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藤芥子回到宿舍的時候,懷錶上的時針也已重新挺直了背脊,並準備在錶盤上再次起步了。規律的滴答聲響讓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總覺得是個好兆頭呢。
雖說已過了門禁時間,但好在伊瑟拉有事先通知的緣故,才讓藤芥子沒有被向來注重守時的老舍監給責備。不僅如此,就連在醫院的時候,也是多虧了她的吩咐,才讓當班的護士小姐沒有主動介入一度爭執不休的病房的。
儘管在離開病房後,藤芥子還是被她們白了不少眼睛就是了。畢竟真的太吵了。不過就算挨罵,他的心情也肯定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就彷彿關押已久的犯人終於看見了一絲曙光那般,他回程的腳步變得越發輕快,乃至當有所察覺時,藤芥子也已回到了寢室。
喀的一聲,推開房門,迎接他的便是抱著枕頭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哈爾威。只見他一邊打呼一邊發出幸福的夢囈:「呼呼呼……包在我身上……哈爾威送報,包你準時看報……嘿嘿嘿……艾莉絲……」
「……」
基於道德及友情,同時還有哈爾威那張實在稱不上是好看的奇怪睡臉,藤芥子決定還是別打擾他作夢會比較好。沉醉在夢鄉的好友究竟在做什麼,藤芥子完全不想知道,更不想透過任何方式去了解。
他於是輕手輕腳的爬上了床鋪。本想在溫暖的被窩中好好歇息一會兒的,不料才剛闔上雙眼,病房裡所發生的一切便又一次的在眼皮子底下上演了。
──身為弱者難道是什麼可恥的事嗎!
──真正不了解的是妳才對吧!
──讓我和妳一起戰鬥吧。
相信那怕是再沉著冷靜的人,一旦從旁觀的角度來看待自己的言行舉止,全身的血液肯定都會在不知不覺間逆流而上的──更別提是藤芥子了。
將臉埋進枕頭,他不禁害羞地大喊:「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啊啊啊!」
不光向迦梨展露了過去所留下的傷口,甚至還答應她會傾囊相授,並和她並肩作戰──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他忍不住質問自己,只可惜答案早已在熱血沸騰的時候定型,一如經過淬煉的武器那般,成了既定且無從更改的現實了。他只得拋開枕頭,並朝天花板沉沉嘆了口氣:「算了……」
做都做了,現在抱怨也不過是徒增懊悔罷了。況且──
「與其煩惱,不如前進……是嗎?」看著傾瀉一地的月光,藤芥子自言自語的說:「唉……我還真是不像話啊……」
明明同樣身陷囹圄,但卻還是裝模作樣地站在制高點上,甚至還自以為是地講了一堆大道理。真是不像話──藤芥子不由心想。
不過也正是多虧了這份不像話,才讓他能重拾當傻瓜的勇氣的。
儘管因衝動而許下了不少承諾,對接下來的事更是毫無頭緒,但……或許這樣就好。他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重複:「……或許這樣就好。」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涼爽的晚風掀動窗簾,湧入室內。儘管早已筋疲力竭,仰躺在床上的藤芥子卻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成為魔劍士盛會的冠軍嗎?」
那或許也不賴──
少年心想,隨後便心滿意足地墜入了夢鄉。