺到在橡木家具樸實香中本該有著另一種氣息,淡淡的薰衣草香。
淚水不止息的滑過臉頰,「現在」的自己肯定不會有的記憶湧上思緒,浮現眼前。熟悉的身影如幻影在窗邊閱讀,微風吹拂過夜黑的不對稱髮絲,總輕巧接近,白皙的手遞來一杯專屬調飲,溫和的慰問,靠在身邊一起釀造魔藥。黃昏透過窗面投來斜斜澄黃閃爍,溫柔小調伴隨,一同料理享用餐點,爐火劈啪,兩人在疊高書籍與無數筆記中探討專研學術直到深夜,接著彼此面對面夜聊,清澈銀白總濕潤凝視,專屬的信任與忠誠。令人安心的氣息。
「榎雷?」
靈魂總算想起來了,「丹尼爾?佩傑」渥爾敷知道自己住過這裡,很多年,和最好的朋友一起,榎木?雷克塔,而這些全……
無色,卻比殺戮詛咒的綠光更深沉,陰暗,一閃而過的魔力光輝,帶走了「全部」。
又一次,那景緻狠狠劃過思緒。
握著魔杖的手,空著的手都在顫抖,渥爾敷全想起來了,最好朋友是如何死在自己懷中,身軀完全消散,存在完全消失,連靈魂都……不,還沒,這肯定並非「最後」。
用力咬破下嘴唇,渥爾敷阻止自己沮喪哭泣,沒用白鮮香精,沒用癒合咒,帶著清醒的痛楚,袖子拭乾殘剩的淚水,振作邁步衝出客房。這是最魯莽的計畫,但我也沒甚麼能失去,最糟的壞事已經發生。為了拯救我,榎雷犧牲自己……
白皙手指輕緩碰著臉頰,最後的道別,笑容依然如常溫和,而我還是拯救不了榎雷。
這並非我所期望的未來!
「Expelliarmus! Carpe Retractum!」
無預警就對走入斜角巷準備用時光機離開的巫師突襲,炙紅的除械咒及打在肉色的手腕,巨大痛楚令懷錶型時光機騰空飛起,紫光瞬間牽引帶到施咒者掌中。渥爾敷握著冰涼,金屬在日陽照射下顯得刺眼。
「該死!我就覺得會出『意外』!」
「拿來,小鬼,那可不是玩具,更非你能碰的精密儀器,而你也不會用。」
鮮黃與天藍兜下的嘴臉,渥爾敷銳利凝視。肯定會再見面。
「Legilimency.」
我可不小。與最好朋友共同增進的學識也深深刻進靈魂,隨渥爾敷冷漠的嗓音響起,熟稔的破心術,特殊懷錶型時光機的操作原理全傳入思緒,連同這些渾蛋「組織」成員,以及他們竄改「時空」消除榎木?雷克塔的存在。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未被紅褐捲髮遮掩的巧克力色右眼彷彿閃耀琥珀金,眼神深染仇恨。
「渾蛋!該死!該死!該死!」
兩名巫師隨即施咒想阻止,想奪回最後的時光機,然而慢一步,年輕巫師已經啟動時光機轉移時空,在魔力的星彩間,神情冷漠嘲諷,盯著無法離開的兩人。無論怎麼怒吼,懊惱,都將面對專屬的災厄,注定被時間「詛咒」。
能直接傳送到目標身邊,僅此一次。
「丹尼爾?佩傑」渥爾敷在架高卻隱蔽於茂密森林中的銀帳篷內,隨魔力的夢幻光點灑落,宛如置身深夜星辰的靜謐中,那個身影躺臥在床上,並不安詳的痛苦,然而堅持著「等待」。
掌中的懷錶很燙,燒灼著皮膚,但自眼周開始發酸,鼻頭也紅起來,渾身在冷與熱的焦慮中煎熬,渥爾敷非常安靜地接近「最好朋友」,跪坐在一旁,牽起那雙毫無血色又虛弱的手。
「榎雷,我……我來了,一切都會沒事……」
謊言。將朋友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邊,渥爾敷其實不知道該怎麼做,這個時空是最「新」的,也是最後一個,一個榎木?雷克塔最完整與闇黑怨靈結合,獨自靈魂破碎的時空,然而……渥爾敷可以感覺到,「他們」並沒成功,每個時空都殘留些許匯集在這,正如闇黑怨靈僅需一縷就能重生,只要存在沒完全消滅。
「撐著,榎雷……我很抱歉,但請你撐著,我會一直陪你……別放棄……」
對缺乏正常喜悅與健康的人來說,這或許顯得殘忍,但渥爾敷嗓音顫抖,不斷祈求著最好朋友堅持,作為最後一個榎木?雷克塔。請為我留著,為我倖存,別留著我獨自一人。
手被微微握緊。
巧克力色眼眸在模糊的視線中與那銀亮對視,過多的淚水被冰涼拭去,卻帶來溫暖,視野變得清晰,榎木?雷克塔揚起虛弱卻熟悉的溫和笑容。明明並非「我認識」的榎雷,明明我相處的最好朋友已經……但卻過於相似,專注的關懷,專屬的忠誠,不願漠視我的悲傷……
「沒事,我知道『你』是另一個,但你……你為我而來,我能深刻感覺到你的靈魂多麼與我接近,所以沒事……相信這裡的你吧,我們一切都會安好。」
輕緩到最好朋友身邊,就這麼在那垂死卻依然堅強的懷中,渥爾敷闔上眼,聽著安眠的溫柔小調,入睡。
跨越時空的真摯聯繫延長時間,讓註定的滅亡被逆轉,為彼此開創「轉機」,向著嶄新的過去,全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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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時空整合,這裡的「丹尼爾?佩傑」渥爾敷是與榎木?雷克塔攜手最長時光的最好朋友,即便存在被消除,時間被竄改,但真摯的聯繫從未被輕易消除。
在這非線性的時間,這段珍貴的友誼深刻銘記於彼此的靈魂。
對這感興趣的好閱覽者,感謝觀看,預祝愉快。
祝福好魔法覺醒開發組,好旅行者,專屬的魔法心火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